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其他小说 > 伴生 > 第20章 20
    第十九章、


    姜晏晏跟过来的行为只是出于下意识。一上午都是虞珩在哪她跟去哪,被问了一句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些什么,当下蹬蹬后退几大步。虞珩从衣帽间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正襟危坐在楼下沙发上,怀里还胡乱抱着只软塌塌的玩偶,见虞珩走近,手指欲盖弥彰一样地在毛绒绒的狗耳朵上捏了两下。


    虞珩问:“中午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姜晏晏低声说:“不要。”


    他换的衣服没有前一日游玩时候那么闲散,且在昨天聚餐上虞珩的好友大致透露过几句,不难猜出当天中午的聚餐性质是哪一种。当地某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希望借此机会请人牵线搭桥拜会一面,这类应酬的场面姜晏晏不感兴趣,因而回绝得不假思索。虞珩听后,说道:“那么就请昨天那位女伴过来陪你吃饭。”


    时间已至中午,专程前来接人的车子早等在外面,虞珩却没有即刻离开。他给好友打去一个电话,听意思是准备等到女伴赶来之后才去赴约,之后便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挂断电话后的空间一时安静。两人挨得不算近,虞珩没有动,姜晏晏却没过一会儿就起身,去了餐厅倒水喝,继而发觉水杯还放在书房,上去一趟又走下来,她的脚步很轻,中间像是若有所思,向虞珩投过去一眼。


    虞珩在她背转身去倒水的时候抬了抬眼。


    一整个上午姜晏晏的视线都明显不同于往常,虽然只会在虞珩背对或是低头的时候悄然发生,却也难以让人全无察觉。不太能形容得出那是基于何种心态投射过来的眼神,虽然灼灼专注,却并不怎么热烈,更像是一种解剖刀式的冷冰冰的研究,不比实验室里盯培养皿的项目研究人员的眼神更有温度多少。等到姜晏晏转过身,虞珩旋即收回视线。姜晏晏远远在吧台边坐了下来,一截纤白脚腕堪堪晃在高脚凳边缘,捧着水杯微微皱眉,像是在想事情,过一会儿又慢慢坐直身体,来回变动几次姿势,像是有点坐立不安。


    一个上午她其实都有点在坐立不安。而这样的坐姿规矩早在十几年前就已被虞珩规训得老老实实没有再出现。虞珩始终没有抬头,翻页的姿态很像是在专心看书,手中拿着的正是上午姜晏晏翻了没几页就扔到沙发上的那本,过了半晌,姜晏晏的视线再度不自觉朝沙发方向转过去,在观察确认没有被察觉之后,逐渐变成直直盯住整个人,像是要把人盯穿。


    虞珩突然在这时候抬起眼。


    “……”


    姜晏晏猝不及防跟人四目相接,仓促间别开脸。虞珩却很快拿着书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想看?”他把书推到她面前,若无其事一样说,“还给你。”


    姜晏晏一动不动。等他接着在旁边坐下,她已经僵硬得快要没了呼吸。眼角余光全是身边人倒水喝水的动作,姜晏晏挨了一会儿,尽可能轻地吐出一口气,抱着书起身,拐去了室外的秋千架。


    虞珩仍留在餐厅里。落地窗明宽透净,他正低垂着眉眼接电话,另一只手取过旁边放着的姜晏晏的药箱,没有打开,只是手腕随意搭在其上。姜晏晏想起那天深夜被虞珩在律师事务所外抓包,带去出差的城市,那个时候他从药箱里一一数出药片的姿势不会比她更生疏。客观而言她每餐服药的剂量与种类都不尽相同,每个季度体检过后的药方也都会根据健康数据进行微度调整,在这个世上无需依照说明表就能牢记她服药详情的人不多,姜晏晏原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个。


    一通陌生电话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姜晏晏收回视线。


    号码归属地显示国外,她看了看才接起。一道有些熟悉的中年声音随即传了过来,带着点慈爱笑意:“晏晏?我是你何昌何叔叔。”


    姜晏晏一下握紧秋千。


    她背对着落地窗,语气流露出一点不自觉的依赖:“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何叔叔。”


    虞彦庭效率一般,却还算兑现承诺,让何昌联系了她。


    何昌作为虞锋的第一秘书,几乎陪伴了虞锋大半个掌权的岁月。早年一次救命之恩让他比所有人都更受虞锋的信赖,姜晏晏不怎么见到虞氏集团的其他员工,与何昌却是常常谋面。他是虞锋心腹,来去旧宅如同自家一般熟络,为人又稳重细致,与虞锋的脾气相得益彰,小时候何昌还曾多次接送姜晏晏跟虞彦庭上下学,两个小孩要是惹出什么麻烦事情,又临时联系不到虞锋,或是不敢联系虞锋,那么一通电话打给何昌,他总是可以在第一时间帮助完美解决。


    姜晏晏与他最后一次见面已经是在两年多前。那时的虞氏正值掌权人新旧交替,虞锋渐渐退下来,何昌则仍在第一秘书的位置上。那一次见面姜晏晏少有地从何昌脸上读出一种焦头烂额的感觉,而这其实在三头六臂无所不能的何昌身上并不常见。据说多年前虞珩也曾被何昌接送过上下学,还被他手把手教过骑自行车,两人多年交情,关系匪浅,在一些公开场合,虞珩待他的态度几乎与虞锋趋同。


    直到这位长辈被他丝毫不念情分地踢出了虞氏集团。


    自从何昌被新任掌权人请去海外养老,姜晏晏就失去与他的联系。电话中何昌的声音听上去依旧豁达,像是毫无受到近两年变故的影响。他感慨光阴匆匆,问起姜晏晏的近况,言谈中带着一点亲近长辈特有的唠叨,又说道:“彦庭跟我说你们快要结婚了?婚期定下了没有?是什么时候?”


    姜晏晏在电话这边微垂了一下眼。


    她说:“还没有定。您平日里跟他联系多吗?”


    “你说彦庭?逢年过节这臭小子还算想着给我发条短信,也不知道是不是群发,别的也没了。不过,只要你们都好好地,我也就安心了。”何昌说着,又慨叹起来,“想想你们小时候有多顽皮,我捏着鼻子瞒着你爸为你们两个收拾烂摊子,没想到转眼就都长这么大了,都快要结婚了。”


    提及虞锋,两人一起沉默片刻。何昌说:“听彦庭说你想找我,有什么事吗?”


    姜晏晏说:“有两件事,实在不得已,才想麻烦您出手帮忙。”


    “这是什么话。”何昌在电话里嗐了一声,“再这么说可就生分了囡囡。”


    “虽然我如今退下来了,人也不在国内,说话办事不一定再像以前那么顶用,但既然咱们晏晏难得开了一次金口,怎么着何叔叔也得尽力给办到不是?”何昌笑着说,“说说看,是想让我做什么?”


    姜晏晏低声道谢,接着说:“第一件事,是想请您帮忙找到我之前的主治医生琼斯。我想要他如今的联系方式。”


    何昌啊了一声,说:“你的主治医生一直不都是琼斯吗?”


    “现在不是了。现在的主治医生是陈德民。”姜晏晏简单说,“是哥哥做决定换的这个医生。”


    半晌,何昌才缓缓应了句。又说:“你找琼斯想要做什么?难道是病情出现问题了?”


    “没有,我很好。”姜晏晏再次垂了一下眼,才说,“我也没有别的要紧事,只是想跟他聊聊关于我病症的医治想法,以及最新的前沿医学进展,类似这些问题。”


    何昌沉吟片刻,说了句“我记下了”,之后又说:“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姜晏晏看着面前被雨水浸润未干的青砖,缓缓说,“是想请您帮忙找到爸爸生前一个月内,在疗养院接触过的所有贴身随护人员,确认他们如今的去向,以及在爸爸去世后的这段时间里是否有什么异动,最好还有联系方式,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他们。”


    “什么问题?”


    姜晏晏说:“我想知道,爸爸在出事当天健康监测手环恰巧出现故障,到底是真的偶发意外,还是存在人为因素的干预。”


    何昌足足沉默了大半晌。再开口时语气蓦然变了:“晏晏,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查这些?谁叫你这么做的?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东西?怎么知道的?”


    等到他一连串发问完,姜晏晏静静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何叔叔。”


    两人一时都没有再做声。


    何昌何等精明,不可能听不出姜晏晏的言外之意。只是谋杀是何等惊人罪名,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谁都不肯贸然诉诸于口。姜晏晏半天没等到何昌发表态度,又轻轻叫了句“何叔叔”,低声补充:“如果还能找到其他像您一样有能力的人来帮忙,我也不想打扰到您身上。”


    何昌沉沉叹了口气。


    “我不是那个意思,晏晏。只不过,我从虞氏离开的时候答应过虞珩,不会再插手跟虞家有关的一切事务。”


    姜晏晏微微愕然。


    “是哥哥向您提出的这个要求?”她紧接着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昌又是停顿片刻,不答反问:“那你呢,晏晏?你又为什么会想找琼斯医生,是不放心现在这个叫陈德民的人的医术,还是不放心别的其他什么人?”


    “……”


    何昌没有再挑明更多。他像是在思索,最后说:“但既然你找了我,我不会坐视不理。这两件事我会尽力去办,不过,应该会需要一些时间。”


    姜晏晏低声说:“这两件事,可以先对虞彦庭保密吗?”


    何昌咦了一声:“怎么?你们两个以前不都是无话不谈的吗?”


    “……”


    “也好,就按你说的做。”何昌没有更多说什么,想了想,又叹了口气,有些不放心的语气叫了声“囡囡”。


    “如今你爸爸已经不在,彦庭也不在国内,你一个人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打给你的这个号码就是我现在的联系方式,遇到事情就给我打电话。但是,不要跟别人提起我联系过你,知道的吧,晏晏?”


    挂断电话后,姜晏晏在原地静坐片刻。


    不难听得出电话里何昌对于某些“别人”的隔阂与防备,尽管从头到尾没有提及姓名,但仍然可以轻易猜出他隔阂与防备的究竟是哪一个。如此看来,虞氏权利更迭应当不是一场和平顺利的交接,姜晏晏若有所思往身后投去一眼,远处落地窗内,虞珩正弯下腰,将人随意丢在地毯上的外套捞起放在沙发上。他起身时往窗外看过来一眼,两人便因此四目相对。


    姜晏晏很快收回视线。身后的阳台门却在不久后被推开。虞珩隔着围栏,站在不远的地方。


    他说:“刚才在跟谁打电话?”


    姜晏晏声音平静地说:“虞靖生。”


    虞珩看她一眼。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端起水杯抿了一口。不久后有女伴的声音遥遥传来,虞珩起身去门口相迎,一番客套后三人分开行动,虞珩坐上车子离去,女伴则引着姜晏晏去到一家氛围很好的餐厅。到达那里之后女伴去了趟洗手间,再回来便看见姜晏晏正独自静坐在窗前,她偏着脸看向窗户,目光却并没有望向外面,而是很近地看着玻璃,像是在打量那张映照出来的自己的脸。


    无论客观还是主观,那都是一张可以承认的十足漂亮的面孔,即使安安静静一笑不笑,也足以吸引众多视线。听到脚步声走近,姜晏晏才缓慢收回目光。她的脸上没什么笑容,更有些思索意味,像是刚才的举动并非揽镜自照,而只是在评估一张脸的世俗价值。女伴坐下来,笑着说:“长得这么好看,是不是从小被人追大的?鲜花,情书,还有男生的表白,是不是天天都应有尽有?那感觉是什么样的,也说给我听听,我都没运气投胎出这种体验。”


    姜晏晏愣了一下,才说:“不是。”


    她略有停顿,又说:“我只收到过一封情书。”


    诚然姜晏晏很早就收到过来自异性的示好。小学时候她甚至由于一些男生的过分青睐而遭到班级一些女生的无形孤立,但那时候的青睐无疑只是一种模糊性别的好感,即使是起哄玩笑,也大多是对成年人行为的印随模仿。等到姜晏晏收到一封真正意义上的情书已经是在初中,伴着一支玫瑰花,一起被人偷偷放在她的学桌抽屉里。


    她将那封情书浏览完,有人约她在放学后见面,她没有去,也没有告诉给任何人。虞锋却在当天晚间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而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便完全不受控制。


    在姜晏晏整个读书时代,虞锋一般极少主动造访学校,那次的第二天却罕见地亲自送姜晏晏上学,并在之后直奔校董办公室。当天一节早课还没结束,那名写情书的男生就已经因“作风问题”被学校通报批评并勒令退学,而直到几天过后,姜晏晏才从虞彦庭懒洋洋的描述中获知了更进一步的事件全貌——据说虞锋运用了一些“大人们之间会用到的手段”,不止令男生本人转学去了其他城市,更给其家长乃至整个家族造成了某些“不能承受的后果”。


    虞锋的举动不止在针对男生一家,而是有意对所有潜在会抱有同样心思的男生发出极有力的震慑与警告。自始至终姜晏晏不曾受到过他一句批评教育,但自那之后她果然也基本没再收到过其他男生的示好。虞锋不常动用权势凌弱,至少从未在两个儿子的教育过程中有过如此行事,但仅那一次出手就造成了严重后果,不止包括那名男生及其家族,也包括姜晏晏自身——在事件不胫而走后,除去少数几个明显抱有攀附心理的同学还会跟她一起玩,姜晏晏一度在校园中遭到大部分同学的默契孤立。


    而如今回想,那似乎也成为她不得不与虞彦庭成为长久玩伴的缘由之一。


    姜晏晏没有多加解释,女伴也没有多问。她本意只是希望客人能够玩得开心,察觉姜晏晏对自己的长相兴趣不大,便很快转开了话题。两人闲聊一会儿,姜晏晏拿过水杯喝水,女伴看过去一眼,突然笑了一下。


    她说:“你跟虞珩虞总真的很像。”


    姜晏晏下意识摸了下脸,女伴又连忙补充:“不是说长相,是举止神态。有没有发现你们连握水杯这样的小动作都很一致?都是握着靠下一些的位置,并且手势都是这样,”她比了个动作,又说,“而且,连低头不爱笑的表情都拿捏得一模一样,虞家难道是有家规?连这些都要管呢?”


    姜晏晏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她若无其事收回握着水杯的手,憋了半晌才开口:“不爱笑的是他,我没有。我这两天……只是有些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现在又不是期末考试时间。”女伴又抿嘴笑开,“而且就算是考试又有什么关系。我在你这个年纪,天塌下来都挡不住我吃喝玩乐谈恋爱,如果真的会发生我在想事情,那只能是在我失恋的短暂一个小时里,我可能会不由自主地思考一些人生哲理的精词妙句。”


    “……”


    姜晏晏说:“谈恋爱?”


    “对啊,谈恋爱。”女伴大大方方说,“只要你甩人甩得足够快,失恋的痛苦就追不上你。当然,恋爱最开始的时候一定不会这样想,我也是很想找一个人共白首的,所以肯定要确定对方人品优秀,又很喜欢我,才会答应开始一段恋情。”


    姜晏晏轻声问:“怎么确定他很喜欢你?”


    女伴笑着抚了一下头发,组织了一下语言说:“这个嘛,每个人表现得都不太一样。拿不准的话,可以稍微试探一下的呀。如果他对待你跟对待别人明显有区别,或者是舍下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去特别考虑你的处境,那基本可以说是很喜欢你的。”


    当天夜间,姜晏晏与虞珩两人返回莲江市。


    前来接机的除了结束休假的季鸣,还有原本应该正在外地灰头土脸奔波,被虞珩派去处理一桩棘手事务的李寄年。几天不见,李寄年的样子让姜晏晏吃了一惊,他仿佛是刚从哪个战场上连滚带爬地逃回来,向来一丝不苟的西装都变得有些皱巴巴,人不但明显变黑了一层,眼角疲态更像是老了十岁,与之前那副精明干练清爽干净的形象几乎判若两人。像是察觉到她的打量,李寄年推了一下眼镜,接着便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客气打了声招呼,之后就比季鸣动作更快地要接过姜晏晏的行李。


    却被姜晏晏后退半步着意避开,她奇怪看他一眼,还说了句:“不用,谢谢。”


    李寄年眼睁睁看着她把行李递给季鸣,又看一眼旁边始终神色淡淡的虞珩,面上仍维持微笑态度,心里却已经沧桑到直想哭。


    从小到大他还从未经历过如过去四天一般地狱级别折腾难熬的时期,睡觉总时长加起来没超过一只手不说,更是一连出差十多个城市,即便是在虞锋葬礼期间他都不曾这样忙碌,以至于腰背都被路途颠簸得像是生出了幻觉。虞珩作为老板虽然严格,却从未如此苛刻压榨过下属,四天前却突然一通电话将他深夜叫醒,将原本分属于五个人的工作事项直接扔给他一人限时完成,如果说李寄年在破晓时分刚踏上飞机的时候还有些蒙,那么在出差第一天就辗转去了四个城市,并终于得以在十几个小时后的深夜才吃到当天第一口热饭的时候,他几乎是立即就笃定了一件事——他肯定是哪里得罪了老板。


    然而随之他就在这件事的答案上失去了方向。


    虞珩几乎不会情绪用事。即使属下犯错,也通常是当面教训或干脆辞退了事,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对人惩戒。李寄年想破了头也没得出一个合理解释,他被遥遥无期的出差徒刑折磨得想原地装疯住院,甚至连一年多前写过的报告都见缝插针逐字核对了一遍,却除了让自己更加精疲力竭之外没有任何有效线索。如果不是今天突发数件急事,到了秘书室一致焦头烂额,不得不打电话向他求助的地步,李寄年还不知道自己要在外面被流放到什么时候。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戴着安全帽吹着刺骨冷风站在工地的一角,听下属坐在另一端整洁舒适的办公室里喋喋不休地汇报有关集团某两个核心业务板块突然爆出订单毁约危机,以及虞珩的舅舅在家突发急症被送去医院抢救的消息,中途李寄年没能躲开顺着强风迎面拍来的一把泥灰,无奈吃了一嘴的无机物,抹了把脸才敷衍说:“这些问题你都可以直接请示老板。”


    然而对方小心说:“可是老板正在小岛上度假,临行前叫我们不要打扰他。”


    “……他什么时候去度了假?”


    “就是在前天,同行的还有姜小姐。”


    恶劣的环境和疲倦的身体已经把李寄年折磨到崩溃边缘,想都不想就说:“那也打给他,这都什么时候了……等等,你说谁?老板跟姜小姐同行?”


    李寄年足足消化了有快半分钟,才说:“你是说姜晏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