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漪赴约之前询问过仇安晏胡市势力、人物之类的事宜,却因为仇安晏初来乍到,且各方人马得到消息暗自防备,收集的胡市消息不多。
只知道胡市这一块地方龙盘虎踞,势力众多,其上也有两座大山镇着,这两个大老板极少在人前露面,一应事宜均是两个副手出面打理。
原本以为能管理此类鱼龙混杂之地,有铁腕手段的怎么说也得是一个中年人,说不定还是口蜜腹剑的笑面虎。
穆天野却完全颠覆了隗漪的猜测,年轻,锋芒毕露。看不出他手段如何,起码排场极大。
正行至仙客来对面的赌坊,笑声骂声不绝于耳,荷官老练地摇动手中骰蛊,动作叫人眼花缭乱。众人目光一眨不眨盯住骰蛊,有人面色涨红,眼神火热,一副势在必得姿态,也有人苍白着脸,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穆天野无视众人,径直上楼,卜云和隗漪跟在身后,另外还有八个侍女,几个带刀的护卫紧随其后。
台上舞姬随着鼓点轻盈舞动,收放之间裙摆旋成花朵,另有几个歌女伴唱,声音清脆如玉石碰撞,一词一句皆引动人豪掷千金。
虽然感兴趣,现在却不是观赏的好时候。隗漪遗憾地扫过一眼,霎时身体紧绷,好似被野兽盯上的猎物。
穆天野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了她的动作,不咸不淡的视线瞥来。顶上灯火的光被柱子挡去一大半,他的眉眼都隐匿在一层阴影之中,神色莫测。
明明只是随意一眼,却好像猛兽动手前的打量,隗漪整个僵住,身躯轻颤,不敢妄动,只怕行错一步就血溅当场。
卜云不动声色往前迈一步,挡在隗漪面前,隔开穆天野的视线。
“嗤。”穆天野嘲弄地哼笑一声,木板受重发出吱嘎轻响,脚步声传来,他转身兀自上楼。
半晌,卜云也跟着上楼。
隗漪心嘭嘭飞跳,几乎要冲破胸膛,却不想露怯,掩耳盗铃一般勉力维持表情的平静。
她安静地跟着卜云,其他侍从神色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好像早就习以为常。
……
一个绿衣侍女快走两步替隗漪挑起帘子,另一个则引着她坐在穆天野左手边,卜云在她对面。
另有一队侍女捧着各色吃食放至食案上,又安静地退出去,众人行走间几乎无声,十分稳重,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穆天野侧坐着,以手支颐,任侍女在食案上摆弄,见她欲侍立左右,便摆了摆手,叫人退下,末了却又改变主意,“上酒。”
“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好酒……”穆天野端起酒樽轻晃,语气漫不经心。
恰巧此时侍女正倾斜酒壶往隗漪面前的酒樽里倒酒,无色的水流倾斜而下,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
穆天野端起酒樽,动作敷衍,冲卜云、隗漪举杯。
二人举杯,遥遥回应。
“满饮!”
语毕,穆天野率先将樽中酒液喝尽,卜云面色如常,隗漪却是第一次喝这种酒,口感辛辣,不由得轻咳两声。
不知穆天野是有意无意,与卜云说起许多胡市的事情来,一应都是仇安晏不曾查到的。
此间似乎是穆天野的专属,想来各类设计都是迎合他喜好来的,不远处一层朦胧的帘幕隔出另一个空间,十分熟悉的场景,隗漪很快就想起来,是月芳斋常见的布置。
有些客人不知为何要特意跑到月芳斋谈事,两人对坐说话时,乐姬就在帘幕后边弹奏。
隗漪安静听了片刻,低头思索一番,便悄悄唤来一个侍女,同她耳语。
不多时,琮琮乐声流动。
一边的博山炉中香料从始至终燃烧着,香雾静静流淌,弥散空中。
*
哗——哗——
一阵一阵,水声明显,似乎被这声音惊动,隗漪从极不舒服的睡梦中醒来。
眼前一片黑,底下似乎也不是平地,一晃一晃,好像在摇篮里。
……
困顿中的脑子不灵光,隗漪静默半晌,这才厘清眼下是什么境况。
她被药倒,双脚缚着,两手折到背后捆得紧紧,嘴里塞了东西,眼睛也蒙着。
纵使希望不大,隗漪还是扭了扭试着挣脱。麻绳粗糙,又紧紧勒住,不过两下功夫,手腕火辣辣痛起来。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两人说些她不知道的秘辛,她在一旁干坐着难免奇怪,便取来琵琶弹奏,所幸她明面身份是乐姬,这番举动也不出格。
而后的记忆却模糊,不知怎么晕过去。
不过想来和穆天野脱不了干系。
眼下似乎在江上,也不知道漂了多久,穆天野又什么时候来审。
这人给她的感觉和扈青类似,危险感却更胜扈青,隗漪不免十分紧张。
眼下她身上只有两层身份也许能保命,其一,不少人怀疑红夏的信物在她身上,左右已经被扈青拿走,也不怕他们搜出来后嫌她没价值杀人抛尸。其二,仇安晏已亮明身份,她也算是仇安晏的人,此番单刀赴会,自然是双方默认她代表仇安晏。
想起那日两人的计划,隗漪心下思量,也不知道那次穆天野与卜云交谈,仇安晏的人听到了多少,又有几分是真的。
要保命要再将事情推进一步,仇安晏那边要动,她也要想办法与穆天野周旋,既不能让他们发现信物不在自己手中,却也不能一点线索都叫人查不到……
隗漪陷入思索,咕噜——,被忽视的饥饿感随着她的思考涌上来,几乎是意识到的那一刹,隗漪身体卸了劲,提不起力气。
也不知道过了几天,她又饿了多久。
黑暗中有一丝饭菜的香气飘过来,若有若无,在这样的情景下十分勾人,叫隗漪抓心挠肝地难受。
她企图翻身去探索,不料动作刚起就撞上结实的墙壁,又蠕动试着丈量上下,脚也很快触底。
……
也就是说眼下她躺着的地方不过一人身量大小,窄得不像寻常房间,那她躺在哪里……棺材吗?
隗漪五味杂陈,若真是棺材……原先死的那回她躺在乱葬岗,来不及被人收敛尸骨,如今,也算补上了。
就是不知那夜要为隗氏收尸的李大壮、方小满两位义士现在在哪,若有机会,隗漪自然要寻得两人,回报一二。
……这般苦中作乐开解一番,隗漪心中的紧张不知不觉散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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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分还有一些,不怕被绑在这什么也做不了继而因积分清净而暴毙。
饿得脑子好像也生锈了,隗漪强忍着思考了半天,思绪总接不上,不得不放弃,只好闭目凝神,催眠自己,专心对抗从心中涌上来仿佛要把她也吞噬的饥饿感。
*
一轮圆日从江上升起来,金辉四射,江风吹过,带着江水湿润的气息,沁人满身凉意,江水涟涟,泛起金色的波光。
一道高大的身影静立在甲板上,望着开阔江面,船只来往。
仿佛人与天地融为一体,叫人不忍上前破坏这份和谐。
卜云踏上甲板抬眼所见这般情景,不由得步伐一顿,一时之间踟蹰不前。
那人却听见了身后动静,转身笑道:“应付完了?”
正是穆天野。
卜云点点头,也走过来与他并立,两人一时无话。
卜云开口打破这份安静:“第几天了?”
“两天。”
“再不动手的话……”卜云皱皱眉,暗骂一句,“真是难缠!”
穆天野不置可否,末了转过来看他。
“他们要掺和就让他们去。水越浑你越好办事。”
卜云无言,穆天野轻飘飘瞥他一眼,末了又收回目光,“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半晌寂静,俄而脚步轻响,卜云已返回船舱。
……
第几天了?
隗漪舔舔嘴巴,触感干裂,继而一点腥甜,出血了。长时间没有摄入食物和水,她几乎要感觉不到其余部分的存在,好像只剩下一个蠕动着消化自己的胃。
随着意识的复苏,隗漪头晕耳鸣,几乎听见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砰!
她从未觉得自己的心跳如此之快,嘭嘭声像人的脚步砸在地上,轻轻重重,越来越响。
这般想着,隗漪好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一激灵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清醒,不是错觉,真有人来了!
吱嘎——
门被推开了。
旋即隗漪头顶震动起来,眼前的黑色好像蒙上了一层光。
“这就是你们抓到的人?”
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响起。
不等隗漪反应,一道大力不容抗拒地扼住她咽喉,将她拖起来。
寻常时候隗漪尚且无法抗衡扈青,如今多日滴水未进,虚弱无力,自然如死尸一样任人摆布。
身后缚手的绳索被挑开,隗漪被架上刑架。
眼前蒙着的布也叫人一把扯下,隗漪忽然见光,被刺激出泪水,一时之间不能适应,紧闭双眼。
“怎么把人弄成这幅死样,来人!”
迷蒙之间,隗漪觉得这道声音实在耳熟,却来不及细想,被人攥住下巴,一碗温热的汤水灌进来。
人渴极了管不了那么多,就算此时端来的是一碗毒药,隗漪也会毫不犹豫饮下去。
一碗汤下去,隗漪总算有了精神,眨眨眼睛,借着垂落的发丝遮掩,不着痕迹将眼前人物打量一遍。
霎时间,她瞳孔一缩,仿佛见到了难以理解之事。
那个人……他怎么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