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策高兴得紧,觉得一些得等待都是值得的。
薛婵的声音因匆匆赶至显得轻而急:“我、我本来是可以早些来的......只是......只是耽搁了些。”
江策道:“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你来了就好。”
“你手上拿着什么?”
他低头一看,瞬时将自己的花篮藏在了身后。
本来觉得自己编的挺好看的,可是见到了薛婵,又觉得这个花篮丑的要命,送给她反倒成了美中不足。
只不过......
“我在这儿的时候,编了个小花篮。本想着送给你,只是它不大好看。”
他还是将花篮递给了她,看着她接过的眼神,总是期待而略显紧张。
薛婵看着手中那编得小巧精致的花篮,里头装着各式的花,还插了两只小小的蝴蝶。
她心一软:“好看的,我很喜欢。”
江策去牵了马来,走到她面前拍拍马儿雪白的腹:“走吧,我教你骑马。”
他牵着马,马也看着她,一人一马神情同样认真。
薛婵眼唇微张:“是真骑马啊......”
江策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啊,那天不是说了要教你骑马的吗?”
薛婵抿唇,看着自己一身装扮,沉默了。
“该多想的不多想,不该多想的乱想。”她暗暗嘟囔了一声,又默然呼了口气,轻声道:“我今日,怕是并不方便骑马。”
江策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精心弄过的装扮上,瞬间反应过来,赶紧圆话。
“无妨无妨,不骑马也没关系,咱俩走走也好。”
薛婵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牵着的马。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着这匹马了,上次它还救了她呢。
江策道:“你上马吧,我牵着马走走。”
她没拒绝,在他的搀扶下上了马:“这是你的马?”
江策摸了摸马:“它叫绿眉,是我十二岁的时候大哥送给我的生辰礼。”
“绿眉?”薛婵看着这匹通体雪白,生得极其灵秀的马有些疑惑,“怎么取这个名字?”
“这个事情,其实说来话长......”
江策摸了摸发,牵着绿眉和薛婵慢慢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同薛婵道来:“绿眉是我兄长送的十二虽生辰礼,那时刚送给我,还没来得及取名字。正巧我和萧怀亭他们逃学去玩,结果才翻了墙,郑少愈因没长成,手短脚短的没爬过墙就被抓回去了。他气不过,拿着姑娘家画眉的笔,给绿眉的脸上画了两条弯弯柳眉,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
薛婵笑起来:“原来是这样。”
“这事还没完。”江策说着说着,想起来那些事情,也觉得好笑。
“也不知当时他对绿眉做了什么,导致后来绿眉每回见着郑少愈就要去追他咬他。有一回郑少愈骑绿眉,结果绿眉带着他狂跑,最后给他甩金柳河里之后,郑少愈就再也不敢骑它了。”
薛婵伸手抹了把,马儿皮毛顺滑,在她手心蹭了蹭。
“还怪坏的呢。”
他摸了摸绿眉:“其实绿眉很通人性,就是有些小小的坏脾气,喜欢逗人玩儿。郑少愈越怕它,它就越喜欢逗他。”
两人沿着水边走,薛婵颠了颠那个小花篮。
江策道:“时间仓促,等春天的时候,等到花都开的时候,我再给你编个更好看的。”
薛婵应声:“好”
“其实我还会制风筝,你要是喜欢,到时候咱们一起去走春、去骑马、去放风筝。你会想去渭水吗?那里有杏花,春天开的时候很漂亮。而且那里还有可以钓鱼的地方呢,咱们可以一起去钓鱼。你知道渭水吗?”
薛婵摇摇头:“这些我都不知道。”
江策却道:“你入京才一年,想来上京的很多地方都没有去过。不过没关系,日子还很长,我可以带着你一起去。甚至不止上京,江南、塞上、只要时机好,咱们都可以一起去。”
“看来你去过很多地方咯?”
“年纪小的时候爱玩,去游学过。去的地方不算多,但大多都记得。”
薛婵想了想,问他:“凉州,是什么样?”
江策没想到她会提凉州,柔声道:“虽不比上京繁华,也很好。江家的本家在凉州朝溪,我也出生在那里。”
“朝溪?”
他点点头,水面都是他说话的声音。
“朝溪是个很好的地方,或许你都想不到,那里同江南很相似,甚至被叫做‘小江南’。春天的时候也有青翠成幕的柳和绯红的桃花,夏天的时候绿荫遍地,十里荷香。秋天就更好看了,成片成片的原野,橙红的山连绵不断,再高一点的地方还能看见雪山呢。朝溪还有个叫白鹭汀的地方,连着烟波浩渺的湖水。汀州之上芳草水美,白鹭飞。等到冬天的时候,下了雪,汀上雾凇苍茫一色,还可以在烟雨楼上饮酒,甚至泛舟湖上呢。”
他提及自己出生的地方,神情总是无限柔和。一个原本只是两字的地名被他描绘得像一幅画一样,一听就觉得很美。
江策低下头看她。
“真想带你去看看。”
“会有机会的。”薛婵垂首轻声。
两人沿着湖走了一半,薛婵想起那每回送的字笺都会有一枚章:“我虽知道你刻章,可你这技艺是向谁拜师的呢?”
“拜师?”江策想了想,难得谦虚道,“我没有拜过师,也不过是刻着玩儿玩儿罢了,做不得数的。”
“那看来你是自己琢磨的咯?”
“嗯....也不是。”
薛婵神情疑惑。
江策干脆牵着马,一边往外前,一边道:“我在凉州的时候,有一回到白鹭汀去跑马钓鱼,碰着个也在钓鱼的老头。我俩挨着近,就把带来的酒给他分了点。谁知道他居然说什么和我有缘,非要教我篆刻。我拗不过,学了三天就跑了。后来觉得打发时间好像也行,就时常自己刻着玩儿玩儿了。”
薛婵笑了笑:“挺好的。”
两人沿着水边走,瞧见水中立着几枝灰褐色的残荷。
她忽然叹了口气,言语遗憾:“其实说起来,今年都还没好好赏过一次荷花。往年在家的时候,我爹总是爱带我去泛舟采莲。”
江策:“你想看荷花?”
薛婵点点头,也深知秋日里哪里来的荷花,不过是小小的缺憾。
“纵是想又如何,现已过中秋,也就只能赏赏残荷罢了。”
谁知江策却笑得得意:“不过是秋日的荷花罢了,又有何难?”
“嗯?”
他看着她,问道:“你只需告诉我,想不想就是了。”
薛婵点点头:“想”
江策勾唇一笑,翻身上马。
“我带你去看荷花,只是不知你敢与我一起吗?”
薛婵笑了笑:“有何不敢?”
两人骑着绿眉驰骋而去,走了小片刻后就在水边停了下来。
江策先下,落定之后扶着薛婵下马。他将绿眉的绳绑在了半亭旁的一棵树上,引着薛婵在水畔亭中坐下。
“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他转身要走,薛婵拽住他的衣角有些不明所以。
江策笑了笑,轻轻拍了下他的手:“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话落,他便往枝叶掩映中去。
江策一走,身边没了个一直说话的人倒显得安静异常。
薛婵倚在美人靠上撑着脸看水面上被吹皱了几次,数着那一圈圈的涟漪。直到数了一百三十道涟漪之后,江策还是没有来。
她坐直身,轻轻叹了口气。
“好好的,叹什么气?”
江策笑吟吟的声音一出,薛婵立刻抬起头。
他乘着一艘蓬船而来,此时正站在船头,手拿长蒿划水过亭。薛婵惊讶之际,船已经停在了水边。
“走吧,带你去采莲。”江策跳下船,向薛婵伸出手。
薛婵人没反应过来,却先伸出了手。
江策一握,只是带着她轻轻一迈,薛婵感觉自己像鸟儿振翅般,飞跃至船。
落了两个人,小船顿时在水面摇摇晃晃。薛婵也随着小船晃了晃,她下意识想要抓住些什么,慌乱中伸出的手被江策轻轻牵住。
江策倒是稳定如松,站在船上完全未受影响,甚至还能分出身,扶着薛婵在船中坐下。
他手持长蒿立在船头划水而去,小舟就渐渐地往湖中去,回头笑道。
“有我在,定不会让你跌下船的。”
小船在水面越行越平缓,只有一棹轻动,逶迤绿水。湖中的风徐徐吹来,撩动衫裙衣袍。
薛婵问道:“这船是哪来的?”
江策:“原本是宫人们来往同心湖与西郊水榭所用,常停在这附近。”
“你如此轻车熟路......”薛婵轻轻笑起来,拉长了语调调笑道:“想必从前做了不少类似的事吧。”
江策道:“从前来九华山秋猎,总是跟着几个朋友们偷溜出席宴,找宫人们要了小舟,在清圆月下泛舟采莲。”
薛婵笑道:“你倒是怪顽劣的。”
他不禁想要逗她,偏转过身,含笑看薛婵。
“怎么,你如今是害怕上了我这贼船了?”他挑眉,戏谑道:“纵使你后悔也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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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是上了我的船。”
薛婵轻抬下巴:“我才不怕呢。”
“你不怕?”江策又笑,眉眼早就弯如弦月,“这同心湖上可是只有你我。”
薛婵亦是笑:“那又如何,大不了跳船就是。”
“再说了......”她目光闪烁,很是认真地问他,“你会伤害我吗?”
江策低头一笑,神情轻缓柔和。
“不会”
江策手中的长蒿一动,小舟忽地又摇摇晃晃起来。
薛婵此时却坐得十分淡定,身子随着舟身一起轻晃,总之始终没有跌倒过,反倒是如鱼儿在清波般自由。
“哦?你学得倒是快呢。”江策不禁有些意外。
薛婵笑而未答,只是半撑在船上,放松了姿态,甚至能够伸出手去摸小舟带起的水波。
“咱们这是要去哪?”
“当然是与我这个盖世‘窃花小贼’一起去偷香了。”
他玩笑了一句才道:“快到了”
小舟行过一道稍窄的水路,再往前走了片刻眼前豁然开朗。
青圆莲叶挨挨挤挤,莲叶卷舒,芙蕖在水中盈盈而立。藕花将谢未谢,缕缕香气萦绕。
“原来真有荷花......”
江策放下长蒿,伸手去折了两枝荷花给薛婵:“那是自然,我又不会诓你。”
他在船头折花取蓬,连带着又折了莲叶一起,薛婵则坐在船上接过他递来的花。
两人并不着急,只是一边说话一边采莲折花。
他一边撑蒿渐入藕花深处,她立于船中折下一支支或坠粉或晕红的荷花,甚至心一起还又折了几支新熟的莲蓬。
这一截秋塘荷色被两人裁剪下来,小舟就渐渐载满了。
薛婵看着满登登的船头,连忙叫停正折得起兴的江策。
“别折了,再折这船若是沉下去咱们可回不去。”
江策兴致正胜,迅速折下断了一半的梗,抱花入怀。
“难得出来,不多折些?”
薛婵笑着摇摇头:“泛舟采莲本是趣事,就算把这里的花都折了如何,总不能当花郎花娘去卖花。”
江策却眼一亮,道:“你别说,卖花也是趣事。”
“就算去卖......”她被逗笑,有些无奈,“那也得有人买才行。”
江策又撑蒿将小舟从田田的莲叶之中划回去,待到小舟一半出莲一半停水时便没有再划了。
他横放长蒿,薛婵给他挪移一块位置。一舟两半,一半满载,一半相坐。
薛婵拿了一支莲蓬坐在船头剥。
莲子难剥,江策瞧她手指都红了便取过莲蓬一掰,满手清香。他掰得快,不一会儿,白嫩的莲子就剥了一捧。
被掰成细小的几块又分回了薛婵手中,她低头慢慢剥着莲子,一点点剔去苦涩的莲心。
他掰莲蓬,她剥莲子,两人就这样闲适地坐在船头吃莲子,赏秋景。
江策又抽出带出来的短笛,清扬的低声就飘在碧波荷香中,与眼前景色融在一起。
虽然秋天了,却全然未有秋日的凋敝枯索之感。在这田田莲花中,却又不似春夏般热闹得厉害。
一秋碧水依山,二四薄云淡淡,五六白鹭飞歇琼田,连这生机都是那般疏淡。
一曲终,薛婵看了眼江策,又低头看了眼身下的小舟。
念头一转,扑哧笑出声。
江策轻笑道:“我知道你在笑什么。”
“哦?我在笑什么?”
“无非是笑‘泊舟’字罢了。”
泊舟,泊舟,他们正在泊舟水上。
薛婵道:“你名策,却取字泊舟。早前不觉得,此刻应情应景倒是有趣,只是不知是谁为你取得这字。”
“是陛下。”
“其实还有个缘故的......”江策见薛婵正静静听着他说,神色认真,便又继续道。
“陛下与我父亲乃是少时好友,陛下登基后,我父亲四处平定征战受封,说父亲是他的臂膀。我父亲却道‘惟愿天下太平,有一日则可邀友携妻,泊舟江上,共清风明月’。”
他敛眸轻声,剥莲子的手也停了下来。
“只是却......”
薛婵并未追问,只在他手中塞了把自己刚剥好的莲子。
江策看着那莲子吐出气,再抬脸时已经又是一脸笑意了。
他跳了个话题,问薛婵:“我听你身边的人唤你‘峤娘’,这个是......”
薛婵道:“是乳名”
“哪个字?”
江策与她凑得近了些:“乔木的乔,还是桥梁的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