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都是药味。刘元只觉得此时的心情比药还苦。


    “大将军误解我了……”见这提醒无用,刘元便不再提,“老师是我的恩师,学生怎么敢这般大逆不道?您用兵如神、能谋善断,我又如何有资格敲打您?”


    “您权当我说了些胡话罢,老师大人有大量,莫要同我计较啦,”刘元话头一转,“萧伯父方才也派人送了礼物来,想来是关中兵卒都过来了。”


    韩信点了点头,他对于萧何大人是感激的。但听着刘元有些沙哑的嗓音,还有这般“委曲求全”的服软态度,韩信的心里莫名其妙地不是滋味儿。


    “看来你在楚营这段时日,倒是成长了不少。”韩信给自己倒了杯水,想了想,又伸手递给了刘元。


    就冲韩信倒了这杯水,刘元决定再挣扎一番,看看是否能扭转一下他的心意。


    “老师,你和龙且,谁更厉害?”刘元接过水,状似随意地问道,“我看项羽对他,很是信任。”


    “龙且,莽夫罢了。”韩信挑了挑眉,意思很明显,“你拿我跟他比?”


    “那自然不是,他如何配与您相较,只是您这般才华,为何霸王不肯重用于您呢?”


    “自是他没有识人之能。昔日我在他的阵营之中,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画不用,可我在这汉营,汉王封我为大将军,同我推心置腹,如今我的手下有这么多的兵马,这正是我一展抱负的好机会。”[1]


    “起初你为治粟都尉,汉王并未重用你,是你要离开之时,萧伯父力劝他,才封你为大将军。”


    韩信点了点头,神情严肃:“赏识之恩、举荐之情,我定当报答。”


    听见他这话,刘元的头摇成了拨浪鼓。


    “老师,你这大将军究竟是虚名,还是当真有权力呢?若是他刘邦当真信你,为何会在彭城被项羽打成丧家之犬?说句难听的话,您不过是他的谋士罢了,您看似手中有兵权,可周勃也好,灌婴也罢,那些将领听您的吗?”


    “是我在当日向汉王举荐您,是他贪图我身上的神异之处,又实在是走投无路,这才愿意交出军权给您。”


    “你惦记着萧何的知遇之恩,你感激于汉王的知人善任,却为何独独不肯相信你这唯一的徒弟呢?难道就只因为我年龄小吗?”


    说到激动之时,刘元咳嗽起来,脸颊通红,仿佛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了。


    韩信连忙拍背给她顺气,却被她一把攥住手腕。他觉得手腕有些刺挠,却终究没有拂开她的手。


    良久,他看着大病初愈的徒弟,叹了口气:“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呢?”


    “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说了……”刘元松开手,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口又在痛了。


    “汉王欲取天下,必要立太子,我知道我弟弟不是那块料,可眼下,他必须是太子,只能是太子,”刘元仰头盯着韩信,一双眼睛亮得吓人,“日后天下一统,我保你位列三公。”


    韩信沉默不语,此时日头已经西沉,帐中也昏暗了下来。他转身去点灯,只留下一句话:“汉王已许我封王。”


    一点灯花炸开。男子乌发黑眸,逸气凌云,哪怕沉默地坐在一旁,也掩不住一身的少年意气。


    “这不妨碍。你为他打天下,他许你裂土。你与我结盟,我许你做太尉。他日事成,你掌百万兵,北拒匈奴、南征蛮夷,岂不快哉?”


    刘元几乎是要将口水都说干了,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保住韩信的办法,不只是留一条命的那种,而是真正让他进入权力中枢、实现他的平生志向。


    若有了这番结盟的情分,加上如今的救命之恩,阿母不会再杀老师。


    可韩信就是韩信,正如刘元是刘元。人对事物的态度是一贯的,又怎么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而动摇?


    他终究还是没有回应:“大王对我有恩…你早些歇息罢。”


    说罢,干净利落地离开了自己的营帐。


    刘元咽了口唾沫,嗓子一阵又一阵地疼,咬牙暗恨自己是白费口舌。气着气着,她忍不住想摔杯子,想了想这是在自己家,又忍了下来。


    连口饼子都吃不上的汉军,她怎么忍心这样折腾本就不多的物资。杯子是青铜的不差,可万一摔坏了呢?


    刘元就这样,一气之下,气了一下。


    “哎呦,我的儿,你可算是醒了。”刘邦趿着一双草鞋,脸上满是笑,就站在底下看着刘元,看着看着,眼角也流出了泪水。


    “阿翁,莫要作此小儿女情态。”刘元记起来她被踹下去那天,自己这好阿翁便是这样教育自己的。


    刘邦用手狠狠擦干眼泪,笑骂道:“兔崽子,还教训起你老子来了!”


    他伸手往怀中摸索半天,拿出了一小包野果,递了过来:“拿着甜甜嘴,乃翁刚从山里摘得,一口都舍不得吃,都留给元。”


    自己这阿翁会有这么好心?刘元怎么一点都不相信呢。这果子肯定是酸的!


    刘邦一屁股坐在了床边,十分不客气道:“你往里挪挪,乃翁昨天在地上蹲了一晚上,就等你醒了。可你倒好,醒了就与韩信编排我,十里八乡也找不出,比你还不孝的!”


    刘元尴尬地往里挪了挪:“你这耳朵也太尖了,我们说话的声音又不大。难不成你是趴在我这幄帐后听得?”


    该说不说,刘元真相了。刘邦并不十分放心韩信,因此将这幄帐修得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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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尤其是刘元在的这一侧,恰好靠着最外面。


    “乃翁这是担心你,哪里能想到你这兔崽子,防备着你亲老子,胳膊肘还往外拐!”刘邦一边骂,一边给刘元剥了个果子。


    刘元鼻子有些酸,伸手接了过来,却也不动作。


    “怎么,乃翁就这般不让你相信?”刘邦从布袋里掏出最大最红的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十分潦草地啃了一口,“但是该说不说,你这封太子是个好主意。”


    “只是你自己说说,就盈这样的,他能担得起太子之位吗?”刘邦想起来刘盈那怯懦的样子,就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刘肥在楚营,你立他为太子,转头项羽把他杀了,你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刘元吃了口这野果子,口感有点像苹果,表皮有些软,味道倒是酸甜可口。


    “人家见你就说,汉王呀汉王,你的太子都在西楚霸王手中,你凭什么一统天下?”


    刘邦哈哈大笑:“谁说让肥做太子的,我说的那是如意!这孩子生得像我,哭起来的声音都比盈小时候大,我私心里想让他做太子,只是不好跟你母亲交代。”


    “屁大点小孩能看出来什么,这还不如刘肥呢,”刘元指使着刘邦给自己倒了杯水,“能不能养得活还另说,毕竟生个病都得三个军医伺候着,一场风寒,大汉的太子没了,你这军心就稳了。”


    话糙理不糙,可这话也太糙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那可是你亲弟弟。”刘邦嘴上说着刘元,心中却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就封刘盈为太子,也好叫天下人,看看我刘季的决心!”


    “大王英明,元认罚。”刘元愣了一下,也同刘邦一起笑了出来。


    “元啊,你是我的亲女儿,你受了这么多苦,做了这么多事,乃翁又怎么舍得罚你呢?你怕我对韩信卸磨杀驴,可他听你的了吗?他没有。至于说什么罚不罚,你未免也太小瞧了我。”


    “我知道你惦记着什么,司械都尉的官儿还是你做,那几号回来的兄弟还是你的兵,折损的人手我选最好的骑兵给你补上,只要你好好跟着乃翁干,寡人封你做长公主,日后给你最大的封地,比肥、比如意都大的封地,你说好不好?”


    这谁能说不好呢?刘元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了,为何韩信没能被她说服,为何这么多人杰前赴后继地投奔刘邦,甚至愿意为他去死。


    何其贤明的一个主公啊!他一眼便能看穿你的想法,为你奉上你最渴望的东西,心胸豁达到了变态的境地——他完全无视了自己这形同背叛挑拨的行为。


    他的眼光一直在这“封太子”一事上,而非其他。


    “好。”


    这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