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5、人生啊,理当如是[VIP]


    你正在斟酌着要怎样回复这一系列已经失去时效性的留言,五条悟拉扯你的手臂。


    他只问了一句:“你能不能别找他?”


    你就放弃了回消息这件事情。


    不完全是因为五条悟的请求,其实你也……不太愿意面对夏油杰。虽说明天无论如何都会面对他。


    “啧,收这么快。”


    “你猜猜看,夏油第一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做什么?”不管怎么说,五条悟是你的共犯。


    这下你们都有不同程度的心虚。


    你们都不说话了。


    直到五条悟的手机铃声响起。


    你瞧他眉眼透露嫌弃,但是定神后还是接了电话。


    “喂,夜蛾老师,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业务繁忙的特级是这样的,你扭过头,不再留心他们讲了什么。


    “高层的人简直有病。”你的男朋友在约会末端对你展示了一把什么叫不堪其扰,下了车以后就只有他讲话的声音了:“让我大晚上去京都,我一个人,但不说有什么事。”


    “夜蛾老师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他也才当上校长没多久,反正上面的没人把他当回事。”——


    其实已经一年了。


    “老师要哭了哦?”你调侃道。


    “这是事实,高层的老东西不把任何家伙放眼里。等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的时候,非得是被他们同化的那一天。”


    “那你要去吗?”你瞄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半了,这个时候到京都,那得是明天抵达。


    “不——去!给他们脸了,”五条悟戴上墨镜,说出的话却让你忍俊不禁:“明天早上八点出发,比你和杰早一个钟。”


    有关这点,也涉及到一个你曾经的误解。


    以前你觉得五条悟是相对来说自由散漫的人,结果根据交往后的情况来看——此人只是精力充沛,天生要吃咒术师这碗饭,且异常勤劳。


    同时,他的任务完成情况相当高——只要不涉及建筑保护。


    他的术式大开大合,人也一样。


    你的笑容只持续到在校门口见到夏油杰的那一刻起,在五条悟喊出自己挚友名字的时候,你还牵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白白的光映在你脸上,你在看论坛笑话。


    “杰?”


    不知道杰怎么样,但你因为吓了一跳,所以敏捷地抽回了手。


    下一刻你才反应过来,不对,旁边这个才是你男朋友。你要收的本该是手机。


    你抬头的时候嘴角还因为网友的笑话而上扬,微笑。


    等你看清的时候,你就收敛了笑,也收回了手机,双手插兜。


    “晚上好。”你说。


    夏油对你微笑了一下,几乎可以理解为虚情假意的礼貌,不过在他开口以后,你认为更贴切的说法应该为讥讽:


    “真高兴看到你还没事,铃木。不过有悟在,你总是会没事的。”


    然后你明天的特级任务搭子转身就走。


    这下好了,他语气轻飘飘的,抓不住。


    还称呼你为铃木。


    你站在原地,和你的男朋友,他的挚友,一起挠头。


    他说:“啊,真是尴尬。”


    你说:“是啊是啊。”


    说是这么说,但猜猜是谁明天可以去京都,是谁要和掉头就走的人一同出游?


    是幸运的五条悟——和不那么幸运的你。


    不管怎么样,如今的事件清单上第一位仍然是冲凉,你的身上有点……小状况。


    “对了,还我。”你对五条悟伸出了手。


    “嗯……什么?”


    你才不和他打哈哈,只说:“如果你一定要把我的贴身衣物藏着掖着,不仅你会像个变态,而且我会不高兴。所以……”


    你的手掌心向上,对着虚空掂了几下。


    这也不是你今天第一次做这个动作,上次你给一个人带去了死亡。


    “……”幸好,五条悟没说丢了之类的鬼话,分别从他的两个口袋拿出了从你身上脱下来的东西。


    你把它们捏在手里团成一团,轻薄的布料自然任你施为,你转身就走。


    五条悟在后面喊你:“星夏,你去哪?”


    “洗澡。”


    “……好吧,那你晚安。明天早上我再给你发简讯!”


    你这会没兴致问候他,只是探出手臂朝他招了招,示意你已经听到。


    事情偶尔就是这样滑稽,一个稀松平常的告别而已。


    你们都没想到,这就是未来一些年里你给他留下的最后印象——一个手里捏着丝袜,发丝也乱糟糟的背影。


    手高过头,指尖缝隙里泄露出一条暧昧拖尾,漫不经心地摇晃。


    总之就是这么个不太上得了台面的动态壁纸模样。


    ————


    在短暂的雾气弥漫时间里,你确定了针对夏油杰的态度。


    他的心情大抵是不好,而且,这个心情100%与你有关。


    任务前,你不打算给他额外的打扰。


    所以次日,当你9点抵达校门口上车的时候,瞧见他直接坐在了杜绝和另一位乘客交流的副驾驶座上,也毫不奇怪。


    你踩着点、饿着肚子上车,和不认识的辅助监督问了安后,就老实地坐在夏油杰的后头。


    辅助监督在启动引擎之前总结一样说了句:“大概就是刚才我和你说的那样,夏油同学。请你在路上和铃木同学也说明一下情况。”


    夏油杰礼貌地说了好。


    现在的情况就是,你的准点于任务而言,也无异于姗姗来迟。而夏油杰不会和你说话。


    你只在路途行进了两小时后问“还有多久能到任务地点”的时候开了口,剩下的时间里你继续投入睡梦中。


    得到的回复是今日路况良好,只还有额外的近四小时。


    ……这村子得是有多偏呀。


    中途你在服务区买了早餐,实际大概已经是午餐的时间点了。你吃完包子,擦擦嘴上车,继续无声的行程。


    辅助监督不是没有切入诸如天气、地理、绿化之类的日常话头,可惜它们在这辆行驶的车上活不过三句。


    回他的只有比你更善解人意的夏油杰,可夏油其实也没兴致说话。


    所以……收效甚微啊。


    下午,风和日丽。


    朴素的小轿车停在乡村的道路上,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扁平通路,旁边是通往不知何处的林间小道。


    “接下来,就要同学们自行前往了。”辅助监督,他的名字是正金寺,擦了擦汗水下车送你们。


    他说:“如你们所见,这地方属实偏僻,村里没有公共交通,也没有为此修路。只有这条狭窄的小路才能进去。


    根据窗上报的信息,大约有1公里路程。接着,这个神隐传说的委托就劳烦你们完成了。


    任务执行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有足足3天,当然如果不能及时取得联系,也不要紧,毕竟这种规模的任务给3天也只是内部口径……”


    3天?那就是需要调查走访。还有他之前说的神隐,即非常普通的村民失踪案件,真是典型的侦探小说开头。


    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养出什么样的咒灵都不奇怪呢。


    你在车门边点点头,在夏油杰与辅助监督分别后跟了上去,踩着他走过的脚印一步一步往前。


    大概5、6分钟后,夏油杰终于对你开了尊口,讲述任务情况:


    “村里一直口耳相传神隐的传说,有官方备案的情形在10年内发生5起,最后一个发生在上周,9月13日。


    当地原住民对我们的前往都已知悉,不需要秘密行动,可以直接向他们询问情报,降低了任务难度。


    因为需要逗留,总监安排了委托人空出家里的房间供我居住,你的住所等我们过去后再商议。


    对象咒灵的等级被初步判定为准一级左右,大概你也可以独立袚除,不用担心。”


    想来这次的任务也正是因为上周的一个村民突然死亡。


    你还没来得及问这个确认死亡的人是何时失踪的,夏油就在前头轻笑了一声。


    “也是呢,你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担心。”


    来了,任务说明结束后,夏油开始了情绪表达。


    你不和他多说,很爽快地认下:“昨天没回你消息是我不对。没接电话也是。以后不会了。”无解难题,这些问题纠缠下去也不会有好事的,反正看样子你不能同时拥有两个,如此就选择先表明态度的那个。


    而且……


    你挺喜欢五条悟的,你……不太想让他因为这种事情伤心。


    说起来【我的男朋友,我的好朋友,搞到一块去】是不是也算是电视剧里的常客?


    最后要么是有一个新的、更好的男人出现,要么是【我】变得更漂亮,男朋友幡然醒悟原来真正的灵魂伴侣在这——


    总之,虽然纠缠错综的爱情故事牵动心肠,但浮于表面的爱恨情仇也只能是短平快节奏里平稳的几个音节,过目即忘。


    你无意在恋爱中像真正的文学一样讨论人类文明的永恒问题,但也不是为了让它奔着俗套去的。


    夏油杰呢,他的回答也很简单:“不必担心,也不会有以后了。”


    如若可以快刀斩乱麻一样定夺,就没必要再纠结地拖沓。看来你们两个都信这一套。


    决断。


    你在他后面又说了声对不起。


    你的道歉并非是因为昨天的失联,回复恋爱热线才不是必要举措。


    你是为了当时梦里的事情。


    你……如果不在梦里搭理他,甚至和他亲昵,今日他大概也不会深觉被愚弄。


    而且钥匙,说到它,那个危险的东西到底还是你赠与夏油杰的。


    夏油杰直接停下了脚步,转身,这是他今天第一次面对面看你:“你觉得,我需要的是道歉吗?”


    “……”虽然你说的对不起和他以为的大概是两个意思,但你充分理解。


    他的自尊心大概受不了啦!夏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这个信息。


    像沸腾的水一样,蒸汽非要把锅盖顶上天不可。


    “铃木星夏——”他叫你的名字似乎就抽掉了大半的气力,以致于说完这几个音节后他就断在那边,直到重新找回自己的正常声音,夏油才维持稳定,接着说:“难道你就不能在出口之前多思考思考,想想——”


    他的声音又迎来了一波调高,急停。


    “想想正常人会有的情绪是怎样。”夏油杰的尾音是竭力压抑后的冰冷。


    他在说你不正常。他就是这个意思。


    你并不为这个说法而生气,曾几何时他朋友还管你叫ai呢,现在那个人成你男朋友了。


    不过你主动承担愧意是一回事情,夏油这样说则是另一回事。


    既然他说你不正常……


    你呼出一口气,最近你也有不少心事,决计不比夏油杰的少。那和歌是怎么说来的?


    无耳山得无口花。


    可惜你的烦忧多种,要真只是感情那样简单便好了。


    不妨在此也说两句冷冰冰的话,互相攻击一会。


    你是这么想的,也这样开口了:“其实,你根本不是在怨恨我。”


    “……”


    “你是在拷问自己吧?夏-油-前-辈?”


    你根本没抬头,瞧着地面上匍匐的虫豸和黄土,只听见面前一片安静。你就继续说。


    “人要是控制得住自己的心,世间许多事情就会简单得多,也没什么情非得已的说法了。


    您说是不是?


    说到底你根本不在乎别人正常与否,只是你见到我,就期待我的反应,最后发现我根本没有反应——


    你接受不了自己不被在意的人当回事。


    挫败吗?大可不必。因为人生啊,理当如是。”


    然后你头一次听见夏油杰的剧烈喘息声,他告诉你,你很好。


    夏油杰拒绝和很好的你再多说一句话。


    可这样说着你很好的同伴,在一言不发的路途上既没有抛下你,进了村以后还向委托人和其母亲介绍了你。


    “这位是铃木,见习任务的咒术师,请给她也安排一间住所。我们会在今天的晚餐后正式开始问询相关人员,届时也烦请通知他们。”


    这个时候你就知道,他又多了一个憎恨自己的理由。


    其实你比较期待他直接快步走掉,或者说“这里不需要你了,你请回。”


    这样你就可以直接离开这次难度不大的准一级任务。


    但他还是放慢了脚步,还是没能说出那句让你离开的话,宛如受到束缚。


    那根细细的、丝线一样的束缚是情感。


    自然地,你惊觉:哦,他也挺喜欢你的。


    糟糕。


    梦里的甜言蜜语都可以是情绪激动时的产物,那种东西可以被酒精或者言语轻易调动,不值一提。


    正像市场中劳动者的价值一样,它只有在跳槽时,得到另一家公司的确切开价,才得以体现。感情究竟如何,也要在比较中权衡出结果。


    你刚才姑且算是羞辱了这个人,然后他就把自己格外看重的自尊心丢到了一边,任劳任怨。


    看着他的背影,你觉得有些许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说:


    星夏,事后:命运偶尔令人啼笑皆非。


    作者:偶尔?往往!


    星夏:可以快刀斩乱麻地决断,就没必要再纠结拖沓。


    过两章星夏:糟糕,我对夏油也是来真的啊。真的假的?


    今天小杰是被逼疯。明天更疯,大家看见罪与罚应该也明白,夏油杰是命中有此劫难,星夏帮他作弊化解,还耍了点无赖手段。不过中间还有些你来我往的社会学犯罪学哲学对话,我要考虑下怎么写。


    星夏之前没觉得夏油很喜欢她,所以才这么说的,星夏直直的——喜欢=至少要说出来=不说出来那等于0=只敢在梦里说那也就一般=感觉不如直接告白。


    但小杰是真无耳山得无口花。


    知道以后她也老实了。星夏可不想故意说很坏的话啊,她从小学的就是说好话,难得遇到真把人无意讲伤心的情况也是有点紧张的!


    跑路篇章这周能写完发完,感谢读者们的评论和收藏和营养液!!大家能喜欢星夏和她的故事还有dk们我还是很高兴的


    以及接下来的情节我再构思下,大概需要总共一两周的时间确定思路(目前看起来又不知不觉写长了,唉),双十一开始到24号刚好也是第四季度忙起来的时候,我会努力查资料和思考的,(11-24)拟定一周三更。后面思路顺畅了应该就维持现在频率,年底写完正文。


    不说了,打工人最期待的就是过年,可那还有好久好久


    第72章 第72章6、玉折[VIP]


    问询没能如约开展,因为夏油杰一个人就在收拾完后独自走访了几间居屋,在晚餐时就带回了消息。


    1、村里的神隐传说和报告上写的能够对应


    2、如报告所说,村庄周边的钟乳石洞一直被传为危险的地方,且失踪与死亡的人都与此有关。


    也就是说,辅助监督一开始出具的报告内容准确。


    明天可以直接探查钟乳石洞穴。


    那么,你的前辈努力奋斗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呢?


    大概在下午四点多,你安顿好了自己,接着就是看男友给你的留言。


    嗯……对比来说你倒是松弛感满满。


    但五条悟真的密密麻麻堆了许多条消息。


    他先和你道早安,那是他起床之后的事情。


    然后和你抱怨了这个不知道什么的任务,不,甚至都未必算得上任务,居然要行程保密。


    他得意洋洋地告诉你,自己是如何气辅助监督的,【保密啊,我昨晚和星夏在一起,她昨天晚上就知道了。对,就是我现在要和你们去京都这件事。】


    据说辅助监督脸色都变了。


    言语绘声绘色,五条悟的文化水平这块毋庸置疑,他还给你打了一通电话,那时候你大概在睡觉,手机还维持昨天调整的静音。


    所以后来他又回到了简讯。


    唔,有钱人家就是好,不用担心短信话费的开销。


    五条悟谴责了你竟然不知道在做什么,但就是不回消息。


    并在10分钟内忘记了自己在假装生气这件事情,发了新的留言——


    京都什么也没有,这里人说话也老气横秋,但有家糕点我记得不错,等我回来带给你吃!


    这条消息发布于两点多,是最新的一则。


    你觉得很新奇,当然,不是说糕点。和这样一个情绪外露而且活泼的人恋爱,你只是看着短信就忍不住微笑,倒也不错。


    这是一个接近幸福的状态,你在这样的欢乐里虚度了一个多小时。仅仅等待你的任务搭子联系你。


    也没回男朋友讯息——总觉得一回复就会没完没了,等晚餐后任务时还得接着告别,旁边又还有夏油在,总归多有顾虑。


    你不是真的17岁,理应约束自己的行为,控制多余的喜欢。


    你决定等晚上结束以后再和五条悟聊天。


    结果你也知道了,为了不和你一起共度更难过的一点时间,夏油杰独自偷偷努力了许久,才能在晚餐时说出那句话:


    “晚点我们就去钟乳石洞。”


    大晚上出门探险可是不幸的开端哇。


    不过你也不直接说出来,因为你们都知道他是个特级咒术师,不会发生恐怖电影里的那种事。所以你放下饭碗点了点头。


    你没吃什么东西。


    准备出发的时候,你把之前准备的换洗衣服都丢在室内,包里只装了些从委托人那要来的干粮和水,以备不时之需。


    夏油杰在你背着包到门口的时候对你说:“你如果不想去也可以。”


    大晚上的自然溶洞,想也知道阴森而不美观,这是个诱人的提议。


    然而综合考量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你压下遗憾摇了摇头:“前辈,我和你一起去。”


    俨然是一个勤快又心怀敬意的学妹。


    他听见你乖巧的应对,笑声微弱语带嘲讽:“难得你能这么懂事。”


    你讪笑:“我以后尽量保持。”


    “免了。”


    被这么说你也认了,谁让你下午一时之间没控制好这张嘴呢。


    你背着包,跟在夏油杰后头。


    进入溶洞后,你还颇为殷勤地自觉点上了火,在他前面带路。


    此洞向来被村民视为神域,不过信仰聚集的过程中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就如产土神一样难以控制。


    如果这是可以闲聊的场合,你高低得论述两句人心莫测的句子,但不是。


    你们无声地往洞里走了几十米。


    地面凹凸不平,看不见的泉眼里蔓延出一条小溪。


    水滴下的声音正如同泡沫炸开,在这个呼吸都能听见的密闭空间里格外明显。


    你问:“前辈,你冷吗?”


    回头,还能看见狭长的入口和外面石头地上清浅的月光,只不过所有的光都成了躺倒的椭圆形状,它们进不来这里。


    几十米的地方竟然温差如此大……


    “应该就是这附近了。”他说。


    在产土神信仰的那次任务之后,你也稍事补习了相关的传闻消息。


    根据某一条未被验真的说法,比起单纯的情绪嵌合体咒灵——例如对上班的恐惧,对人际关系的厌倦,由信仰生诞的咒灵或许更聪明。


    只知道复读或者索性话都不会说的咒灵,更有可能是短暂集体意识的产物。


    过了一千多年,咒术师仍然不见得有多了解诅咒,大约远不如它们自己。


    “因为不同的人心中默念相同的话语,这份情感也得以更方便地合而为一。”你低头,轻声说。


    不过这音量在这种水滴都响亮的地方已足够震耳欲聋。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瞧向握住你脚踝的手。苍白,皮肉狰狞像融化的蜡烛,不过细想来,那应该是奇形怪状的钟乳石。


    只是它粘稠似胶似沼泽,一点不坚硬。


    你抬脚,踩了上去。


    一声剧烈的惨叫响彻溶洞,你听见了更深处边缘逃窜的振翅扑腾。


    不过任这个咒灵再乐意扰民,安稳布好的帐都尽责地坚守在外……


    “哎呀,我好像忘记布帐了。”你后知后觉。


    方才回头瞧见的月光成了最好的证人——帐会隔绝光线,让里面晦暗起来。


    既然瞧见了远不如阳光耀眼的月华,嗯……


    “……”夏油杰礼貌地拉着你的衣袖,把你带到他身后。


    刚才你站着的那块地上,现在什么也没有。


    他定睛注意着上头的残秽,然后认输一样叹气,终于又和你说话了。


    “唉,算了。星夏,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你懂了。


    第一,他打算不跟你接着生气;第二,他会处理好这个咒灵。


    多好的孩子,你感动了。


    “好的前辈。”你说。


    “……你听上去是不是过分雀跃了。”


    就是说——“今天气氛一直挺紧张的。”你说出了这个一直没明面提起的共识。


    夏油杰面对咒灵的时候如果这么虚弱,大概任务就失败了,他现在听起来不堪一击而苦恼:


    “说说看,这到底是谁的问题啊?”


    越到后面,他的声音越轻。


    “我的我的。”你赶紧说:“这地方有点冷,我们快些处理完毕离开吧。”


    就这样,你们两个谁也没把这个为非作歹的准一级放在眼里。


    而夏油杰也确实很顺利地完成了此次任务,从进去到结束,时间不过几十分钟。


    有句话直到他出来的时候才说:“星夏。”


    “嗯?”任务完成,不管是今晚就回还是等到明天,你都拥有自由的夜里时间,夜间的风令人心旷神怡。


    “我注意到……”夏油杰问你:“刚才的地面上并没有你的残秽。你攻击咒灵的时候,并不需要用到咒力和术式吗?”


    “嗯,是的。”你承认了这点。“我的咒力还算够用,不过操控方面……输出的时候难免过多或过少,总是不如熟悉的力量趁手。”


    说到这里的时候你还笑了一下,接着总结:“因为有欠缺就直接转道,说起来这也是我的怠惰。”


    “你可是有着反转术式天赋的啊……”


    这会你们终于闲聊起来。


    夏油的意思是,反转术式源于咒力的精微操控,你连这个都能掌握,常规顺转的输出学习理应毫无问题。


    他不晓得咒力只是你的planB,现在你有了更值得追随的道路,自然厚此薄彼。


    你解释:“那是因为我在其他方面更厉害。”


    “那么,上次和灰原还有七海的任务也是那样吗?”


    “……是。”你回答了。


    夏油杰应该看出了几分勉强,没再多问。


    突然善解人意起来,你都又有些不好意思了。眼见快走到你寄宿的村民那家,你主动补充了两句:“我的身躯已经过火焰淬炼,感官遍历锤砧洗礼,处理咒灵没什么问题。”


    “我这算是,又得到你的信赖了吗?甚至不知道这是坏事还是好事。”夏油杰的声音非常小,幸好你都能听见。


    你知道他不需要你的肯定或者否定。夏油杰总是会自己做主,下定决心。


    他说:“只有诅咒才能杀死诅咒,这是一直以来的说法。但星夏……你不一样。”


    从去年起你就格外擅长用非诅咒的方式收割咒灵,对这个常识一直疏忽不管。现在突然被夏油提起,倒让你感觉陌生。


    还是有些人会在意这种概念性问题。


    你们走过一片饱满的庄稼地,从低垂的程度来看,收割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悟知道吗?”


    “不知道。”


    “你还真是,连男朋友都瞒着?”


    “因为没必要特意告诉他这些。”


    你的标准统一,这点倒是让听者舒服了些。


    他舒坦地呼出一口气,似乎要把你也一起放走:“可见你对悟也没有付出全部的真心。”


    你都听不出来他是不是在谴责,或者是在窃喜了。稍微往他的方向瞧去,你只能见到他额前的刘海也就像麦穗一样摇摆。


    你低下头,看脚尖:“真心啊,真是陌生又奢侈的字眼。世事浮沉,随波逐流,我没什么余地考虑这些东西呢。”


    并非你故意说故作深沉的话,只是时间最终都要教会人这些:你曾经以为理所应当的,转眼就遥不可及;以为尽在掌握中的,其实只是当时情势如此,做不得真。


    到最后大家都会发现,海浪之中别说锚定一个恒常的坐标,只要有套救生衣就已经很强了。


    看样子夏油杰还有些想说的话,不过匆匆迎来的委托人打断了你们。


    “术士先生,术士小姐,请随我来。”


    此人隶属村中消防团,名为阴谷清隆,43岁,与母亲同住,脖子上系着一条白色汗巾,像上吊绳,不过是粗一点的那种。他现在看上去像是打算和你们坦白点什么东西,还是之前都没说的。


    是夜晚给了他勇气吗?话又说回来,对认识几个小时的人做出这幅“不管怎么样,忐忑的我终于决定坦白了”的表情,含水量似乎高了些。


    正常人不对陌生人推心置腹。


    你已有预感接下来委托人要说的事情会是麻烦,就停下了脚步:“我们只是来调查非正常失踪和死亡,邻里关系、财务纠纷、走失家畜和收割作物请自行解决。”


    这一举动缺乏社会公约的礼貌,但有效。


    你以为自己成功规避了以上的风险,就已经足够全面,倒没料到,21世纪的乡村里能发生的事情大大超出你随口讲述的几种情况范畴。


    他们关了两个女孩在村里荒废的屋子里。


    这破茅屋连灯都没有装,阴谷还先去邻居家借了一台玻璃都布上灰尘蛛网但灯芯依旧好用的煤油灯。


    那个老太太在已经熄灯的情况下听见邻居说明来意,还急匆匆给自己披上了麻布披肩。


    当她神神秘秘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沾染菜籽油和厨房其他味道的披肩耷拉在门上,她也没去管它。


    五分钟前——你们的委托人信誓旦旦承诺这不是要劳烦你们做额外事情的寻常纠纷,他说他们早就抓住了作妖的邪祟。


    所以你们才跟他神秘兮兮地从他自己家里跑到邻居家。


    又磨蹭了这么些开灯穿衣服和谜语人一样的寒暄时间,你的耐心其实已经告罄,于是出口又问这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现在是喜闻乐见的游览村庄环节吗?有点晚了其实。这个可以刚接待的时候进行。”


    “不不不,”阴谷清隆对你伸出手,作安抚状,不过他动作里倒没什么尊重意味。毕竟你就是个见习的,而主事人还一句话都没说:“小姑娘你稍微耐心点,我们马上就去那里。”


    在路上,你听见两个村里原住民带着口音的窃窃私语。他们佝偻着背,提灯在前,影子在后面亦步亦趋,猥琐又阴森。


    “封建迷信带来的人际关系纠纷我们也要管吗?”你相信你能从只言片语中分析到的东西,夏油杰也能。


    简单来说,有两个村民被认为是不吉利,带来了灾祸。


    夏油杰看见了你从一开始就懒得插手的态度,只在你旁边安抚道:“我们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诚然,人偶尔也会有疏忽的时候,比如你。


    独钟自我


    你听见了那个人说的【控制住了罪魁祸首】,又听见了他在路上的交谈,却没注意到一个小问题:两个成年人恐怕没那么容易被大腹便便和奶奶辈的人控制。


    屋外挂着锁,屋内杂草一地,还有久不通风的霉湿和排泄物的味道。室内靠里的草席痕迹斑驳,还有鞋印。


    还有最难以忽视的——


    你们从开门声后就一直听到的,从里面最暗的黑暗里,啜泣。


    动物幼崽一样微弱,其中蕴含鬼故事同款的恐惧。


    私家车都开不进来的地方,村民想在这里逍遥法外也是……天时地利人和。


    你叹了口气,人性之恶在这里原原本本显示出来。


    扭头用胳膊肘顶了顶夏油杰,你说:“JK罗琳看到这个也会觉得哈利波特的童年待遇还是太小康了。谁能料到在远东的发达国家还会有如此全面的情节?”


    夏油杰没搭理你,等你扭过头,才注意到他因为眼前的一幕愣怔。


    也正因为他的缄默和思忖,你在前头两个人一应一和细数两个小朋友罪孽的时候都没及时出声打断。


    夏油,似乎处在一个艰难的抉择当中,


    他在想什么呢?你兴趣不大。


    你只是在两位村民和两个小女孩都不做声的时候,用科学的、逻辑的、理性的论据讲了句实话:“这两个小朋友能有多大年纪,5岁?7岁?根据你们提供的信息,第一起失踪案件发生于1998年3月19日。随后陆续记录在案的分别于——”


    你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报告截图,接着说:


    “2001、2002、2005,再就是今年。你们是说两个小孩从还没出生就开始诅咒村里人了吗?”


    作者有话说:


    星夏:我讲笑话呢你咋不理我?


    小杰:黑化中勿扰。


    星夏:我兴趣不大。


    下章:这次是不得不感兴趣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放屁导致全球变暖,这么黑的锅哐当一声往孩子头上扣真缺德。


    以上案件情况都是动漫里的,神隐、钟乳石洞和3天联络期也都是。


    最近换季凉凉的呀,我也开始想念夏天了(假的其实热起来我也老实了)


    第73章 第73章7、铃木星夏的双面人生[VIP]


    甚至不需要捂上耳朵,只要两个人互相为彼此背书,人就能一厢情愿地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关于你的问题,他们不需要做出任何解答。


    “就是她们做的。”


    “我的孙子也是差点被害死。”


    孩子的反驳声在流言蜚语和实际的关押中也单薄无比,但也不比她们的衣衫和性命更脆弱。


    你明白,愚昧的小地方就是会养蛊一样孕育奇怪的思潮和排挤。


    这两个小怪物,她们都不配被称呼属于人类的姓名。


    夏油杰终于说了话,他看上去前所未有的疲乏:“诸位,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先出去,到——”


    你看见他瞧联络人的迷茫目光,这个时候恰当地提醒:“阴谷。他的姓氏。”


    “啊,对,阴谷先生家里再说,好吗?”


    紧锁房门的钥匙被他管理,而且从白天的情况来看,阴谷清隆也负责村庄对外的交流,想来也颇受信赖,在村里有一定威望。


    你们于是暂时又给这个难得在夜里亮灯的小屋带来了黑暗。


    走之前,你朝两个孩子滚去了矿泉水和你自己都看不上的干粮。


    依偎在一起的小兽,紧紧被扼住的咽喉,破落但仍难逃脱的牢笼,总不免让你回想到以前的苦日子,然后再联想到饥饿。


    权当给背包减点重量,你又不需要它们。


    夏油杰的试图礼貌交涉失败了,不过你能瞧得见他也没仔细措辞话术。他以前说话会更有说服力,现在么,你认为他大概也隐隐发现道理讲不通。


    而且他还在用余光看你,似乎有顾忌。


    这就奇怪了,他想做什么?


    接着,你们没办法达成村民的诉求:把两个人类袚除,但他还是义愤填膺地申明自己一定和妖孽不共戴天。你摇了摇头,跟在夏油杰后头走了。


    不用住在这种简陋的地方也是好事。


    他给辅助监督打了电话,除了对方溢于言表的褒奖,就是需要稍事等待的消息,大概需要1小时。这会道路通畅,但结束的比预期早太多,赶来需要时间。


    你们踏上了这个村庄里唯一向外的小径。


    晚风吹过田垄,作物依偎着发出沙沙声响。


    夏油杰问你:“关于那两个女孩,星夏,你怎么看?”


    答案十分简单:“不看,我大概一生都不会来这里了。”


    “……”


    从沉默中,你就知道自己没有说出他赞同的话。


    你就问:“那你想怎么样呢,前辈?”


    “我啊,我觉得她们没有做错什么,不应该这样。”


    “哦。”你这么说,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回想起去年夏天的时候你们的初遇,好像也是这样。他还是有许多善心,又都是这样闷热的晚上,还都是调查任务。


    只不过这次的咒术师多了一个去年还混迹在街头的你。


    总体来说,做咒术师这件事颇有好处,你挺感激他。


    想至此,你又加了一句:“那两个女孩应该也是咒术师,只是父母去世了,无人领养。我们可以在报告上提及这件事情。你又是特级,说话有分量,到时候她们再大些也可以到高专,再然后,她们也能和你一样,有明确的路径。”


    如果夏油杰是在说这个的话,那他应该愿意采纳。


    你愿意提供不要钱的口头支援。


    不过……他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含糊不清的笑,这不是开心的时候会发出的声响。


    “你以为,我在想的就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吗?”


    这幅中二病的腔调是做哪样啊?


    “喏,这里没别人,时间充裕,你请讲。”你不和他计较,还愿闻其详。


    夏油杰皱着眉头,也许是因为你满不在乎的态度,也许是因为他即将说出的话。


    你们一前一后走进通往十字路口的林地,茂密的枝丫隔绝了月光,你点燃一簇火苗,在前照亮。


    “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太丑陋了吗,星夏?随时都有会害咒术师陷入危险的情况。可我们,可我们,对比凡人是那么强。”


    “这一切,所有的任务,救援、调查、和咒灵死斗,到底是为了什么?”


    夏油杰的声音在你后面,随着呼吸起伏断续高低,火光明暗是遭遇了风,而他的错乱但激情则是因为他内心的震荡。


    他说的所有事情都没办法引起你的共鸣,不是说夏油缺乏作为演说家调动情绪的能力,而是这些话题在你这都不是问题,你不在乎。因此也给出了平淡回答,照本宣科。


    你学了一年了,背也背得出来:“保护普通人。”


    “正是如此!”你能从那阵高昂的声音中听出厌烦语气。


    “哦?你终于不掩饰自己其实不喜欢普通人这件事情了?”好吧,这仍然不是什么大事。


    想要欺骗自己他人拥有不存在的高尚品质是难以为继的,夏油杰的认知又往前走了一步。


    “星夏,你总是这么聪明,一下就明白了我想说的话。”这句又无异于喟叹,不知为何,你好像听见了一场剧目的和缓前奏。


    果然,接着就是娓娓道来的旁白。


    “咒术师保护了非咒术师,却让自己这一高尚的职业和初衷腹背受敌,如果说这是合理的,那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岂非完全在这个混乱污秽的世界中失去了意义?”


    “如果你我顺着这条通往终点的路一步一步走去——这场马拉松,它的尽头是同伴的尸体——我们难道也不能发出质疑?”


    “而我,星夏,在想通之前,苦难就如乌云一样折磨我。我根本没有办法摆脱这种不可避免的阴霾的纠缠,直到如今。”


    “七海也是,他先前问我,难道我们就非要像油料一样被榨干不可?现在我有答案了,为何我们不能对迄今为止接受的一切发起否定和反击?”


    文采不错。你想,如果夏油杰决定退学这可不关你事,但他能不能不要是在任务之后立刻提出……否则,就会搞得好像你在把高专为数不多的生源一个个赶走一样。


    绝无此事!


    你微笑着回头看他,他的脸庞被火光照的炽烈又兴奋,立体的五官投下一片片油画阴影。


    “有道理,我支持你。”你随随便便就说出了你会在一个小时内恨不得吞回去的话,你看着他,却只看到你愿意看到的一半,还接着鼓励:“不管旁人是如何评议,你只要依照心中所想做事就行。


    不过,我应该还是会继续做咒术师。你知道的,七海已经走了,要是我再走,就只有灰原一个人了。”


    接下来,直到回到澹月流辉的露天地面上,夏油都紧紧跟在你身后,他没有再说话。


    他又陷入了一个人的思考。


    你猜测他是在考虑退学后的去向,也可能在考虑要把同学中的谁踢出通讯录——高中生的学生时代大多都是这样,毕业了,聚会的时候合时宜地流点泪喝点酒,说些什么永远都是朋友的场面话,然后再也不联系。


    除非需要帮忙。


    夏油杰恐怕会第一个杜绝和你的一切来往。


    你也在胡思乱想中得到这个结论,他曾经喜欢过你,等他醒悟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大概就会嗤笑自己过往的流露真情,然后迅速划归黑历史。


    永久尘封。


    今晚,你又错估了一次。你举头望月的时间稍微有些久了,夏油由低转高最后甚至算是放声的大笑让你不得不又看看他想干什么。


    他像是听见了令人捧腹大笑的笑话一样爽朗明媚,眼中还有一丝明悟的光彩。


    他和狂风舔过浓密树冠的尖啸声一样癫狂。


    这个表情你曾经熟悉,夏油杰瞠目于光中。


    “……”


    接着,他神经质地停止了笑,正了脸色,你是第一个听见夏油杰这么说的人,他的神采是这么透露的。


    他第一个告诉你,对你告解,对你承诺,对你立下他说要追寻的目标,他眼中再无倦怠疲惫,有的是势在必得的骄傲:


    “星夏,你又弄错了。我不是想要像七海一样逃走。相反,人类各有各的卑鄙,因此咒灵横行于世,我要做的是从源头遏止这一切,我希望既定的轨迹得以转圜。”


    你突然想到他在上个月和另一个特级咒术师的闲聊,那个时候他还不愿意和你说话——他已经有很久不愿意和你说话了。从你和五条交往,从你直言不讳梦中为真,今晚的月光好像让时光倒流一样,或者说模糊了现实和梦的边境。


    此人亲手掐死了自己的理性——暂时——假性近视一样暂时。未必不能久长。


    夏油杰对你畅所欲言。


    那天,他和九十九由基怎么说来着?


    【那把非咒术师都杀光不就行了吗?】


    如果你现在叹气的话,恐怕肺活量不足以支撑你想吁出去的气体容积。


    怎么脑回路变成这样了?


    虽说似乎九十九由基确实肯定了这个说法的可行性,不过后面不也说了吗?她还没那么疯。


    怎么他就疯癫了一样呢。


    如果你装作仍然不清楚,事情会好得多,但夏油杰知道,你知道——你已知晓。


    你叹了口气:“唉,说起来要是岩守女士在的话,或许你们也会有点共同语言。”


    在今夜,过往的一些事情屡屡跑到你脑海,让你不得不思考,是不是它们的联系真就有几分紧密,当你知道了一件事情,另一件立刻就重现。


    斯人已逝,你对死亡的态度一向如此——一盏已经灭掉的灯不至于犯晦气,她也不再是你讨厌的人。


    你可以像提起天气和午餐一样引用她的言语。


    在夏油杰因为你将一个新人纳入聊天而发愣的时候,你给他讲了上帝筛选和大洪水的故事,主要是以否定的感情色彩来叙述。


    “她都把自己的脑袋装到别人的尸体里了,你不会想像她一样疯吧?”


    说起这个,夏油杰也觉得是你想多了。


    “你还真是轻易就能打破我酝酿许久的激情。”他的抱怨里也夹杂戏谑,也就是这几个小时,你眼前的人已经脱胎换骨,而你在龟兔赛跑中茫然地任他溜走。


    从什么时候起呢?你也没睡着吧。


    这问题不算困扰,但也萦绕住你。


    他说:“本来这件事就源自星夏你的臆断。悟,还有我,我们谁也没看见你说的那条线。而且……冥小姐的乌鸦跟在她后面许多天,不也毫无发现?”


    “什么乌鸦?”


    这倒是稀奇,夏油杰这会对你解冻了社交关系,他不明所以地因你疑问而低头,对着你的眼睛说:“你不知道吗,冥冥的生得术式是乌鸦操术。她们共享视野,有飞鸟为耳目,相当适合跟踪监督。”


    他还又说了些话,诸如冥冥的需求和五条悟的富足资产刚好能对上,而他们也是此前就合作过的,颗粒度对齐,因此这次也找了她。


    但不重要,他的声音模糊不清,而且如风呼啸一样离你远去了。


    【人类在做事的时候难免有疏忽,见不到翔于高天或停在背后很远的鸟类。因此伏黑甚尔像乌鸦,或者秃鹫。他吓到我了。】


    昨天的小巷里,电线杆上,寻常的风景是什么?


    当岩守因为你的话回头,再转过来的时候,她的惊讶,她当时想说的话……未竟的言语。


    【铃木同学,原以为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不过看起来……】


    她要说的恐怕是【看起来,今天不是玩打手背游戏的好时候。】


    更确切地说,也许直白的讲法应该为“有内鬼,交易终止。”


    然后你做了什么呢?


    你想,这是个动手的好机会,不管岩守在想什么,你做好自己这部分就足够。


    然后你说了句“我活了这么多年当然很聪明。”


    然后你还问她缘何如此震惊。


    然后,然后……流沙裹挟着她和她头颅和她的一切,沉入无人能及的漫宿谷地。


    现在,你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你的嘴唇颤抖,能感受到上下唇偶然碰到一起的轻微触碰,口中的唾液也变得酸苦。


    如果让你形容自己现在的表情,即便没有镜子,你也知道它堪称失态。


    比别人矮的好处也就在于此了,当你低下头,夏油杰瞧不见你的脸。


    你低低地言语:“噢,是乌鸦啊。”


    真相摆在面前的时候,你不会挥舞着双手逃避。你会*看见*它。


    京都在晚上突然发生要保密的大事件,是什么事情能惊动到你的男朋友呢?


    冥冥啊,这个女人,你见过她一次,也从旁人的口中三番听见她名字。


    她纵使喜欢金钱,也明白什么是做不成生意也要上报的大事。


    审时度势,理应如此。


    除了你没人认为岩守举止异样。


    而你,在一个除了野猫和乌鸦没人会经过的地方,用即便是咒术师也难以想象的手段,带走了一个正在为高专效力的辅助监督。


    五条悟给你发送的最后一条消息,在今天下午。


    他说要给你带礼物,然后杳无音讯。


    缺了他的动静,你还想着这就和没有虫鸣的夏天一样反常。


    好烂的题目,谜面谜底都是乌鸦——


    夏油杰问了你几次怎么了,你摇摇头,以问题再回他:“对了,说到乌鸦操术,你知道这具体是怎么运作的吗?”


    当他告诉你这东西还能实时存储并且外接到电视上的时候,你默然了。


    作者有话说:


    史诗级别笑话:


    有道理,我支持你,不用管别人的目光,走自己的路!——不是吧你别啊


    我要在高专和灰原做同学——跑了白白


    星夏锐评小杰反社会观点:酝酿半年,馊了。


    结果还没出口,她自己就意识到不对了。


    星夏(大惊失色):什么,乌鸦?


    本章有一种到ddl只写了初稿的美,明天我会再修下这章,有几个小地方今天来不及了……


    第74章 第74章8、溶于月光,没入深林[VIP]


    某种苦涩的情感一掠而过。


    接下来的对话,短时间内不算令人兴致盎然,你随口扯了两句,也不高兴应和夏油杰天真烂漫的想法了。


    不过今晚下定了决心的夏油杰不会被轻易浇灭,他最终阐述自己的一系列言语为:“星夏,我不是在指望你的认可。事实上,我根本不需要其他任何人的理解。”


    “那你刚才那么多话,难道是让我做你的彩排观众?”


    可夏油杰只是用一种已经明了一切的自信微笑,目光看向迷途羔羊一样看向你。


    他眼中还有温和和包容。不过这些欺骗性的文雅下包藏的是翻滚的疯狂


    看得你想面无表情,再掐一次他的脖子。


    一个想过平静日子的人已经在高层被圈定,另一个身家清白的人雄心壮志欲把时局搅得地覆天翻。


    怎么着,接下来你们是不是要手牵着手一起唱着歌把辅助监督的车抢走,然后踏上未知的前路了?


    不知不觉,竟然也到了辅助监督正金寺驱车抵达的时间,当汽车刹车的声音在空荡的路上回响时,夏油杰闲倚着树,而你蹲在地上看土。


    夏油杰招呼着你:“星夏,到你回高专的时候了。”


    正金寺下车开关门的动静也没影响你们的交流,两个学生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你问:“你什么意思,不回去了?”


    “嗯呐,”他在月光下展露笑颜:“既然下定了决心,当然要从眼前做起。”


    他的语气太轻松,像在讨论宵夜内容,还帮你拉开了车门,俨然准备欢送。


    你呢,现在确实也有点自己的小情况,不过仍然不至于丧失对整体的判断。


    瞧辅助监督的表情就知道消息还没传播出去。或许高层想不打草惊蛇,最后突然把你捉拿归案。


    那么……五条悟会在这个事情里处于什么位置呢?


    很轻易的,你会联想到这一点,不可避免地,他的脸会浮现在你紧迫的想法中——成为一个思考的障碍。


    你在从后面上车的时候,没忘记把想把车门带上的夏油杰一起拉上来就座。


    “等等,你——”


    你懒得搭理他,顺便还制止了正金寺先生打算上车的举动:“我们需要点私人空间。”


    然后你就用咒力牵引着驾驶座的门关上,你通过车后座左边的窗户和外头人说话:“你去外头走两圈,散散心。”


    “……”


    辅助监督呆愣着看你又慢悠悠摇上车窗。


    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你也太会自娱自乐了。给他灰扑扑的职业生涯带了了一点幽默,还有燥热。


    冷气很足的车内,现在除了你们也没别人。


    夏油杰似乎打算安抚你无谓的的劝说他,他是这么以为你的。


    他像讲笑话一样随口否定了自己以前一贯坚信的普世价值观:“微不足道的正义感只会妨碍真正的大义。所以你还想和我说什么呢,星夏?我知道你会留在高专的,也理解你。你为什么不能给予我同样的理解?”


    人在自以为掌握真理的时候总是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


    “不能,因为不理解。”你讲话也不客气,“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竟然就笃定这样一定可行——恕我直言,被诈骗的人是不是都这么想的?”


    “谁在欺骗我?”你们都沐浴在车内照明灯下,不过不同的是,夏油杰因为转过头看你,他的半张脸在黑夜的阴翳中。


    “谁能用这个骗我?想到这些的,从头到尾都只有我自己。”


    “是呀,我没说别人。就是你自己欺骗了自己。”你在几个小时之前还在想着最好别和夏油杰再讲重话,然而没人能料到端端半天就时异事殊。


    他憎恨自己曾笃信的守则连同憎恨自己,以为自己成为了某个巨大的、针对咒术师阴谋的帮凶。


    你看的出来,有句老话在夏油身上应验了。


    每个人都有他的地狱,而通往夏油杰的地狱的道路,是由他自己的善意铺就——所以他要把自己的温柔和善意全部毁掉,只给应得它的人予爱意。


    “没有比这更明显的事情了。夏油,你曾经给自己立了一个正论的标杆,弱者生存是文明社会的标志,并且无论你心里有多少怀疑,都强迫自己往高尚的地方靠拢。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你也扭过头,让自己的右半张脸陷入黑暗里,你眼神如刀尖一样残忍,嘴巴里的话也有刺人的锋芒。


    “现在呢?你再也不打算就这个骗自己了,却也不是要从谎言里走出来,瞧瞧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你又告诉了自己另一则谎言——打破你立下的靶子,亲手毁灭曾经是你信仰的东西,然后就背弃一切,直接跳反到背面。你莫不会觉得自己很孤绝?没人告诉过你极端的另一面仍然是极端吧。”


    他听见你抨击一通自己的新梦想之后也不着急走了,砰的一声,是车门被推开又狠狠合上。夏油杰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你又明白什么,铃木。”


    说完这些话你也没那么想掐他脖子了,你们对上的眼睛里,他目光低垂的瞳孔中有愤怒的火焰彤彤。这反而令你更平静了。


    他还没做成脱线的风筝,细线绵延不绝,只是被绷紧,尚未断裂。


    “将可望不可即的道德弃之敝履,就好像小孩子得不到喜欢的玩具就跳脚。没什么意思。你不会因此获得平静。不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彼时的困扰依旧会缠着你,因而此举无益。”


    这就是你从他的眼睛里明白的东西,现在你不顾此人精神状况,直直把它说了出来。


    其结果可想而知——哪怕夏油杰听懂了,他也不会搭理你。


    这点倒也和听不懂人话的村民症状相似,所有人在自己的妄想里顾影自怜,唾弃、也享受孤独。


    他就是因此憎恨你戳破美梦也无妨,反正……


    “这就是你要说的话吗?你觉得我会因此转念吗?星夏,铃木星夏,如果你觉得自己总是可以胸有成竹地把握住一切,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你和我说道义,说正论,那它们到底是什么?在这个小村庄里,正义就是把两个小女孩关起来嫁祸欺凌。在上个月,你和七海灰原理应依照规定执行任务,如果不是你还有其他手段会怎么样?常理就是你们中有人必定会葬身在那里!在咒术界的眼中,正论就是星浆体理应丧失一切被同化;而在盘星教,则是尊贵的天元大人应当永葆本来面貌,即便被术式改造成非人也无关紧要。”


    你依旧冷淡地看他,夏油杰因为自己高涨的情绪和因为对你无动于衷的怨怼,不受控制地对你大叫:


    “天内理子就是在这种虚伪的争论中死了啊!她被一枪打死了,就在我面前。就只是因为盘星教的愚众有钱他们愿意提供赏金给无聊的迷信!她死了啊!现在你却假惺惺地告诉我,只消再等上十年八年,这两个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时候的孩子就可以入学高专?”


    “如果你愿意对这一切冷眼相待,你愿意生活在平庸的乐趣里,那是因为你毫无怜悯慈悲之心。可我没有办法不在乎!”


    夏油杰的意思是,他对你失望透顶。


    好苦恼,他说着什么理想啊大愿啊正义啊道德啊就冲上来了,现在你成了他的大敌。


    夏油杰评价你的生活为庸俗的乐趣,你看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说过的这些话,你都没认真听。


    方才在你眼前的,并不是一个高中生轻纱一样的苍白脸面,也不是他一张一合咄咄逼人的薄唇,更不是辅助监督敲响车窗的打扰——夏油杰制造了太多噪音,这下正金寺不得不来看看情况了。


    【于你而言,人类的性命和咒灵的性命不过是天平两端等价砝码,它们的重量都不超过一根羽毛。】


    曾经是这样。


    在你面前的,是一架最公允不过的天平,左边放置着你在高专算是快乐的一年时光,右边么……是眼前人行将沉沦的灵魂。


    现在,它们中的无论哪个都比轻飘飘的鸵鸟羽毛更有分量。


    你从不觉得你有裁决他人命运的职能,不过以前你倒是为自己方面做过类似的事情。现在的情况也恰似一年前……


    你可以放过送上门来的生意,也可以欣然接纳,令其领受蜘蛛之门的教诲。


    今天,在自由裁量的领域中,你发现了一个溺水的年轻人,你要帮他早日解脱吗?你要带着他度过一段旅途吗?还是说,你愿意姑且拉他一把呢?


    你曾经在眼前这个人欲走的新路上,走过比他更远的距离,只是他不知道。


    你打开车窗,外头微腥的泥土热气就吹了进来,你先和正往里头窥视的正金寺简单说了两句:“没事,我们在吵架,你能再站远点吗?不会把车搞坏的,我和夏油都是文明人。”


    然后你又合上窗户的缝隙,将这辆车的合法使用人拒之门外。


    你一点也不沉溺于夏油杰的节奏,自然不会被那阵急促的音律带着走。现在,是你简短跳跃的小提琴试音。


    没有固定键位的魔鬼乐器,但你技术已经算得上老练,能及时切入重点。


    如精确的手术刀,没入身体——


    “好好好,你说的很对。不过我有两个问题。”夏油杰长了一张嘴,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不想反驳。


    “第一个,再伟大的梦想都要有一个执行的依凭,而那就是人本身。如果你继续做咒术师,受高专管理,那么未来就会像画卷一样自然而然摊开。可如果你现在转身就走,再带上两个孩子,或者杀鸡儆猴,或者把村里的人全干掉,不说长远——夏油,你能瞧见自己1年以后在何方吗?你能想象那两个小孩的以后吗?”


    “在你用凡人的血绘制的梦想蓝图里,还有五条和硝子吗?”


    你竖起的一根食指旁边有了伴,你的中指——它昭示第一点疑惑说明完毕,接着是第二:


    “第二个,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突然就从保护者转职裁决者的,但一个人真的有权利和闲暇去细数另一个人的罪行,并予以制裁吗?据我所知,那是上帝要做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你也只不过是在极力避免概念上的混淆,希望能把自己和所谓的【普通人】划分开来,但是——”


    “你不要再说了。”他突然抬头,眼中幽光如同未开的花蕾。


    夏油杰意识到你要说的话,并且想阻止你说出口。


    然而事已至此,他的意图和你的语义都各自明了,夏油杰无法阻拦你们彼此知道你们彼此已经知道的事情。


    思想和生诞有异曲同工之妙,它们都塞不回去了。


    “说到底,你真的和你意图蔑视的群体有什么不同吗?咒术师?非咒术师?高层决策枉顾大家性命的时候不还是一样的下令。”


    夏油杰徒劳地听见你没有减缓语调或者加速说出的话。


    他的骄傲和激情像皮球,现在被你放了气,下面是瘦削的一把骨头,上面附着一个疲惫的男学生。


    膨胀的激情未料自己持续不了一个钟就不得不退却,夏油杰的脆弱就和退潮后沙滩上任人施为的海产一样暴露无遗。


    他的目光低垂,没再看你。


    可你却因为自己的闲言碎语见了成效而高兴。你拉近与他的距离,指尖挑起他恹恹的刘海,只是因为炎热和湿气,不过主人的颓废状态想来也有气质加成。


    夏油杰的额头光洁而明晰,上面一点皱纹或者磕巴也没有,滑得像透光的白绸缎。


    辩论中,安慰败者是胜者的特权,不过留给你欣赏他惨状的时间不多了,后面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你追寻的不外乎意义,可是意义是滞后的东西,它属于未来,属于总结报告。为什么不等过些时日,回望前事,在五条和硝子的陪伴下检验和追忆。”


    “至于庸俗的道德……之前半年,还是一年,不管了,总归是很长时间,阻止你对天天都能见到的满大街人下手的东西,当然不是咒术师条例。我知道在你成为咒术师之前就有了能把人干掉的能力,而挽留在迷茫中做出不可追回事情的,恰好是现在嗤之以鼻的公序良俗的你。”


    他也许忘掉了以前的很多事情,甚至也许是夏油杰故意遗忘的,不过这不代表他就直接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态昆虫破茧都没这么快的,而且它们不会否认以前的自己。


    你打开你这边的车门,最后建议:“你不妨等找到下家后再决定要不要舍弃它。一朝被视若珍宝,一朝被抛之脑后,道德也很委屈的。”


    “铃木,你去哪?”夏油杰没打算很快和你说话,毕竟你们之前差不多是在发生剧烈的言语冲突,而他也有作为人类的自尊心——这点倒是和别的人类也一样。


    但你讲完话突然就下车,还往村子的方向走,让他又找回了自己【任务执行人】的位置,他以同伴的身份发问。


    “我?”你对车子上的人最后一次回头,看见他从窗户里探出的苍白的脸和鲜红有牙印的嘴唇,你跟他招手:“帮你个小忙。我猜我们两个现在都不想你去村里。那两个孩子……你就坐这等我好消息吧。”


    夏油杰得了一种看见普通人就作呕的病,你没什么所谓把他和人放在一起,但事已至此……如果他不与你牵扯会更好。


    你离开的时候还和辅助监督打了招呼,说是:“我有点私人事务要处理,你们在这里多坐会,别客气。”


    向前走,你的背影溶于月光,没入深林。


    作者有话说:


    星夏:我和小杰,包文明的。


    正金寺:谁跟你客气了?


    今天星夏还是有点温和的,不过她谁也不带,单走,把他们远远地抛在后头。


    这章写起来还挺费事,道德的事情论起来那真是各有各的理,删了写写了删最后留下这些,希望大家喜欢噜。


    哦对,至于小杰,原作他都把112个人干掉了,这个精神状态下随便说两句疯话也正常,人在生气的时候多半说过意图攻击、伤害听者的话。星夏这会和小杰不一样,她是真有概率跑,在想这事呢。所以小杰那些你无情无理取闹的话达成了0穿透0真伤只打在了盾上。


    我还写过一版有人急了然后把恋爱话题牵扯进来的,不过废了,如果在这种时候还耿耿于怀一段没开始的恋情,而不聚焦于真正令自己痛苦的东西,我想这样就把人矮化了。虽然看起来狗血的但回味过来就感觉也就这样。我是想写大家都是人类,人类不过如此,但细想来人类之间亦有差别。如果会在这种时候因为不是内心深切的爱而只是一点小打小闹的纠纷就大声说出来,免不了浅薄。


    一咬牙一跺脚删了。


    总之到这里算是写出了我想写出的八成感觉!发挥还是不错滴,星夏的论据里提到了夏油自己、两个小孩、同期,唯独没有她。


    小杰错失一起跑路的良机。


    怎么有人三言两语把人劝了却自己跑了!这下有人鸡蛋肠了,猜猜是谁捏。


    反正星夏留给dk的都是背影。均均又等等。


    第75章 第75章9、燃烧着探入良夜[VIP]


    这条来回走了一遍的荒芜小径,再踏上时,你已经有了不同的心境,好比是辛辣的龙舌兰。


    你猜测,该有一场相衬的大火。


    等来到了这个充斥着迷信者和虱子的小聚落,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消多说。


    几句开场白,一个眼神,村民成群结队如猿猴,跟在你后头。


    阴谷清隆充当引路灯,旁边是传说中孙子差点被害死的老人,由她掌管今晚最重要的工具之一——火种。


    没有金红的火把,没有锄头和铲子,一行人诡异的安静游行。


    清冷月光下,人如蜈蚣一样列成黑黢黢的阴暗长条,百来只脚在地上摩擦。


    若你回头细看,能见到表情如出一辙的呆滞人群,他们默不作声,腿脚康健,窸窸窣窣如蝗虫过境一样在土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被下个脚印磨平的足迹。


    集结了全部的、自由的村民,老的,中年的,青年的,小的,你们最后停步在火药桶引线的末端,那栋久无人打理的茅草屋。


    它一点也不坚固,但也造就了一座囚笼。


    这个概念意义上的监牢甚至把夏油杰都糊弄进去了。


    阴谷用那串叮铃铃的合金串上的一根小钥匙就打开了它的门。


    你第二次进入这个环境不是很宜居的居屋。


    你的食指在无光的环境下暂燃起光源。


    在落日一样的余晖中,你对嘴角还站着饼干屑,后退时不小心碰到塑料瓶的双子中的一位伸出手,她有金色的头发。


    就是那个先前辩驳老人孙子是自作自受的那个。


    她看起来更外向,也许好说话。


    “想出来吗?”


    小朋友就是比较好骗,小女孩看向你的眼里有直白的需求和好奇,偏偏没有胆怯,不过棕色头发的孩子拽住她,不让她继续往锁好的牢门爬近。


    不过你永远能相信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情境下人类的求生意识。


    金发的姑娘对你狠狠点了点头。


    “菜菜子,不要理她。”另一个女孩小小声地阻拦。


    你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什么也没有,你只有一颗。看了眼介绍,杏子味,你将它丢进了这个木头框架的牢狱。


    戳碰,拿起,拆解,嗅闻,再到最终下定决心的舔舐,以及惊呼。


    小朋友们缺乏时间观念,你可不是这样。


    你看一眼手机,然后收起来。


    “后退。”你直白地告诉她们。


    不等她们犹豫结束,你就用咒力摧毁了这个不堪一击的牢笼。


    曾经禁锢她们的一方天地被你打通。


    “没时间解释了。但——想活命,就跟我来。”


    这个村庄的最后两个幼童身披木屑加入了你们的噤声游行。


    曾是监牢的组成部分,而今灰尘一样随步履移动而从肩头抖落,也像火星——


    你们走到一片高高的田垄上,在这里,你即便蹲在土堆上,也能以一个概览的视角全观这片硕果丰厚的土地。


    火烧田地好处多多,快速清理田地——消杀病毒害虫——补充土壤养分——省时省力省工。


    再多的你编不出来了,毕竟这块丰沃的土壤还没被镰刀和机器收割。


    煤油灯里的火芯也能和木屑一样飘荡。


    你扭头无声地敦促今晚责任重大的引路灯,阴谷清隆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接过重担,对这片自己也多半有感情的土地播撒火苗,履行消防队长应尽的职责。


    他的脚步踏过每一片田地,方方正正的土块上火苗被滋养。


    年轻力壮的女人和男人也纷纷行动起来,拾捡起村庄里、土地上干枯的枝丫,将它们堆在高高的土地上,小山一样。


    这里景色怡人:月色,白烟,火光。


    人间的亮映到天上,誓要把那云也熏黄。


    神志清醒的三位女性并未对眼前的错乱的现实发表观点。


    除了哔哔剥剥的跳动,还有稀里哗啦的麦秆倾倒外,一时之间没有别的声音。


    阴谷清隆归来后,把燃料所剩无几的油灯归还给老妇人,百双眼睛盯着你,等下一步的指向。


    你表现得像个古代先知,指了指房屋聚集的地方,还有谷仓。


    肉眼无法辨识的杯之力在你身上急速消耗,逐渐转换为铁水一样火热的伟力滚烫。


    他们就都懂了,都明白了,都顿悟了,先走向深夜里空无一人的房屋,再走向尚有余粮的谷仓。


    日落的颜色飘满整个村庄。在火中顺着绳索跳跃游荡。


    最后,经过两圈的游行,大家又不辞辛苦回到高高的田垄上。俯看是黑黑的麦田,回首是炽烈已极的屋房。


    此地,是够让所有人围成两圈手拉着手舞蹈的祭台火场。


    煤油灯里最后的火已经传递到了前两场,它里面最后最后的光也熄灭了,剩下的火种,恐怕要倚靠你的力量。


    你蹲在安安静静的人群中已经有一阵子了,腿脚也有点发酸。


    你在对着近十米唯一的光源踌躇莫展。


    刚才,你给五条悟拨去了今晚的第一通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以前你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它从来没有被放任过那么长时间。


    一般在嘟后三声内就被接起,然后是另一端活力满满的爽朗或者慵懒的声音——“是我,怎么——啦!”


    今天是个特殊情况,铃声锲而不舍地响起,然后和缺少燃料的火焰一样熄灭了。


    在大家都看着你的时候,你依然有良好的心理素质不管不顾,因此能忽视现场诡异的目光。


    片刻后,两个小女孩中的一位,就是刚才吃了你的糖果的那个,她拉了拉你的衣摆。也蹲了下来。


    你注意到她过分宽大的裙子遮住了膝盖下的小腿,如此显得她光着脚的样子更像个野孩子。


    “呐,你是来惩罚他们的吗?”


    你摇头:“不是。”路过的在逃作案人一枚。


    “那你帮了我和美美子,是不是?”


    你还是盯着手机:“顺便。”


    那个声音凑近了,小女孩像小动物一样用头顶你的胳膊:“那你为什么要惩罚他们,烧了粮食和屋子?”


    你不得不挪了一步脚,血液循环不畅的下半身立刻有一阵针扎似的酸麻,你打去了第二通电话。


    “总是幻想有人会代替自己惩罚自己讨厌的人,说的是不是就是你这样爱做梦的孩子?”


    你说完这句话就给她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叫这个孩子别再开口。


    不过你做的是拉链动作,她可能误会了——


    她用气声告知你:“我叫菜菜子。”


    第一,你不在乎她到底叫什么。


    第二,第二通电话被人掐断了。


    一般来说它们会说【无人接听】。这次的回答是【嘟嘟嘟】。


    因为你的腿不是很舒服,所以你改成了坐下,抱着膝盖,在田垄上。


    又过了一会,另一个小孩像是被引诱了似的,也放下警惕过来,然后两个小孩就偷偷在你背后叽里呱啦小声说了一通话。


    最后那个自称菜菜子的小朋友又来拉扯你的衣袖:“你在等什么?”


    ……


    别问啦别问啦,丢人。


    你叹了一口气,也不管她们能不能听懂,就说:“我还有很多时间,但不能再挥霍于验证。”


    事情已经再明了不过了。


    五条悟没接你的电话,不过那也不算是他的问题……虽然这么说,但你还是期待他能更处变不惊一点的,其实你在动手之前唯一一次说明了杀意的场景,就是和他一起吃宵夜。


    他总不能就因为没觉得你会真的动手就不愿意接电话吧!


    他的身上现在还剩什么呢,除了对你的怀疑,或者忿怒,或者觉得你很愚蠢?要是你知道冥冥的术式是什么你就决计不会挑这种错误的时刻动手了。


    他对你的喜欢还有多少呢?你忍不住好奇,但也明白,试图验证是无用之举。


    你并非是因为两个孩子的催促才决心放过这件事的,不过确实。


    看起来,结束了。


    “验证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站起来,打了个哈欠,中场休息结束,在这里还有最后的两件事情要做。


    向往新生活的小孩就是这么急不可耐。


    引路人已经执行完自己的全部职责,火种的保管人也一样,因此他们自觉主动地应你目光走上众人早为他们准备的坟场。


    薪柴堆高高,他们通行无阻。


    他们在众人期盼的眼光中登上最高也是最后的舞台。


    你在底下闲聊:“对了,你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黄色头发的小女孩跳了出来:“我是姐姐。”


    你瞧她一眼,打量的眼神漫不经心:“哦,看着不像。”


    “……”


    “不过既然你是姐姐,过会你捂着你妹妹的眼睛,你自己也闭上,等我喊【可以了】你们再睁眼。”


    结果令你失望。


    “为什么?”她问。


    真是拿小孩子没办法呢——你转而问妹妹,棕色头发的女孩,把原来的话复述一遍,除了句子中姐姐、妹妹的称谓替换。


    答案令你舒心。


    “好的。”美美子说。


    不过在那之后她问你,语调平淡:“你要烧死他们吗?”


    “不错,你挺聪明的。”


    你们两也就在众人的簇拥中进行日常闲聊。


    “……”她停顿了一会,你多给了一个眼神,发现她并不胆怯,而是用果核一样的眼睛盯着你。


    “?”


    她说:“其实那个女人的孙子也——”


    美美子停顿了,黑洞洞的瞳孔传递了情绪——她觉得这场惩罚游戏的参与者或许人数不达标。


    非常有胆识的孩子,使你的嘴唇上扬。


    不过还是算啦,听起来那个欺负他们的男的也是个小孩,而且你又不真的想帮助她们泄愤。人性有多恶,小孩子有多讨厌,你也不是头一天知道。


    你不为这种事情大惊小怪,也不情绪失控怨恨谁。


    简单为夏油杰做个无伤大雅的示范,展现一下你的死不悔改的态度,顺便给他找点事做——最后,才是随手捞一下小孩。


    老实说她们确实有点可怜。


    你随口劝她两句:“你瞧,他们所有人都害怕你们又讨厌你们。而我们都知道,人活着就要吃饭和睡觉。”


    你摸了摸这个胆子很大,也很记仇的小女孩的头:“我以前也很会生气,不过后来发现人被杀就会死以后就好多了。死亡会带走所有的事情。”


    她转了转脑袋在你手心上蹭了两下,她的头发上有很难闻的味道,不过你不算嫌弃,只觉得手心痒痒的:“总之,你还活着。我不是想说他们对你和你姐姐还存有同胞的温情——看起来没有。只不过,你能感觉到他们也同样将信将疑着自己做错了事情,不敢承担干掉一个和他们同样的人所能带来的良心上的后果。


    因为想要终结一个人并不比宰杀更大体格的猪或者牛更辛苦,最后的关卡不是刀与剑的匮乏,而是内心的的诘难。


    他们已经失掉了所有的金钱和粮食,就和现在的你们一样。


    所以你们也别轻易走上那条这些人都无一人胆敢沾上的那条路,好吗?这两个就当做我开心了烧着玩,和你们也无关。”


    人一激动可是很容易做出过分的事情,刚刚你就领教过了。


    美美子珍珠一样的眼睛里一团混沌,小孩子才不懂这些。不过她们很弱,这里你说了算。


    是时候发扬你庸俗的乐趣了。


    你把两个孩子推开,独自一人在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人圈里踱步。一步,一步,走进祭品安然等待命运的高台。


    薪柴是阶梯,氧气是扶手,这个黑烟还没弥漫到的地方就是此行的终点。


    女士们先生们,你在心里无声默念,今日,我将为展示几百年前行于欧洲各地的传统美德,焚烧异端。


    至于谁是不是女巫才不是我这样愚昧的人所在乎的,我在乎的是——


    巨大的火舌从你脚底凭空燃起,不同于橘红的落日余晖色,它更金黄,远胜秋日的麦穗;也更红,比烧滚烫的烙铁还鲜艳。


    昔日神话传说中才能被描述的景象不过是如今的一瞥。


    今夜,你彻底献身铸炉的事业,愿跻身于铸的行列之中,为火焰,也为薪柴,投身无情的改变。


    所有人的眼里,漆黑的深更半夜变成了夏日午后的浓金与红。


    “闭上眼。”你声音沙哑,提示那两个重返自由的女孩。


    她们照做,其中一人还乖巧捂住另一个人的眼睛。


    你以为自己不是个追求仪式感的人,不过在彻底终结之前……


    你给五条悟发去了几条短信讯息——不劳烦他亲自接起,总之手机会做好信息传输的一切。


    【我很好,一切都好,以后也会好。】


    【他们说,感情是苦涩的……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我已经吻过你了。】


    【谢谢你喜欢过我,我很开心。】


    拥有时间达一年的手机,你一甩手,丢到了燃烧起的火堆里。你跳下燃烧的正旺的高台,掸灭身上的一点点火星子,后面的事情就没必要再加入进去了。


    有困难找警察。


    你在乎的是——你想烧点什么,就烧点什么。


    你曾垂垂老矣,也曾风华正茂,而现今你是一团不会熄灭的火焰。


    推着两个女孩的后脑勺,人群为你们自动让开一条道,等走出去后,你说:“可以了。”


    她们就睁开眼。


    不过他们一个两个一左一右的眼睛亮晶晶的,全然没有之前的畏惧和羞怯。不过是,她们是要去过好日子的,开心点也正常。


    你送她们到那条只能供人通过的小路,你随手捡一根枯枝,挥手点燃了枝尖,充作光源,递给她们。


    “顺着这里出去,看见一个眼睛是紫色,但是困得像一辈子失眠的男人。”


    “跟他走,就能活。”


    你给她们指了一条好路。他需要被人需要,她们需要人,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两个小孩子赤脚走进那个深林的时候,忍不住都回头看你,却只能见到你走的很快的背影,还有背过来向她们招的手。


    步履平稳,不迫不露,行行重行行。


    作者有话说:


    星夏对小杰用上了喜闻乐见的一招——道德绑架!


    虽说是社会上大家谈起就不齿的手段,可它用起来当真有效,想反社会?有了孩子就安分了。


    小杰这样重感情的人100%被牵制。


    跟他讲道德,他说:我不信你的道德


    但是如果把两个前途未卜的小朋友放他面前,他自然知道哪样是好的。


    星工:玉折?补回去就老实了


    然后星夏思来想去还是有点觉得夏油神经,这个【庸俗的乐趣】她能记到夏油杰死。


    给小五最后的短信化用了莎乐美。


    这个故事呢和正文关系不大,但是我总觉得贴贴的,是在很早很早就设想好的第二个文学借鉴——第一个显然是罪与罚。


    罪与罚先不说了,好看爱看大看特看。推荐曾思艺版本的。


    莎乐美比较简单。(此处特指王尔德版本的艺术创作)


    莎乐美是个特别好看的公主,她对圣人约翰一见钟情了,就喜欢他,想亲他。结果被他大骂一通品行不端。没亲到。


    圣人约翰——他是圣人,一部分基督教良心的代表,跑到这个国家的时候就指责国王和莎乐美的母亲adultery,被一怒之下给关起来。


    同时,这个国王,因为自己的继后的女儿很漂亮(继后的女儿就是莎乐美),也想要染指。


    莎乐美对监狱里的约翰求爱失败了。因爱生恨,只要求国王给这个约翰给刀了,砍掉他脑袋。


    国王也很为难,虽然他又无能又色又反正不是好人,但干掉一个圣人的名声比娶嫂子还难听,他知道好赖。


    然后莎乐美给他跳了七纱舞,他色迷心窍同意了。


    跳完以后约翰头就没了,然后莎乐美捧着他被放到银盘上的脑袋,嘬了一口【他们说,爱情是苦涩的,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有什么关系呢?我已经吻过你了。】


    国王很后悔,也很害怕(害怕上帝惩罚),又觉得这个蠢女人和愚蠢的自己干了蠢事,最后下令把莎乐美干掉了。


    看到这里给了我一种红楼梦里(这是无端联想了)——秦可卿葬礼上贾珍大哭特哭,但是他在这场敦伦里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女方却是要死的。


    权力在谁手上,谁就能把自己摘出来。百千年的士之耽兮即便在今天都适用——不要忘记争取权力,它就是这么美好。


    星夏最后来一句这个再来个致谢也是有点叛叛又逆逆:是是是,你是好人,我是坏人。再见啦亲~


    不过人就是不一样的,她还挺喜欢小五。


    这会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咯。


    这章也写出了一部分我想要的感觉,以后我也接着努力吧~


    她手段也就和教主杰的程度大差不差吧,反正继承【其实是干掉法人自己上】盘星教不是主要目的,盘星教当成日常来写,主要有三个大事件(暂定)。


    终于要写到纯新人彩云猪猪了,作为三次元的人看他还是有点有趣的,我也不讨厌他,星夏应该会嫌他有点烦吧。


    对了我换季生病了()接着就周日或者周一见,写个小杰视角总结,再写个十年后开头——以小五的梦开始。正好实践一下前些日子学习到的写作方法。


    下周3-4更,下下周也是。


    第76章 第76章[VIP]


    夏油杰曾经也是个清爽朝气的少年,直到一次被认为是意外的……意外发生。


    想来备受瞩目的任务恐怕也不过是夸张的说辞,护送星浆体的任务轰轰烈烈的失败了,然而后续甚至并未引起总监部的过问。


    ……一觉醒来难道是全咒术界所有人都被抽掉了有关【星浆体】三个字的记忆不成?


    所有人都很平静,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只橡皮擦凭空出现,把这个任务消除了。


    无事发生的一小段时间后,咒术高专来了一个插班生。据说不经常有这种事情发生,保守的掌权者还是更喜欢传统的术式和经一定时间观察后知根知底的咒术师幼苗。


    但这个忘记了自己名字的女孩,她是一个反转术式拥有者。


    她似乎还有些精神状态方面的……小问题。


    他怜悯她,他想,或许是这样——


    铃木星夏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调让他在一个难以入眠的晚上,直接倒在了楼下的长椅上。


    冬天,这里四面漏风,夏油杰感冒了。


    她还真是……


    不过正如铃木所说的那样,她能在鱼龙混杂的场所安然无恙,的确是有些不为人知的特长。


    他很高兴她愿意说这些,告诉他。


    而且,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入学后的一段时间里,逐渐融入了高专的氛围,言谈比从前流畅许多,眉目间也有了更多表情。


    虽然,直接给别人起一个人机的外号很失礼,但以前夏油杰在心中多少认可【铃木星夏,如果没有人和他说话,她就像个没激活的人偶一样。不,应该说是机器人。从此科幻小说里的科技人造人都有了具体形象。】这句来自挚友的评价。


    最后一句有点言过其实了。客观说。


    外宿后的那天早上,夏油杰一夜好眠后起得早了,他买了早餐。


    敏锐地注意到用餐的氛围似乎有些……


    在那之后他问五条悟:“你和铃木,怎么了?”


    哪知道挚友像是被人圈紧了喙的鸟类,嘴一抿,拳一捏,干瞪眼。


    后来的任务他直接提出了不带这个【碍手碍脚,没有助益】的累赘。


    ……“她又让你不高兴了吗?”


    “是!”


    “不是才过去一晚上……”这就是问题所在,从态度正常——过夜——冷若冰霜,中间的时间到底能够发生什么呢?


    可是看铃木的表情,她那边和以前貌似也没什么两样——


    偶尔出现的变量,和他引起的喧哗,能让人听见更多。夏油杰在见识到——


    1.后辈被一个高中生肉眼可见的心动,但她拒绝了他。


    2.挚友三步两回头,而且先前言及【铃木星夏】这几个字后,要么抱怨,要么不肯说话的样态


    3.夏油杰,他自己本人,在见到这个脸颊都带红的高中生后内心不屑且不悦——


    以后,他自己都被这些新鲜获知的信息吓了一跳。


    铃木……铃木的手指跳舞一样轻巧地放在那个男孩的脖颈上,他的脸更红了,然后竟然拨开她的手、再也受不了一样逃走了。


    太逊了,他想,怎么会有人对喜欢的人这样。


    然后五条悟把纸条没收了。


    夏油杰无视了刚才获知的信息3,认为挚友干得好。


    不过在那天晚上,夏油杰打破了自己的一部分边界感,或者说他刻意也忽视了正常人际往来的礼仪,他邀请铃木去了他房间里。


    并且极力将这个行为正常化——虽然铃木一点也没有犹豫地就进来了。他看得出来,她当真一点不扭捏。


    “如果以后不做咒术师还可以去做家政——”


    她还再说这个,而他……夏油杰草率的结束了这个话题。他顺便问了点从不重复的陌生音节,她始料未及的样子一点也不伪装,作答想必也是新鲜现想。


    他认为她有秘密,而他尊重她,他想,认为是这样——


    什么时候起,对于铃木星夏这个人的判断总是失误呢?


    关于圣诞节那天的事端,夏油杰一点也不愿意多想。


    他因为好奇,或许也因为嫉妒,或许……


    悟和铃木又有了龃龉,这是夏油杰不知情的时候发生的事情,然后他们又在他不知情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和好了。


    他们上午一起任务,下午也在一起单独呆了一会。


    而她晚上又和昨日一面之缘可死缠烂打的那个高中生又跳了舞。


    所以,当她问有没有人想……


    真糟糕,他不应该跟出去。


    他起初以为她无害,事实并非如此。


    他起初以为她易懂,反而是他目盲。


    圣诞节以后她就不愿意和夏油杰说话了……


    但新年后的一反常态恍若无事发生,又令夏油杰觉得捉摸不透。


    铃木星夏,她以谜团敷面,多重面纱。


    真正喜欢上她要在属在忙碌前的最后一次集体聚会——


    铃木星夏展现出了不知疲倦的一面,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对游戏没那么多喜欢,可她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复活,重启,在一关又一关重复的关卡里耗费时间。


    夏油杰想,这在希腊神话里可是众神对西西弗斯的惩罚。


    游戏结束后他们随口说了两句话。


    其实根本不是随口,大概只有她这么觉得,可夏油杰是深思熟虑地开口,然后轻而易举的被她说出的语句打动。


    她的言语汇流到他耳朵里,一阵青烟一样下沉,齐齐坠到他的心脏。


    然后……夏油杰很妥善的保管这些泼出去的水一样的话语,就算这些字句从来没打算被人记住。


    【不必纠结我以前的姓名,那毫无意义。】


    似乎就像是在说,在认识他们之前,她的一切都不值得留恋一样。


    在意识到上述内容之前,夏油杰就瘙痒似的感受到一阵刮擦和窃喜,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


    他认为自己不应当很轻率,他想,大概要这样——


    说到推石头,再眼见着它一点功效也没有,次日再重复一遍。还有什么能和这种事情类比呢?


    答案揭晓,原来是袚除咒灵。


    咒术师的工作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日复一日的奔波,这样的,是这样的对吧?


    恋爱的问题注定不能干扰夏油杰这位咒术师很久,因为人在思考精神层次的需求之前,还需要掌握生活的技巧。


    他的一团糟。


    看上去还算光鲜,然而内里一塌糊涂。


    拂面的风从凉到热,周围的人声与虫鸣也逐渐喧哗,但是,隐居在隔绝空间的夏油杰只感受到混乱和孤独。


    这点在铃木星夏与五条悟确认交往后更明确了。


    ……


    梦里的事件也不是妄诞奇想,然而她竟然能用一个笑容就带过去,转头继续和男友谈情说爱。


    夏油杰做不出挽留的事情,在他们交往前他没开口,现在更无从说起。


    只不过,在一阵冰冷的悸动驱使下,他还是给她发去了消息。


    大错特错。


    日本是一个位于北半球的国家,也就是说,7-9月这3个月,往往在热夏中消磨。而他似乎是从另半个地表投射穿过地心的影子,那里在落雪降霜。


    夏油杰又一次在情势推动下决定放任它过去,如果他决意不搭理星夏,那又能怎么样呢?


    他低头看她,她脖子上还有一个暗红色的吻痕。


    没有意义,他想,大抵是这样。


    只有短时间后的那一次选择中,他再也不想要选择忍让和意义的一边了。


    夏油杰完全明白了,发生在他身上所有的事情,乃至于发生在这颗星球上古往今来的所有事情,遑论意义,甚至都不是被有意排列好的。


    意义是自欺欺人的东西,道德也是,良知也一样。


    困扰了他有一年多,从挚友抱起那个曾经呼吸而后冰冷柔软的女孩时就从她尸体上窜出来,冷气流一样一直缠绕的枷锁一样的问题有了解答。


    注定被解开的铰链找到了它的钥匙。


    人类是可悲但不值得同情的生物,只要他们存在一天,恶果就如影随形。夏油杰背后窜出一个雄壮的黑影,它在他耳边低语,不应当遵从,而应该创造。


    摒弃该摒弃的,抹除当抹除的,剩下来的人,建立一个没有咒灵的乐土。


    咒灵的味道令人生厌,然而更令他难以忍受的——夏油杰终于愿意承认,并且愿意大声说出来了


    【你以为,我在想的就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吗?】


    【既定的轨迹得以转圜。就从眼前这个村落做起。】


    然而这个他下定决心的【毕生理想】竟然也没有维持很久,星夏……星夏在最初取悦到他的惊讶中很快恢复过来,颇为老道地戳破了他纸糊的坚强。


    透支激情后的空茫和长期的疲惫另夏油杰止不住喘气,他也不情愿和她说话,承认她说的确实更正确——世界上有那么多人,试图一劳永逸和试图讨伐源源不断的咒灵到底哪个更有可行性?


    都没有。


    而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当真有那么大吗?


    17岁,酝酿了一年的极端种族主义思想在夏油杰身上冒头,怒涛般势不可挡,然后被一杯热咖啡浇平了。


    在车后座上,夏油杰迷惘地坐着,直到正金寺蹑手蹑脚上了他自己的车,略带谨慎地开口,问他发生了何事。


    回答问题的一套流程已经在夏油杰脑袋里习惯成自然,他喜欢委婉的说法,但不脱离实际。因此停工了有一小会的概括能力和理性思维又开始运作,他心中轻率的念头又被降温了不少。


    但他没办法直接开口,他开始想念星夏。对她说的话感到既羞愧又珍重,夏油杰选择用以填补刚才的缺口的感情是与先前短暂存在的激情等同的喜爱。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他决定这份喜爱会持续很久很久。


    夏油杰再也不打算掩饰自己对她的喜欢了,就算她不会和他在一起,就算……她会和他最好的朋友相恋许久。


    夏油杰放置辅助监督的问题很久很久,他沉静地决意自己会做一个旁观的守护者,只在星夏需要时现身。虽说她一点也不像是会被谁保护的样子。


    他认为自己又比先前更了解她。


    但是,但是——但是。


    夏油杰只等来了信使捎来的留言。


    “她往另一个方向走了。”棕色头发的女孩说。


    “那个姐姐让我们来找你!她的头发是红色,眼睛是金色,白天都没有那么亮——”金色头发的女孩被打断了。


    “菜菜子,别说了!”


    美美子递给他一张纸条,纸业四面都是手撕痕迹,字迹潦草,有一处笔锋甚至戳通了纸面。


    上面写着——


    回去吧,拉斯柯尔尼科夫。


    附赠一个可笑的三笔画笑容——上面两个弯眼睛,下面一个弯嘴巴。


    这是夏油杰从她那收到的最后一则讯息。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第77章童心来复梦中身[VIP]


    夏季,2016,从春天的大地震开始,全国上下也就在对未来晃晃悠悠的期许中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今年大概不会是完全和平的一年。


    6月持续下的大雨,8月的台风,咒术师这份工作的含金量一直在被添砖加瓦。


    因为用词是【含金量】,所以也说不好【添砖加瓦】具体算不算个好事——


    好消息,不会因为市场饱和而失业,而且绩效待遇愈发可观。


    坏消息,工作量倒因长期人手短缺,饱和得不得了。


    未来会更好这个话,大家会相信他只不过是因为一直被灌输,不过究竟是不是呢……


    “一年不如一年了,我是说工作舒适度。”人类完成进化需要很久,这是生物学和科学家们共同通过化石和基因观察得出的结论。


    已经成为一名执业医师的家入硝子知道这个浅显的道理。


    不过她也知道,有些比一般的超自然还要超自然的咒灵,它们就不用遵循这点,诞生的等级全凭造化。


    要是它们也有基因和繁衍冲动,这世界上应该早就没人类什么事了。


    她穿着黑色的平底鞋踏过雨后阳光下泛着紫红色的土地,走过没熬过大雨的松软堆叠的树叶,湿漉漉的紫红色和松软黏在了鞋底。


    本来上班就烦……谁也不愿意一直嗅闻水腥气。


    那双脚停在楼门口的地垫上。


    然后,家入硝子把胭脂一样的泥,滴着水的潮湿一起丢在了楼外。她只身进入办公地点,新的白大褂上有咖啡的味道,和她的黑眼圈乃至职业生涯一样清苦。


    售货机是她简单打了一个申请后由同僚撰写报告,最后得到审批,并在一个工作日就安装好的职工福利,就是申请的流程有点长,而且里面没有酒——


    “硝子,你这样说未免有些不知足了。”夏油杰是第一个投币咖啡的人,他当时这么说。


    从此咖啡的气味就像飘带一样萦绕这栋楼不散了。


    灰原还是很爱和可乐,不过他串门的时候喜欢直接跑宿舍。


    挺好的,因为那也比消毒水和血还有人体组织的味道能接受的多。


    想到这里,硝子听见后面传来的喷嚏声。


    那人见她回头还和煦地打了声招呼:“硝子,我来找悟。”


    然后他说:“今天其实没有很冷,我也没感冒。”


    “夏油。”她点了点头,并不惊讶:“如果五条需要,我也可以帮他做一个医生考试资格初审材料。我有公章,也有权限。”


    ……


    话题到这里就在一对老友中进行不下去了,她得到的回应是夏油杰的苦笑。


    五条悟来医务室躲清闲是一周要发生一两次的,他可不是为了学习知识。


    他们早就不是学生了。


    “走吧,一起过去,你可以把他带走,或者我们一起下楼做解剖。”


    “哈哈,免了,不过……悟只是心情不好,我是说,可能。”


    这句话又引起一对好奇的目光:“?”


    夏油杰再次重申:“我也不确定。”


    “星夏又怎么了。”硝子脚步稍慢,顺势又饮了一口咖啡:“别这么看我,你们两都算是独当一面,能一起焦虑起来的事我想不出很多。你又来医务室找他。”


    “……”


    “对了,你知道吗,他们以前很喜欢在医务室约会。”


    “硝子……”


    这件事情大概要起源于一则夜间广播电台。OO广播电视台的一档传统电台播放了对于近期引起一定关注的某宗教团体领导人员进行了访谈。


    主角正是名为铃木星夏的【美女教主】。


    “挺讽刺的。”还没听见具体内容,硝子就又喝了一口咖啡,回头却发现夏油完全没注意到她说的点。


    硝子解释:“我是说【美女】教主。拿新宗教的10大教举例,对于法人和创始人,一般都是称呼为xx先生,或者老先生。”


    宣传风向总在本末倒置的点上呢。


    对于这点夏油杰不置可否,铃木星夏出现在公共场合这件事情本身让他心神不宁……性别议题的钝痛本来也不剐蹭他,而且这里有更值得注意的内容。


    “我发现总监部对她的处决通告取消了。内网、文书、纸质文件,都没有找见。”


    不存在的事情又奇迹般的多了一件。


    “哦?”这确实比美女和访谈都重要很多。星夏连夜去京都修改老东西记忆了?还是用某种方法取消了认定和判罚。硝子决定听50块的,但政治问题她不想烦,左右不如支持一下节目。


    她决定:“访谈官网上有回播吗,我想听听。”


    ……重点分明不在这里,夏油杰不再说好友不想听的话,他直接转发了音频过去——


    五条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无可奈何的结局是梦的开端。


    【梦中所见是一抹往昔画卷中不被尘世磨灭的背影,这个影子诞生于9年前的夏天,但鲜活到仿佛向她问好,她就能在梦中回过头来,冲他微笑。】


    “让我们欢迎本次做客节目的嘉宾,铃木星夏女士。铃木女士于2008年进入盘星教,也是近期在社会上引起了一些反响的人物。现任东京宗教研究所所长,社会科学宗教学会副会长,人文科学委员会议事长……”


    “老实说其中大部分的声名,我都不太理解它们背后到底有什么意思。谢邀,我是说,我本人其实没有从事过你说的这些主席委员等称谓后的一切具体事项。”


    “那个……铃木女士,这次是直播。”


    “我知道,我们上次也是的(低声笑)。这只是一个免责声明,我不想再和封建迷信还有不属于我的社会面负面评价扯上关系。说起来,上次本台的节目也是您主持的吧,抱歉,是我语气太严肃了吗?女士,我没有说您不好的意思。说来所有的工作都是领导安排的,作为盘星教荣誉教主,我永远站在需要帮助的劳动者那边。”


    “11年的那次访谈,那个是……”


    “哎呀,也不是什么值得记忆的大事件。不过我很高兴能在这里又一次见到你。”


    “诶(只有短暂的停顿),我也很高兴能再次采访您,铃木女士。”


    “这不是一句寒暄哦,彼时,你我都是节目中的小喽啰,而且我们都知道,精神诉求逐年增长,宗教领域的乱像层出不穷,希冀通过科学手段破除谜瘴还有打击违法势力也是电视台作为群众喉舌的义不容辞的责任。”


    “感谢您的理解(略带疑惑的上扬调)……总之,让我们进入——”


    “且慢,容我说完。我想讲的是,彼时我是一个被传言为坑蒙拐骗的小型协会会长,自然得不到社会面的理解,不过如今事态有了好转——我又一次来到了贵单位提供的平台上,不过这次规模大许多,而且,我又身负一些好听的头衔。更巧的是,此次负责访谈的主持人仍然是您。这岂非说明,比起5年前,我们都站到了更高的位置上?我为这份努力带来的变化,和因缘际会的重逢感到高兴。”


    【一档看似漫不经心的几十分钟访谈,还有妙语连珠但温柔的被访者发言。


    她果然过得很好,好得不得了。五条悟观览了星夏的创业历程,随着访谈一笔带过的曲折坎坷一起,在每一处流水曲折的岸处都试图挖凿更深刻的信息。


    怎么说宗教也是依托信众的供奉存在的团体,低到甚至能够合法避免的税费更是给足了领导者大肆收割的包容性。晚间、车载电台……想也知道面对的就是有车(有一定资产)、夜间行车(工作压力大、{精神诉求}多)群体。


    在这点上不广泛的宣传也又一次避免了大众的审视和剧烈讨论。小范围传播的劣势也成了保护的遮阳伞。


    她这么狡猾怎么会过不好?


    然而,在无法欺骗自己的坦诚的梦中,他还是忍不住担忧,为她途中可能存在的坎坷和行路迢迢。


    铃木星夏过过一阵子苦日子。


    但后来一切都过去了。她必定有个消息灵通的联络人,否则怎么会接手一个自从06年夏后就隐于地下,无论行事和宣传都变得低调的小规模教团。


    报纸上早就刊登过额中有一大瘤的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法人和盘星教光辉事迹。


    政府的查处,舆论的审视,即便调服了只剩一个大空壳的机构内忧,也还有包括但不限于财产清算在内的一系列外部压力。


    而且歪瓜裂枣的蠹虫和从不坚定的信众散去后……剩下的秃鹫和根深蒂固的蛊毒想来也不好清理。


    铃木星夏也许使他们默默无闻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她有的是这方面手段。


    她应该就是这么做的。


    她一定就是这样的。】


    “盘星教能为信众带来怎样的福祉呢?”


    “大部分是精神方面的慰藉,我想这本身也属宗教功用范畴——无论是传统的佛教、本土化的神道教,还是近些年信众广泛的基督教,都为人民勾勒了一个不属于此世而属于极乐世界和天堂或者来世的美好愿景,不亚于理想国的乌托邦。人在现实生活中能得到的财富和物质总是有限的,但我们亏好可以抱有期望。有些信仰和愿景是如此厚重,以至于仅仅只要精神上接触到那份思想,人就能获得无边的平静和快乐。(显而易见的甩杆钓鱼)


    当然我所要说的不仅限于空想,多亏了我的常务副会长以及拥有极高管理能力的挚友七海建人先生——现在我们教团内部还设有就业指导和专业选择部门,以实际能引导求职者和学生进行职业生涯规划的讲座和一对一课程,帮助可能有此需求的广泛群众处理现实问题。(语速快而流畅)


    正好说到这里,打个广告,现在回归正题。(优哉游哉地说出失礼的话)


    如果只有乌托邦和假想,就容易陷入脱离现实的虚浮,到最后大家都会发现只有虚无主义的黑洞才是真的,因为人从出生就对向一个永恒命题——死亡……“(后面略去数段坑蒙拐骗的劝导)


    【铃木星夏从不愚笨,她的过往皆在雾中,但障眼法也仅对外人生效。


    她知道自己要的什么,也知道怎么获得它,很快,她找到了昔日同窗。


    他没想到她也离开了咒术界,准确的说,叛逃。


    往日的龃龉和不快早就灰飞烟灭,但疑惑还是促使七海建人问出那个问题:“你为什么那么做?”


    当时星夏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明亮的午后,露天的遮阳伞下的桌前,无声享用完蛋糕和咖啡。让他一个人若有所思。


    然后七海建人加入了她的转型队伍,帮助打理繁琐的教团事务。


    ……


    现在,他们还能帮人找到更好的生活方式,然后以经纪人一样的抽成方法坑蒙拐骗地套取更多钱财。】


    作者有话说:


    硝子:如果你突然打了个喷嚏……


    访谈采用的是插叙形式,希望不太乱,话说星夏曾一度被当成**(但她话术一直可以的),笑死。这没写完,下章接着写。


    【】里是小五的梦和梦里不知身是客的胡思乱想。所以他追想的星夏和七海都是自己dream的,这个应该写的还算便于理解哈


    “”里是你一句我一句的电台访谈。


    少年哀乐过于人,歌泣无端字字真。既壮周旋杂痴黠,童心来复梦中身——己亥杂诗龚自珍


    意思就是年少的时候喜怒哀乐都比旁人更强烈,灵魂具有较高强度,情绪明显但欢笑和悲伤每一分都发自内心。年纪大了,社会复杂,要在其中周旋,和狡猾和愚蠢的人打交道。属于过去的旧时光和年轻的童心就只有在梦中可以找见了。


    诗绝对是文化里优越的瑰宝,凝练和美好的语言不消多说,其中能传递的情绪更是多种多样。我觉得怀玉op和梦醒以后的那一段当真挺贴这句,引用一下。


    不是说五条老师在现实中童心泯灭了哈,但我们能看到他在晚辈学生面前即便是笑闹也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歌泣无端里面也只有快乐的一面,终究还是长大了。


    不过这次好歹是三大只在一起的~


    顺便说到诗有个微冷的热知识,日本人很喜欢白居易,可能是受到大唐强盛时期的影响,还有长恨歌很简洁易懂(这个是我猜的,但白居易的诗出了名的好懂)。大家也都很喜欢杨玉环的样子啊,怪不得我小时候有个听说的版本是她没死东渡日本隐居去了。


    本周一五六更新~关于建设盘星教这件小事我已经初步有了眉目,但是工作原因,难以找到整段时间落笔(敲键盘),争取这周作话里介绍一下罪与罚。


    我还是看文野的时候对陀感兴趣的,没别的原因就是喜欢美人。(扶额苦笑)以前被俄国大长名字劝退了,所以总之还是不要因为肤浅的原因放弃某事,最好不要。


    最后,非常感谢大家支持,我签约辣,这下就更加能坚持下去了~


    第78章 第78章独女宝妈驾到通通闪开[VIP]


    2011年的某一天,五条悟因家族事务短暂的回到京都,五条本宅。


    庭院和廊庑一如既往不值得期待,恐怕有生之年也不会变动一次,自由欢乐的气息从进门起就被深宅大院束缚在古朴的颜色中。


    那天晚上,五条悟在焚香的居室榻榻米上入睡,在清幽香韵中,枕烟而眠。在一阵薄雾中,他又清醒过来。


    五条悟离开了景色连绵重复,一成不变的景色,经由一条小径走入一扇过于宽敞的门,而且它伤痕累累,久不愈合。


    他沿路走过一片由小溪发源的河流,河道从一跨便能到另一边,逐渐加宽到要通过助跑跳跃,再到能容纳一艘船经过。


    河流的颜色是宝石的蓝。当他登船时,有一位已经坐在甲板上的旅客用手指画出河流的流向。她有一双正在燃烧的眼睛,发尾涂了闪闪发光的金色粉末。


    “这条河会去往漫宿的边境,如果你从这里趴下去捞,也许还能打捞起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个女人如此向他介绍。


    她长着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曾经属于他的女友。


    五条悟没有说话,冷眼看她。


    “看。”她说,铃木星夏如今有了一头正在月下都发光的红发,比她苍白的脸色和嘴唇鲜活许多:“就像这样,被遗忘的东西如果有意识,它们会努力靠向打捞人的。在这里,记忆是比寿命更重要的秘宝。”


    铃木星夏掌心托着一块保有石头记忆的刻雕,呈递给他瞧,她语调悠扬:“这里没有真正的死亡,但也扩大了孤独的边疆。”


    五条悟忘不了她的手,忘不了她的抚摸,还有她火热的温度。


    随着周围温度升高,比温室效应加剧的夏日还灼人,他意识到,对方就要碰到他的手腕了。


    五条悟在梦中也是矛盾的,他又不想靠近她,也不想被她找到,但是……湖面平如镜的倒影如实记录他一步不动的凝望。


    后来,他有点生气地告诉对方:“我已经结婚了,你不要这样。”


    她骗了他那么多,他也要说谎。


    梦中的女人有些惊讶,以至于她温度不慎将他的手心灼烧。


    “说起来你也差不多到年纪了。”


    然后他就醒了。


    出生于1989年末,在2011年还没到22岁的——21.8岁青年清醒在有花香的卧榻上,庭院的光透不进室内,所以能判断时间还在晚上。


    但他穿着白色里衣拉开门,不着鞋袜走到月下,沐浴能凝成露水的福飨。


    五条悟的手上有一道起泡的烫伤,他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有这种小伤是什么时候了,不过……这事情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圣诞。那年有人说自己被咒灵烫伤了,反转术式治不好。


    她连那个都在说谎?!


    “真是非常精彩的发言,在当下蓬勃兴旺的背景中,宗教哲学与神学的各派思想也精彩纷呈……近期网络中关于您施展无形之术以及在教内谈论怪力乱神的视频和录音您是如何看待的呢?”


    “……终于还是来了吗,每次采访必备的刁难环节?”


    “铃木女士,这是预告的时候网络宣传环节抽取到的热心观众留言——”


    “说是这么说我以为大家都会抽不到自己喜欢的就不停。咦,看您的表情难道不是吗?啊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说,我自己也有【摇不到6就不去吃烧烤】的深夜誓言呢,经验表明——多投几次骰子总会成功的。”(她不高兴了。)


    “这对我们来说算是严重的指控了。”


    “好吧,您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大概是做了母亲以后面对孩子的胡搅蛮缠很轻易就能识别出背后的离奇动机。”(……)


    “……”


    “总之,网上消息各色云集,还需网民自行分辨,不要轻信,不要随意转账,发送不雅照片——后面忘了。我建议从立法上禁止发布虚假新闻和使用合成图像,新闻公司也好,自媒体也是。”


    【母亲……


    五条悟在梦中又梦到自己的另一个更早的梦。那年他说他结婚了。


    次年铃木星夏就有了孩子。】


    “孩子,铃木女士也做母亲了吗?”


    “叫我星夏就行。是的,生命有限,一个孩子可以成为人血脉的延续,作为母亲,我的女儿使我成为一个更完整的人……”(后面他没再听下去。)


    【其实铃木星夏是一个冷酷无情的邪恶认识,追奉不可探知、不可亵渎、不可触及的隐世诸神。她说的所有话都不应被轻信,誓言过目即忘,再说她也没对他立过什么誓言。


    时间不久的恋情,宛如昨日黄花。她必定是这样看待的。


    铃木星夏或许结婚,或许没有,但她对男人从也没什么真感情,只有孩子令她柔软一二,她视为是自己有限生命的延续。


    不过无论如何,她在私人生活的插曲并未影响事业的腾飞。她有了如此多的头衔,并且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咒术界的高层暗度陈仓。五条悟避之唯恐不及的总监部老位者,她在里面畅快游走,又给自己挣得自由。


    那么,代价呢?


    匆匆一晃的9年,和她并不看重的几个旧人,仅此而已。】


    五条悟隐隐约约闻到碘酒和金属针头的味道,它们和他一起在梦里,做一个在医务室里睡觉的木头人游戏。知觉逐渐掌管了这座被意识视为【被抛弃】的牢笼。他的眼睛干涩得要命,好像随时能睁开。


    但朦胧的愿望之潮带着过往,卷土重来。


    还有什么比地图导航都指不到的地方更适合致人死亡。


    答案是,还有城市里血管一样的小巷。


    个体的离去对庞杂的大机器而言什么也不是,但这的确也是现代社会的隐患——如同反复发作的血栓。


    沉积的血栓堵住了年轻的五条悟对未来和对爱情的许多期望。


    他看过了照片,被高温和干旱造访的村庄,失去了一切但可悲的留下性命的迷途羊群,他们密密麻麻倚靠堆叠的影子,细胞和寄生虫的显微镜影响一样,随着凝成实体的孤独,一起汇聚在0.24毫米厚的相片上。


    铃木星夏只为其中的2个典型人物带去了死亡,其他人,她拿掉了他们的挣扎。


    他也去过小巷,看不出大地曾经吞没过一个生人,没有残秽,没有料渣。被流浪生物撕破的纸袋袒露内脏,面包的尸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它们嘲笑他:“她已经走了,早就离开,但你毫无保留的进去了一个一定会把你陷住的陷阱。”


    他用脚踢开塑料包装,一只老鼠仓皇逃窜,他没管它。


    走出暗巷,走到阳光下。


    五条悟在那次的前几天还是比较喜欢小巷这个地方的,后来么,不喜欢了。


    要说这个事情还有什么值得可以追溯的……


    有一个约定成俗的比喻,人们会把表面只显露小部分的情形比喻为冰山。虽然大部分人没见过南极,但说是这么说。


    1912年,有一艘“永不沉没”的大船从英国开往美国,它于凌晨被大海吞没。极有液体张力的大西洋开了口,泰坦尼克号就沉了,起因是一块冰山。


    2006年,五条悟遇到了一个若无其事的犯案者:失踪,男人,小巷,没有残秽。情形换汤不换药到都不需要多加思考。


    她睁大自己的眼睛,在一天之内遇见他两次,表情天真。


    那个女孩随口说自己15岁。


    ……


    2016年,五条悟又一次在反刍的梦境中重新得出他已经知道的结论:铃木星夏和冰块一样藏得很深,捂不化,而且冷。


    独角兽


    之前你来我往挣扎了许久的梦醒课题爆了个冷门。他既不是自然醒,也不被知觉唤起。


    五条悟从温度不高的医务室白光中醒来,耳朵里咔哒的电灯开关慢了半拍。他和先后走进来添加人气的两位好友抱怨:“不要冒昧地开灯……有人在睡觉呐!”


    “这是我的医务室。”


    “下午你不要带两个一年级去实操训练吗?”


    “讨厌讨厌讨厌,你们都讨厌!”五条悟拽下眼罩就是闹脾气兼撒娇。


    “你们快走,我听会访谈。”硝子带着手机屏幕一晃而过,大声密谋接下来的摸鱼。


    咔哒两声之后,两位男士被隔绝在光的外面,又到了走廊里。


    这里的每一声脚步都提示没有其他人类的回响。


    然后,就会有聪明的人发现,自己只剩一个人了。


    幸好这里有两个。


    五条悟被挚友兼同僚押解回去上课了,给他负责的一年级上实践课。


    “今年的两个新生都挺优秀,很有潜力。”


    “所以你更应该做好指导。”冷静、温和、执行力强,如果他是高层他也会喜欢和杰打交道。


    但是!容他直言,他一向会如此:“要不是我愿意承担一部分教学,你根本没空应付高层。”


    “是是,我铭感五内。”夏油杰绝口不提当年是有个人拉他一起留校做老师。结果就是,对方承担了很多重量级的咒术师工作,他承担了一部分咒术师兼需要保密和少量需要高情商处理的政务工作。


    过了一会,他们走出楼,迎接他们的又是一轮象征无休止工作的午后阳光。


    “……你看那个访谈了吗?”


    “听了。她最后差点把主持人弄哭。”


    “真假?”五条悟停了一下,才接着讲:“我没听完。”


    “幸好这是只针对小部分群体的车内音频广播,晚上。”夏油补充了了限定的时间段。


    “她真讨厌。”


    夏油杰最后问,声音非常小,尾音更是轻到缥缈:“是吗?”


    【铃木女士,感谢您今日作客本台。最后,还有什么想和听众朋友们分享的吗?当然,广告就免了(试图缓和的玩笑口吻)


    哎呀,又问到了台本(惊呼:铃木女士!)上没有的内容,让我想想,有了。


    这是一个任何人都有诠释和布道途径的时代,福音满天满地飘扬,五味杂陈的。那我就劝听众朋友们不要轻信吧。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他是个……哈哈,理想主义者。


    理想主义者怎么了呢?


    泛滥了。在这个所有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说自己有抑郁症,有原生家庭困扰,有各种痛苦的时代,不可避免的会存在一些因为没有门槛而无病呻吟的声音,哎,你懂的,泥沙俱下。分辨足够溺毙人的声音,和选择要发出哪种声音,是两个分别的课题。


    理想和信念四面楚歌,寸步难行,看起来似乎是这样。


    您是想说要在识破了生活本质之后依旧相信生活,可这和轻信又有什么关系?


    倒也不是,我这边生活也是忙忙乱乱烦恼不断。只是想说……任何毒素,或者蜜糖,对个人来说的致死量,其实只不过这个巨大世界的边远一角。


    以下是我的论点:不要轻信心中莫名升起的激情,不要轻信无端的颓丧,也不要轻信一切都会向好的或者坏的——总之是某个特定的方向前进。


    我拿理想主义举例子,是因为我今天倾向于往好处说理,换做其他的也一样。当然我确实认识过理想主义者,而他有些轻信,可能是因为年纪比较小吧,所以才是“纸糊的理想主义”——喜欢把意义挂在嘴上。


    不过,一个不知道世事无常,人间险恶的人,他的“意义”老实说也没有什么价值……潮水泛滥嘛,可是物以稀为贵,人格也好,理想也好,只有经洗练打磨过的好东西,才亮晶晶。


    ……


    当然,我们盘星教也是如此,经得起考验,经得起审查,也对得起年会费,欢迎各位听众朋友线下考察监督,如有更多问题,请拨打热线电话xxxx


    铃木女士……】


    大洪水么?


    作者有话说:


    解锁约会地点画中之河~


    小五(强装冷酷):哥有老婆


    星夏:酱紫哦,白白啦


    小五(望月感伤):没听见吗?哥有老婆!这人怎么一点也不生气!


    星夏:作为一个母亲


    星夏:人类是生命有限的个体


    星夏:生育和抚养让我感觉完整


    真话含量约等于0


    信以为真小五:精神恍惚


    小五(丸辣):轻舟已撞大冰山


    多年以后,当夏油杰听见电视访谈末尾某人随口闲扯略无顾忌的言辞时,他将会回想起某个夏天的夜晚,凉爽的车里听见的所爱之人有关诺亚方舟的转述。彼时他还不屑一顾。如今昔日dk二人组bb又ee。


    星夏:纸糊的理想主义


    见面三分情,她和dk们面对面的时候讲话没这么不客气。现在是和其他人讲话的场合,遂100%畅所欲言。


    她讲这个话是有点认真的,不过一不是什么辩经大会,又在一个有过刁难记录的电台现场,所以起承转欢迎光临!


    实在是太敬业辣!对了孩子是路上捡的,就是想多和原作人物一起玩一玩,不然这几年有点难过渡。


    第79章 第79章若为自由故[VIP]


    要你说的话,你从07年到16年的路可都不算坦途。泯然众人有它的辛苦,不过化为水滴藏在涓流中,也有隐蔽这一点好处。


    现在你把自己割裂出来了,又一次。自由是好的,也是需要被探索的荒原。


    上下求索是行路的本质。


    首先,你有一点外表奇异和能被迫使物品达到熔点的小问题——


    你的一颗头颅变成了迷人的金红色。


    保险起见,这里需要特殊说明,你只有一颗架在脖子上的头颅。然后它从某天晚上起就在着火,你的头发飘开来,也成了金色和红色的烟霞。


    它坐落于你身躯高塔的顶层,从你的塔底升腾而起的火焰总在最高处显眼。于是,你再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晚上,现身了。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使你回顾起那个叶公好龙的故事,他见到了真正的龙,反而退却了。你以前总拿【我和铸炉相性极好】来激励自己多讨领导欢心,现在你确实颇受宠爱。


    嗯……雷霆雨露,雷霆雨露,不可能再推回领受的隆恩。


    于是你顶着一颗闪闪发光的脑袋,大隐隐于市地住进了市郊的一个别墅。


    这个曾经带花园,现在全被你烧的一塌糊涂的地方,是某个人的某个安全屋,有时他的女儿也会过来玩耍。


    据说是现在行情好了,铸剑为犁——之类之类的,安全屋差不多派不上用场。


    其次,火焰总是灼热的,因为高温才能融化金属。


    “你又把水管弄炸了。”


    “我建议你买耐热材料。”


    “pvc只到70度。”


    你大手一挥,给的指示也很有预见性:“换成紫铜的。”熔点高达1083,而且寿命大于100年,以后可以给他孙女和曾孙女一起住。


    “……你要在我这待多久?”


    “放宽心,我已经快能控制好火焰了。等符合【人类出厂标准】我就会找个新地方安顿自己。”2008年,你这么说。


    在社交的时候人偶尔能说出异想天开的话,这种调调的言辞很多被当做夸下海口,不过你这么说的时候,你确实有了一半的把握。


    他是一个掮客,你是一个潜力股(自称),反正你强取豪夺了一处据点,在伏黑甚尔死后他的下线都没什么优质业务员。


    你们一起打了一份暑假工。


    “从10月你找上门开始算,暑假早就过去很久了。”这个人很爱抽烟,烟草的臭味已经埋到了他的口腔舌下,乃至深入肺腑。


    孔时雨的嘴巴臭臭的,尤其在他反驳你的时候。


    “我说的是08年暑假。”夏天已经来了,天气变得很热,而且你的头发也变黑了。


    它不再起火,只是有些炸毛,自来卷。


    绸缎一样的时光一去不返。


    “这么说你要离开了?”你说了一句话,他期待得把它当做承诺。


    “是啊,这不就是暑假工吗?”


    说到暑假工,难得的假期里除了自找苦吃的人,愿意去干勤杂的也就只有钱不够的学生。他们找个地方搭伙干点能赚钱的零工,然后假期结束,一拍两散,再见面的时候也好统一口径:嘿,我们谁也没见过谁。


    再说到学生,猜猜是谁还在上学?


    “对了,在你帮我找好下家之前——”


    “我知道我知道,钱多,隐蔽,最好是皮包公司,还有一点人员配置,我已经找到了一个符合你要求的地方。等你彻底治疗好我的孩子。”


    孔时雨的意思是先交钱后给货,而且半年里,他等的有些心焦了。


    舐犊情深,你勉为其难理解一下,不过你想说的不是这个。


    “帮我找个人先。”你报出了七海建人的名字:“我想知道他的联系方式,还有他现在在哪。算了,基本信息履历也一起吧,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2008年7月,一般而言暑假开始的时候,你顶着烫直的头发,打着遮阳伞跑到涩谷逛了一通。在这里,你遇到一位故人。


    碰见她的时候你转身就打算换条道。不过她喊住了你:“星夏。”


    你回头也和她寒暄,假装这是你今天第一次看见她:“嗨,硝子,好久不见。”


    “……你回头之间就喊出我的名字。”


    “因为我的视力突然变好了。”


    “……”她看着你,没说话。


    今天,你带了一副茶色的墨镜,瞳孔的颜色经过滤,变深了许多,不过还是能看出来,它们红通通的。


    “五条去买甜点了。”硝子突然告诉你。


    “哦。”那他去呗,你又没不让他买。


    硝子拿出了手机:“我可以电话召唤他。”


    “要把我捉拿归案吗?”你走到她身边,瞧见狭小的手机屏幕上确实显示着某人的电话号码,就等一键拨通。


    硝子的手指与裁判扣在信号枪上的重合了,只要她按下去,你就准备跑。


    “不是,他们都在找你,我也是。不过后勤人员做不了什么,东京又很大,也藏污纳垢。”硝子的态度与轻飘飘的拇指一样悬而未决:“但你去年走的很坚决。”


    去年……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你就当场认真回忆了一下,想起发生的事情以后,你扭头看硝子的脸,发现她全脸写着【不是吧,你怎么还要想?】的惊愕。


    可以理解,你的人生阅历太多了,他们迈不过去的坎,对你不过一个只需跳跃就晃过的火盆。


    “因为不觉得回去会有好事发生。总监部不在乎人,但他们会在意秩序——管理者通病,不喜欢权威被挑战。”你说到这里就没讲下去,说别人坏话总还是落口实,你选点到即止。


    “那个村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忘了。”


    “夏油说你在帮他,但你应该没那么幼稚,对吧?”


    “夏油知道你这么说他么,”你从她打开的烟盒里率先抽出一支,帮她点上,两指夹着送到硝子唇边:“大概就是顺手,我不太在乎那些村民。”


    “但你也没有杀了他们。”


    “唔,我要杀了他们做什么?”你又没有想要彰显【我要与全世界为敌】的欲望,你只不过……“确实有点期待人能从绝境里走出来的恶趣味,他们除了自己,什么都不会有了。政府支持能有多少呢?”


    看起来他们大部分人,只除了被大张旗鼓众目睽睽之下火焚的两个,都全须全尾活着,不过他们既目睹了同类的悄无声息的死亡,又漠视故土付之一炬,等他们都清醒过来,会不会更加难过呢?


    你讲话有点坏坏的,但也不完全坏,以下出自你认为公允的评价:“整体来说我认为这是对得上当地风气的结果。他们喜欢看,那就看吧。”


    硝子掐灭了烟火,她现在确定了,你一点负担也没有:“戏谑,玩笑,你的态度就是没有态度。夏油竟然觉得他比你更激进。”


    你们异口同声:“那他看错了/他错了。”


    接着是你说话:“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确实想高调一点,当时——你知道吗他和我说想把村子里的人全都干掉。”


    “所以你就告诉他死亡其实不是最坏的,还有更高的惩罚?”


    “我没想惩罚谁,包括我在内的大部分人都起于微末,我不会忘记来时的路。我只是在我【擅长】做的事里挑了一个反面典型,顺便效忠一下我的新领导。”


    你摘下墨镜,更清楚地展示自己滚烫的双眼,然后你又碰了一下烟头,它重新燃烧。


    然后你才注意到硝子的手机,她在录音。


    对此诚实的记录者解释道:“我其实也不在乎,不过有人接受不了,不管是总监部……还是高专。等回去放给他们听听。”


    这里的他们显然指的是高专里的两位同学。


    一说到她的两个同学,你就有点没话说。


    还是硝子主动透露:“他们都在找你。”她又说了一遍。


    “哦那我会藏好的。”


    “不是这个意思,”她苦恼地吸了一口,烟雾在吸烟区里融入废气的洋流:“五条觉得你太过了,觉得夏油因为私情蒙蔽良心。夏油觉得他冷酷无情。两个人都想在对方和总监部之前找到你。


    对了,姑且问一下06年市区里某个地方二十多起成年男人失踪的事情也是你干的对吧?我怕是五条冤枉了你。”


    硝子提起了更古老的事情,而且她表情一点也不【怕】。


    “他们还记得呢。”你都忘了。“谁发现的?”


    硝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旁边舔着嘴唇毫无悔改之心的女人。实际上,她的两个智力都优越的同期,他们应该都发现了,不过选择告密的仅有一位。


    “就是我刚才说的,五条。他把事情上报了总监部,第二天你的通告就下来了。在那前两天——你和夏油出任务的那天晚上,他还在为岩守的事情据理力争。”


    “那他挺聪明的。”你是说他慧眼识破的脑袋瓜子。


    “不过他后来大概也后悔了——因为没找到你。”


    “那他太坏了,找到我不上交组织,是想把我关起来咯?”


    “这我就没问,或者你见面问问他?顺便说一声五条在领域展开方面攻克了一些难关。”


    硝子说的话让你觉得自己大概跑不掉,哎,这些人,虽然他们寿命短,但是他们实力不弱呀。


    “就算他还和去年一样,我的回答也还是否定。”你告诉她。


    你要走的路已经十分明朗,这是在2006年之前,乃至于在在场所有人出生之前,在19xx年就定好的轨迹,偶尔经过几个岔口而延伸,不过路就在那。


    它的终点引向漫宿高点的辉光。


    高专的一年很有趣,你收获了很多快乐,你也想过要为咒术界稍微贡献一点微薄之力,不过在两相权衡之下……总之你很感激他们都顾念旧情。


    “咒术界是一个封闭的院落,它的正门总是闩着,高墙高到飞鸟也无法越过,而我是外面的……随便什么东西。”你懒得想了,接着说:“里面的人想要拉我进去,就只能通过监狱竖窗一样的栏栅,他们要怎么做呢?那窗户那么小。”


    “会把我打碎的。”


    “但是谢谢,我还是喜欢原来的模样。”


    祓除咒灵是个好活计,但你没忘记最初这只是人类生命的代偿。你不会忘记来时的路。


    如今,未来,也会一样。


    硝子的语气和空气一样轻:“没看出来你上学这么委屈。”她不是真的在玩笑调侃你。


    “还好,但如果去年回去,就算他们再怎么做,也就只是微薄之力,这你总没办法反驳吧?干嘛要让大家都那么累呢,既然我可以自己过得很好。”


    “……”


    硝子不说话了,你还能说,不过考虑到一个人讲太多独角戏会很自恋,而且你们在这个性别趋势比较单一的吸烟区呆了太久,她身上还穿着jk,你们两个在一起抽着烟,引起了一些关注,你打算草草收尾。


    “不,你不明白,星夏,其实我们都很舍不得你。”她却突然这样告诉你,眼角的泪痣瞄准了你的瞳孔。


    你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本来你打算说点漂亮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之类的人生格言打发时间和她。


    “你走吧。”硝子抽完这支烟,拨了拨头发,晃晃脑袋,最后告知:“我会在10分钟以后找到五条,他看上的店要排队,所以应该没离开。或者你看着办。”


    涩谷站人流如水,随时可隐入流动。你离开了,乘上地铁。


    作者有话说:


    星夏:不忘初心,扬帆起航,谢邀,但是我太脆弱了怕碎。


    硝子:你扯淡。


    硝子是人最好的~充分理解了星夏的意思,想了想,理性启动,发现她说的对。星夏回去只会一团糟。


    和硝子做朋友非常好,她不问为什么,也不把皮囊下的内耗扯开来给所有人看,完全不会闹脾气。但如果真的很喜欢她的人,会替她难过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另一半意思是——不哭不闹的受难。


    就算在原作里,dk们也分别有着自己要贯彻的事情:聚是一团火,散是两团火,一点不省心。


    只有硝子一直不在意、遵循守序、大部分时候理性、压抑情绪地工作。


    但人非草木,怎么会完全不动容呢。


    0里头她开会跑路,还有12.24那天她看到很多伤员,就只是说夏油你又给我惹麻烦。显然是很在意朋友的嘛。


    不过所有人都不会第一个考虑她。


    原作里如此,现在星夏也一样。


    小五比他自己以为的在意尘世的道德,娟子gg是其一,此时还能据理力争,但疲惫,也隐约勾连到初见;想到06年是其二,他不理解为什么星夏要这么做;第二天,发现一个村被烧了,一堆失控的活人哭天抢地,挚友三缄其口——


    一而再,再而三,受不了辣~


    明天入职新工作。这周我上了个榜所以周末把握宝贵单休耕耘了一下,可以四更~希望大家看得愉快。盘星教打算写几章公司内斗,但我脑子一般,可能没那么多曲折故事,就是统一思想,偷偷发育,然后惊艳所有人【没有惊艳其实】


    然后就可以跟着铸炉领导忙忙另一个世界的晋升大业了。漫宿事业其实才是星夏的主线()


    第80章 第80章处理盘星教这件小事[VIP]


    2008年第四季度,又快到了冬天。你又一次见到了那个黑色头发的小女孩。


    “阿姨,你的头为什么不闪光了?”


    她父亲看上去局促不安:“叫姐姐。”


    “是啊,也许我应该再晚点。”


    她父亲立刻接话:“我看就不必了——”


    你治好了这个先天性肺发育不全的小朋友。孔时雨说他也很难接触到反转术式持有者。


    “这种近亲结婚的病症反转术式也管不了。”


    “谁跟你说近亲结婚了?”


    “因为我看她脑袋也不好使。”下意识的,你的意思是。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听众如此反馈。


    “她还是个孩子。”


    “你女儿的问题可别拉所有儿童下水。”上次那姑娘拽你的头发,烫着了自己的手,这次她不烫了。


    你的头有点疼。


    你弹了她一个脑瓜子。


    好消息,现在这小孩大哭的时候不会哮喘也不会咳嗽了。以前这孩子有点情绪就脸部涨红,弓着背,手或者扶着脖子或者揪紧胸前衣襟。


    现在她那注定早夭的疑难杂症终于被解决了,而她的倒霉父亲还是心疼的要命。


    你更怜惜自己的衣服,被火焰烧黑是宿命,但被小孩拽变形可不是。


    “好了好了,你没事了——”


    “太感动了,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盘星教?”


    真真是因缘际会,不仅指你和这个听说过几次的小众教派,更指孔时雨。


    你听见他说过不止一次擦肩而过的死神镰刀,他差点就要信基督了。


    “我离那个传说中的最强只有几步路,幸好伏黑甚尔不请女人以外的家伙吃饭。”


    搞得好像你不是女人一样。


    “所以你只有下地狱了才会信上帝?”


    这家伙点起一根烟:“黄泉路上,盖棺定论。”


    怎么硝子抽烟的时候就没有这种味道。


    你用手帮扇风,确保二手烟一点不浪费地到他的肺。


    总之,伏黑甚尔死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从孔时雨那边拿到钱,也没人问他追回3000万——


    “可怜,听说他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孩子妈人在其他大陆。”如果你随口拿孩子说事,这个中间人又该如何应对?


    “我有定期资助他们,暗中,我还给禅院扫墓。话说你根本对小孩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吧。”


    “我也没脏别人钱呢。”


    聊不下去了。


    孔时雨从盘星教赚到一笔从业生涯中最高峰的钱,感恩原田茂(法人)、感恩五条悟(不杀之恩)、感恩咒术界(囫囵不追究钱款)、感恩伏黑甚尔(他真的下地狱了)。


    这个时代有很多机遇,只等着有本钱的人用金子去撬动它,得益于这笔意外钱财,被大家不看好的往日韩裔刑警又迎来了第三春——偏偏他最争气,一次转型比一次跳得高。


    现在,他又卖了盘星教,两次。


    其一为早就说好的引荐你做干部——聘书上法人签字盖章比你这个乙方都早。


    其二……


    几天前。


    “仪式会需要新鲜的血和肉,你记得准备下。”


    临到头才把手术需要先行支付一笔巨额钱款的事情告知,如果你做了医生,以后少不了强身健体,因为有很多需要体魄来解决的医患纠纷。


    “什么血什么肉?”


    你偶尔会怀疑这个人没长脑子。


    不过其实大概是因为他不愿意从梦中醒来。


    你给了孔时雨一个怜悯的眼神:“你的女儿是什么?她的肺是猪肺牛肺还是羊肺?”


    作为一个干过刑警的人,他不是那种经不住事情的毛头小子。


    闷在客厅里烟雾缭绕一个下午,吹了几个廉价铝罐,他就走了。你在二楼看电视看书睡觉。


    等孔时雨回来的时候,他带了一个五花大绑,额头流血的人。


    “听着,我不管你要行使的手段是什么,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救好我的女儿。”


    “这是以前盘星教的法人,现在他仍然运行转地下的团体,他是领导,主谋,随你怎么叫。”孔时雨还留着这个额头上流脓的人的性命,他把灰白的布更往那人嘴里摁了摁,确保不会出声。


    “所以……”你用脚尖踮了几下那个人头上的大包,发现竟然是真的,他就长这样。


    “如果他失踪,对你有好处。”


    你迅速与这个有点冒险但甘愿奉上诚意的人达成一致。


    这就是你的过期的暑假工结束之前,最后一个计件活。


    过程有点……不好说,唯一超出预想的事情是,当孔时雨掏出一个粉色的肺,你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啊,难道不是吗?”


    你称赞他,伟大的父爱。瞧瞧这个人,失心疯了,怪不得现代医学出来之前又有奇怪的面具又有失落的疗法。


    “……”


    对你来说没有很难熬,你对老东家赤杯仍然很虔诚,他们也都不记恨你——大概除了某位,仪式开始的时候因为一个插曲导致房间里卫生状况不是很美好,但结束的时候只有一点残留的气味。


    地板的缝隙都白白净净,墙上也整洁无比。


    她醒来的时候,大哭了一顿,中气十足。


    因为被你轻轻地弹了一下额头。


    “真好,再也不用打奶嗝了。”


    你感到欣慰。


    另一个暑假工人快速打发了你。他说你一点也不会和小孩相处。


    次日,你坐着载过不少人的朴素小轿车离开收容了你一段时间的地方,你的手里捧着聘书,资料。


    你即将去盘星教就任。


    “抱歉,你是说这就是盘星教?”


    你以为地下室里只会有太平间呢。


    蜘蛛结网的墙角,灯没打全的昏暗走廊,没什么节奏的淅淅沥沥鼓掌声。


    听说今天还是久违的月度例会。


    “知足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钱,人,都不少。出资者坐在最后,他很有钱,信息在你资料里红色标签那本的第二页。”孔时雨大概率发现了你根本没瞧他费心打印出来的一大摞材料,手脚麻利地丢下烟,鞋底踩了踩,然后精准地揪出那一页资料。


    “喏,就是这个人。上了年纪就开始信虚无缥缈的东西了,但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比那些凡庸更轻易地让愿者掏空钱包吧。”


    “明显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恰当。”盘星教祖上也是富过,如今却没落到被防剿局,不是,社会检察机关围捕到这种程度。


    你用眼角余光撇了一眼递过来的a4纸头面,右上角在暗光下照出一张老人的脸。


    你对孔时雨话里不当表述只一句就停歇,因为你看到了一个……


    哎呀,似乎你和盘星教的相性也还可以。


    “怎么了?”孔时雨本欲等你说完再步调一致地接上解释的,谁知道你突然失掉了一切兴趣的样子,他的愣怔构成了片刻安静,然后自己填补:“他是前两年才加入奉纳的,不过就金额来说已经超过了不少墙头草的出资人。而且最难能可贵的还是风雨中仍然不放弃这个团体的意念——”


    “上了年纪总得花钱买票,股票也好,赎罪券也罢。他会上天堂的。”你收回了那张纸,“以后有机会再看,今天先去听听他们这个夹缝中求生存的诈骗例会。”


    “……”你这忽冷忽热的脾气,比火苗还跳脱。


    孔时雨让你先请。


    作为一个空降的干部,你需要一定的背书,还有一个中间人巧舌如簧的言辞。


    你先于他走入一个会议室,然后与副会长握手,热络得假装你们早就认识彼此已久,实际上对方却说的是“神交多年”,一点也不管你看起来是不是还挺年轻。


    作为cult人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已经尽数体现了。你也是这一刻才有点好奇,孔时雨到底是怎么把你塞进来的,用他的关系网?


    你接着又和理论上是你手底下的分部长进行寒暄,直到这个时候你才知道,你负责的是文化宣传部。


    会议上,无人提问会长去了何方,众人就一系列看似宏大而实际上什么也不沾的议题进行了一番深入,深到深奥至极,你怀疑没人听得懂的讨论。


    然后你和大家一起直点头,感悟道法与佛理之深。


    会后副会长亲自领你去了你的办公室,一间全新的,连网的,配电脑的,有电视沙发的办公室。打开时里面有木头油漆和樟脑的味道。


    你在今天接下来的半天里知晓了,这个职务是他们特地为一个【干部】设下的,新职务,你没有要分管的事项,没有工作日常,也不参与团体工作,有的只是每个月的薪资,还有为团体设计周边的业务——实际上这项工作由外包公司负责,你只要签字,然后让手下人找副会长那边的公章盖上,再快递过去。


    “铃木女士,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门外有我的客人,到时候麻烦你走的时候叫他进来。”闲职也好,你才不管这个小地方人心勾结到什么程度,现在重要的是……


    你要静下心来不被人找到,然后做你在另一重世界应做的事务。


    副会长,他也姓园田,看起来对已经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含恨殒命的亲戚并不关心,他有点惊讶于你轻浮随意的态度,回过头时更是被来客的面目震惊。


    他回头将那个开会前才被孔时雨重点关注的出资人请了进来,再送上一双看不出你深浅的探究眼神。


    是啊,如果你是他你也会好奇的,你怎么初来乍到的就好像认识团体甲方呢,明明你是另一个人的关系户。


    你微笑着关上了门,旋转的木板掀起一阵味道厚重的风,引得重要投资人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几声。


    还不客气地把领导关在了门外。就业第一天,有个很好的开头。


    “咳咳,小姐,我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您。”


    “不在这里就只能在坟墓里啦。”你笑眯眯地给这个你曾经治疗过一次,现在已经能拄拐杖跑来跑去的老人倒了杯白开水。


    嚯,保温壶里水还是凉的。


    不要紧,反正他都会喝下的。


    “哎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到前年,那时候我还在上学。”你和这个在东京的第一桶金打招呼,倒在全新的沙发上,就容这个客人一手拿杯子,一手拄拐杖地弯腰站在那。


    时光荏苒,这个在病床上起不来身的人,比慢性病更先摁住他命门的人是你,你曾经治愈了他,用超常规的手段。


    现在,衰老又找上了门。


    这个老人站在原地,请求你再次施展神迹。


    “我只是个赤脚医生而已,帮人增寿可不是我的专长。”在冬天,有很多不适应季节的人和动物会死亡,你看的出来眼前的人即将被追上。


    但是你笑眯眯的表情分明就有些故作姿态,他在你脸上看到了希望,受到了某种暗示,于是将态度放的卑微,再卑微——


    “拜托您了,我什么都愿意做。钱,地位——不,那种世俗常务怎入得了您眼,我愿意给盘星教再修建一座神龛。”


    他可真是个大机灵鬼,你本想说你和他们信奉的天元大人一点也不熟,后来你想到了天元的特性——术式为不死,你再看眼前的人——不愿面向死亡。


    话到嘴边,你低头看伏在干净地面上的脑袋,上面有稀疏但打理痕迹明显的几根杂色头发,你意识到,或许你可以在这个你没什么野心踏足的地方稍微有些行动。


    大家的用户画像似乎有些相仿的眉目。


    你撤回了本来呼之欲出的话,暗自思量起来。


    直到眼前的老人膝盖把地面都要焐热没你才叫起他:“太客气了这位先生,我对你并没什么恩德,你不必如此。”


    你手轻轻一拂,一道看不见的力就拉着他起了身。


    对方这会更是笃信你为有特异能力的能人,态度恭敬分毫不减。


    “你说的事情我会考虑的,下周这个时候你来这里,我当面给你答复。”


    说完这句话,今天第二个访客也被关在门外。


    你挥挥手就隔空甩上门,坐在沙发上摊开了身,你想起了在你失去记忆之前的事情,在那个人权和平等还是个笑话的时代……昕旦啊。


    当然你没有说今天他们不是。每个时代都有它自己的笑柄和草台班子,但不管当代的年轻人怎么说,你知道今天比1930年好很多。


    你也知道人在所处的时空坐标轴里几乎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有一点点由得自己。不过么,在这一点点的选择里,能洞见的人依旧大有可为。


    你会看见,然后选择更有利的。


    此为你掌控盘星教的开端,你的野心在尘世间的事务中也有了落点,它的名字叫财富。


    作者有话说:


    星夏:怎么他请女人吃饭,你们那天还要我付钱呢?


    孔时雨(真的有点后悔因为这个惹到她,早知道那天就应该委屈自己付个钱):你后来也没付啊!


    星夏:那当然,我哪有钱。


    孔时雨:……我就诈一下,你真没付钱啊。


    星夏(目光平移,眼神无光):不然呢?


    小孔被吓坏了跑路。


    孔时雨漫画里还挺好看的,门路广,从体制内辞职了(说起来长得也有一点点像毛利小五郎),一看就是爱打拼的,适合工作往来。以后有事没事这条人脉可以多用用。


    明天也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