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被沈随之抬手掀开时,姜娇娇又闻到了那缕淡淡的松木香。那香气混着车内铺着的软垫气息,比寻常马车里的沉闷味道清爽太多。
姜娇娇一上车,就知道这次出行,沈随之可以说颇为用心了。
车厢比她上次和沈随之同行时宽了近一倍,两侧都架着矮几。左边矮几上摆着一碟蜜饯和温着的茶水,右边则铺了层厚绒毯,甚至还放了个绣着云纹的软枕。
沈随之自然地扶着她的手肘往里让:“上次听你说坐久了马车腰会酸,我让木匠改了车厢尺寸,躺着歇会儿也不局促。”
姜娇娇挨着软垫坐下时,才发现连车厢壁都贴了层薄棉,车行起来竟没什么颠簸感。她想起几个月前两人同乘时,她还总刻意挨着车壁,连手都不敢和他碰到。
“要不要靠会儿?”沈随之见她打了个轻哈欠,便把软枕往她这边推了推,“到下一点还要五个时辰,不用硬撑着。”
姜娇娇也没推辞,侧身靠在软垫上时,轻轻应了声“好”,便伴着车轮轻微的声响,慢慢放松了神经。
姜娇娇刚侧身躺下没多久,就听见对面传来纸张轻响。她掀开眼缝看过去,正撞见沈随之把手里的话本往她这边递:“上次你提过喜欢看《镜花缘》,我让人寻了个带批注的版本,要不要看看?”
她伸手去接时,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指腹。沈随之的指尖带着点书卷的凉意,却让她的耳尖悄悄热了。
她把话本抱在怀里,翻话本的手指忽然顿住,想起什么似的抬眼看向沈随之:“对了,上次咱们带回的锦书姑娘,她最近怎么样了?”
沈随之正替她添着茶水,闻言动作一顿,随即把温好的茶盏递到她手边:“刚安置好就让人去问过了。她已将她的宅院变成了绣房,据说收留些孤女。”
“那就好。”姜娇娇松了口气,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当时见她孤身一人抱着包袱哭,还怕她到了京城无依无靠。”
沈随之见她眉眼舒展,便又补充道:“听说她手巧,绣的帕子很受京里小姐喜欢,工钱足够自己生活。”
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从车壁上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递过去,“她托人捎了块自己绣的海棠帕子来,说谢你当时的救命之恩。”
姜娇娇打开锦盒,见帕子上的海棠花瓣绣得鲜活,忍不住弯了眼:“她倒有心。等下次我去京城一定要去绣坊看看她。”
“好啊。”沈随之点头应下,目光落在她捧着帕子的笑脸上,想要问她此行结束后要不要跟自己回京城,却顿了顿没开口。
姜娇娇指尖捏着海棠帕子,正琢磨着回京后该带些什么去看林姑娘,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对了,她独自开绣房,会不会有人故意刁难?有些老字号总爱排挤新铺子。”
沈随之的指尖轻轻蹭过她蹙起的眉尖,声音放得温和:“刚开那阵确实有过。有个绸缎庄的掌柜,见她绣活好抢了生意,就派了些人去绣房门口闹,说她用的丝线是劣等货,还想吓跑上门的客人。”
姜娇娇手里的橘子瓣顿在半空,眼底瞬间漫上急意:“那后来呢?她一个姑娘家,哪里应付得了这些?”
“我让人盯着呢。”沈随之见她急得鼻尖都泛红,伸手把她揽到身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那天底下人刚回报,我就派了些人过去。没动粗,就是把那掌柜派去的人堵在巷口,亮了府里的令牌,再把他克扣绣娘工钱、以次充好的旧事提了提,他本就心虚,后来不仅亲自去绣房赔了罪,还送了两匹上好的云锦当补偿。”
姜娇娇靠在他肩头,听见他语气里的稳妥,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伸手轻轻捶了下他的胳膊:“你怎么不早说?害我刚才吓了一跳。”
沈随之低头,鼻尖蹭过她的发顶,轻轻地蹭了下,“后来我又多派了两个人,悄悄在绣房附近守着,一来是防着再有人闹事,二来也是怕她夜里收工时不安全。来之前回报说,锦书姑娘招的那些女工,现在都敢主动跟客人介绍绣活了,绣房的生意比上个月还好了不少。”
姜娇娇抬头看他,见他眼底盛着细碎的光,忽然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她把手里的橘子瓣递到他嘴边,笑着说:“还是你想得周全。”
沈随之张口含住橘子,甜味在舌尖散开,他看着她眼底的笑意,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扣住她的指缝,说道:“那娇娇一个姑娘家家,开店经商会不会有人故意刁难?”
姜娇娇靠回他肩头,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刚开始也有,都是些小手段,毕竟这县城里大家也都十里八乡的都有拐着弯的关系,应付起来简单,不比京城那般错综复杂。”
沈随之收紧手指,把她的手攥得更紧,声音里略带担心:“可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很多事情,阻力可能会很大,会触及到多方利益。”
姜娇娇指尖还在轻轻挠着沈随之的掌心,没留意到他握着自己的手悄悄收紧了些。
马车驶过一片树荫,车厢里的光线暗了几分,沈随之的声音也比刚才沉了些,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郑重:“娇娇,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她抬头看他,见他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少见的认真,“你说。”
沈随之抬手,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这次咱们去南边,其实是想打通海鲜渔业的渠道。去年水灾时,沿海渔民饿殍遍野,可城里鱼价却高得离谱,背后是蔡家渔行联合几个商户,把着海口不让渔民出海,收上来的海货再翻倍转卖,想从南边进新鲜海货,根本绕不开他们。可若以后军需真的需要,这中间的差价怕是军费也负担不起。”
姜娇娇心里一沉,忽然想起几个月前的事,攥着他的手不自觉加了些力气:“是那个垄断瑞安府四十多家渔行的蔡哲夫?我想起了!之前我和县里的鱼贩提过,想亲自去海边收点贝壳,能省些中间价,让街坊们多买点。结果碰到他的上家在,对我很是警惕。”
她指尖轻轻戳了戳矮几:“当时我还纳闷,鱼贩进货而已,怎么会有人这么霸道。现在想来,那上家肯定就是蔡家的人!连县城的小贩子都要受他们拿捏,更别说海边那些渔民了。”
沈随之闻言,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发丝,声音里多了几分笃定:“不过咱们也不用太过于担心,沈家虽然现在做生意,但我祖父和父亲之前都在朝为官,当年的同僚如今还有不少在南直隶任职,比如瑞安府的知府李大人,早年曾受我祖父提携,这次咱们来南边,我提前写了信告知他来意,他已回信说会多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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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娇娇抬头看他,眼神一转便想到:“那皇上也知道咱们来南边的事吗?”
“自然是知道的。”沈随之笑着点头,伸手从袖中取出一枚雕刻着祥云纹的玉佩,放在她掌心,“上次入宫给太后送绸缎时,我跟皇上提了一嘴沿海渔民的困境,说想试着开辟些新的海货生意。皇上不仅没反对,还把这枚玉佩赏了我,说拿着它去南边,沿途官员见了,都会给几分薄面——这相当于默许了咱们做这事,蔡家就算想找官员告状,也没人敢轻易帮他们。”
他见姜娇娇捧着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又补充道:“我已让秦武把咱们家的关系都告知了沿海的几个巡检司和码头官。这些官员心里都清楚,咱们背后有皇上的默许,还有沈家过往的交情,不会傻到跟咱们作对,反而会主动行方便。”
姜娇娇握着温热的玉佩,心里的担忧瞬间消散,仰头冲他笑起来,忽然眼睛一亮,语气瞬间轻快起来:“说不定有种可能,蔡家不仅不和咱们作对,还想和咱们合作呢?”
沈随之有点疑惑,姜娇娇端坐起来,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我在书上看到过一些海产品,却从未在市面上见到,可能是他们还没有发掘出来,或者不了解如何应用。比如那黑乎乎、软乎乎的‘海男子’,还有透明滑溜的‘水母’,还有鱼肚子里的胶质,他们要么扔了,要么就低价贱卖,可这些东西都是宝贝!”
沈随之被她突然的转变逗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什么‘海男子’‘水母’?听着倒像是些不起眼的东西。”
“就是海参和海蜇啊!”姜娇娇急着解释,身子往他这边凑了凑,“海参泡发了炖鸡汤,补身子得很;海蜇用盐和明矾腌起来,能存大半年,夏天凉拌着吃,清爽又开胃;还有鱼胶,就是鱼鳔晒干了,女子吃了能养颜,还能用来熬冻做点心……”
沈随之越听越不解,“这些东西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没见过啊……”
“他们只盯着鱼、虾、蟹这些,咱们正好把这些没人要的东西收过来,做成干货或者腌制品,不仅能卖给富贵人家,还能运到内陆去,这不就是条新路子?若你都没有见过的话,咱们怕是要拥有整个市场了。”
她越说越兴奋,伸手抓过沈随之的手,在他掌心比画着:“我还知道怎么处理!海参要先煮再泡,换几次水才能去腥味;海蜇腌的时候要控制好盐和明矾的量,不然会涩;鱼胶晒之前得先把膜刮干净,不然容易坏。蔡家就算想拦,总不能连渔民扔的东西都管吧?”
沈随之看着她眼里闪烁的光,原本沉下去的心彻底亮了起来,他握紧她的手,眼底满是惊喜:“你这脑子,倒真能想出些不一样的法子!这样一来,咱们既不用跟蔡家硬碰硬抢现有货源,还能给渔民多找条生计,更能开拓新产业,这生意听起来比单纯卖鲜鱼还赚钱。”
“可不是嘛!”姜娇娇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而且这些干货、腌制品方便储存,咱们正好能顺带运走,也不用额外租船。”
沈随之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满是欣慰:“有你这么个有主意的帮手在,我可真是赚到了。”
姜娇娇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嘴角弯起甜甜地笑:“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