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小姐来了。”仆役躬身道。
卿德甫这几日给她气得,都告假在府中休息,听到这个孽障就窝火,当即拍案:“老子不见!”
仆役抹了把脸,讪讪溜到卿如意面前:“小姐,您请回吧,老爷他……”
“那你直接给我带话进去,我那徒弟……”
“哎哟小姐,小的真的求您,可千万别再提那个戏子了,您请回吧。”
任卿如意如何说,小厮就是不肯通融,但她岂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今日不见,那就明日,明日不成,那就后日。
卿德甫急了,早在卿如意来之前,唤了几个下人备好马车,径自往国公府赶去。
所以她想要的答案始终无果。
卿如意呆坐在房中,信鸽在她桌前蹦跶,而游逢安的信,却迟迟没个着落。
“小姐,侯医师今天有事耽搁了,将新开的药都给了奴婢。”碧桃提着几个油纸包,卿如意淡淡看了眼:“放桌上吧。”
碧桃依言照做,但紧接着卿如意却道:“不用你送。”
碧桃手一停,她发觉这几日小姐对她分外冷淡,她不再被重用。
“小姐,以往不都是奴婢去逢霖墅么?今日这送趟药的差事,也当是奴婢分内之事。”小丫鬟目露急色。
卿如意摸了摸鸽子头,不看碧桃:“就当给你放几天假,你只需要守着游逢安的信,旁的用不着你操心。”
信鸽跳上她的手背,咕咕叫个不停,卿如意一扬手,信鸽便扑棱棱飞起,在屋内打转。
“已然到了信上约定的最后期限,你去遛鸽子,顺带去府门守着,说不定就有密信来了呢?”
信鸽通人性般,落定于碧桃肩上,而卿如意不欲多言,碧桃只得离开小院。
卿如意登时起身,提起那一沓药包,小心避开各路眼色,直向逢霖墅走去。
她不信任碧桃,也在予游逢安的信中提点此事,所以就算碧桃有心窥探什么,也无法从信函内得出有关戏服的线索。
下了好几日的雨,今日的石板路上尚坑坑洼洼,她却走得很急,一心想着辞缘。
她想了很久,既然不能从阿爹那里得到答案,不妨等彼此都冷静了,再去听听辞缘的说辞。
家班众人都隔着水岸,打拍唱曲,在这片咿呀戏声中,她再度于最后一间房前站定。
“辞缘,你在吗?”
卿如意抬手叩门,嗓音因为紧张而干涩。
无人应答。
她咽了口唾沫,收回手:“师傅来看你了。”
镂花门后,隐隐有窸窣响动,卿如意一颗心砰砰直跳,汗水都濡湿了手中棉线。
依然无人开门。
她深吸一口气:“辞缘,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那夜,你……”
戏声止,万籁俱寂,她清晰听见自己的声音:“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我今天来就是为了……”
木门大开,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一股强硬的力道拉拽入内,光影顷刻间隔绝于门外。
强烈的酒味扑面而来,呛得她不住咳嗽,手中药包都散了一地,而她已然顾不了那么多,被那人死死扼住,重重朝地面摔去。
天旋地转,“砰”的一声闷响,痛觉并未如想象般传来,玉兰香紧贴鼻间,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双凤眼泛着桃红,因为伤痛,脸都清瘦了好多,线条越发清晰流畅,带着几分病弱的美。
但他的手却紧紧箍着她,卿如意费劲挣扎,却无法离开他怀抱。
太,太近了!
卿如意满目慌乱:“你放开我,你这是做什么!”
身下人双目迷离,浑身带着一股酒气,她动作就是一顿,辞缘怎么喝酒了?
她双腿挣扎着,想从他身上爬起,却被他按住后腰,硬生生坐在了他身上。
卿如意脸红得跟番茄一样,她恼羞成怒,一把拽住辞缘衣领:“孽徒,你看清楚点,我是你师傅!”
那双涣散的眸子才有了聚焦之势,辞缘一眨不眨看着她,二人相顾无言,唯有呼吸交缠不止。
辞缘乌浓的睫羽扑簌着,像是在思考些什么,许久,好看的眉眼才缓缓弯起,直看着她道:“师傅?我没有师傅,我只有师父。”
他在说什么?卿如意愣坐着,醉酒说胡话?
“你给我起来,才受了伤,躺地上着凉怎么办?”卿如意拽着他领子,垮着张脸。
眼前少年却是勾起唇角,笑意绵绵,满眼醉意:“师父,你在关心我?”
卿如意登时松手,任由他后脑勺重重磕地,疼得辞缘长眉一拧。
她低头,用力掰他的手,指骨分明,青筋微鼓,掐得她腰疼,而他缓缓坐直身子,卿如意顿时下滑,她一个激灵,却被他先一步按进怀里。
他的心跳平稳安定,他的呼吸幽远绵长,像是沉在睡梦中,而他的声音也带着几分惺忪迷惘:“你来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来看我?”
卿如意贴在他胸膛,大脑飞速运转:“因为我……”
“我的师父,向来背信弃义,等到她不需要我的时候,便会丢下我。”
她眨眨眼,喉中一梗。
辞缘混混沌沌,骤然间推开怀中人,她讷讷同他对视,那双凤眼蒙了层雾:“不对,她不会来的,这么多天不见,她要来早就来了。你不是我师父,你要对我做什么?”
卿如意快要气笑了,他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分明是他对她动手动脚。
“对,我不是你师傅,所以你能松手了吗?”
辞缘这才懵懂着收回按在她肩上的手,卿如意揉着肩膀,双腿都略微发麻,她弯腰去捡地上药包,却听他清越声音落来耳畔:“我师傅她去哪儿了?她为什么不来看我?”
卿如意眉毛一跳,又好气又好笑:“她不要你了。”
回答她的,是一片岑寂。
卿如意这才自知不妥,扭头去看地上少年,他正呆呆盯着她,一身白衣铺陈于地,像是一朵无声开放的白花儿。
辞缘微微歪头,视线不离她:“她真坏。”
卿如意嘴角一抽,不禁辩驳:“她哪儿坏了?她除了莽撞点,还有什么缺点?”
少年一撇嘴,醉红着一双眼:“她丢下我,不听我解释,跟着那个男人跑了。”
“不对,是很多男人。”他目光幽怨,盯着地上绽放的衣摆,絮絮叨叨,“又是侍卫又是未婚婿,她不是我一个人的师父,她是很多人的……”
他声音越来越小,头也渐渐低下,卿如意没听清他后半句,但一颗心却跳得极快。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的言辞在无形中就像一枚钩子,将她的情绪抽丝般,一缕缕勾出。
“那你当时是想和她说什么?”卿如意提着药包走近。
辞缘仰头看她,阴影打在他白皙面庞,声音很轻:“戏服不是我烧的。”
卿如意静静同他对视,而他虽然醉了,但目光却是清澈纯净的,丝毫不作假。
“可你也有嫌疑,你叫她如何信你?”
他蓦然笑了,眉眼间的泪痣分明,眼尾上挑:“你在说什么呢?师父她可不会信我,我说什么都没用。”
卿如意紧紧抿唇,想说什么却空白无力,心中后知后觉般,涌上一股酸涩。
辞缘浑然不觉她的情绪起伏,笑着看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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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喝酒吗?”
作势便要拿身旁酒坛子,那是游逢安买的。
卿如意低沉的心情愈发下坠,她一脚踢开酒坛子,当啷直响。
“不喝!你也别喝了!”
辞缘笑意尽散,眼皮一抬,盯着她:“你不喝酒,来做什么?那你走。”
他指着门外,醉意熏熏:“要不是你长得和她很像,我早就赶你出去了。你既然不喝酒,那你现在就走,我不需要你跟我说话,我也不想听。”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卿如意失了耐心,赫然间蹲下身,拽住他皱巴巴衣领,提到自己面前:“辞缘,你看清楚了,我就是她,我就是你师傅!”
“我叫你别喝了,你听明白了吗?醉鬼,孽徒。”
辞缘视线顿在她面上,一寸寸描摹,那双眸子渐渐清明,也逐渐结上薄冰。
卿如意知道他清醒了,立时松手,别扭道:“嗯对,师傅不会来看你,你说的,我不是你师傅,那我如你意,我现在就走。”
说完她便抬脚转身,辞缘手指蜷曲,撇过脸,一声不吭。
身后没有动静,卿如意心中也悬了,她犹豫半天,只得认栽,回头看去,少年眼尾红红,乌黑的发丝垂落地面,而他死活不肯看她一眼。
她斟酌着,思忖着,算了,她本来就不是来和他闹腾的,不对,她为什么要和他置气一般又起争端?
卿如意神情变幻莫测,她将药包放到方桌上,拆开棉线,好半天才背对着他道:“还不起来么?坐地上那么久,还嫌一身伤落得不够重?”
身后一阵窸窣响动,她回头,他一双眼却出神般,久久凝望着地上酒坛子,已经碎成一片一片,酒液淌了一地。
再无棉线可拆,她不得不停下手中动作,室内陡然陷入一片安静,好似酒液流动的声音都能听见。
卿如意分外不自在,直摸着脖颈,终于闷声道:“辞缘,我们谈谈吧,你过去的一切,戏服这一切,还有受罚的一切。”
辞缘眼睫微动,他偏头看过来:“早在最开始我就说过既往。戏服我也说了,与我无关。至于罚跪,弟子都言听计从,心甘情愿,无可指责。”
卿如意无语凝噎,空气里的酒香都变得滞重起来,而他又侧过脸去,取了扫帚,慢慢清扫脚下狼藉。
一副不愿同她多谈的样子。
卿如意想上前帮忙,他却总能完美地侧身避开,她想说些什么,又撂不下面子,只得嗫嚅双唇,呆若木鸡般看着他扫。
她捏住袖角,又松开,又掐紧,直到碎瓷片都扫干净,他开门出去的那一刻,她才上前拦住:“你就是在生我气,对不对?”
辞缘轻哂,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温驯:“弟子不敢。”
随即避开她,提着簸箕就走。
卿如意只得提步跟上:“我们谈谈吧,前几日是我态度问题,戏服一事,你最关键,我们谈一谈吧,辞缘。”
大概是她声音恳切焦急,辞缘终于顿住脚步,垂眼看她,她急得额头都渗出汗珠。
“谈一谈。”她抓紧这个机会。
辞缘默然几息,冷峻的神色稍有松动,一团雪白扑棱棱出现,赫然停落在她肩胛,是一只信鸽。
卿如意吓了一跳,游逢安的声音也随之驾到。
“卿妹妹,这戏服一事,我能帮你。”
辞缘唇形紧绷,抬眼审视一刻,便躲开卿如意,按着原路离开。
卿如意头都大了,她忍无可忍,低吼了一声:“辞缘,你给我站住!”
那雪色身影果然停驻,卿如意赶紧追上,辞缘却目不斜视,嗓音冷肃:“师父的事情,无需弟子帮倒忙,能人志士,举目皆是,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