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他的衣食住行皆有莘宁洵一把关,这些年都无纰漏,这次却突然中了毒。
此毒名为魂断花,毒性甚微,不易察觉,待连续服用五日后辅以断肠草为药引触发毒性,便可使人失智疯癫,身体也随之每况愈下。
而他每日有太医请脉的习惯,直至最后一日,太医才察觉其毒性,而连续五日下毒,又能不被人察觉的只有她一人。
皇宫中从不少害他之人,可唯独她,他始终不曾设防。
在宫中一次又一次盘查无果后,他已经猜到是在乐悠阁中的毒,而那茶是她亲手沏的,他不相信她会害他,但昨日发生的事情…
苏萦还在为突起的恶念感到愧疚,闻言眸光震动,眼底满是愕然。
“你若想杀我,何必费尽心机?”
时闻璟从腰间拿出那把刻有“璟”字的短剑塞进她的手中,剑尖直抵心脏,“让我看看这两年你长了什么本事!”
“王爷…”
莘宁洵一恐慌万状,忙不迭的上前。
“出去!”
时闻璟喝退众人,死死抓着纤细的手腕逼着她刺下去,胸口的衣衫很快晕开一片血迹。
苏萦挣脱不得,她是怕他,想逃离他,甚至也动过让他死的念头,可当这一切推到她的面前,她似乎又犹豫了。
“文…文璟,不要…对不起,不要这样逼我…”
她用尽浑身力气,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剑身一点一点没入身体,苏萦急了,哭着解释道:“我没有想杀你,文璟,御花园里,我只是想给你找些麻烦,我不知道你的身体虚弱如此…文璟,你松开…”
“那你为何给我下毒?是你父亲,还是太子指使的?”时闻璟继续逼问,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松懈。
“我没有下毒,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苏萦拼命争夺那把剑。
从前她便见时闻璟拿剑从这个位置刺了下去,那人瞬间就一命呜呼了…苏萦怕了,这种怕是隐忍下日积月累的恐惧,还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
就在这时,莘宁洵一从殿外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就上去制止时闻璟。
时闻璟震惊之余,命令他们立即退下,可二人自幼便跟在他身边,一心护主,哪里还听他的命令。
“反了,反了…”
时闻璟心想。
他身子本就虚弱,与两人在一番力量较量下立即落了下风,随即“哗”的一声,瓢泼般血液砸在地上,将大片的玉砖浸染成殷红色。
四人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洵一该死,请王爷责罚!”
“莘宁该死,请王爷责罚!”
两人齐齐跪地,面露窘色。
脸上的泪珠将落未落,眼底已是一片清澈,苏萦垂眸看着地上的血袋,恍然大悟,原来那剑穿过血袋藏在腋下。
他分明在戏弄她!方才的恐惧和担忧瞬间变得很滑稽!
时闻璟冷眸微眯,厉声道:“洵一蠢也就算了,莘宁,你何时也这般冒冒失失的?”
这话听着好似不大对,洵一有些不服,想争辩两句,可瞧着璟王阴沉的脸又没了勇气,“卑职这就去领罚!”
正所谓关心则乱,莘宁也无处辩解,紧跟着退了出去,留下二人目目相觑。
殿内空气凝结了般,时闻璟掩口轻咳一声,视线投向一旁的青花底琉璃茶盏,那是莘宁从乐悠阁带回来的茶具,也是他在乐悠阁夜夜使用的器具。
“你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他原本无论如何都是不信的,直到确认她起了杀心,可刚刚…
他又迟疑了。
思绪还未缓过来,苏萦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她一眼便认出了那套茶具,委屈道:“我难道愿意你来嘛?明明是你自己非要来,茶也是你逼我沏的…”
怎么还怀疑起我来了?苏萦不解。
这茶盏上的毒,怕是日日浸染所致,仔细想来,宫中人都知他喜好龙凤团茶,可唯独她不知,且她从不喝茶…
他夜宿乐悠阁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看样子下毒之人不仅了解他,还极其了解苏萦。
时闻璟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尽管殿内碳火熄灭,可苏萦却吓出了一身冷汗,濡湿的烟罗绮云裙愈发的清透,玉肌若隐若现。
时闻璟凑近她,气息落在其耳畔,也委屈道:“方才你明明很紧张我,可你得知我中毒后,为何不曾关心?”
“关心你,你会放了我的家人吗?”苏萦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天真的发问。
时闻璟随口回道:“有这个可能!”
一句随口说出的话瞬间点燃她的希望,抬眸的瞬间,苏萦的眼底一片晶亮莹然,纯净的宛若天上的星辰。
“真的吗?那我现在来关心你,算不算太晚?”
时闻璟:…
时闻璟略一思量,眸光一闪,“那要看你怎么关心了?”
那眼底闪过一瞬的旖旎,让苏萦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她顿觉身上的烟罗绮云裙太轻薄,时闻璟的目光就像刀剑一般,令其寸缕不剩。
她扯了扯衣裙,试图覆盖住所有肌肤,哪怕只是一截手指。
“你要让我做什么?”苏萦忐忑道。
时闻璟一点点靠近,直至将她逼至一隅,手掌撑住她的后颈,身形压下,“吻我,像上次那样…”
熟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众目睽睽下的羞辱犹如海水般汹涌而来,她想逃避,可身前恐惧的压迫令她逃无可逃。
她沉吟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眸底底燃起希望,她仰着头鼓起勇气问道:“今早出门时,太子差人告诉我说十日后大婚,你是因此才为难的二叔吗?”
“我一乡野女子不懂什么皇权朝局,但你曾与我言‘帝王之命,如山之重,不可轻违’,我知你不是乱臣贼子,做不出篡位夺权之事,既然圣旨已下,你我何不顺应天命?”
她小心翼翼觑了他一眼,虽拿捏不准他的想法,可至少没有暴怒,于是又接着说道:“即便你要把我绑在身边,可一味以我的亲人威胁,也是不妥的。”
初次相识时,她只是读过几本诗书的懵懂娃,没念过私塾,不通事理,这句“帝王之命,如山之重,不可轻违”还是他教她的,现下,她用他教她的话来说服他。
时闻璟不知该高兴还是恼怒,他抬手覆在她的香肩上,冰凉的触感猛地慑住了苏萦,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寒而栗。
“他们算什么亲人?小阿萦,只有我才是你的亲人。”
“你放心,这婚,成不了!”
眸底微弱的火苗被无情捻灭,苏萦隐隐感觉到一股不同以往的怒火,好似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她的头微微一偏,张了张嘴,可视线落在时闻璟紧握的拳头,暴起的青筋,却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心底希冀的火苗挣扎着跳跃了几下,终究是归于黯淡,连同满腹疑问埋在了心底,而浑然不知的时闻璟还沉浸在李将军猝死的愤怒里。
…
昨日夜里,宁县李将军猝死的消息传入宫中,时闻璟听闻消息后当场吐血,“本王原想着李将军远离京城,又是皇嫂的远房亲戚,他们不会做得太绝,却不曾想因此害了李将军,看来他们已将本王视作盘中物了。”
洵一又道:“李将军是位刚正不阿的好官,这次镇压流民,协助县丞治理水患,救了成千上万的百姓,可一句功德没有就被人悄无声息的弄死了…李将军出身行伍,过劳而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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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谁信啊!”
莘宁补充道:“逝者已矣,眼下最重要的是兵部尚书一直空悬,朝堂上不少人都推举李兴安为兵部尚书,任命诏书这一两日就下来了,奴婢调查过李兴安,他与吴顺是老乡,祖上颇有交情,武桓在职时,他一直在兵部任主事一职。”
“据武桓所说他有治国安民之志,却是碌碌庸才,直到太子将吴顺提拔上来,因故人之谊做到了侍郎一职…这些年功绩平平,却也没什么过错,就是…就是因吴顺一事对我们璟王府颇有敌意。”
“这恐怕才是他高升的秘密吧!”
时闻璟强撑着起身,“拿笔墨来!”
“将此信速速送至玉昭长公主,太子大婚,务必请其回来观礼。”
当年潼关被攻破,他身受重伤,本想借此假死与心爱之人相守终生,也让皇帝和东宫放下猜疑之心,没想到,他们为了扫清他的势力,宁可重用无能之人,也要除去倾向他的肱骨之臣。
说到底,是他有负于这些被迫害的肱骨之臣,如今,他势力不如从前,毒素盘踞体内,只有长公主回朝,才能为他争取片刻喘息的机会。
同时,摧毁东宫与苏宏伯的阴谋。
-
苏萦无功而返,回到乐悠阁时,天色已晚。
两人不约而同的坐在桃树下,愁眉不展。
尽管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可当一切要发生时,苏兰梦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恭喜你啊,十日后你们就要大婚了,届时太子会大赦天下,所以无论歹人想给二叔安什么罪名都不会得逞的。”
这一句“恭喜”颇为稀罕,苏萦眼底浮现一丝惊讶,却无半分喜悦,因为她知这段姻缘就是水中月镜中花,根本不会有结果,虽然她并不知时闻璟的手段。
“今日去寻太子废了好大的功夫,要容人通禀,要衣着体面,又要注意举止礼仪…虽然我是京中贵女,早熟知这些繁冗的规矩,可还是不禁感叹人有贵贱之别,想当年在学堂时,我和太子总是日日相见,嬉闹玩耍,踏春作画,游灯会赏诗词…从未像今日这般处处受限。”
“二妹,你不像长姐一直拘于庭院,想来更能理解方才长姐所言。”
苏兰梦絮絮叨叨许久,期盼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她的身上,她见过山河辽阔,享受过自由,想来这世上最能与她感同身受的的也只有她了。
而苏萦只是笑了笑,“有人与我说过‘宠位不足以尊我,卑贱不足以卑己’,是长姐过于看重这身份了。”
苏兰梦一惊。
她曾听母亲说起过乡下的庄子,那里毗邻潼关,地瘠民贫,连个私塾都没有,二妹在那种地方长大,识得几个字已是不易,怎能说出这番话来?
“这是太子教你的吗?”
苏兰梦只能想到这一个答案。
闻言,苏萦一怔,思绪被拽回了数年前,两人共同生活了一段时日,她开始发现无论时闻璟的财力还是学识都不是她所能匹配的,因而越发的自觉形秽。
那时,时闻璟便说了这句话,随手递过一本《潜夫论》…
“太子身份尊贵,与你这番言论定是把你看得极重极重,想与你同享他的尊荣,难怪了…就连伤及颜面的传闻,他也能置若罔闻…”
苏兰梦欲言又止,“我真是羡慕二妹!二妹,你万不能做那伤风败俗、鲜廉寡耻之事,这不仅关乎家族的生死,还超过了世人所容的纲常伦理,他可是太子的亲皇叔,未来你与他只能是叔侄关系。”
“听长姐的,和璟王趁早断了…”
苏萦越听越慌,直到那个名字如轰雷般在耳边炸开…
她一直以为传言就是传言,没有人相信,没有人知道,可事实貌似不是这样,怎么长姐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