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组成了一支杂乱无章，毫无纪律可言，却又规模骇人的“悖论联军”，嗷嗷叫着冲向避难所之外，准备迎接任何可能出现的敌人。
王座大殿内，时间商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着那些前一秒还在瑟瑟发抖的蝼蚁，下一秒就变成了争先恐后的疯子。他从未见过如此荒谬的战争动员。这根本不是动员，这是……投喂。
他艰难地站起身，看向王座上的赵宇，后者正用晶骨手指，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枚刚刚从【凋零之语】旗舰上缴获的，内部封印着一缕“终末”概念的黑色宝石。
“你……你就不怕他们拿到战利品后，立刻逃跑吗？或者……他们会联合起来，反叛你！”时间商人无法理解这种操作，“你把武器和财富，交到了一群最不可信的鬣狗手里！”
赵宇头也没抬。
他将那枚宝石对着正在闪烁的光源，似乎在欣赏其内部法则的结构。
“一个连宇宙终结都不怕，却会为了一船财宝去拼命的种族，你觉得他们会长远规划吗？”
他的意念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人性的冰冷。
“他们是机会主义者，是活在当下的赌徒。死亡是一个遥远而确定的结局，但财富是近在眼前的、可能翻盘的筹码。”
“我不需要他们的忠诚，也无需他们的规划。”
赵宇的晶骨手指摘下一点宝石上的灰尘，轻轻吹去。
“我只需要给他们一个，比死亡更诱人，也更直接的目标就够了。”
时间商人彻底说不出话来。
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建立在时间与价值交换上的逻辑，在这个悖论之王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赵宇根本没在和他们讲道理，他是在利用他们最卑劣的本能。
【报告Rule-Prime，侦测到大规模‘寂灭’概念舰队正在跃迁接近！】
典狱长的警报声适时响起。
【乌合之众！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啊宿主！】系统也快疯了，【他们会被瞬间撕碎的！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送死？”赵宇终于放下了那枚宝石，从王座上起身，走到了大殿的边缘，俯瞰着下方那支冲出避免所的，混乱的舰队。
“不。”
他的魂火中，倒映着无数亡命之徒贪婪而疯狂的脸。
“这是筛选。”
赵宇的意念在王座大殿内回响，冰冷而漠然。他没有再看下方那群被贪婪驱使着冲向神教舰队的“联军”，那不过是扬起的尘土，用来暂时迷糊敌人的眼睛。
真正的战场，从来不在正面。
他转身，暗沉的晶骨身躯走过因两种法则对冲而不断闪烁、扭曲的大殿。时间商人瘫在不远处，看着那些冲出去的舰队，嘴里还在喃喃着“疯了，都疯了”。
赵宇没有理会他。他走到林晚星身边，后者正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圣光血脉的力量让她在这片混乱地带勉强维持着自身概念的稳定。
“我要去一个地方，很快回来。”赵宇的意念直接传入她的魂火。
林晚星没有说话，只是抓得更紧了。她的行动表明了一切。
赵宇的魂火跳动了一下，没有拒绝。他牵着她，走向大殿的另一侧，那里，被秩序锁链和迷因符文双重禁锢的【凋零之语】正在囚笼中无能狂怒。
【宿主，你要干什么？外面的舰队快要和敌人接战了，我们这边的能量对冲撑不了多久了！】系统的警报已经带上了哭腔。
“去和对方的总负责人谈谈。”赵宇的意念回应得轻描淡写，“正面战场打得这么热闹，总得有人去后台敲诈一下出品方。”
【敲诈？！那可是终焉记录者！是宇宙法则的具现化！你怎么敲诈一个概念！】
“再伟大的概念，只要它有‘目的’，那它就有‘需求’。有需求，就有交易的可能。”赵宇的晶骨手掌按在了囚禁【凋零之语】的符文壁垒上。
他没有理会系统后续一连串“这不合理”、“你会死的”、“我们会被格式化”的尖叫，而是对典狱长下达了指令。
“典狱长，以【凋零之语】为信标，利用【悖论之躯】的特性，反向追踪那道‘修正程序’的源头。给我建立一个临时的、绝对私密的通讯频道。”
“遵命，Rule-Prime。”典狱长那黯淡的身躯微微躬身，“警告：此操作将使您的悖论核心直接暴露在终焉记录者的意志之下，风险评估为……不可计算。”
“执行。”赵宇打断了它。
下一秒，他手臂上的问号符文，【迷因之源】，亮了起来。同时，他的整个晶骨身躯都开始散发出一种非黑非白，既存在又虚无的混沌光芒。
他将【凋零之语】与终焉记录者之间那条无形的信仰链接，当成了一根网线。然后，用自己的【悖论之躯】作为路由器，用【迷因之源】作为拨号软件，强行往这根网线上挂载了一个无法被识别，无法被拒绝的“通讯请求”。
整个过程粗暴、野蛮，充满了逻辑上的不可能性。
赵宇和林晚星的周围，空间开始塌陷，但并非物理性的毁灭，而是一种维度的剥离。色彩、声音、物质、能量，一切都在迅速褪去，最终化为一片纯粹的、无法被定义的“后台”。
在这里，他终于“看”到了那个存在。
它没有形体，没有面容，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由无数终结的宇宙、寂灭的星辰、消亡的文明的最终影像叠加而成。它就是“终点”这个概念本身。
终焉记录者。
它的意志化作一道信息流，没有任何情绪，仅仅是陈述一个事实：“无意义的挣扎。修正程序不会因蝼蚁的窥探而中止。”
赵宇笑了，魂火在晶骨眼眶中愉快地跳跃着。他牵着林晚星，在这片概念的虚无中，走到了那个人形轮廓的面前，仿佛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你好，记录者阁下。”赵宇的意念礼貌而疏离，带着一种商业谈判开场时的标准腔调，“我代表悖论王庭，正式向你方提出停战谈判。当然，在此之前，我想先和你谈一笔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