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风漫无目的地吹啸着。天空的云稠密如军队,联手抵抗住了旋风的力量。
半边天灰蒙蒙的,另外半边天发着水雾状的红光,暗示暴风雪快来了。
“死亡时间,十二点零五分。”法医的职业病犯了,抬腕看表,精准地确定死亡时间。
死亡的人是握了黑爷手的短发女人,她是在床上睡觉时死的,没有流血没有伤口没有挣扎没有打斗,只面色微微有些发黄。
在短发女人死的那一刻,观测中号棺材动向的寸头小伙子脑子一清醒,蹿跑入小花旅馆报告,正见到被抬到大堂的短发女人尸体。
寸头小伙子低头看死人面容,呵地打了个哆嗦,喊:“一座新的墓碑出现了,画的就是她的脸!”
“售后不错,人死还配墓碑。”陶慈吉调侃道。
“活该!她跟那个穿黑衣服的人握了手。啧啧,就说不吉利,她还不听,洗手才只洗了一遍。”一个穿着蓝裙子的女人麻木地嘲笑着短发女人。
大胡子呸了声,批评道:“你不也靠穿白爷很近嘛!我记得你是白组打头的,离白爷近的哟,大脚趾头都快踩着人家的鞋帮子了!”
蓝裙子女人没有丝毫尴尬,扶扶精心梳理的卷发,笑着说:“我又没和他肢体接触。”
吵了一阵子,没吵出了什么。虽然有所怀疑,但没什么证据,都当短发女人是偶出了意外,并没有当一回事,看完了热闹,都又惊魂未定地干着自己的事。
小花村没配置警力,花大爷负起了责任,把短发女人尸体扛到门外冻着。
“你不打算睡觉吗?”明栖问今安。
今安摇摇头,把山茶花毫不怜惜地揪完了花瓣,说:“喝了点咖啡,不想睡觉。”
明栖还以为她是专门坐在着等他的,好吧,他自作多情了。
他为自身心疼,为惨遭蹂躏的山茶花心疼。
还没安静半个小时,放哨的寸头小伙子又跑来了,挥舞着手电筒喊:“又出现墓碑了,出现了两个!”
“没有人死啊?”一个疑惑道。
“别忘记还有出去的人。”
“哦,对。”
一群人被喊起来,裹着厚衣服出门,来到棺材前,看到新出现的两座墓碑:一座刻着麻子的男人遗像,一座刻着书卷气很浓的女人遗像。
具有记人天赋的陶慈吉和大胡子,同时指出来,死去的这两个人,就是前去雪场探险的人。
“与我们无关。”秃头男人很冷漠地说了一句,转身而走。
*
又隔了一个多小时,时间是一点二十五,传来一声惊恐的喊叫。
“啊!!”
这次喊的人是蓝裙子女人,与短发女人一样,她喊完就死翘翘了。比短发女人死状恐怖,面上带血,腹部肿着,像遭了什么大病而亡。
一次可能是意外,两次绝对不可能。
“都别睡了!!”大胡子呦呵几嗓子,把除了粉毛和寸头小伙子之外的人都喊到了大堂内。
几个人走下来,看着蓝裙子女人的尸体嘻嘻嘻地笑,觉得她跟短发女人一样,都是靠近黑爷和白爷太近了,是遭了报应的。
笑了两下,有个聪明人问:“靠近黑白双煞的前两个死了,第三靠近的会不会死?”
聪明人的一席话,瞬间让笑着的人僵住了,开始担忧死遍及自己身上。
花大娘热心肠,忙前忙后,烧了一壶接一壶的热水,给这群等待着什么,但绝不是等待着死亡的人添着。
四点多钟,寸头小伙再次冲了进来,以为他要呼喊又多出棺材了,却看他犯了病似的,双手拍着胸脯,张着嘴喘粗气,面色涨成猪肝色,想说什么的样子,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喝口水润润嗓子。”陶慈吉端了一碗水给他。
寸头小伙子挥挥手,貌似是要把水挥走,但把死神挥来了。
他唰得倒地,落地声一响,他亡了。呼吸不畅的红色持久不从他脸上褪去。
花大爷欢欣地跳着,把这第三具尸体扛到屋外,放在蓝裙子女人旁边,嘿嘿嘿地笑了一阵。
【花大爷可乐坏了。】
【这跟集邮似的。】
活着的人不堪忍受,大人还坚强点,小女孩受不住了,躲在桌子底下,抱着一条桌子腿在哭:“呜呜呜……”
“别哭了!烦!”大胡子暴躁地踹了桌子角一腿。
不同吃鱼那次,小女孩把哭声都咽了下去,这次她委屈又害怕,想念家,想念父母,不由哭得更凶了。
但除了大胡子,她的哭泣并不能引起任何人对她的关心。
明栖朝女孩看了眼,不过,他自觉不适合做善事,又看今安泰然自若,没有丝毫爱孩子的同情心,他便也跟今安配对,没有管。
今安是他善恶的引导,她要是想,能当他任何行为的引导。
但是,弹幕又骂他了:
【不该管的你管,该管你的不管。女孩多可怜啊。】
【被姓明的行为气笑了。】
明栖当没看到,专注地欣赏着今安的面容,转换成好心情。
“服从也是死亡。”陶慈吉打断周围的人的沉默,戏谑地说,对自身的安危倒没那么多在意。
今安撇了撇嘴,下意识地认为黑白二人是索命鬼,她想一枪把骗人的黑爷轰死,问:“杀人凶手在哪?”
“不知道。”陶慈吉摊开手。别的人也不知道,根本没有人在意黑爷和白爷的离开。
法医在活页本记录下第三个人的死亡时间,说:“已经死了三人了,再厉害的杀人凶手,也该留下点线索。来推一推,破解不了死亡,猜中下一个死的人也好。”
“根本不用猜,我们见了死神,全都要死,早晚罢了。”
“死吧,都死吧。我本来就是要死的人了。”一群人都在说丧气话,像土生土长的尸体一样,无聊地大口喝着水,憋尿等死。
连大胡子都不想说什么。他是四十多岁的男人,又经历过一次死,很信任地狱的那一套。
说实在的,他觉得[寿神居]根本就不是给死人再活一次的机会,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地狱:鞭挞着身体,折磨着心灵,屈辱着生死。
咯咯咯——死气沉沉的时刻,小婴儿莫名其妙笑了。
听到这笑声,大胡子虎躯一震,想着地狱不会有这个宝贝。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大胡子激动地跳起来,结实的拳锤着眉峰,缓解着头疼,疯疯癫癫地喊:“来,咱们拉拉手!来!拉拉手。我们大家都在一块,我们什么都不怕。我们能活着。”
大胡子走了一圈,强硬地拉了一圈人的手,不愿意跟他拉手的,他就把小婴儿的手递上。
“哎……没办法啊,我们都靠近了黑白死人,魂都被勾走了,只能死了。”
秃头大汉哀叹道,他不想听天由命,可他想不到有什么不听天由命的法子,就跟活在庸庸碌碌的现实中一样。
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明栖的心闷闷,他想到听着《蓝莲花》而死的男人,睁开了眼,面带细碎的忧郁,慢吞吞地讲道:
“不对,若是靠近黑白二人会死,为什么不一下全死光?为什么花大爷没事?为什么粉毛没事?粉毛他是第一个跟黑白二人接触的,按理来说他才该死。所以,别被先死的两个女人带偏了,一定不是因为靠近黑白二人才死的。[寿神居]不会设计百分之百死亡率的触发点。”
“我投明先生一票。”今安当即说。
“对!对对对!”大胡子按着桌子激动地跳,他“对”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要不先吃饭吧。”
这话白口罩赞成,他说:“好!死亡的阴影会让我们体会到食物的真味。最后一餐丰盛些,把鸡蛋都炒了吧!!”
“吃吃吃!”大胡子挥手同意。
毕竟是要死的人了,感觉干什么都可以。他们选择忘记鸡蛋是鸡少女的,专注鸡蛋的香气,把鸡蛋都奉献了出去。
白口罩搂着一窝的鸡蛋,哼着歌跑进了厨房,做了两大锅他拿手的鸡蛋面,还滴了香气浓郁的芝麻香油。
【这转折,莫名其妙。】
【人类就是人类。】
【人死前总想吃点好的。】
面对面跟明栖吃面,今安捞起来一筷子面,小声说:“我笑了,在上香的时候。”
“你可真是个惹祸精。”明栖厌恶鸡蛋,没有吃。
今安嘟了嘟脸,更小声说:“你也笑了。”
“我也是个惹祸精喽。”但明栖不觉得有错。
十几个人留下吃面,还有十几个人被法医带出去,找黑白二人救命或算账。
但出去找了一圈,被夜晚的冷冻得快死,也没找到黑白二人,只能返回来,吃一碗热腾腾的剩面暖身子。
法医用冻肿的手,笨拙地用着筷子,说:“我觉得是上香不对劲。”
秃头大汉愤恨地咬断面条,“对,神使坑了我们,把我们都当成了祭品。”
“粉毛,哈哈哈,只留了粉毛一个人。哎,我原先还笑话他。”白口罩男捏着拉到下巴处的白口罩说。
“果然是亵渎神,才会被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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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重吗?神真TM的贱。”大胡子吼完,喝完最后一口汤。
他拿起奶瓶子,要给放在他边上的小婴儿喂稀饭,但一转身,小婴儿竟然不见了。
丢了?
被狼叼走了?
虽然才与小婴儿相处短短一两天,但大胡子对小婴儿就爱上了。
“啊!”大胡子慌慌张张地看,目光如炬,左右一扫视,看到小婴儿竟在戴条纹帽子的男人手中,被他掐着小脖子!
“你干什么!”大胡子气急败坏,拿空碗砸戴条纹帽子男人。
大胡子以为戴条纹帽子男人是报在棺材甬道内的仇,
不就被小婴儿的哭声吵一下嘛,真小肚鸡肠。
但戴条纹帽子的男人一正面对他,大胡子觉得不太对了。
戴条纹帽子的男人被空碗砸中了背,他一惊,又听到大胡子的呐喊,放在婴儿脖子上的双手,缓慢地抽了出来。
他全身都在抖颤着,转过来身,面朝着大胡子,恍若与之前是另一个人。一张粗糙的脸全是泪水,满身全是软弱的气,没有半点报复人的戾气。
“他是我老婆的孩子,出轨的赃物,我把他掐死丢了,一回到家,老婆就知道了,把我砍死了。
“我进了[寿神居],可他阴魂不散跟着我,我又把他丢了。可你却把他捡起来!不是好东西,你说你捡什么啊!”戴条纹帽子的男人一把泪一把鼻涕哭着说。
大胡子听得牙酸,偷偷给今安打了个手势,劝说道:“咱们是成鬼了,但没必要阴魂不散。这是崭新的世界,别被陈旧的自己打败。”
今安接收到了,把冰冷的猎枪架起来,带着做梦般的神情,瞄准戴条纹帽的男人。
戴条纹帽子男人嫉妒又沉痛地攥着双手,痛不欲生喊:“他喊了你爸爸!他没喊我爸爸。他再一次背叛了他,我要再一次把他掐死啊!”
“啊?这?”大胡子语塞了。
陶慈吉悄悄猫到戴条纹帽子男人身后,将小婴儿抱了起来。
大胡子见着,松了一口气,即刻摆出老大的派头,说:“他现在是象征首领的权杖,你要杀死他,是在向首领挑战。你想再死一次吗?”
戴条纹帽子的男人知道小婴儿被抱走了,他痛哭流涕,像个马铃薯袋子往地上一倒,大喊:“我不甘心啊……为什么?!”
大胡子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表情复杂说:“对不起了,兄弟,我是个陌生人,我看他就是小婴儿。”
“别说了……”戴条纹帽子的男人心死如灰般,摇了摇头。
大胡子还想再说什么,陶慈吉晃到他跟前,把小婴儿交给他,拉他离开了两步,瞅着戴条纹帽子的男人说:“他是下一个要死的人。”
“哪可能?!”大胡子吃惊道。
陶慈吉沉痛地低声说:“真的。看顺序就知道了。短发女人和寸头小伙子都是黑组第一拨上香的六个人,一个排第一,一个排第二。而白组第一个上香的是蓝裙子女人,排第二的是戴条纹帽的这男的。”
【不愧是桃子姐!】
大胡子对戴条纹帽男人之死倒是不惊奇了,他反生出一股后怕,把小婴儿抱得更紧。
妈呀,要不是小婴儿哭,阻拦了他向前冲。
他可就是排在蓝裙子女人后面的人,接下来死的人就会是他了!
“小畜生,你真是我的福星,小福星……”大胡子咽咽唾沫,情绪极端外露,嘴唇贴在小婴儿额头前嘟囔着。
戴条纹帽子的男人听到了大胡子的话,苦笑着摇晃身子,再一次被人世间抛弃似的,缩在了一角等死。
【三个男人一台戏。】
没等多久,戴条纹帽子感觉肠胃一阵搅动,明白他这是要死了。
即使死过一次,他仍怕着死,强撑着爬到大胡子跟前,再看看在这间旅馆内唯一跟他有联系的小婴儿,意识半清醒半昏迷,含着泪问:“我能不能上天堂啊?”
小婴儿在放声啼哭。
戴条纹帽子的男人不觉得难听了,他觉得小婴儿是在哭他。死前有个人哭,是一件美好的事。
大胡子搓着小婴儿的脸蛋,唏嘘伤感道:“他在为你的死伤心,说明他原谅了你杀死了他。你是能上天堂的,只要你心中没有怨恨。”
“好好照顾他。活下去。活着去看看他……他的妈妈是我最爱的女人啊……”
【纯爱战士应声而倒。】
【他不是个好人,他也不是个坏人。】
【可恨的是他的老婆。】
六点十三钟,戴条纹帽子的男人死,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