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什么？”秃头大汉低头看，只看到一滩碎鸡蛋。
他又摸了摸脖子。多出来的心脏还在，但原本压迫血管的沉重感，已经微不足道了。
“你的心脏，你看。”今安更准确地指向碎鸡蛋边缘。
秃头大汉再一次低头看，沿着碎鸡蛋往外，诧异地见到了一块血腻腻的血块：指头大小，光滑平整。
法医蹲下，拨弄了两下那血块，心中有个猜测，直起身，再对比大汉脖子上那颗跳动的心脏，判断道：“你心脏上的上腔静脉掉了。”
“你疼吗？”今安闪烁着目光问。
“我不疼。”秃头大汉想，笑露出发黄的牙齿。
他又摸了摸心脏，他现在不仅不疼，还怪舒服的嘞。
那种窒息般的压迫感消失了。他跟所有人一样，没什么感觉了。好似绝处逢生，他不会死了！
陶慈吉垫着一张面纸，捏起来那段上腔静脉，眼神中闪过犹疑，问：“厨师，你是怎么办到让它掉的？”
“我不知道。”秃头大汉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做过什么？”
“什么也没做。”
陶慈吉引导着问：“你来这干了什么？”
秃头大汉往天一看，想了想，指了鸡少女，眼冒着未散去的凶光，说：“真的什么也没干，我只碰了她一下。”
【艹！你都把她抱住了，怎么可能是才碰了一下！】
文秀看着鸡少女，愣了很久。这是第一次她进鸡舍见鸡少女。
鸡少女被摧残，可一群人都漠视她的灾难，还有人在嘻嘻哈哈的笑。
为什么？
除了文秀，没有人过多计较秃头大汉的行为，他们更关心上腔静脉是怎么无痛掉的。
既然掉了一块，说不定能掉一大块，进而把自己身上多出来的玩意弄掉。
十几双审判、钻研、冰冷，不逊于秃头大汉的恶毒的眼神，瞄向鸡少女。要是那么多的灯，能把一只小蚂蚁烧死。
鸡少女呆呆地坐着，却明显有点坐立不安。她的肢体先大脑一步行动，拉着斗篷罩住了脸，不想让别人看到她。
陶慈吉往前走了一步，威胁着捏住秃头大汉的肩膀，逼问的架势问：“真的没干别的？”
“松手，松手！姐啊姐，我真的只轻轻碰了她一下。”秃头大汉叫苦着说。
“不对。”明栖纠正道：“你碰了她的斗篷一下。”
秃头大汉喊：“对，我就碰了她的斗篷一下！”
“太对了！”陶慈吉推开秃头大汉，急匆匆地转身，往鸡少女的方向走。
唰！全部人的眼光挪移，汇聚到鸡少女的斗篷上。
大胡子放轻步子靠近鸡少女，把乱喷血的小婴儿藏在身后，嘿嘿傻笑一下，装成好大叔的样子，客气地说：“借用一下您的斗篷，可以吗？”
总体来说，大胡子是个有坏习惯的好人，男人的恶习他有，男人的风度他也有。
大胡子正等着鸡少女的回复，她若拒绝，再抢也不迟，但秃头大汉早把鸡少女当成了他的私有物，也是为了在众人面前挽回一把面子，他把鸡少女的斗篷抢夺着揭下。
秃头大汉是害怕这面斗篷的，就如烫手山芋一般拿了不到三秒钟，转而盖在了大胡子的胸前。
秃头大汉的动作太快，大胡子都没反应过来，他就成斗篷的试验品了。
好吧，他是老大，他得起带头作用。而且秃头还是他日后的合作伙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胡子说服自己接受了。
熬了半分多钟的时间，大胡子惊奇地咦了声。
斗篷如嫩豆腐般乱颤，还有一股奇妙的吸力，在吸纳那块大腿骨，酥酥麻麻的，无痛苦。
吸了有一分多钟，那股吸力消失，大腿骨并没有被吸出来。
又等了四五分钟，吸力没再出现，大胡子才把斗篷摘下。
往胸口上一盯，没看出来什么，抖一抖斗篷，抖掉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骨头。
白口罩把骨头从大胡子手中抢过来，撂入嘴里咀嚼了两下，在一群人的注视下，说：“人骨。”
“滚。”大胡子一脚踹开了碍事的白口罩。
陶慈吉沉思半分钟，说：“能吸出来，但效用太少。”
“斗篷太旧了。”今安默契地接了一句。
明栖瞅了眼今安的侧颜，看她低头想得焦急，忍不住助力，缓慢地说：“对，鸡蛋也是被斗篷吸出来的。使用太久，效果不好。就如吃力的吸油烟机，遇到这种情况，一般人家，大都会换一个新的。”
陶慈吉顺着明栖的话捋，“so，我们需要新斗篷？”
“医生，鉴定鉴定这是什么布料。”斗篷被抛给了法医。
法医摸了摸，嗅了嗅，有个猜测，但有所顾忌，不想说出来，便说：“我不知道。”
白口罩凑上来，摸了摸，说：“不是布料，这是人皮。”
“你会不会搞错？”今安和善地问。
“经验之谈。”
“再多谈些呢。”今安率真地傻笑，用鼓励孩童的眼神问。
【安安为什么看死刑犯是这个眼神？】
白口罩自觉被冒犯，丢开皮斗篷，没好气地说：“作为内行，我是有排外行情绪的。爱信信，不信拉倒。”
“信呐！哪能不信！”大胡子谄媚地笑，捧着白口罩。
大胡子心累，照顾小宝宝不够，他还得照顾大宝宝。而且变态tm的还会传染！
文秀轻轻地蹲坐在鸡少女边上，她是唯一想爱护鸡少女的人，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想梳理梳理鸡少女的头发，但被一群人看着，她不敢做。
蓝围巾甩了个响指，亲近地问：“鸡鸡，你的披巾是从哪里来的。”
鸡少女是NPC，她无法拒绝回答点出关键词的提示，再害怕，也扯着嗓子喔喔地叫，嘴巴噘得尖尖的，指向了粉毛。
粉毛双手揣着口袋，吐吐舌头，惊诧地说：“看我干嘛。不是我的皮。”
陶慈吉死死拽着粉毛，弯着脖子，嗅了嗅粉毛的肩膀，阴柔地说：“看得不是你，而是你背后的人——女人。”
【张姐姐。】
粉毛也想到了张姐姐，说：“姐姐，我是主内的。”
“那就是你前面的女王。”今安绕了半个圈，枪管子一击粉毛的腿，“她在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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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也应该配一把枪。】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粉毛心想，长吁一口气，说：“她什么都没对我说。”
“兴许她是想对我说。”今安笑露出小虎牙，幽默了一下。
她觉得她未见面的张姐姐是关键，问：“怎么找到她？”
“爱，爱会让我找到她。”粉毛捂着心口，缠缠绵绵地叹息。
今安狠厉地用枪管子戳了下粉毛的膝盖，轻声要求：“请把你的爱，传递给我们。把她弄出来。”
粉毛挤挤眼，夸张地半瘸着一条腿，把斗篷拉在手，似一道流水，搭在肩膀上，站姿狂放，说：“张姐姐说她是皮子。”
“你舍不得她？”
“我当然舍不得。”
今安幻想了下张姐姐，试着说服粉毛，道：“既然她没死，说明这件皮斗篷不是她的。有可能她跟这件皮斗篷的主人有交情。”
“好吧。我把我的爱传递给你，你去找吧。”粉毛说着，取出一枚便签纸，上面写了一则顺口溜。
他展平便签纸，滑稽地哼了出来：“张家姐姐爱照镜，照来照去没了骨；只剩一张美人皮，挂在墙上会走路；若你听见皮子笑，快把朱砂镜中倒。”
大胡子终于等到用武之地，他高喊一声：“找镜子！”
“谁有朱砂？”陶慈吉问。
“我有个小福袋，装着点碎朱砂。”一个女人取下脖子上挂着的小布包说。
法医揉着跳动的太阳穴，问：“不能等天亮了再行动吗？”
“你不急，你多出来的器官急。”大胡子干劲满满，抱着小婴儿到处翻看。
轰轰隆隆闹了大半宿，找了一堆的镜子：方的、圆的、碎了一半的、仿古的、塑料的……
一点朱砂抹上镜面，连张姐姐的影子都没有，只照出来一群人没有睡觉的憔悴样。
“是镜子吗？”大胡子不满问粉毛，感觉这小混蛋在耍人玩儿。
“当然是镜子了！”粉毛坐倒在地上，一改颓废之气，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屁笑啊！”大胡子把小婴儿当导弹发射，让小婴儿的嘴对准粉毛，喷了粉毛一口幼血。
粉毛把血当成礼炮，拍着膝盖，笑得更欢了：“看你们废寝忘食找我的心上人，我就如寻杨贵妃的唐玄宗一样静看你们的热闹，好笑，当然好笑了！”
“你可一点都不安静。”蓝围巾嘟囔道。
粉毛继续笑。
他放了点心，太好了，都找不到张姐姐。张姐姐就是安全的。
*
今安晃着纤瘦的身子，累得直哼哼，哀怨的到处看。
一忽儿，她对上了明栖的清醒明亮的双眸，忆起那轮月彩。
她有点忧伤，忽然觉得她是多余的，她嫉妒月亮，想毁灭月亮，因为明栖的双眼也美，与月亮才应该是一对儿的。
一对就一对！
不关她的事！
她甩甩头，把明栖和月亮都甩出去，头脑也甩清楚了。
她懂了点什么是镜，再一转头，瞄着粉毛笑出眼泪的眼睛。
今安问：“以眼当镜？”
粉毛的笑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