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莉亚叹了口气,伸手把西斯的头发撇到耳朵后面,直视着他的眼睛。
“让我来猜猜爸接下来会怎么做,”她笑眯眯地说,“如果他对你还算真心,那么他就会送你到巴伦手下,让你学骑马击剑…然后呢,再找一个家庭教师,教你诗歌律法。”
西斯听得很认真,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卷发又不听话地跑出来挡住眼睛,他也浑然不知,此时终于能看得出他与年龄相仿的青涩,清亮的绿眼睛专注地盯着她。
塞西莉娅忽然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露出一个大方的笑容:“你如果问我为什么会这么清楚,我只能告诉你,我的确曾打算为爸分忧解难,所以除了骑马射箭这些我费劲力气也学不来的,算数几何音乐文法我都试图弄明白了…你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来问我。”
她把这段话说完,只觉得不够谦虚,耳朵悄悄地泛起了红晕,低下头咳嗽一声掩去尴尬,才继续说:“还有,爸他年纪大了,喜欢听好话,无论你心里怎么想打算怎么做,表面上都别跟他反着来,我明明白白指的就是你一根筋的坏脾气,西斯,你知道了吗?”
西斯看着她蝴蝶翅膀般颤动的睫毛,轻飘飘地仿佛羽毛在他心上跳荡,那股郁闷的心情似乎被扫走似地无影无踪,他含着笑,点点头:“知道了,塞西莉娅,不过你得知道,你马骑得不好,只是因为他们怕你出事,只肯让你骑小母马,也不告诉你骑马的要领。”
顿了顿,他观察着她的反应:“马是很聪明的,它知道你不会骑马,当然会变本加厉欺负你。但一旦你读懂它的意图,它是高兴还是烦躁,它是不是打算把你甩下去,它是不是打算亲近你,知道这些,你就能用马鞭和缰绳操控它——我说过我可以教你。”
塞西莉娅承认西斯的话有几分道理,他对待马的方法正是她对待人的方法,但他试图当她老师的想法却是愚蠢透顶。
“这对我来说只是时间问题,你还是操心自己算了,”她撇撇嘴,“别让爸对你失望,那你受的苦可就白费啦。”
西斯疑惑地挑起眉头,一般情况下他在塞西莉娅面前从不爱把想法买在心里,于是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不?你待我的种种好,我一辈子也还不了,只能尽所能来报答你…我没有嘲笑你的恶意,你不要生气。”
塞西莉娅起先觉得感动,后半段便隐隐约约不快:“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我的意思是我自己就能做好,你用不着担心,先管好自己的事。”
西斯一愣:“…我没有,是你承认你骑术不精,我才会想教你的。”
塞西莉娅有些气急败坏地皱起眉头,她知道西斯说的是实话,可她就是不愿意。
至于为什么,只能归咎于那微妙的自尊心作祟,西斯成了曼德菲尔公爵认的儿子,就证明他们之间的差距在渐渐缩小,她才不甘心去当他的学生。
西斯并没有恶意,更何况他们已经绑在一根绳子上,产生这样见鬼的竞争心理是大大不该,可塞西莉娅还是不免心烦意燥。
“好了,这件事你已经提两三次了,”她揉揉眉心,“先不提这个,我腻味透了。”
西斯心头掠过一丝淡淡的难过,塞西莉娅心思弯弯绕绕,他一时间弄不透,唯一能清晰感受到的是她的警惕和不耐烦。
他费劲心思地使曼德菲尔公爵接纳他,好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再近一些,这分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塞西莉娅下意识的反应,只让他觉得他们之间越来越远。
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
好在塞西莉娅的异常表现只出现了不到几秒,她抬手一抹脸,便又恢复了她温柔明媚的模样。
“对不住,西斯,我不该冲着你乱发脾气,你今天做得已经足够好了,你把爸救下来,我得感谢你才是。”
西斯盯着她,心里话不留神便跑了出来:“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
她那双蓝眼睛水汪汪的,充满愧怍与歉意。
“没什么,”西斯轻声回答,“没事,这没什么。”
“那就好,”塞西莉娅低头搅着手指,指尖因为用力挤压而微微泛白,似乎有什么事情让她困扰得要命,“爸手下那支军队是巴伦在管,那些小队长们大多是小贵族出身,也许会不把你当一回事。要是他们惹着你了,你可千万别像忍着爸一样忍着他们,打赢他们,他们就信服你…我知道你打架很厉害。”
西斯伸出手握住她的指尖,这轻轻的一握带着充分的安抚:“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嗯,”塞西莉娅点点头,“那群人一身蛮力,没半点脑子,好在巴伦叔叔是个聪明人,向来只依爸的意思行事,只要爸器重你,他自然也会对你好。”
她欲言又止的担心在眼神里完完全全地显露出来。
西斯甚至能看见藏在担心下希望他能混出点名堂的期待,这种眼光落在他身上真叫人惬意,西斯乐得让她保留这种期许:“你对他们倒是挺了解。”
“见一面就知道这是群直来直去的人了,跟爸爸一样,心思都写在脸上,”塞西莉娅摆摆手,催他起身,“你伤口不痛了就起来,别让爸爸等你等不耐烦了。”
曼德菲尔公爵并没有等得不耐烦,相反,他仍旧处于惊慌里慢慢回过来神的阶段,缓了一阵,才对玛利亚说:“你不知道,那是好大好漂亮一匹狼。”
玛利亚的脸色格外复杂,她在一团糟的思绪里挣扎了一会,气恼又不甘心地瞥着壁炉上怒目圆睁的虎头:“总不能比得过这只老虎吧?”
“那可说不准,”曼德菲尔公爵摇摇头,“欧文是一点用也没有了,而我正差个帮手,西斯脾气再怎么不好,也不会像欧文一样给我捅娄子。”
那可说不准。玛利亚在心里疯狂叫嚣,但又不得不点头说是,这种不甘不愿的感觉快把她折磨疯了,等西斯进来,她就怎么也不愿意在屋子里呆着了。
“我得去信给沃里克伯爵,请他们上我们这里做客。”
“单请他们一家多没意思,”曼德菲尔公爵随口说,“多请些人算了,我待会把名单给你,你去安排,我娶你这么久都没见你提起办宴会的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还是孤身一人,没空操办这种事呢…西斯,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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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玛利亚身形有些僵硬,但她面不改色地点头应下来,扭头走出门,就见塞西莉娅倚在门边不知道听了多久,对她粲然一笑:“玛利亚,要不要我来帮忙?我妈虽然死得早,但我该会的,她一个也没落下。”
玛利亚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的跳,只知道要是她再不走,恐怕血管都会被气得爆裂,阴沉着一张脸努气冲冲地爬上楼,重重把门一摔,怒道:“小丫头!迟早有一天把你给嫁出去!”
*
玛利亚下定了这个决心,就对于邀请沃里克伯爵儿子到家里来做客这件事格外上心。
她大着肚子,又是头一回操办宴会,最终还是请塞西莉娅帮了忙,虽然略为丢面子,但一想到塞西莉娅正一无所知地为把自己嫁出去做准备,她心里也就平和不少。
于是在曼德菲尔公爵磨磨蹭蹭还没物色好家庭教师的人选前,宴会就紧锣密鼓地筹办起来了。
宰好准备炖着吃或者是烤着吃的牛羊、新鲜的水果、飘香的美酒以及各式各样精美的器皿、沙沙作响的丝绸裙子、镀金的请帖和乐队,这都是得仔细考虑的事情。
塞西莉娅站在大厅里,眯起眼睛望着从顶上垂下来的几盏吊灯,随口嘱咐:“这灯得擦一擦,才能显得阔气。”
希拉点头答应,这时候管家和玛利亚顺着螺旋楼梯走了下来,两个人的神情都很难受。
“您得告诉我,在用晚餐之前用什么曲子,晚餐后的舞会打算用什么曲子,我才好让乐队准备呀,夫人。”
“…这不就只管能跳舞的就行吗?”玛利亚揉揉眉头。
“…您觉得用轻快的好呢?还是用正式的好?”理查德管家犯难地问他隐隐约约觉得玛利亚夫人是个对音乐一知半解的人,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于是朝塞西莉娅投去求助的目光。
“时兴的就好,”玛利亚立刻说,“我记得帕凡舞曲就很不错。”
塞西莉娅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玛利亚就知道她是说错话了,只见塞西莉娅走到大键琴前坐下,掀开琴盖触碰琴键,一串忧伤婉转的声音就流了出来。
“您是指这首吗?”塞西莉娅客客气气地问,“换一首吧,这是葬礼用的。”
玛利亚脸色很不好看,她不大高明的音乐造诣无法让她想起任何一首合适的曲子,沉默一会又说了一首,塞西莉娅弹起来,这回曲调轻快明媚,玛利亚心想总算是对了,却听塞西莉娅犹犹豫豫地问:“庆祝丰收的民间曲子吗?其实也不是不能用…”
玛利亚看着她那张无辜的漂亮脸蛋,很想像对待西斯一样给她一巴掌叫她闭嘴,这时她的肚子突突地疼起来,脸色青青白白得像是要晕倒过去似的。
曼德菲尔公爵和西斯正路过大厅,目睹了后半程,曼德菲尔公爵连忙走进大厅,拍拍女儿的肩膀。
“用你母亲以前整理的曲子就得了,只过去七八年不到,不会过时的。”
玛利亚脸色才好看了不少,但她仍然笑不出声,而塞西莉娅嘴角淡淡的微笑也不见了,低着头应了一声。
夫妻俩走后,她重新抬起修长纤细的手指,放在琴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