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且团圆 > 79.猎秋原
    一连晴秋爽朗,秋猎行队往九华山康宁行宫去。


    九华山三山带水,自溪北侧处出渭水,东侧连着同心湖。


    薛婵与程怀珠是随着贵妃来的,她俩跟在贵妃身后一同到了东郊猎场。此时早已安营扎寨,架火备具以待行猎,架上的牲肉被烤得滋滋冒油。


    皇帝与薛承淮正站在台上看着连绵秋原,骏马黄花谈笑。


    见贵妃来,他立刻下台亲自去牵她的手。


    “陛下万安”


    “娘娘金安”


    皇帝看着她一身绯金骑装劲服,神容照人便笑道:“贵妃好风采。”


    薛贵妃笑道:“臣妾近来好了许多,也想在这秋原之上猎骑驰骋。”


    “好”他听着这话高兴。


    薛贵妃倒是也有好几年不曾骑马狩猎了,每每来这时常伤怀,总是有些郁郁寡欢:“既如此,就不要他们给你牵其他的马了,就骑朕那匹玉鸣。到时候,贵妃与朕一同行猎。”


    薛贵妃歪了歪头,调笑道:“陛下当真是胸怀宽广,竟肯忍痛割爱将玉鸣借臣妾骑。”


    皇帝拉过她的手同她并立看秋原千百橘红橙绿,他轻叹了口气,柔声道:“朕从不求其他,只希望你一直好好的。”


    薛贵妃笑笑,也握紧他的手。


    “臣妾自是要同陛下长久,天下富贵繁华,翠春金秋,臣妾还是想要多赏上几年的。”


    二人缠缠绵绵之际,薛婵早就和薛承淮下来了。


    程怀珠不知看着了谁,带着明夏一转眼就跑得老远。


    她和薛承淮走在山野之上,看着高蓝的天,澄黄褪绿的山林。


    “陛下和爹方才在说些什么呢?”


    薛承淮道:“此次秋猎,陛下有意将这些秋景与行猎都绘下来,所以同我在那坡上说这事儿呢。”


    薛婵想了想道:“陛下是想让爹来绘制吗?”


    “嗯”他点点头,“不过不只是我,还有此次同行而来得到翰林画院的待诏们,陛下是想着共同绘制长卷。”


    薛婵抿唇,想了想道:“爹,我能一起参与此次的绘制吗?”


    薛承淮低头看她,见她眼中尽是执着,心微沉。


    他放轻了声音,柔声劝她。


    “峤娘,你近来手生心涩,又才病好没多久。不如趁着此次行猎好好游乐一场,去和你的朋友们看一看这秋原之上的苍碧天色,澄金染红的山野与明净连天的水。也多看看驰骋奔腾的骏马,追逐而去的苍鹰。”


    薛婵似是还有些不太甘:“爹......”


    薛承淮拍了拍她的肩:“猎骑之景难画,又不是你所擅之类,更何况还是为陛下绘制。若是你真的想画,便画一画你心中真正想画的景色吧。”


    她知道,父亲是真的不希望自己参与。于是垂下了眼,应了声好。


    薛承淮心里亦是惆怅,他知道薛婵已至僵化难行之境,她多年所学早已不足以支撑着她在画道之上走得更远。


    更何况,尚有执念牵绊着她,束缚着她的手脚让她无法从容而行。


    她的性子,他太了解了。如若参与进去,又是一重如山的压力。


    只是,作为父亲也好,作为老师也罢。他都没有办法替她走以后的路,终究还是需要她自己参悟。


    薛承淮看着薛婵,看着这个已经从懵懂幼童成长为娉婷少女的女儿。说到底,他是她的父亲,和她的母亲一样,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期盼。


    “峤娘,比起成为画,你娘和我都更希望你好好的。”


    薛婵笑了笑:“我知道的。”


    薛承淮还是叹了口气。


    “承淮兄!你可让我好找。”


    有人在山坡下挥手唤他,两人一齐看下去。


    薛承淮笑道:“是郑大人,多半是叫我去看画呢。”


    薛婵笑出声,自薛承淮入京,登门拜访,下帖邀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每每送客赴宴回来,都半死不活地摊在院子里地躺椅上,说着再也不出门再也不见客了。


    可是每回这位郑大人一封信说是有名画请他品,就又将薛承淮勾魂出门了。


    薛承淮头大,还是要笑。


    薛婵忍不住打趣他:“既然郑大人都追到这里了,爹就随他去‘品画’吧。”


    郑大人跑上山坡,说着就拉上薛承淮要跑,一边跑还不忘向薛婵道:“薛丫头,待秋猎后上郑伯父家来,你秦婶婶到时做菊蟹宴。”


    两人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薛婵想了想,倒是和郑少愈很像,怪道是父子呢。


    她往回走,碰上了程怀珠,笑着问她:“玩儿够了?”


    程怀珠喘了喘气,拉上她的手往西侧走:“哪里够了,我跟说他们正在那头打马球呢,可好玩儿了,快去瞧瞧。”


    他们?


    薛婵还没来得及问,程怀珠已经拉着她到马球场了。


    到了才知道,原来是程怀珠碰上了萧阳君,裕琅就顺带说带着薛婵一起过来看马球赛了。


    赛场上红蓝两队正打得激烈,裕琅骑马追球而去,另一边的郑少愈夺球而走,萧阳君骑马跟在其后。


    萧阳君马骑得好,马球打得也好,在郑少愈的追抢之下将球高高抛起入板。


    随着一声锣鼓响,计分翻牌。


    裕琅调转马头,遥遥高声道:“阳君,打得好!”


    郑少愈扛着球杆骑马到萧阳君身旁,笑道:“三姑娘,技术一如既往的精湛啊。”


    萧阳君笑道:“承让了,六郎。只是泊舟未来,你们怕是要输了。”


    郑少愈往薛婵这边看了两眼,程怀珠本正为着萧阳君高兴喝彩,忽地又半躲进竹帘后头了。


    薛婵见她这幅模样,有些好奇地多看了眼,却也没问什么。


    球场上郑少愈又道:“今日二郎没上场,不过呢,我们这又多来了个马球高手,咱们还胜负未定呢。”


    萧阳君笑得明媚,声音依旧是那般灵巧:“输赢什么的,比了才知道呀。”


    郑少愈骑着马又走了,与他迎面而来的是个年轻的锦袍郎君。


    薛婵仔细看了看,发现那竟是状元沈柘。


    下一场球赛又开始了,依旧是裕琅一马当先。


    她的打法一向干脆凌厉,旁人稍有能与之相对,或者说敢与之相对的。


    马球在她的杆下滚动着,只见一片衣袍滑过,即将搭起飞入板中时被横直截胡。


    那人立在马上旋身,半翻马下从裕琅手中将球夺走。


    直到锣鼓响时,她才勒马回头,见郑少愈一脸笑意:“不错啊沈兄,看来我拉你上场是个极好的决策。”


    裕琅有些没有回过神,太刁钻了,身法和技巧都实在刁钻大胆。


    只要有一点差池,她的马足以踏死那人。


    裕琅驾马过去,扬起下巴夸赞道:“你方才那一技很是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沈柘拱手见礼:“在下沈柘,方才多谢公主手下留情。”


    沈柘......


    裕琅想了起来:“你便是父皇殿试之上夸赞不绝的那个沈柘?”


    郑少愈笑答道:“是呀是呀,就是他。”


    沈柘温笑,拱手道:“正是”


    裕琅点点头,看着他挑眉道:“你,很好。品貌好,文章写得好,马骑得好,球也打得好,难怪父皇喜欢。”


    沈柘依旧笑着:“公主谬赞。”


    裕琅握紧缰绳旋身扬杆,高声道:“继续!”


    赛事又激烈了起来,许是裕琅也难得遇到对手,也拼着一身技巧与沈柘相较。


    郑少愈骑着马经过,往她们这儿看了一眼,程怀珠就半躲在帘子后。


    薛婵看着这一个两个的,微微笑起来。


    出来一场,新鲜事真多。


    她看着裕琅与沈柘看了许久。


    “他就这么好看?”


    熟悉的声音落在头顶,薛婵抬头看去,江策站在她身侧抱臂垂眼,身后还背着个箭筒。


    薛婵忽地闻到一股子细细的酸味,眼波一转,故意道:“好看啊,没听公主说‘品貌好,文章写得好,马骑得好,球也打得好’吗?”


    说着她还叹了一口气道:“这样的人实在难得,而我俗人一个自然觉得好看。”


    “......”


    从没见过薛婵如此夸一个人。


    明明他也好,也好看,也不见她夸,反倒是总呛他。


    江策堵着一口气,琼林宴上他就看这个沈柘不大顺眼,如今更不顺眼了。


    “我怎么觉得,也就那样。”


    薛婵别过脸掩笑,转回来时却淡淡道:“各花入各眼。”


    江策默默握紧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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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把除他以外的花都给拔了,草根根都不能有!


    “拿着!”江策把箭筒卸下来塞进薛婵怀里,径直往球场上去。他一扬手,就有人牵着马拿着球杆来。


    薛婵低头往箭筒里看,里头没有一支箭,有的只是几块好看的石头和一把开得灿然的野花。


    她抱着箭筒,终于忍不住闷声笑起来。


    郑少愈见江策上场,一脸讶异:“你不是陪陛下训鹰去了吗?怎么来这了。”


    江策气不打一处来,低声恶狠狠道:“早就训熟了还训,再训再训,人都要被勾走了!”


    郑少愈被喷了一连莫名的火气,觉得这个人也莫名其妙。他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踹了江策一脚就走了。


    双方的比分本就咬得紧,江策的加入让这场马球赛更激烈也更精彩了。


    他扛着球杆入的是裕琅这队,郑少愈差点没一口气撅过去。


    这人又发病了。


    他赶紧拉着沈柘和其他人商量对策。


    江策骑在马上,球杆扛在肩上,眯着眼看正听郑少愈说话的沈柘。他又看了眼薛婵,此时正捡着箭筒里的石头看呢。


    “......”


    他都上场了,她还不看他在那看那几块破石头。不过江策又转念一想,石头也好,反正不是人就行。


    沈柘正和郑少愈说话,忽地感觉如芒在背。他抬起头,那位督虞侯正一手握缰绳一手提杆看着他。


    神色傲然张扬,目光微睨。


    他只能安慰自己是错觉,再偏头时看见了场外正从箭筒里数花的薛婵,有些微愣。


    倒好,愿本还纠结着怎么和她搭上话呢。


    江策见他看着薛婵若有所思,恨不得把外场的竹帘子屏风都给搬上来,再把薛婵装箭筒里带走。


    “沈编修,盯着姑娘家看可不是君子所为。”


    江策不知何时骑马到他身边,神色声音都冷冷淡淡。


    沈柘一笑:“在下失礼了。”


    江策轻哼了一声,同裕琅交视点头。


    新的一场马球赛又开始了。


    沈大探花被裕琅和江策围堵争球,觉得背上重得很,莫名有些喘不上气。


    这两人,一个兴奋,一个更兴奋。


    场外的薛婵看着这场景压下笑,默然向天许了个愿。


    望上天眷顾这位沈大人前途锦绣。


    沈柘总觉得这位武安侯府二公子对他有意见。


    可是他又完全不记得自己和他有什么太大的交集,不知哪里得罪了他,让他总是追着自己在暗中较劲。


    譬如此时,皇帝带着他们在猎场行猎。


    明明猎物很多,擅骑射之人更多,但是江策总是若有若无地在他身边同他盯着同一个猎物。


    江策骑在马上,搭箭拉弓,一箭射中了草丛后的一只野物。


    沈柘些许惊讶,赞道:“督虞侯好箭法!”


    江策笑了笑,看着他手里的弓:“你骑射不差,只是这弓不好,拖累了。”


    “无妨”沈柘也只是笑了笑。


    “姑且借你吧”


    手中被骤然塞进了一张弓,他低头一看,原是江策手里的那张,而自己的弓已经被换走了。


    “督虞侯!”沈柘高声唤他道了声谢,“多谢你的弓!”


    锦衣袖袍的少年早已驾马离开,他用那张并不算好的弓又射中了两只猎物。哨声起在这秋色百里的原野之上,迅猛的苍鹰盘旋展翅落在了他的手臂之上。


    高台之上,这些生动之景尽数落在了薛婵眼中。


    这九华山的秋日并不萧索寥落。


    纵使红衰翠减,仍有黄绿的山、如荼的枫、苍蓝的天、碧透的水、澄黄遍地摇曳的野菊,以及马上意气风发的英姿。


    擎苍驾马的少年绣袍耀眼,骏马烈烈,长弓铮铮。


    他的衣裳比其他人都要多彩鲜艳,高阔张扬的笑声散在这秋原之上。


    薛婵并不知在这短短一年之中,他成长的如此之快。原本去岁还在同她梅下斗嘴,此时却昂扬。


    又或许,他本来就是如此,只是她不知道。


    薛婵低头,看见高台角落处的一片黄白野花。


    生得爽朗灿烂,和江策箭筒里的花是一样的。


    她垂眸含笑,敛裙蹲下身,触摸着那花,有了其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