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乱是在后半夜突起的。
因为薛婵几人被裕琅聚在一处玩,所以到乱起来的时候几个人都在一起。
外头戒备森严,裕琅却很敏锐,当即就取下弓箭安慰她们。
“别怕,就算进来了,我也能杀穿他们!”
程怀珠抓着萧阳君的手,很是担忧:“可是峤娘她......”
所以说人有时候倒霉起来,那也是真的很倒霉。
薛婵只不过是出去散了一下酒,想着挺近的,便没有带人跟着一起。
混乱就是这个时候起的,叛贼闯进这一片地,惊慌之中无论是宫人还是谁都在四散着逃跑。
人太乱,又恐被追杀,她也回不去,只能拆下自己的发饰往其他地方走。
“呼......呼......”
她被人追着,慌不择路跑到了这个地方,纵使如此也仍旧硬气:“你是我身边人,竟威胁我?信不信我让父皇砍了你。”
内监掐着她的脖子一边往水里按,一边去拔那头上的金银玉器。
宝嘉拼命挣扎着,觉得自己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又害怕又后悔,不该听信这个内监的话,想着去找裕琅。
他也是从小陪着她的......
“嘭!”
按着她的人闷哼一声,随即咚的倒地,宝嘉呛了两口水赶紧爬起来。
那个内监已经死了,鲜血汩汩地流出来,脑袋边有个大石头。
宝嘉抬起头,身后的假山上站着个人,素衣飘飘。倘若不是因为手上还抱着石头,估计挺像神仙的。
那人径直跳了下来,吓得宝嘉惊呼一声,只当也是个趁乱夺财劫色取命的人,就下意识喊出声。
“闭嘴,你想死啊!”
她一把拍在她后脑上,恶狠狠骂了一句。
宝嘉这才回神,发现是薛婵。
“你别过来!”她退了两步,毕竟这个人和她也算有仇,若真存了报复之心说不准死得更惨。
宝嘉想着抱起那块砸死内监的石头,结果被薛婵拽着胳膊,一巴掌又呼在她脑袋上。
“我都让你闭嘴了,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叫这么大声,不想活了!”
即使声音低,威胁之意却满满的。
薛婵拽着宝嘉一路跑,只要她走慢一点,有一点别扭的心思,就会被她骂。
宝嘉被亲近之人骗,还差点被杀,如今又被薛婵一遍拽着一遍骂,顿时委屈的要命。
她眼泪一边掉,一边抱怨:“我是公主,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薛婵没回头,只是松开手,翻了个白眼。
“行啊,我不管你了,你自己走。”
说罢,她当即就要甩下她离开。
宝嘉下意识拽住薛婵,抽抽噎噎道:“我......”
薛婵:“别哭了,烦死了!”
宝嘉道:“我哭都不能哭吗?”
“你觉得这是哭的时候吗?”薛婵没好气说了一句,又向四周看了看,“完了,我也不认识路,这是哪儿?”
宝嘉咽下泪,抽抽噎噎地抓住薛婵的衣袖:“我知道,这是飞霞阁附近,离同心湖很近。”
她们居然跑到了同心湖?
“我知道了,我知道往哪躲了。”宝嘉像是想起什么,立刻扯着薛婵飞奔。
薛婵任由她抓着,被她塞进一处石洞里头,随即自己也躲了进去。
“这个地方很隐蔽的,我小时候跟她们玩,在这儿躲,宫人找了好久好久都没找到。”
薛婵:“还有谁知道吗?”
宝嘉吸了吸鼻子:“应该只有我二姐姐知道,当时是她给我找回去的,还骂了我好久。”
提及裕琅,她就忍不住想哭。
也不知道父皇母妃,弟弟妹妹们都怎么样了。
还有她的侍女青木,被打了一下就倒在地上......
两人就蜷缩在这一处被草木枯藤覆满的石洞里,黑暗逼仄,味道也不好闻。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白日里还好好的......”
宝嘉想哭,可是又下意识怕薛婵骂她,就自己捂着嘴暗暗流泪。
薛婵不想安慰她,自己靠在石壁上,喘了喘气。
她也很担心怀珠和她爹,这样的恐惧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因为地方太小,所以两人也只能半被迫半主动的靠在一处。不知道时辰,不知道情况,唯有心中的忧愁如流水般泛漫。
许是前半夜的紧张和奔波,此时暂得一方安宁,也觉疲惫,靠着靠着也睡了一会儿。
外头脚步声渐近,薛婵猛地惊醒,掐了一把宝嘉。
两人紧攥着手,蜷缩在石洞里,仅以此做依靠。
两颗心也疯狂跳起来,隔着藤蔓,也不知是生是死。
下一瞬,藤蔓被尽数斩断!
火光映入,两人不由得眯起眼。
“宝嘉!”
听见熟悉的声音,宝嘉立刻爬出去,扑进裕琅怀里哭:“呜呜呜呜呜,二姐姐,我以为我要死了。”
裕琅轻轻拍着她的肩,也难得没嫌弃她脏兮兮的,亲手摘去缠在头上的蛛网和枯叶。
两人情深间,薛婵自己爬了出来。
裕琅看见她倒是很惊讶:“你俩怎么......”
薛婵道:“半路遇见。”
宝嘉本想和裕琅诉苦,说薛婵怎么骂她说她,还打她的事。
薛婵的目光飘过来,落在身上,宝嘉吸了吸鼻子:“我被内监骗走,命悬之际,是她帮了我......”
裕琅挑眉:“当真?”
薛婵慢条斯理地理理鬓,拍拍灰,宝嘉应了声:“嗯......”
裕琅道:“勇救公主,该让父皇褒奖你才是。”
薛婵问她:“一切都平息了吗?”
裕琅点点头:“嗯,如今大部分的叛贼都平了,唯有一小支,江泊舟尚在抓捕中。”
待问清自己父亲和程怀珠等人的近况,得到安好的回复,薛婵吐出一口气,抬头看月亮。
要十五了,这样的事情最终还是在一年金秋团圆日前,得到了结束。
江策带着人踏碎月光,一路追至九华山边。
他高坐马上,握紧手里的刀,直指面前鬓发散乱的人。
“放下你的刀,和我回去,尚有余地。”
苏允摇摇头,道:“泊舟,如你所说,回不去了。”
秋夜里的风灌进心口,凉得很。
江策唇紧抿,翻身下马,提刀步步逼近。他压下气,又呵斥了一声。
“放下刀!”
苏允先行出刀,两人就此缠斗起来。
两刀相接处银花迸溅,刀面映出二人的面容,恼怒与不忍相织。
江策几个旋身,直接在他手臂出划了两刀:“我都说了,放下刀和我回去,尚有余地。”
他将他逼得连连后退,苏允却仍旧不停出刀,打斗间两人离得近了些,他笑起来道:“泊舟,拿我去邀功吧。”
江策愣了一下,自己的刀已然入他肩。
“你!”
他抽出刀,退了两步。身后有人搭箭拉弓,射出两支箭。
苏允把江策扇开,羽箭擦着他的手臂和腿边而过。
江策负了伤,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允消失在山林中。他撑刀站起来,想要继续去追,郑少愈驾马而来,扑上去揽着。
“泊舟,你受了伤,别追了。”
他浅浅推开郑少愈,捂着自己的手臂,心中尽是懊悔。
“是我太心慈了,就应该就地杀了他!”
郑少愈赶紧缠住江策的伤口,抬头看了眼苏允离去的地方,又回头搀扶江策:“穷寇莫追,你先去治伤才要紧。”
江策只是简单包扎,止住血之后便立刻赶到皇帝那去。
只是汪叙出来和他说,皇帝还在和寿春王说话,让他先等着。
江策就立在风露中,看那垂坠山尖的月亮。
要天亮了。
过了一阵,汪叙笑引着寿春王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江策先行一礼。
“老王爷。”
寿春王见是他,和气圆润的脸上露出个笑来:“是江家小郎啊。”
江策道:“老王爷很是疲惫啊。”
一提,寿春王就拍拍自己宽厚的胸脯:“哎哟,我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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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年纪了,还要遭这些,真真是吓死个人。”
汪叙笑了笑:“今日可多亏了王爷,替陛下主持大局呀。”
“呀哟,汪内侍可别说这些话了。”寿春王连连摆手,捶了捶自己的腰,“希望再也不要有这种事情,就我让这把老骨头,每日听听曲,逗逗小孙女吧。”
他说着说着就走下木阶,脚下一滑,径直摔下去。
江策眼疾手快,赶紧捞了他一把,加上外头守着的侍卫动作也快,这也才只是晃了晃。
“老王爷小心脚下。”
老王爷胖胖的身子被他们扶住,赶紧摸上自己胸膛,里头的心跳得可快了。
“没事没事,一时间没看清。”
江策道:“天已快亮,您年纪大了,赶快回去休息吧。”
寿春王点点头:“好好好。”
等绕过几个营帐,寿春王回头看了看。
方才皇帝向他道谢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只是当初和他一起扶持皇帝登基的华阳长公主和宁王,都没了。
两个,都是他或直接或间接处置的。
风吹过来,冷得寿春王打了个寒战。他赶紧摸了摸自己的两臂,边念叨着“真冷,冷死了。”,边走远。
江策目送他走远了,小安出来领他进去见皇帝。
皇帝悠闲得很,还在拨弄香。
江策撩袍叩地:“臣无能,未能将余孽擒归。”
皇帝只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无妨,无妨。你受了伤,也早些回去吧。”
江策拱手道:“是”
他离开,皇帝握着那小小的香炉走进屏帘深处。他将香炉搁在一侧的香案上,挑开帐子,挨着床沿坐下。
薛贵妃还在里头睡着。
皇帝伸出手,轻轻抚上她那被划伤,此时已经止血上药的手臂,浅叹了口气。手再上滑,抚上她仍有指印的脸颊。
薛贵妃翻了个身,迷迷糊糊见皇帝坐在床边,撑坐起来。
他目光落下,她就挪了挪,伏在他膝上。
“贵妃今夜受惊了。”
薛贵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埋怨:“陛下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害得我担心得日夜难安。”
皇帝缓缓抚上她的鬓发和面庞:“此事过于艰险,若不成,朕不忍贵妃死于叛贼刀下。只是贵妃此举,朕既觉意外,也心甚慰。”
“陛下这话说的,难道我是什么冷心薄情之人吗?”薛贵妃转过脸,此时便枕在他怀里,直直盯着。烟波流转了一下,又轻了声,“若陛下有事,我自当随之而去。”
皇帝垂下头,和她笑:“贵妃骗人,你最惜命了。就算不做朕的贵妃,你也会过的很好。”
香炉里的香缠缠绵绵,浸着清甜。
薛贵妃问他:“陛下,你还记得当初让我留在宫里,和我说了什么吗?”
皇帝道:“朕说,你想要什么,只要给得起,都能给。”
“贵妃,你想要什么?”
她就枕在他怀里,一双看了很多年的眼睛,清而亮,此时仍旧一眼就能看到底。
“我希望,陛下好好的,能活万岁。活得比我长,比我久。”
皇帝轻轻笑出声,捏住她两腮,直到捏个个让自己觉得很有意思的表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希望我活着,给你任何想要的,等你死了,还要安排好你的后事。”
薛贵妃微微抬起下巴,显得有些俏皮。
“当然了,你答应我的。”
她把脸埋进他温厚的怀里,打了个哈欠,声音也渐渐和那香炉里香一样袅袅的。
“所以,只有陛下好好的,我才能要我想要的呀。”
皇帝拍拍她的肩背:“朕答应你,一定好好活着,活得长长久久。”
可是薛贵妃似乎是睡过去了,安安静静缩成一团。
他伏下去,和她拥在一处,嵌成完整的玉璧。
灯烛稍稍烧,两人的影子在屏风上融成了一团。
他轻轻将她放下,又细心地掖了掖被,起身向外走。
皇帝绕过珠帘玉幕,锦屏香帐。
“汪叙,替朕传召,晓谕前朝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