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岸的夏夜带着潮气。小山坡上的林子茂盛得有些拥挤了,延伸到了坑坑洼洼的小道上。特拉感觉车里有点热,把驾驶位的车窗摇下来吹吹海风。反正路上没人,改了一天的稿件之后大脑也疲惫得不愿意思考,他干脆把左手搭在车窗上,扶了扶黑框的方形眼镜,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一般来说凌晨一点五十这个点,这种地方不该有人。特拉这样的加班狂都不需要天天在这种时候下班。小路上没有监控,特拉也没有留意那个急转弯道的对面会飞驰而来一辆车。他几乎是一下子惊醒了,猛踩刹车。对面的灯很亮,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方向盘急打向右,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特拉只觉得头皮发麻,一阵强烈的推力将他按到了座位上,安全气囊弹了出来,紧接着是破碎声。
一切趋于平静,特拉大口喘着气,心跳很快,脊背有些发凉。借着车灯能看到对车的大灯被撞碎了,玫红色的车壳锃亮得像钻石反光的棱角。金红色盾形的车标豪华得诡异,这种车子特拉只在专卖店的展厅里见过,全国也许都没有几十辆。特拉不禁在心里估着价,脸色有点发白,对面的驾驶位车门却已经打开了,出门的女士看着年纪不大,三十不到的模样,化着淡妆,金色的齐肩长发,低调的皮革披风和包臀短裙,优雅得低下头查看车子被撞坏的地方。
特拉没有下车,他当时有点被吓傻了。天旋地转的光影,接着就是双眼一黑。
喧闹声。神智混沌中听不清。那种感觉有点类似麻药过劲之后挣扎着醒过来,特拉眼睛还睁不开,头有点重,随着知觉的恢复,头开始有裂开一般的痛感。他咬着牙干呕,在极度不适中最终睁开了眼睛。
身前是铁栏杆,被擦得发亮,没有一点灰,像监狱的铁窗。灯光打在前面一块红色的布上,暗暗得照亮空气中的浮尘。特拉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关节酸痛得难受。他咬着牙低头去看,原来身体被摆成了跪坐的姿势,双手被拷在身体前侧。上身半裸着,肩头有些冰冷的触感。嚯,是些被打磨过的玻璃多面体。这些装饰物用细线系着坠在左肩和背上,碎钻点缀的长带子顺着脊柱的那道深沟垂下落在脚边。头顶有些重,抬眼看去也似乎能见到五颜六色刺眼的光芒,似乎也被戴上了玻璃珠子。
“**,什么地方。”特拉尝试着把手脱出铐子,可铁手铐很紧,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挣脱。况且那些柱子其实是个铁笼子。他被关在里面,空间狭小得抬不起头。
“第一件拍品,自由的喉舌。”会场安静下来,特拉眼前那块暗红色的巨大幕布被缓缓拉开。没来由的,他心跳开始加速。他听得懂环绕整个会场的那个声音,拍品?拍卖会?自己怎么会误闯拍卖会?是误闯拍卖会之后被当做搞破坏的被抓起来了吗?他感觉记忆有些断片,朦朦胧胧得意识到自己大概不会走错回家的路。他也记得那场和豪车相撞的车祸。不对。《自由》是一家有名的报社,特拉是该报社的记者,主笔最无聊的栏目:对富豪商贾和名门上流的采访。
确实是无聊的,无非就是光鲜亮丽表面功夫的文章,一般的读者都不会在这种板块上花费两秒钟。特拉没有背景,当过两年文艺兵,在部队里都是吊车尾的那种不守纪律的完蛋分子。编辑非常喜欢他那种顽固不化的犀利笔锋,对付这些上流,没有取悦读者的小聪明可是一点不行。特拉习惯用黑暗碰撞黑暗,尖锐的角度时常成为一篇文章险些不能刊登的精彩看点。这种宣扬社会道德的高级文章带上了娱乐性质,关注的读者也自然会多起来。
不至于得罪什么地下组织吧,但是。
特拉还是自信的,毕竟写金融和战事的同行都不会在这种地方被绑架,他这样写照本宣科歌颂美好与和平的作者,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仇家。大不了等拍卖结束和人解释一下赔点钱就能回家了吧。
妈的,这些珠子。
笼子被人抬了起来,身上和脸上挂着的珠子在晃,碰得人难受。特拉近视三百度左右,低着头也看不清现在什么情况。什么情况?灯光好像照到自己了,玻璃珠子反射得光芒有些耀眼睛。台下乌压压得仿佛都是人。拍卖会?展台?······我是拍品???
“一号,《自由》政事栏目的记者,起拍50万欧。”主持人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特拉听着心却咯噔了一下。
台下的人都看清楚了一号,平平无奇的艺术品一般的青年,利落的齐耳短发显示着他墨守成规的无聊品味,皮肤是养尊处优的上流人群的那种光滑,肌肉的线条却清晰硬朗。个子不高,175cm左右,一切都恰到好处的完美。被华美的缎带和宝石缠绕着的躯体更像是皇室庭院中供人观赏的玩物。他被低矮的铁笼压着低着头,看不见五官,显得气质有些阴郁。
是被劳伦斯家族内定的拍品,如果真的看中了,可以支付更高的价款,并且承担之后的一些风险。
“55万。”观众席中有人举牌。
***,老子竟然能值55万。
特拉也是容易满足了。
观众席上也是仿佛看见了笼中的青年似乎嗤笑了一下,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和惊慌,许多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名不见经传的记者,也许是被吓傻了吧,在这种情况下都能笑得出来。
劳伦斯的管家举牌60万。价格还能接受。不知道小姐指定的拍品会有什么特别之处。特拉的年龄有些偏大,不像那些还没看清这个世界的少年容易被调教。
不是个什么稀奇的拍品,没人有兴趣和劳伦斯叫价,锤过三响特拉就被抬了下去。青年心中还有一丝丝失落,看来在人贩子眼里他也没那么算个东西。他现在惦记着他们把他那辆撞坏了的破车怎么了,他可是没有闲钱再重新换一辆新的。
门“咔哒”一声锁上了,唯一的光亮被切断。特拉被笼子顶压得脖子都僵了。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灰尘和发霉的气息混着些腥味,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手铐很重,特拉挣扎了两下,扳不断。他也不是个好脾气的,有些焦躁起来,左手抓住铁链,咬着牙猛扯。血腥味弥漫开来,黏糊糊得顺着指尖躺下。右手上皮被刮了下来,好在是拔出铁圈了。特拉已经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什么人要出重金买他的小命,是不是疯了······特拉在心底把凶手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把手探出铁栏的缝隙,摸到了一个插销。
原来是个兽笼。关狗用的。特拉笑了一下,有些窝火。插销在笼顶,特拉摸索了一会儿就打开了。他一用力,抓着铁栏慢慢站起身,顶开了那个一直压着他的笼子。
腿都跪麻了,手上血还止不住。特拉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模模糊糊得能看清物体的轮廓。等身体血液流通了一些,特拉跨出笼子,把窗帘整个扯了下来。厚厚的灰尘瞬间飞扬起来,月光透过窗子照亮了这个黑漆漆的房间。原来是个杂物室,好脏,多久没打扫过了,蛛网和灰尘铺满了箱子和柜子,黯淡的珠宝首饰散落在地上,墙角似乎还有血迹。特拉环顾四周,尽量不发出动静得翻了翻那些没用的珍珠和金器。没有热武器,唯一找到的有用的东西还是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精钢的,虽然刀尖好像因为撬什么东西而断了一小节,但不锈,还能用。特拉把刀在手中掂量一番,割断了身上缠绕的珠宝绳子,向门口走去。
脖子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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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儿还是痛,能摸到一个肿块,似乎是被扎了麻药的针眼。
药劲是过了。特拉不娇气,过了就是好了。身板子这么硬,还感觉脚底有些飘忽。看来绑架的人对麻药的剂量还真没点数。
这也没人看守啊。
推开门,走廊灯光有些昏暗,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旁大厅传来的拍卖落槌的声音。特拉就这样提着刀光着脚慢慢得走着。巡逻的都没有。看来今晚拍品中的活物不多,主办方很自信不会出乱子。特拉其实心里也没底,这是哪儿都不知道,万一给他拉到大洋里某个地图都标不出来的岛上,还跑个屁。但幸好是莽惯了的,一直被关着也不舒服,不如到处转转,在有钱人的地盘上开开眼。
从安全通道下了楼,特拉打开门,向走廊张望一眼。空洞洞的。楼上传来脚步声和攀谈的声音,看似拍卖快要散会了。一会儿被人发现拍品逃跑了就不妙了。从正门出去等于是找死,大大方方得给人当活靶子使。特拉直接找了个小房间,翻窗下到了花园的灌木丛中。
月光洒在古旧的建筑上,特拉看清了,是一座城堡一样的小别墅。他仰着头,眯着眼看雕花的窗棂和镀金的浮雕,喉结动了动,似乎是又想骂一句。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庄园一样的地方。
“跑了?”
透过窗子,特拉忽然听到走廊上有人又惊又怒的大喊声。这时候才察觉,也未免太迟钝了些。特拉没心情陪这些人玩过家家,拨开灌木丛朝庄园边上走了过去。黑暗中他看见狂奔的人影,有人指挥着他们到处搜寻。特拉冷静得有些变态了,躲在一株球状灌木后面看着两个人端着步枪向这个方向快步走来。
特拉个子矮,蹲在树后面连影子都看不到。那两人走近了,特拉看准时机从背后扑了上去,一用力就用那把匕首给一个抹了脖子。另一个反应了过来端起枪就扫,特拉揪着已经半死不活的那个往身前一挡,好在巡逻穿着防弹衣,子弹竟然没有打穿他的身体伤到特拉。特拉将手中的尸体往持枪的那人扔去,紧接着又扑了上去,把他压倒了用匕首往颈动脉狠狠捅了两下子。
枪声和喊声惊动了武装的看守和巡逻,人们从四面八方端着枪向特拉跑来。特拉捡起尸体的枪转身就跑,有子弹从耳边擦过去,吓得他冒了阵冷汗。他回过头去看见有人朝他端枪,下意识扑倒在地打了个滚,端着枪看了眼瞄准镜。子弹从头顶飞过去,嗖嗖得像是不要钱。特拉也不惯着,端着枪对着来人就扫了一梭。太久不用都不习惯了,这后坐力震得骨头生疼。那边有两三个应声倒下,其余人追赶的脚步迟滞了。无声的默契传染开,逃跑的拍品手里有枪,犯不着为了不挣几个子儿的工作卖命。其实特拉一点都没省着,一梭子弹直接清空了弹夹。他见追赶他的人都停下来张望,扔下枪拔腿就跑进了庄园外边的树林中。
*了他的*了!不远处的路上有几束车灯掠过,特拉深一脚浅一脚得在林子里,借着夜色得掩护,竟然没有被发现。
“这帮土匪这么嚣张,绑架绑到老子头上来了。”特拉恼火得啐了一口,裸露的皮肤被荆棘和石子刮伤了几处,他也没时间在意这些了。特拉暴躁得有些头晕,要是那些开车追他的人现在发现了他,说不定他能徒手扑上去和他们干架。其实平常的时候特拉的性格也没有这么冲动的,可能是被关久了,脾气被磨得烦躁不堪。
还好特拉的体力不错。右手的伤开始干涸了,天上也飘起细雨,月亮在云中飘飘忽忽得看不真切,似乎是快要到黎明了。有细密的雨珠挂在了睫毛上,特拉有一阵发冷,抹了一把脸,抬头看了看林荫遮蔽的天。赶路吧,不至于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