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VIP]
你一般不是最乐于折中的人,不过毕竟曾经的你也比现在激进许多,现如今……你提出了那个几分钟前,从硝子口中冒出的同样字眼:“正好,不如我们一起去如何?”
五条悟瞪了你一眼,而夏油杰松开了手。
这也是最近你在与两人分别独处时,经常撞见的情况:他会突然发脾气,而他会欲言又止。
现在你疲劳地像是一个退休多年但家庭困难又去打零工,下班以后还要接两个关系不佳的孙子去菜场买已经被人挑剩下-但价格不变的晚餐材料,的晚年失独老奶。
至少你的无助可以与上述案例相提并论。
五条悟的视线灼烧你的太阳穴,夏油杰的目光刺伤你的眼睛,也许你脑袋空空,中间只是两个年轻人交战的处所。
朦胧中,你捕捉到一点信息:就目前而言,少年意气的两个人的眼睛里都只有彼此间的争强好胜,没有你。
知慕少艾是一回事情,朋友之间情谊一件事情,它们都不是青春的全部,所以你并不算是完全处于……嗯,大家是怎么说这个事情来着?修罗场。
于是你打破在闹市上独属于你们三人的沉寂,建议:“不然你们吵一架,谁输了我和谁去买东西?你们懂得,出于对败者的怜惜。”
这个火上浇油的建议最大的成效就是集火你自己。
五条悟言辞激烈,夏油杰措辞严谨,都觉得你置身事外的样子荒谬至极。
“你们两个让我有点不安了,我们能否在往前走三步,后退两步的情况下顺利抵达超市完成购买任务?”
因此,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内,你们又回归到安静中去。
只在你尝试付钱而掏不出纸币时从你身后伸出了两只手,一左一右。
为难的局面,你像奥林匹克运动会的裁判一样甄别,然后抽取了先出手的夏油杰提供的货币。
在回去的路上,你独自拎着环保袋。
最后,还是夏油杰于心不忍朝你开口:“星夏,你不应该这样漠不关心。至少……至少也和你有些关系。”
如此,他就给了自己一个见识到你倔脾气的机会,显然,你没有完全领情。因为你对他说:“这样啊,如果我表现得惶恐不知所措,你们都会好受些吗?”
好像这正是他们所需要的,缺乏主观判断的浮萍蓬草。
一触即发。
五条就是在这个时候冷淡地给你定性:“强词夺理。”
你一般也不喜欢反驳的,但是最近的火点燃了你还没熄灭的乖张,你发出一声不短不长的哦的反问,接着口齿伶俐地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肯定回答:“当然了。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很了解我,有的时候我不这么觉得。”
不过也只有笨蛋才会觉得你在肯定他的说辞。
这句话出口最先暗自惊讶的人其实是你自己,你竟然那会用这样的口吻挑衅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学生?你在为自己不平吗?没有吧;愤怒吗?也不见得。
你的动摇在看见他愠怒的表情后转为冷酷坚定。
你想,本该如此的,这两个学生是有些吸引人,不过这不能改变什么。你在内心自嘲,他们甚至都不算认识你。那些咒术师们奉行的规定与条例,耳濡目染的学生们怎么可能越过思维的藩篱去考虑你?
本日的微型争端结束于他们一人一句的话语。
五条悟先说:“那我对你没什么好说的。”然后扭头就走。
然后是夏油杰:“……星夏,我无意指责,但你确实故意激怒了悟。为了什么?”他留下一个问题,追了上去。
这就是他,夏油杰,这样重视友情。
至于五条悟……
你不知道,懒得去想了。
下午茶没什么暗流涌动,先是夏油发来了消息给硝子,路上有点事情,他和悟先走了云云…
歌姬老师倒是问了你几个关于五条悟的问题。
“听说你对付他是有一套的?我就说一报还一报。”
那这么说,庵歌姬这不就是摆明了承认自己曾经被欺负了吗?对顽皮后辈的报复欲望甚至超越了前辈的包袱心理,当真有意思。
但她的问题答案,如今你也不好说了:“这个嘛,很难讲谁真的对五条前辈有一套,也许夏油前辈会有点心得。”
这是一句真话。
最后你们一人吐槽了一句:
她是恼怒:“因为他是五条悟啊,可恶!”
你是迟疑:“因为他是五条悟……吧。”
在回去到最后只有你们两人的时候,硝子果不其然问你下午的事情。
没有厘清的事情你不会贸然告诉第三——现在她是第四人,因此只陈明这个小插曲的严重性:“不好说,但我们应该一段时间说不上话了。”
“如果还没恋爱就冷战,普遍观点都会不建议坚持的。你把他们都弄生气了?包括夏油?”
你认为硝子说的十分正确,不过不表态的理由也和刚开始一样,你只回答道:“如果以五条前辈的程度为1来判断,夏油前辈大约是0.3:他本来就很能忍,加上耐受。”
鉴于你和夏油之间的系列往事,你认为他至少对你会有些钝感力。
“哇哦。”硝子呼出一口气,“难得这个时候你还能怡然地打起分。”
“……”这不是什么好的评价,你聪明,不回答。
正如你所料,她下一句郑重其事地说:“我绝对不会爱上你这样的人,星夏。”
你这样的人怎么了?
大部分你这样的人不是在谋划反社会的事情就是在想还能活几天,偶尔的还有去与世隔绝的小岛上隐居:前者是其他长生者、具名者和司辰,中间的是长寿老人(但也一天少于一天了),后者是已经被世界遗忘的午港人。
你这样的人已经是非常好了。
你告诉她:“现在谈爱未免奢侈,不好假定不存在的东西吧?”
你的本意是说无论是夏油还是五条,他们对你都远不是爱,首先,程度不够;其次,怎么能说谁爱上一个不了解的人呢?
两人分别眼中的你,和你本人,大概能凑成三模三样的三个人。
但硝子好似会错了意。
“你说我谈不上恋爱?”
“……”
“怎么,哑口无言说不出话了,被前辈戳穿了吗?”她眼里带笑调侃你。
“不是。”
和青少年的这些纠葛突然之间就跳出来缠住了你,让你意识到这应该很丢人,你是不相信女人至死是少年这句话的。而这一认知又让你左右为难,因为实际上你现在的困惑和那些青春期小朋友没什么两样。
被迫在悖论中进退维谷,不太从容。
你说:“很难讲,谁会遇到什么事情。天道不测,造化弄人。”
五条悟在接下来几周都没有和你说话,直到大家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这次依旧会毫无悬念的交流赛。
首先,东京这里有两个特级。
然后没了。
中间夏油杰倒是在之后的第三周和你聊过此事,因为你们在前半个月的14天内在人际关系上精确来讲——毫无进展,一切都被春天的最后一天冻结。
“你就没想过要去和悟道歉吗?”
你也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我们滑坡到这种程度了吗?”
一天两天三天的,你被夏油大法官定罪了。
这话说出来喜剧效果尽显,他停下脚步,刘海在空中摆荡一个饱满的弧度:“原来,你还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啊。”
你认真向另一位前辈请教:“我洗耳恭听,请讲?”
“就是你这样的态度才令他恼火啊……”夏油杰眼中闪过恍然,无意识间面容流露出哀怨,也和他眼波般一闪而过。
你凝神继续听。
他在初夏的太阳里承阳光的恩惠,在你看去时,你能看见这张至少看上去没有稚气的脸上,他的瞳孔折射出金光。配合那副美好坚忍的面容,看上去倒有点神圣的慈悲。
在踌躇之后,夏油向你坦言:“我觉得,你其实并没有看到悟。”
“嗯?”
他说的认真:“你跟在他后面同行,和他说话,一起吃饭。但你一直在忽视他。我们在谈论悟,他是我的朋友,是我重视的同伴,但对星夏你来说,就只是一个名字,或者随机被分配到的话题而已吧?”
“【五条悟】这个名字和它所代表的那个人,对你的生活而言,其实根本什么也没有占据,对吗?”
这下你知道他口中的【看到】是什么意思了。
不……完全对。
但夏油杰的表情在说出那句话以后就又忧愁又执着,他很期待你能给出他早预设好,或者意料之外的回答。
你就告诉他:“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在看你。”
眼前对你心怀好感的少年敏锐地意识到了一部分问题,但他又悲观地把事情推到了消极的一面。你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略有惊奇,同时恍然:先前的他的大部分对于你的过度低估,其实很有可能源自于对自己的不自信——无论是觉得你在去年年底的不安定,还是在新年之后的坏女人行径。
现在他觉得你对他和他的好朋友都一点不认真。敷衍至极。
“什么,我不是在说自己——”他惊慌地睁大眼睛,打破自己静态面容的样子很可爱。
你无意和他探讨这个,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嘴硬,就迅速进入下一议题:“我看过了,只是可能看得有点快。”
虽然前些日子青少年的小困境稍微困扰了早就度过那段时间的你,但你有自信,你的智力在思维恢复正常后会伴随阅历与日俱增。
为人老练,处理新问题也能用上做人的丰富经验。
你在五月上旬末就得出了关于那个的结论:你确实有些喜欢五条悟,比你之前以为的更多。
不过青少年之间的轰轰烈烈还没能抵达你生活的重心,应该说是远不及。
因此你对他们的漫不经心和被认为的【熟视无睹】和【漠视】,本质上是一种家长忙着工作没时间100%回应小孩今天在幼儿园里发生了什么事的必然。
你的热切愿景,和他们的沙堆城堡,可不是同一码事。
相当一部分的家长会喜欢自己的孩子,但他们同时还是会嫌烦。你没嫌烦,在很多事后你上只是懒得听。
你的脾气已经相当好了。
就像现在,你还愿意为平和但不以为然的俊美少年作进一步说明。
“你瞧,如果拿撰写书籍譬喻人的一生,内容和厚度就是他们的灵魂。显然,作家都希望自己的作品被看见,甚至流芳百世。”
“但就像书本质量参差高低,人也良莠不齐。翻开一本书,发现它内容和前面看过的大同小异,又或者只有封面能看……抱歉,扯远了,我没说你们不值得一看。但,但确实不能否认会有这样的情况,期待满满的小说烂尾了,看了三章的新书发现只会堆砌辞藻其实一窍不通……”
“总之。”夏油杰的脸色在变差,你承认你在后面有一点点故意想看他变脸,不过你恰当地停止了,现在是莫名其妙的总结环节。
大家都知道,文章内容再潦倒不堪,总结写得好,照样能拉回来不少。你说:“我已经在看你们了,我觉得……你们的追求,苦痛,成果,还有中途间或闪烁的人格和其他的什么品质,我从来没有刻意忽视。”
只是,见过更多了,没必要大惊小怪。
“……”夏油杰被你老道的话语和剖析惊得说不出话。
温暖的阳光也照在你的头顶,在热乎乎的大路上,你对他微笑:“不过,如果这是你的请求,夏油前辈,我会再多看你一些的。”
他的回应是捂着脸发出哀愁的声音,认输一样小声抱怨:“别这样和我说话啊,星夏。我会……”
这下夏油不说什么“我没在说我自己”之类的鬼话了,可能是放下顾虑并忘了维持人设。
你的微笑加深,他道行太浅,还远远比不上你。
所以……其实五条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吗?
是就是吧,你在下一秒重新回到自己这里,五条悟长了嘴巴,也有脑袋,他可以说自己想做什么,而不用你猜。
作者有话说:
星夏有点上心了,诶嘿。
说到底感情也就是一些突破理性的事情,不能保证任何事都不含感性因素的,现在她就有点【没忍住】;事后又很快意识到这个心理,在探究【为什么】。
喜欢小五的苗头源自于对他人格和外表的肯定,但是真正的肇始肯定还是那句和什么都没关系的【我也是。我没和任何人做过这种事情,除了你。】,真有点爱情的轮廓了。
剩下的就随时间发芽噜。
小杰的感情线正在强势酝酿。
反正目前他们都喜欢星夏,但是当友情和恋爱的感情冲突的时候,可以看出来他们都不打算做出背叛朋友的事情。
也就是说,一方面他们都很高尚,另一方面都不算爱慕星夏。切个进度条差不多都是60-70的状态吧,具体波动不方便透露,(显而易见,如果是无可置疑的喜欢,他们这样的人都会狠狠告白的。如此,因为能成事的人都不优柔寡断。)
第52章 第52章[VIP]
五条悟愿意和你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月底,距离黄金周过了二十天。
你都忘了他上次问你“今天想吃什么”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你处于各种原因还是先思考他的问题。
就在这间隙,他冷笑:“你就真的考虑起来了?!”
不然呢,你暂时先不说那几个字——想吃之前路过但一直没去吃的杂食,配旁边便利店的冰激凌和冷饮。
你还有心思再修正一下,其实是二十几个字。
你就不回答了:“……”
“够了,我已经二十几天没和你说话了,你就没有一点反应吗?”他的语气变成了不可置信和无可奈何。
“有,我也没和你说话。”
“你很骄傲呐。”
“没有。”
他盯着你有一会,身体挺直如高而长的树的枝干,他弯下腰,树就被折断了:“我真讨厌你这样,星夏。”
你听出了其中的妥协意味,按道理说你应当更高兴的。实际还有一丝愧悔萦绕在你心上。
你定了定神,语调柔情:“我其实挺喜欢你这样的,前辈。”
“……”
他带你去吃了杂食,在又一次征询你的意见之后。你请他吃了两根冰棍,你也吃了两根。
在今天夕阳余晖的最后,你的嘴巴里有果汁气泡水的香气,而他在便利店门口接了个电话,又有了任务加钟。
“非得在校生去吗?”你递给他蜜瓜味的,在挂断后问他。
“一级以上我们最近。坐会吧,过会辅助监督来接我们。”他领你再走进便利店,在玻璃窗边挨着你打发时间。
你们的话题就成了今年不小的咒灵压力。
五条悟不经意间和你提起:“有些传说是说当下咒灵的泛滥是因为我。”
“好大一口锅,怎么说?”突然就成了每年几万起失踪的责任者,你觉得这个论断在异想天开的同时很有创造力。
“咒灵和咒术师……有说两边的整体实力总是相对均衡,我出生以后咒灵那边也变强了。”
“有一种【谁知道她的钱哪来的】无力感。”活得好好的突然被造了个大的,你笑:“我以为大家都知道咒灵诞生自负面情绪呢。咒术师和它的关系就像赤道和冰川。”
五条悟没接你的话,继续阐述他那边听来的版本:“多年没被打破的世界纪录在第一次超越后就会旋转陀螺一样继续,花滑选手跳跃的圈数在突破后也一圈圈上升,去年我学会了反转术式,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的?”
是的,恐龙灭绝不是由于天外陨石,而是为了给人类腾位置。
歪理,你指出:“自然选择、人口爆炸、居民学会了上网,请选择你的观点。”
五条悟因为你百无聊赖的说明笑了出声:“你现在也不喜欢加班加点,倒不觉得这是我的原因?”
“可能和我的脑子有关吧,你知道的,我有的时候会用它。”
他告诉你:“你骂了好多人。”
那咒术界确实是有些洗脑包,你头一次听说,不过看样子他听了有一阵子了。
你认为,出于礼节,这时候也许能安慰他一下:“我有的时候会在网上骂人,匿名论坛。”
“哈?”
“有些人其实并不算……较真,不会因为纷争的具体事项而在意,他们只是压力很大,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上网挺好的,我只是用我的方法传递了一个观点:想把火发在我身上会是得不偿失的决定。”
五条悟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他有点兴趣:“然后呢然后呢?”
你回答:“渐渐地,我有了很多被封锁和禁言的账号。不过我也知道,人是能够从暴力中食髓知味的,言语的暴力也一样。我们所有人都是。”
最后你说:“大概因为责备和辱骂也是一种权力的象征,我们都爱权力。”
“喂,你真的是想安慰我吗?”
当然是了,你告诉他:“你不需要从中获得快乐,但有些人需要,山珍海味吃不上就偏睐臭鱼烂虾。人总要吃饭哪。”
“星夏。”
“嗯?”
“你是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嘘,我也有不良嗜好。”
“……我想象不出来你骂人,但是你说话确实很脏。”
你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今年是忙碌的一年,大家都不喜欢这样。
你们回到高专的时候已经是前半夜的末点。你和辅助监督告别,然后跟在几步外的前方等你的前辈身后时,才恍然意识到一件事情,你已经有一阵子没见到过,甚至是听说过岩守的消息了。
以前明明没多久就会轮到一次她。
她在躲着你吗?也好。
“想什么呢,路上小石头都没看见。”五条悟扶起你的手臂,突然就到了你身旁。
先不说你确实是在分神这件事情,你纠正他:“这个能见度,不是认真看路就能客服的。”
“啧,”他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你用咒力——算了,我送你回去,你搀着我的手。”
好好好,你听见了算盘声。
“谢谢五条前辈扶我回宿舍。”
“你说的好像我在扶老奶奶过马路。”
“嗯,怎么不算呢。”你的语气平淡,他以为你困了,就没再多说。
只在你的房间门口,他问起你今年交流会的事情,你对认识其他学校的人没兴趣,随口就推了:“不想受伤,申请和硝子前辈一起观战。”
“那我们今年就只有三个人。我,七海和灰原。”
“你这样叫七海,他不会生气吗?”你对五条悟的奇怪口癖感到好奇。
“七海会学会克服的。”
“你刚说的这件事他知道吗?”
“要尊重前辈啊,星夏。”五条拍在你脑袋上的手震得你脖子都发麻。
你撂开他的手:“晚安。”
“咦,弄疼你了吗?我下次轻点。”
你才不跟他下次,在进房后就关了门。五条在外面抱怨你脾气真大,怪不得和七海是同期。
今年的交流会也在东京这边毋庸置疑的胜利中落下帷幕,不管是团体战还是个人战……歌姬老师的脸色很不好看。
硝子坐在她旁边,你在硝子和夏油杰中间。
主要在昏昏欲睡。
“这么没朝气吗?这几天在干嘛?”
你挽住硝子的手:“困。”
旁边的夏油杰帮你解围:“这几天二年级的任务也不算少,星夏和他们都承担了许多。”
“夏油,以你的脸色恐怕不适合说这些。好歹星夏一点没有黑眼圈。”而夏油杰,在总见不到影子之余,他的容颜愈发倦怠,脸色一次比一次淡白。
“天生的。”你说,听硝子的话后你有了点精神,转脸看了看被医生说状态欠佳的夏油杰。
诚如她所言,夏油的声音更柔和,体型更细瘦,脸上伤疤一样的双眼下有一团静脉淤血的青黑。血液在他的眼睑处停止了流淌,看起来他的灵魂也一样。
今天他很憔悴。
无论二年级的任务是什么,他作为前辈和特级,做的只会更多。而且他没有反转术式。
你真诚向倦容的主人建议:“不然你也睡一会吧,灰原会理解你的。”
然后硝子推了推你的脑袋,意思是叫你别教唆人干坏事。
那边原本沉浸在比赛中的歌姬也伸长脖子看过来:“确实,仔细一看夏油你确实很疲乏,要好好休息。”
他看过来,看向和狐獴一样挨个探出头的你们三个,如此滑稽的排序令他笑出了声:“没关系的,夏天过去就会好很多。”
礼数周全,但从他缥缈的语气中你能听到,他自己也在质疑。
真的会变好吗?万一它不会变好呢?
你认为他在想这个。事情聚集在一起,他的怀疑也被紧紧粘合,现在成了无法消化的困惑。
都会有这么个阶段的,你打了个哈欠,遂他的意将这件事情一口带过,粉饰太平:“多睡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夏油杰也有嘴巴和脑子,如果他想说什么,他会说的。
今晚你难得请客,请胜者小队三人和观战前辈三人吃了两站路加走路百来米的平价素面。
“也是落魄了。”灰原头一个鼓起嘴巴:“我还高兴你要请我吃饭呢。”
“吃点柚子醋和萝卜泥除晦。”你端起桌子上不要钱的小菜往灰原面前送。
“……”
“行了行了,回去之前再请你吃便利店的关东煮,只请你吃。因为钱有限。”今年以来,你都非常遵纪守法。难以置信,这件事情已经持续了整整五个半月。
灰原开心了。
全场对钱最敏感的七海开口:“你现在比以前节约。”
你就说:“因为你们人太多了……你我同为二级,金钱状况都是公开的。”
一共七个人。都吃面条也能吃掉不少钱。
这个时候七海就提出了他也可以aa,不过你笑着拒绝了他。
“不用啦,难得一个学生们都空闲的晚上。这样的时间从冬天结束就没有了。”
说是这么说,日子过紧了,也变忙了,但这都不是你选择这里的主要理由。金钱的匮乏总归是能通过开动脑筋解决的,你对素食兴趣不大,过来大部分理由是想请夏油杰吃他偏好的。
就在清汤寡水的酱汁中,你看见了一种可能性。
难道是吞噬咒灵令夏油觉得晦气,所以才吃这种有点除晦意味的食物吗?荞麦面什么的。
毕竟仅从口味说来,清淡的美食有许多。
那这样的话,工作对他本身就是一种工伤,岂不是他的压力又要再上一层?
你应邀多看了夏油杰,现在你看见了他的痛苦。
你在回去的路上还是拮据地请所有人吃了冷饮,五条悟选了最贵的,表情高傲,他应该是发现了你的意图,正在不动声色地和你发脾气。你既不意外也不惊慌,在人群的最后悄悄牵住了他没有往前伸的手,他没甩开。
夏油杰回头的时候撞见了你们交缠的手指。他往上看,对上你朝他微笑的脸,一点没有被撞破的局促。
他回过了头。
等灰原也因为前辈的行为而往后看的时候,你已经松开了手,认真整理之前装过很多东西而现空空如也的塑料袋。
灰原摸不找头脑地继续走向公交站台。
你与夏油杰的下一次任务中,他问了你关于五条悟的事情。
“你和悟,你们,在一起了?”
得到的答案即便是否定也不在他认为中听的范围内:“没有。”
“……”
你不由好奇:“你想听到什么,肯定吗?”
“那天我看见了,你们牵着手。”
“我也可以和你牵手,这不代表什么,夏油前辈。”你尝试伸出手去搭住他的手,被他手腕挥开,轨迹交错,没有触碰。
“我没有这个意思。”他把手直接探到了身体另一边,这幅防御姿态也是紧张极了:“我是说,悟喜欢你。”
这巧了,你也挺喜欢他的。
你说:“真是稀奇,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嗯?”
你不是喜欢藏着掖着的人,下一句话就揭晓了答案。
“说你喜欢我。”你对上夏油杰氤氲水汽的眼睛,他因为你突然说出口的话而目光凌厉。不过你适应良好:“告诉你一件更稀奇的事,我从没听你们本人说起这个。都是彼此的传闻。”
他一时语塞,然后用一种颤颤巍巍抑制语调上扬的声音,强作冷静跟你说教:“既然你都知道,那你……”
“我不知道。”此为你的回答,与进一步说法:“猜别人的心思和投骰子无异,命中概率就摆在那里。人的想法多变,谁又知道几天以后曾被坚定维护的信念是哪番光景。退一步说,如果连开口都做不到,就更不必谈维护了。所以……我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明明大家都默契的什么也不说,怎么偏偏都觉得是你缺乏回应?
你没有什么要回应的东西,原因如上:无人开口。
夏油杰不再和你谈感情问题。
虽然,他似乎意识到了,你与他,或者五条悟之间,只有等待轰然倒塌的一面墙,它不比平安夜你洞穿的那扇门更坚实,甚至更浅薄,纸窗一样出手即破。
但夏油杰没开口,没有一个动作。
作者有话说:
星夏这边倒是很明确的对小五目前是时效性很强的50,对小杰差不多是稳定的30-40.不过这也很好理解,小五是香水,前中后调在喷过一次以后就明明白白;小杰高低是个抹茶,想喝还得用破壁机打的,不然搅不匀。
讨论完【爱是看见】衍生话题后,她会多看小杰的。嗯嗯,这个观点在很早之前就揭示过一遍,好像是说苦痛和脆弱让人更美丽什么什么的,不过人不是为了被看才出生。
但如果星夏多认真观察小杰,她会忍不住被吸引然后怜爱喜欢的。就像小五之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星夏突然进入了nextlevel一样:小五是主动派撞上来的,虽然还在傲娇阶段,但他机动性只能说是符合entp的强。
不过按照推条进度来说,先开口的并不是星夏。
七海可是中期重要角色,不论是我还是星夏都对他的业务能力有目共睹。
写到小杰夏天的时候我无端(有端!)想到以下情景——
小杰(苦修中):要进窄门,因为宽门和阔路引向沉沦。
几天后……
小杰(第一个知道答案):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第53章 第53章[VIP]
你能瞧出来夏油杰不是在故作姿态,可能是单纯的时机不对,他没想恋爱。
这都不是重点,你想向他求证一件事情。
独角兽
于是在他收伏今日的一级,并且把形貌难以见人的丑东西浓缩成一个黑色的小球后,你在他旁边旁观问他:“说到咒灵,我们知道它并不好吃。”
夏油杰舒展开眉头,停止手中动作:“确实,我不喜欢这个味道。星夏,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伸手捏起方才硕大无朋,而现在只有核桃大小的咒灵,墨汁一样的形神在束缚中飘逸,时不时还在撞击透明但坚固的边缘。你将它对准波光粼粼的河流,视线的一半成了黑色混沌:“吸收咒灵这件事情,是否让你觉得诅咒如影随形,挥之不去呢?”
即使在天元结界中号称最为安全的咒术高专,在他夜深人静的宿舍里,独处的时候,透过晚风的花香和被褥太阳的气息,他是否也会闻到呕吐物和臭抹布的味道?
夏油杰的表情因你的话有一瞬间松懈,这下你知道,他有。
不过最终他决定说出来的话语是:“还好,只是苦夏而已。”
然后他就着你举起的手,口衔过那颗蕴含着人类诅咒和怨恨的黑珍珠。也正是因此,他眉宇间的隐隐作痛和仿佛不堪一击的脆弱就未加掩饰展露你面前。
赤杯的力量在你胸腔中泛起波澜。
夏油杰有些嘴硬,但他也不是完全希望遮掩。
你在回程的路上想起一段时间的经历,然后你想到,嗯,他希望被你看见。
他不是无病呻吟的浮夸人物,你希望他少受折磨。
当晚,你在漫宿无光的林地中静想。
最近对咒术师们来说并不轻松,对你来说也一直如此。你要阅读很多新的文献,有关铸炉,有关火焰,还有一些以前没接触过的新语言。
还不仅如此,因为你失去了大部分搜刮有用书籍的途径,现在你要在漫宿中找……找还在涌入的研习者,找初探门扉的年轻人。
面孔上,你要找的人大部分来自欧洲,并且要是对漫宿略有了解的,你要求他们看完的二手书,换取你的并不值钱的知识。
为什么不用好本地原住民和长生者资源?
一个安静了几十年的低调长生者,你,在某日大张旗鼓的要去搜罗另一司辰的往事和历史……显然这种用公司电脑搜下家信息的行为太过愚蠢。
你才不会这样笨。
不过你倒是旁敲侧击又学了些其他的东西,你还要再接再厉。
颜色只存在于有光的地方,而林地的树木阴翳,对抗天空高悬的钴蓝色光芒,黑暗中只有蛾类拍翅声和枝叶颤抖的声音,大部分情况它们都是同一种声音。
你在纷乱小径中漫行。
周身昆虫振翅飘荡,钻进更深的树林。
你本来不打算再进一步的,你在林地里迷路的概率不高,但不是0.可你听见了更深出传来的那一声呻吟。像是有人被树枝和落叶绊倒跌落泥土的痛呼,是个新人。
而且,声音很熟悉。
你只身走进更深的阴影。
如果这是一款rpg游戏,此刻该有系统提示【恭喜你获得:伙伴:夏油杰。】这不是头一次你在漫宿中遇见醒时认识的人。
漫宿是一座居屋,是永生者和部分亡灵欢乐的殿堂,但对不属于这的其他人……他们在一生中都至少要造访两次这个地方。
此消息真假难辨,但是灯之秘传里是这么提及的,让它的可信度直线上升。你倾向于相信。
“嗨,好久不见,需要帮助吗?”你往前迈一步,听声音他大概双手撑在地面,因你自信的步履往后挪移。你们今天下午才一起出过任务。
一段时间的安静后,你听见地上落叶被他的手抚弄得莎啦啦,随后是他不确定的疑问:“……星夏?”
“答对了,但没有奖励。”你打了一声响指,蹲下循声拉住他的臂膀:“不过这可不是叙旧的好时机,我带你出去。走吧。”
你帮他重新站起来,替他廓清黑暗中初入者容易被划伤腿脚的道路。他在你身后亦步亦趋,像人偶,也像模仿人类的无意识亡灵。
你理解,不是谁在梦里都会带脑子,夏油杰可能仅仅是短暂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在七拐八拐中你不得不承认小概率事件发生了,你可能也短暂地换上了失路症。
“我这是……我在,做梦?”
夏油杰的手腕在你的掌心,他往回拉扯,伴随他的不确定口吻,你知道他醒了过来。至少部分他现在转醒。“挺厉害的,才过去没多久。你记得什么?”
他说:“我记得蓝色的月亮,银白的山路,山岭上的树林。一条蛇引我来此,这里有虫鸣,和黑色。”
他向你呢喃不知哪里听来的话:“我们彻夜飞旋,”
你接上,喉咙中与他发出相同的字眼:“直至没入火焰。”
对,他最近精神压力比较大。这件事情你一直知道。
你语调轻松,在漫宿里的你比外头更自在:“好消息,你要疯了。坏消息,你要疯了。”
“……”
“这里是哪里?你是不是想问这个。答案是,一片林地。”你掉头面向他,拂去他脸上飞蛾堆砌的毛绒绒翅膀。欺软怕硬的家伙们,它们以前也对你这样,现在不敢了。
黑暗让人迷失时间概念,说不清多久,或许是良久,夏油杰发出一声叹息:“我怎么会梦见你。”
你就做出一副谅解者的姿态:“啊对对对,其实你也不是故意的。”
“呼哈,”他发出一声清浅的喘息:“如果是星夏的话,确实会这么说吧。”
这时你又获得一条信息,在梦里,你们都更加诚实,更加……能被知悉。
你知道他多半会忘了,他以为自己在自己的单机梦里。
“好了,现在你想去哪里呢?我对这片地带相当熟悉。”你可以做一日导游。
“胡说,你迷路了。”
“……”死小子牙尖嘴利,你也嘴硬:“你在梦里还是有几分胡搅蛮缠的。”
雾气在你们呼气时从嘴边腾起。
“随便你,星夏。你愿意带我去哪里,我们就去那里。”他反过来牵住你的手,指尖探索着,最终你们十指交握,扣得和锁一样紧。
他说:“我不会松开你的。”
哦,你感觉到了。
“坦诚的有点过了,和你醒的时候判若两人。”
“可你和梦外一样。”
“不觉得我在外面更不自由吗?干活的时候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
他低下头,伏在你的肩上,鼻息依稀可闻:“你从来没被困住,你也不是……安全型。”
你听见了新的词汇,新奇字眼:“这是什么意思,安全型。”
他不肯回答你,小动物一样蹭蹭你的肩膀。
“我和悟,你是不是更喜欢他?”
“哇,好有五条悟风格的问题。”你从没想到夏油杰会对你说出这种话。他更加,隐忍,深沉,最后展现出的只有温柔的容光。
“很难理解吗?我毕竟也……”
你懂了:“怎么说你也是个男人啊!”
“……这副抢答的姿态和雀跃的语气是?”
“总觉得说出这句话就会变得臭臭的,想阻止你来的。不过如果是夏油你,应该也还好。”凭你的好恶来判断,男子气概恐怕不是什么好词。
“什么嘛,不想回答吗?即使这是我一个人的——”他的最后一个发音应当是梦,不过你打断了他。
“对。因为他说他从没亲过别的人,只有我。听起来很有吸引力,不是吗?”这问题一点不难回答,你用行动告诉他。
即使在醒时世界,如果他们问你,你都会回答的。你的秘密只和无形之术有关,其他的你都能坦然。
不过无论是谁都好像惧怕你的答案。
只有硝子会问,不过她也不多虑,只是闲聊。
你们陷入了确切的、时间很长的沉默,只有你们手心的温度是真实无疑的。
你们哪也没去。
只在他的漫宿之行最后,在他灵躯行将回到身体时,他在慢慢消散,存在愈发稀薄的时候,他才不情愿地吐露:“可是,我也是啊。”
你都没来得及反驳他,你的话只萦绕在枯枝败叶上:“不要再做梦啦,你什么时候主动过?”
夏油杰糊涂了——
夏油杰可能算是半个有点受到感召的凡人。不过他出生在亚洲,天生短缺了许多东西。无所谓,他看起来不像是追求永生和无上权力之类的慕名者。
做特级咒术师挺好的。
也是一种顶点。
你在醒时加了一个限定项,等把上头总监部的人熬死一批。
身在樊笼里,顶点也只是天花板。
接下来的时间里,伴随逐渐抵达的酷暑,你逐渐又不得不再困再累,即便晚上才回高专,也要挎着篮子去体育馆旁边冲凉洗澡。
你剪短了头发。
在夏天,它是无用之物。
现在你的中发刚过肩,能顺畅地被一把抓起扎个马尾。
硝子是这么说你的:“不算上表情,你有学妹的样子了。”
你问:“算上表情呢?”
“你比我大50.”
“哈哈哈哈啊哈哈。”然后你们就一起笑。虽然,岂止50.
夏油杰依旧保留了他的刘海。
“那你每天都会洗头吗?”熟悉刘海的人都知道,第二天就会起油。
他回答你:“洗澡的时候顺便就洗一下……你们不是吗?”
现在,他的头发长度超过你和硝子。
你们都迟疑了……
硝子:“也用不着每天都——”
你接着坦白:“一般隔天洗一次头吧,有点难吹。”
虽然,他头发最长。使用吹风机的难度来讲,你们越不过他。
“呃,好吧。”看起来夏油杰很想问你们有什么难的。
问就是难,建议他不要问了。
这个话题到五条悟来的时候又提起了一次。
“杰,你怎么又来医务室了。”
“路过,然后……”
硝子就问明明也没医疗问题,但双手插兜走进来的同期:“五条,你多久洗一次头?”
“和洗澡的时候一起,怎么了?”
你在椅子上转笔,听到答案就吃吃的笑。五条悟是在问你。
“男孩的答案都大差不差。”硝子说出了之前你们在讨论的话题。
五条悟自曝了一个情报:“谁说要每天都洗澡了?”
看来无下限术式的好处又多了一条,因为不会弄脏自己,所以也不用洗澡。
“猫一样。”你说,猫也不用总是洗澡,它们也很干净。
五条悟扯下墨镜,左手放在脸前充当爪子,对你“喵”了一声。
你没回应他,人听不懂猫讲话。
小暑一过,短袖满大街可见。高温的炉火灼不伤你,但热空气行。你每天必买两根冰棍,上午一根,下午一根。
“你去年没这么怕热吧?”
“日子好起来,人也娇气。”你随口告诉五条悟,然后找透明玻璃下面没吃过的口味。
你最后挑中了可尔必思味的,五条悟一把拿过去,然后随便从冰柜里拿了一袋,跟你说:“我也想吃,正好,我请你。”
谢谢他愿意想吃。
结完账后,他还帮你接过不要的塑料垃圾,抓在手里。和你说话。
“那个,去年……”
“怎么了?”你问他。
你走在前面没刻意等他,他几步就跟了上来:“不等等我吗,真叫人伤心。”语调高扬,但是声音很小,像小孩子撒娇。
“我记得你步子很大,还说我走路很慢。”你说的是他请你吃寿司那次,他还说你矮,身高缺陷。
“多久前的事情你还记得,那天我还请你吃饭呢!”
“所以?”
“所以你记性很好。”五条悟又扭捏起来,在组织语言。他和你打商量:“你能不能忘了,那个……”
“?”他想说什么呢?
趁你疑惑的时候,他捉住你的手,温热的手掌包裹你的,然后跟你说:“交往,你想和我交往吗?做我的女朋友。”
原来他说的忘掉是那个意思,你偏不听。
提起往事:“可你不是说,今年温泉的时候——”
“忘掉,忘掉!而且春天才是一年四季的起始,所以那是去年!”现在他挥舞双臂的样子有点着急,语速急促,出口焦急。
日本的历法确凿无疑是阳历。
你斜眼看他,摆明了不乐意。
不是什么事情都是五条悟说了就算的。
“……好我承认当时是我太冲动了。”他这些音节紧凑没有隔断,像是小孩子赌气时候被迫承认,但棒读写好的小纸条的口吻。
有些事情必须要指出来,虽然像是令人丧气的话:“没事,你现在也很冲动。”
“我想听的才不是这个!”他走到你面前拦住你,不让你再进一步,然后认真地看你的脸:“你回答我。”
在你开口之前,他还紧凑地见缝插针补充:“我不是冲动,我深思熟虑了。”
紧接着就是你的大实话:“没有很想,我是说交往。”
空气都停止了流动,他的愣怔持续了有一会,而后是加倍的情绪狂潮。
“什么嘛,你明明应该很喜欢我才对!”
“没有【很】。”还远没到那种程度呢。
“所以你承认你是在玩弄我的感情咯!”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等待一个你的回答。
“真是不讲道理,只在一百多天前你逼着我说【不会恋爱】那种和你毫无关系的承诺,现在就想我立刻改口做你女友。然后我就成玩弄你感情的人了。”这是否有些词不达意。
你歪着头目光不躲闪看他:“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么,五条前辈。”
“……”
“还有什么事情吗?”
“要怎么样你才能答应我啊!”
你对他这种迈出一小步就指望对方走十步的阔老爷姿态很难评。只是淡淡地告诉他:“连这个都要别人帮你想的话,怕是也谈不了几天恋爱。”
作者有话说:
日乙男人梗我能玩到40岁。
小杰没主动亲过星夏,他就是委屈了,明明是他先来的(一开始非自愿)
小五:人美路子野。
第54章 第54章[VIP]
五条悟最近很困扰,在你拒绝他以后都是的。
有关“要怎么样才能让星夏同意交往”的课题,他把大部分精力用在了白费功夫上。有些女人可能会欣赏追求者笨拙的一次又一次朝她靠近。
而你……你也不讨厌,更多的是不讨厌五条悟这个人。但话又说回来最近有些忙,所以……他成了天平两端比较轻的一方。
位列你的旧主【圣杯女士】和新王【铸炉女士】之后。
不过在那之后比较令你好奇的是,他这么忙,怎么还有空考虑到你的?你和夏油杰出去的时候,他用了一些时间在路上休憩,偶尔还需要你推醒他,告诉他下车的站点到了。
终于,在某一天和七海与灰原的任务之后,五条悟出现在你们途径的便利店门口。那个时候是下午,接近傍晚,天空是绯红色。
大片烫红的云燃烧太阳。
“哟,我要借你们的同伴有点事情。”他对你的两名同期讲明了来意,但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
“……”下一刻,他单手插着裤兜,另一手用咒术吸附你的后背衣领。
熟悉的感觉。
但是不熟悉的景色。你在天上往下看。
“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比如为什么我被你送到了天上。”你从没见过这样视角的城镇。
呼呼的风声在你耳边,可它们吹拂不到你。
五条悟的声音清晰而靠近:“我知道你今天接下来没事情,我们去长野。”
“……”
“竟然不问我要带你去做什么吗?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我一开始不就问了?”
现在,身下过快的景色让你头晕目眩,你稍微抬高了视角,只看云和天。
五条悟的语气轻松而愉快,也许还带着点骄矜得意:“说到夏天,不就是花火大会嘛。你看过吗?”
你回答:“没有。”
“好巧,我也没有。”他告诉你:“看来今晚八点会很顺利。”
“有点自说自话了哦。”你评价他的举动。从开始见面到现在。
“那你想去吗?”
“也不能说不想。”
“啧,真是别扭,那不就是很想去看。”
“也没有【很】。”
“这个事情我可是想了两天,你别太得意,星夏。”他的声音变得沉静,认真而庄严:“我从来没对你敷衍。”
“哦。”
“这是什么烂回答!给我重新措辞,我不准你只说一个单音节词!”他急了。
现在五条悟对你的单薄回应愤懑不满。
不过人在想事情的时候语言上难免疏漏,不是说什么得意而忘言么。你觉得五条悟,挺有趣的。
“那,”你说,想到这次还没开始的奇怪约会,你声音里带笑意,询问他:“我只在别人的录屏里看过烟花,今年夏天又很忙。我们要不要交往?”
偶尔,也会有这样非理性的时间。
思维还没出发,意识已经抵达终点。
然后,然后,你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可是,”五条悟的嘴巴里说出了愚蠢的话,“我们还没去看,你还没见到河面上倒影的光彩。”
“你说得对。可我挺喜欢你的。”
“哦,哦。”他发出了两次局促的呼声,你们在金红的空中静止了。你们在无所依凭的空气中,迫近的月牙也是金红色,它更高悬在你们之上。
五条悟单手揽着你的腰,支撑住你这身仍然受重力影响的凡胎。也许还有风声,但是你们都听不见了,你被他的术式冰冻在了与世隔绝之中。
“那杰呢?”
“也喜欢。”
如果说他问出了不合时宜的问题本就不妥,你就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更行进了一步,现在,你与五条悟进入了一扇错误的门,门里是荒唐。
天空很大,包容的下一个国度与数不清的人,也很小,现在只有你们两个。大部分原因是人类总归是居住在地面上的,你们不在地面上,小部分原因是你和五条悟正在彼此的眼中凝视自己。
“……但你,你说了想和我交往的话了,我没听错是吧?”他蓝色的眼睛看你,耐心向你征询。
“虽然你总是微妙的曲解,不过这也是句实话。我说的是【我们要不要交往#问号】,”你向他展示了其中细微的不同,但也肯定了他的话。“我确实想和你交往。”
这下重点就从尚不在场的夏油杰身上转移回他自己了。
五条悟不满:“这是什么意思,你一开始都不打算对我坦白心意吗?就想用那种似是而非的话就哄骗我!”
他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如此……胡搅蛮缠又讨厌。
你低下头,鼻腔出气,回抱他纤瘦的腰身,额头正好抵在他的胸膛上。慢悠悠对他说,确保声音能传到他耳朵里:“前段时间,我忘记是谁了。”
“似乎有个人对我说过诸如此类的话。”
“【交往,想不想和我交往,做我的女朋友】”
“【你明明应该很喜欢我才对】”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同意啊】”
你的模仿只是旁白,和惟妙惟肖半点关系也无,不过仅内容就够让五条悟难受了。
“看起来你应该挺能理解这些语义里的些微不同的,不是吗?你也觉得那个人有点差劲吧,是不是,五条前辈?怎么会有人这么高高在上的赏赐恋爱机会啊。”
你的前辈就充满孩子气地向未来出发,声音清爽:“我们就不要再计较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们在交往,你是我的女朋友,星夏。”
这幅样子就是在宣称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你也不是一定要和他计较。
只是说起到他的一个前辈:“说来有趣,想到了歌姬老师对你的中性评价:个人主义阻碍人际交往。”
“你有什么头绪吗,男朋友?”
“我还是很关心你的,星夏。”
确实,这话不假,不过你想多逗弄他一下,你就又抬起脑袋,蹭蹭他的脸颊,感受温度:“比如?”
五条悟被你难得的亲密举动完全弄得手忙脚乱了:“我……”
你揶揄:“是请我吃了很多饭?”
“是,我请你吃了——你干嘛又说去年的事情啊!”他的手轻轻地拽了一下你的头发,并不疼,只有轻微的拉扯感。像猫咪并不用力的轻咬。
“那我不说了。”
你们中间迎来了一波静谧。
还是他,忍不住先开口:“我们在交往,也就是我,也就是说,我是你的男朋友,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在交往。”
你耗费十几秒的时间就听他说这些,为了报复他对你时间的浪费,你告诉他:“是的,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五条悟年轻的身体很有力量,紧紧抱着你:“这很重要,比如说,你是我的女朋友,你就不可以再让杰做你的男朋友了。”
“诶,不可以吗?”
他拔高音量:“当然不可以!你在想什么呢铃木星夏!你只能和一个人交往,就算杰是我最好的朋友也不行!”
“哦——”你拖长尾音,受教了。
“……你前男友难不成同时有两个?”你的淡然令他狐疑,怀疑自身,怀疑你的经历,就是没怀疑你在没活硬整。
“就一个。”
“那你还对我这样!”他现在不乱和你【男人怎样】【男人怎样】了,但现在他确实情绪更激动。
“他……”提起亡故的人不让你觉得晦气,你将已经概念化的过往整合,重新回忆上段恋情。“一开始,事情都很愉快,后来我发现他很坏。我们吵了一架,就结束了。”
“你不要想起他!”
这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你想到,最后的最后,一切都在火中结束。
对于一个死于你手的人,又过了这么多年,你很难再说出【我原谅不了他】这样的话。你是一个不喜欢将恩怨拉长的人,东方俗语这么说:事情赶在前头做,可能就是你这样吧。
喔,你后知后觉,那也是一场大火。
你和铸炉有缘。
五条悟现在抱着你絮絮叨叨,你整个人已经陷在他的怀里,你们在这个地方逗留地太久了,云也飘走了。
他然后问你:“那我们还去看花火吗?”
好会说话的小嘴,刚确定关系就取消约会。
不过你对烟花没太多期待:“吃饭去吧,给你的战绩再加一餐。”
“呃,那还是去看花火——”
“你应该还没完全掌握远距离移动,从东京到长野会很吃力的。”你的右手绕过他后颈,每一句吐息都能抵达他的唇瓣:“你想吃什么?”
“我想……”
他盯着你的嘴唇看,然后喉头滚动。
再之后……你们双唇分开。
你从齿缝里挤出笑意,他退开后一会不解问你:“怎么了?”
“是这样的。”
【是这样的】似乎是你起手常用的一招,你的新男友因此警铃大作,五条悟目光警醒。
“我和硝子会看灰原和网上一些其他的人玩galgame。你说刚才的那种事情,是不是有点像【先吃饭,先吃水果,还是先吃……】,哈哈,想起来就觉得很有趣呢。”你又讲起了笑话。
家庭主妇真的好爱做菜,不管是做菜,还是做菜。
于是五条悟的情难自禁被你结构成了幽默的游戏,他为此生气,在他自己分析出为什么愤怒前就给出了反应:“星夏!”
“怎么了?”你这么问他。
你的男友堪称咄咄逼人:“这是女朋友应该说的话吗?”
“嗯……那你觉得【女朋友】应该说什么呢?”
“温柔一点,粘人一点,不要无理取闹,懂得满足。”
东京奇观,许愿机说话了。
你闻言面色不变对他点点头,这也不是你第一次遇见蹬鼻子上脸的人,而你擅长顺从。
你在他期待的目光中肯定了他的需求:“希望相好的人能做到这些似乎也是人之常情,不错的,那么五条前辈,你就自己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吧。”
你面无表情对他握拳做了个fighting的动作给他打气。
“……”
接下来重接之前停滞的议题:“通情达理的男朋友,我们晚上吃什么?”
“你怎么就想着吃啊!!”
重点不在于此,五条悟也很快反应过来。“不对,你这家伙偷懒,你刚才分明是故意问我那些问题的吧?!然后再推到我身上!”
作为一个合格的女朋友,你当然不会反驳伴侣的要求,反而要鼓励他:“你瞧,虽然你先前没有过恋爱的经历,但显然作为先天恋爱达人的你有过人的天赋和技巧。一下就领悟了【好的伴侣应该是怎么样】这件事,五条前辈——”
你确信地给他确凿无疑的答案:“你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
你这么会夸他,【懂得满足】的贤惠男人应该要开心才是。
你【温柔】的男朋友现在不抱着你了,一只手贴在你背脊上,吊车吊重物一样单臂支撑挂着你。【从不无理取闹】的他想把你丢下去。
幸好他的手比较……【粘人】。
“你太过分了。”他指责你。
一定要说的话那还是先许愿的人比较过分哦?不过你才不和他说这些。
他没晾着你很久,你回到他胸膛上的时候,他还问你冷不冷。
“还行,我不怕冷。”
“说什么呢,我还记得你冬天有钱以后穿了两件外套,里面还有夹克。”你们正在变低,渐渐地,能看见楼房高层的轮廓在下方。五条搂紧了你裸露在外的后颈。“我没见过你这么嘴硬的人。”
并非是有心倔强,你现在确实不如冬天那时候畏寒了,再说那也不是畏寒,更多是心理作用。现在,你却是由内而外地散发热力。
不过你亲吻了他的侧脸:“谢谢。”
“……”
印象中,在你们接吻之后他都没有这般脸红过。挺纯情的,五条悟这人。
那天晚上,五条带你去吃了东京-银座-蟹料理。
你们还是没去看烟花,显然,他本人对氛围足而愉悦性弱的活动兴趣也不大。他只是猜测你会有些喜欢。
你么,有点兴趣,但不多。
况且,以他对术式的掌握恐怕确实不足以直接飞去长野,你不想迷路在荒郊野外然后给夜蛾老师打电话,最后发现和前辈在一起进行一场不知所云的冒险。
有点丢人。
不过你愿意调笑他:“终于吃到长野正宗的毛蟹了。”
“……这是北海道的。”
“对,我知道。”你和他并排而坐。侧身,手背支着脸看他。“这不是正好已经到第一支烟花升空的时间了,真好,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烟花。”
“你戏弄我。”
“哪有。”你眨眼,知道他有一点脾气。适时转过去面对桌面上放好的肥美蟹臂刺身。
它搭配柠檬很美味。
作者有话说:
星夏:逗猫等级9战绩可查。
为了看教师悟,又去学原文悟思想去了,jjxx凑凑的,但不得不说真把咱五条老师刻画的不错。新宿那个被骂惨了的凑凑的笑脸上一页还是一脸严肃奔赴战场的冷峻,这下真是俯首甘为孺子牛。感觉就是特别特别好的猫
加上后头的伏笔回收,高层那些人就是他的战绩,又说了【如果是京都校长应该能干的还不错】这样的话,真是很好的考虑到了大家捏。这还应和了第一季开头小虎短暂gg时候他和伊地知的话。
所以说就算没有乙骨那个时候的回忆,也能看出来他准备好赴死了。【把高层干掉倒也不难,但不能解决问题,而且会失了人心】。这算是商鞅死但变法尤存吗?
我真的很爱一些牺牲和抗争精神。
然后到头来就更遗憾结局了。
虽然看起来五条老师对下线这件事情没什么意见,都嘲笑夜蛾老师名言了,也去和挚友团聚了,但果然陪伴了几年的角色还是希望他能好好在现世过日子呢。作者的想法,角色的想法,读者的想法,三模三样。
不知不觉收藏又多了一百,感谢大家!欢迎新老朋友收藏评论谢谢喵
第55章 第55章[VIP]
久违的恋爱并没有过多影响你的生活,你的日程依旧很满。你在白天把时间分给高专和休息,晚上在梦中探寻与追觅,大家似乎觉得你有点爱睡觉。
灰原很惊讶,七海以为你对五条悟也就一般,因此他也有点。硝子在她灵动的眼神中祝福了你们的确定关系,实际上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夏油杰……你的夏油前辈,比以前更沉默,他几乎不再和你说话。
在醒来的时候是这样的。
不过你的男朋友正是对这不满——心态上不能说老成,五条悟非常、迫切、急需你和他一样,容许感情改变生活的许多。
“每次都是我去找你,任务也是,任务之后也是,甚至发短信也是!”他连抱怨控诉的时候也是活泼的,五官都有灵魂。
“明天,明天我陪你。”下次一定这个说法在七月底已经失效了,就像逾期的优惠券,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好处。
现在是八月,你会对你的男朋友做出更明确的承诺,并且至少保证它会被达成。
“那你态度也太平淡了。”
“你是说我们先争论一番,最后我妥协告终,这样能给你带来更多情绪价值吗?”
五条悟摇晃你的肩膀,让你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被关注到:“你这是冷暴力!你还曲解我的意思!”
他完全是在危言耸听。你会回复他的大部分消息,除非他真的发了很多。有些时候他确实有点啰嗦。
“五条,这就是你在乱说了。几乎每个晚上都是我发最后一条简讯。”交往之后你有注意这些。
他从以前就有点在意,你喜欢在电子通信的最后掌握时机然后不回消息,让对方的对话框留在最后。
现在你会把自己放在他的下面。
“哼。你现在前辈也不喊了。”
你本来也不是心高气傲的人,不会因为不实指控被冒犯。
你遂他的意,假装犹豫,说出他大概率想听的话。你叫他的名字:“那,小悟?”
“你——你怎么突然在路上就这么叫我,不对其实你早就蓄谋已久想叫我的名字了吧。刚才和以前只是你在为现在做准备。”
警惕新型许愿手段。说这么具体反而暴露了这是自己的想法。
你走到一个拐角处,一只手还欠着他,另一只就对他勾起了手指。
当绿灯亮起,几米开外的行人步履匆忙,在这日光也懒于下午涉足的小巷,你抚摸五条悟轮廓分明的脸庞,他的姿态不再笔挺,肩膀抵在你的肩上。
在彼此的呼吸中,你们做一些情侣会行的好事。
“闭上眼睛。”你命令他。
出去的时候你抱怨墙上的灰应该弄脏了你的衣服,他说不可能,因为术式发动起来就是这样。
是哦,无下限术式。
因为你的一时意动,路上又有了逃不开的诘问:“你怎么这么熟练,你是不是和别人也这样过?”
“不记得了。应该没有吧。”以前的小巷子里除了干净卫生的环境什么都有,你有条件以后就不去了。
“看你的表情似乎对回答不太满意。我只是看到你露出那样的脸,就有点……小悟,虽然你长着一张对自己的外表有很高感知的脸,但应该也不会厌倦褒奖。”
你赞美他:“你很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那一类”
他执拗地转过去:“你长得……也还行。”
你猜他心里乐开了花。
也还行的你就这样有了一个很好看的男朋友。
关于你们是怎么交往的详细情况,在面对别人提问的时候,五条悟陷入了一种纠结。
起初是硝子,在一个你们都在的时候,她问你:“所以说具体是怎么确定关系,谁先表的白?”
你指着五条悟:“他。”
引起了不满。
“怎么说明明是那天傍晚你问我的!然后我勉为其难答应了星夏。”
“呃,是这样吗?”你怎么记得明明是他。
“你快回忆起来,就是我们确定关系那天。”五条悟对于之前的事情矢口否认。
你后知后觉,原来在那天之前的都不算吗?
好吧,这不重要,你也承认了这说法,点头。给了硝子一个双方统一的答复:“对,应该是我先问的他。”
你以为这就算过去了。
不过你的同期在那之后也问了一遍。
你还记得自己对硝子的说法。
“我先追的他。”这个说辞是因为灰原就是这个问法。
你引起了七海的问题:“呃,是五条前辈逼你这么回答的?”
还没等你又否定七海,事情的另一个主角不乐意了。
“等等,星夏你什么时候追过我?”
“……”你的同期没想到这也是个敏感话题
五条悟的活法似乎只有一种,他像个甲方。
这个前几天还合他心意的说法今天就陌生,也是你没料到的事情。
你陪他一起颠覆旧说法:“那你追的我?”
“不对不对,明明是——我的意思是说,那个,星夏,就是说,我想……”
从五条悟睁大的眼睛中,你把握住最后一个qte一样领会了他的意思:他既不愿意放低自尊心公然承认是自己先动心,也不想让别人误以为你为了和他在一起好像真的付出了什么——努力也好,追求也罢。
何等别扭的想法。
这个话题因为实在难以达成一致,主要是五条悟单方面困难,后来你们都闭口不提。
反正他一直觉得你付出不够多。
而且不够温柔,不够粘人,不够……他并不知道怎么恋爱,你从模板化的抱怨中领会。这样日系的女孩子他能见到许多,他如果当真欣赏这些品质,早就不会是单身了。
你在某天告诉他:“如果你是说的那样,我还是会喜欢你的。但你就不一定了。”
你不是说他容易厌倦,只不过,一具容忍温顺的血肉皮囊,若有内涵,则必不会是表面那样;如果那中间还只是一如既往地的温和柔软,那又有点无趣。
总的来说,人会偏好温柔,但灵魂都有它自己形状。
你也知道,就算五条悟脑袋空空——实际他也完全不是那样,他至少还有这么一副绝美皮囊。
“……真的吗?你怎么敢质疑我的真心。”你的男朋友深觉自己被忽悠了。
“就是相信你的真心才这么说的。”
“所以你很喜欢我咯?”
“我是说你各方面发展比较均衡,就算个性变得无聊也还有其他出众的地方。”
“哈,你承认你就是觉得我的品味很无聊!因为自己不够温柔就贬低这个品格实在是太恶劣了。”
你的嘴巴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乱说什么话了吗,怎么给他听出这个意思来的。
因此你说:“……不要把随随便便网上看来的东西就说成自己的品味比较好。”
“你欲盖弥彰,星夏,你这就是承认。”他打定主意说你是做不到就诋毁。
“是,我是。而且我非常喜欢你。”
你放弃抵抗。
他虽然不信,但也表情很甜蜜地抱着你不撒手。同时,五条悟本人否认【甜蜜】【不撒手】等说法。
和你的男朋友相处在一些细节上确实可以更注意一些。
你们的恋情在他大肆宣扬下,一时之间许多人都知道了。
然后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声音。
“最强,但是那个女生是谁来着?”
“学妹……感觉已经是可以想象得出来的情节了。”
“所以为什么两个高专学生的恋情能被关注到这种程度,今年的工作压力可相当大。”
“总监部设计派来检测智商的。”
你本人,疑似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
而五条悟,最近有些得意。
“怎么样,和我恋爱是不是很值得骄傲?”
“不至于。”这是你的回答,也掀起一场小小矛盾的波澜。
这个说法引起了微妙的不满。
但真正引起你们确认关系后第一次争吵的是……
————
“这两天五条前辈都不来找你了。你们吵架了吗?”存在感极高的人,当他突然失踪的时候,更容易引起关注。
灰原啊灰原,你看他的目光里只有无奈:“你猜七海为什么不问,是因为他被蒙在鼓里吗?”
“对啊,为什么——我不该问这些,是不是?”
“我只是不好奇。”七海跑出来给同期说话了,他不愿意做你的素材,也不愿意让灰原感到过失。“不过你们有什么矛盾?”
“没什么,我的本意是想让灰原少聊……”
七海出手总是不落空:“还有夏油——”
“给您拜年了。”你转头就是一个鞠躬,差点被七海的身子撞到。
“什么,夏油前辈!前辈怎么了?”
“他好着呢。”你和夏油杰的关系在那以后就一言难尽,不过你还是在他不在场的时候做出权威性解答。“17岁的夏天,能有什么问题。”
七海不算特别好忽悠,你权衡一番,打算进行一些恋爱中的人际交往烦恼大公开,用的是灰原能够一下理解并给出回应的通俗语言。
“……我就告诉他,如果要我【心怀感激】地接受对方的青睐,最可能的情况也是要等到分手致辞。他就不开心了,言重申明需要我撤回此番冒犯的话。”
“哦……”公交车票钱给值回来了,灰原拖长了语调。“看样子你没听五条前辈的?铃木,如果是你的话确实像是很会拒绝别人的样子。”
那是当然的,怎么说也不是你要致谢五条悟愿意和你交往。不过很会拒绝又是怎么回事啊?
你问灰原:“这又是什么说法,我难道还比七海更冷峻吗?”
“不要拉无关人士下水。”不想加入的人换了个座位。
“也不是……怎么说呢,如果是七海的话软磨硬泡说不定他就会同意。但你就不会。”灰原一不小心透露出自己针对七海的特攻,被又提起一遍的人撇过了头。“不过不过,重点应该不是那个。我觉得五条前辈不开心的原因主要是——”
他卖了个关子。
你不需要别人提供恋爱建议,尤其是没有经验的人,不过灰原的话你愿意一听。
只看他得意竖起手指,眼里有光:“你提到了那个那个,就是情侣之间最不能说的字眼。”
“具体是指?”
“哎呀,是分手呀!”
你的反驳依据是:“我们开起人命冷笑话的时候也没见他顾忌。”
“因为没人会死是真的,你们可能分手也是真的。”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听灰原讲述了他从各个地方搜集来的……分手情况大全。
情侣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分手,任何时代都是一样。
“有点意思,这也是你上网看的?网站可以发我。”你有机会也想去看看。
“所以,你下次不要再和五条前辈说起分手了。”
“这不好说……看他气急败坏也挺有趣。”
“铃木,你在逗前辈吗?”
“不完全是。”你回忆起那天的话题,起始于他的自夸,途经你们都能听见的风声评价,最后……
回到现在,你说:“我那天心情不是很好,隐隐约约知道这样说他会不开心,所以就说了。”
灰原很爱做军师,或者说他很爱听你和前辈们的事,也许两者兼有。他惋惜地拍手:“所以说,你不应该那样做。”
不应该吗?再不应该你也做都做了。
“我只是不理解为什么我应该是受宠若惊的那个。似乎连五条都习惯性这样觉得。除了……大家也都这么想。”
完整版是除了夏油杰之外,连硝子都觉得。
你曾经在五条悟面前说起过这句话。现在想想这也是踩在扣分点上了。
然后他问你为什么——
你说【因为他也很喜欢我】
捅马蜂窝了。
灰原听了不完整的版本,他也很疑惑:“难道不是吗?”
“……”
你很少带着感情看别人,但这件事情让你着实想不明白。你不问硝子,不想被她调侃,但是灰原……灰原很少以幽默看别人,这也是他总是讨人喜欢的地方。
你就做不到。年纪大了正是拼搏的时候,但要学会找乐子。
灰原也是怀揣着激动和豪情做到了军师的官职:“你想想,五条前辈很帅气,很强,个子也很高,家里……御三家,而且还是家主,特级。总之铃木,虽然你是我的好朋友,但是你对比前辈还是普通,了一点。不过我们都很喜欢你,嗯,七海也是!朋友对朋友那种。”
说出普通的时候有些犹豫,不过最后他沿用了这个说法。
你有一般的出身,不错的天赋,漂亮的外貌,独立的性格。
不过比起样样都超越优秀的五条悟,那还是差了不少。
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评判你的意思,可你站在五条悟旁边的时候,他们似乎都共同的意识到:你其实没有那么好。
“这样啊,说的也没错。不过他也不是喜欢上我的普通。”你打了个哈欠,灰原让你知道了一些新的视角,不过……
此话不假也不等同于全部为真。五条悟从环境中感染的得意用在你身上还是早了点。
作者有话说:
事实是:人在青春期前后正是内耗的年纪,一定年纪以后就万事不经心了。
星夏已经过了需要别人的认可续费自尊的阶段。
比起因为这个新发现内耗,更有可能会突然联想到了小五同期同定位的小杰()但实际上她在想什么,谁知道呢~
第56章 第56章[VIP]
灰原是个公平的人,至少当他真心实意认定某件事情的时候,他就会坚定自己的观点。
“可这件事情确实是铃木你做的不对。你可以找个机会和前辈道歉。”
有时,人藉由他人的评价审视自己。
你又回想那天的事情,聊到后面大家都带了点火气,他的更多,但你更不客气。所以说出的话都多少冒犯。
回忆完毕,复查复核结果:没错。
“算了吧,我没什么想认错的地方。”这是你的最终告知。“我不想谈个恋爱就变得感恩。”
灰原一脸迷茫的表情让你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脑袋:“你笨笨的,以后会被欺负地很惨哦。”
“五条各方面都很顶尖,这是实话。但我也没和人诉苦跟他在一起很辛苦啊,也没让他感谢我愿意和他交往这件事。”
不过你也不太辛苦就是了,恋情没造成心理上的负担。
灰原觉得你较真了:“可是前辈也没有认真地等待你的感谢吧?”
你告诉他:“问题在于,如果我那个时候表达了感激,他会没有一点负担地接受的。”
“我不想让他觉得好像我是恋爱中比较占便宜的那个人。如果他有天觉得我一般,就像刚开始那样,我不会……我们应该就会分手了。所以我才说那些话。”
至于原因么,你确实从来就没有【赚大了】的窃喜感。
先喜欢你的是他,先要求交往的也是他,怎么到头来好像是你高攀了一样,而他似乎真的好整以暇等你的谢意。
看灰原的表情,你说的仍然也不具体。
你不得不把事情像电视剧那样掰碎了送给观众那样讲:
“他高大,英俊,有权有势,能力出众;她小家碧玉差强人意。但他们能走到一起,他看重的绝不是她的缺点。”
“恋爱中的交锋偶有时类似于主导权的争夺,权力的游戏中总免不了贬低对面抬高自己的地位的把戏。但用在感情中未免低劣。”两只狗在一起都要争个地位高低,何况是人。
“我没说他是这样的人,事实上他也确实没这么做。但我知道,他不会拒绝的,如果我放弃,如果我自愿归顺。”
“因为他手上的筹码客观上比我多,他就【自然地】【第一顺位地】成了话事人?如果电视剧这么演的话三集以后就拍不下去了。”
你已经不再欣赏【你是个二流货色,但我爱你】这种戏码了。
“我才不会给他这种权力。”你对灰原眯起眼睛:“他可以思考自己喜欢我什么,要不要继续和我交往,因为这是他作为感情中的一方永远都能做的事情。”
“至于……”你的手不自觉又放到灰原圆溜溜的脑袋上,手肘顶着他的肩膀,姿势嚣张。
“不管是恋爱中还是工作中,认清自己是谁这件事情永远都重要。”
接下来你开始告诉他,如果总监部高高在上地给他布置了太多工作,他就可以通过阳奉阴违甚至是非暴力不合作的硬手段进行抵抗。
保护弱势群体的非咒术师是一种道德枷锁,当斩则斩。
“呃,我们怎么聊到这里来了?”
最近的任务多的不寻常,态势已经蔓延到你们二级学生的身上。
灰原是你的朋友,他人很好,所以你愿意把很多年前你认识到的一个知识告诉他。
“高位者想沉默地看你们俯首的时候,都是一样的。”
灰原下车的时候云里雾里的:“你刚才,铃木,你是不是其实在说五条前辈?”
你笑起来的样子像野兽一样狡猾:“我哪有,总监部坏话只是我有感而发。”
“……”
这下他不得不信了。
七海远远地走在最前头,只在你们临别的时候,他姑且算是夸奖你。
“令人印象深刻的发言。”
“我们可是不拥有生产资料的工人阶级。出卖劳动力的人心中都有共同的旋律。”
“什么旋律?”
“明码标价的打工号子。”你们拿差不多的薪水,你因为有时跟班特级,略高一点。
“……”
七海恨你。恨你收放自如的情绪,任何人都只能捕风捉影。
你和男朋友的和好在他终于乐意来找你。你表现得像你们间从来没有过嫌隙,现在,他对你的评价是置身事外的冷漠。
“是不是我不找你你就不会找我?”
“真是严重的指控。”你的拇指触碰他唇上蔓延的银丝。
五条悟嘴巴一张又含吮你的手指。
“……”
他的牙齿很硬,舌尖很软。不过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了。
你还知道,今晚,你可以很轻松地撬开他的唇齿。
在燥热的夏夜,你们都可以更热一点。
“为什么你这么熟悉?”
“为什么你这么坦然?”
“为什么你可以让事情就这样简单地过去?”
在他沙哑的声音中,你听见他连珠炮一样发出的质疑。
你在他嘴唇上印下花瓣掉落力度的吻,问他:“你想象中会是怎么样的?”
“吵架,我们谁也不让着谁,然后我会亲你,然后我会生气的走掉。”一个富含青少年绮丽幻想和争强好胜斗志的回答。
非常的,青少年。
“不至于,也不是什么大事。”五条悟是个骄傲的孩子,所以不稀奇,你环抱他纤细的腰。现在,屋檐上被你们擦得没有灰尘,哪里都好落脚。
“哼,可严重了。你说起杰的时候。”
“那也是实话。”你已经很久没和夏油杰有过聊天了,不过在梦里……你不晓得他在无形之术上有多少天赋,但他做梦的频率比你,比你知道的研习者都高。
难道这是一匹被咒术师生涯埋没的黑马?
“怎么就是实话了!”他的音量些微提高,一说起挚友他就这样,然后又埋在你的颈间玩你的头发。
除了毛茸茸的触感,你几乎感受不到他的重量、
五条悟又小声起来:“最近我和他,我们都还不错。如果……如果杰喜欢你,他在我们交往前可以自己说,他——我又没拦着他不让他告白。是他自己,他没说。”
他的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明显。
这还不过瘾,五条悟最后还暗戳戳说了你一通:“星夏的话,就算你什么都晓得,只要我们不说,你也就【什么也不明白】。你一直如此。”
对对对,夏油杰是第一责任人,你是插手党第二责任人。
五条悟:清白地像雪花。
不然呢,开口都吝啬,哪来的以后。
你也揉揉他的头发,比灰原稍微硬点,但银亮的反光像贵金属,也像银河。
你揉碎了手下的这片光带,也击破了少年不厚实的防御,只用一句话:“他可能不想背叛你,没别的意思。我也很惊讶夏油只对我生气这件事。”
“……你什么意思?”
背叛?他们才是好朋友,你才不帮他按条分析。
他抱怨,你也抱怨:“当时大肆宣扬的也是你,告诉他的也是你,结果无论是谁都只在我这找原因。”
你绕着五条悟头顶上的那撮头发打转,然后侧脸亲了亲他的额头,抱怨变成了亲昵的问候:
“真是娇生惯养呢,我们小悟。”
大少爷对你别开生面的评价……态度暂且不论,他用行动表示他就是那样。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五条悟的手往下拽你胳膊,你这下跌倒在他怀中,然后他亮晶晶的眼睛和微启的嘴唇就在月光的沐浴中迎接你的又一个吻。
在一番热气与潮气与欲望的交流后,他气喘吁吁警告你:“不许那样说我。”
“所以你觉得杰没说那些,是因为我?”
“……你们的真挚友情我就不加入了吧。”如果你真的思考了,就又给了他责备你的机会。
但他更执着地拉着你的手,然后坐了起来:“你真的这么认为?”
“不完全这样,但肯定有这方面原因。他挺在乎你的。”上次你提起夏油杰可能存在的心结时,他们都不开心,现在你不乐意说了。
“所以难道是我的错吗?!”
现如今,五条悟的眸光与嘴唇上都有水色。
你戳了戳他鼓起的脸庞。“我可没这么说。”
“那你是说我背叛了他咯?”
“……这也不是我的原话。固然,也许有的人认为表达好感是对朋友的背弃,但我不这么觉得。”你很真诚的告诉他。“我也没什么朋友,具体看你们如何约定俗成,比如,你可以带入一下被甩在后面的。”
过了一会,他皱着眉:“你还是喜欢他是不是。怎么感觉你还帮他说话。”
可再没有比你的建议更中肯的评价了,而他却还觉得你偏心。这只能说明这人矜贵还不自知。
你吁一口气:“硬要指摘的话,我只是说了你其实知道但不想知道的话而已。”
“明明我才是你的男朋友。”
“是是是。”
“你别喜欢他,我还不够你喜欢么。”
你提出了一个可行的措施:“那我们以后都不要提起他,然后我就会把他忘掉。”
他又闹腾。“就算不考虑感情,杰也是一个值得你尊敬的前辈。你怎么可以这样?”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当像以前一样和他说话,像以前一样和你谈起他,像以前一样做和夏油有关的任何事情,但我必须毫无波澜,心如死灰。确认一下,这就是你的看法吗?”
你第一次听见了五条悟清晰的叹息,他看起来都不像17岁那样年轻了。
“哎,说不过你,随便你吧。”
你被赌气一样的语气逗得笑出了声。
“有什么好笑的,我问你有什么好笑的?!”
你被警告了。
一会以后,他又自己恢复过来,又缠着你问:“你有多喜欢杰?”
“一般喜欢。看见的时候瞧两眼,眼不见的时候就抛在脑后。”你觉得这样说太客观了,就也加了点虚伪的主观评价:“不过他人挺好的。”
人挺好也没给他带来什么善果,只是说起来好听些。
“不对,你对我不会也是这样吧?【一般喜欢】【看不见的时候抛在脑后】。”
你当然会否认这个令人震惊的说法。“没有。”
“你就没别的想说嘛!”孜孜不倦的男友拦腰把你抱起,放在他自己腿上。
“你是我男朋友,这不一样。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真的?你有把我当成男朋友那样好好照顾吗?”
“……早知道你还需要照顾,我就不和你恋爱了。”
“什么?这难道不是你作为女友应该——算了,不和你计较。”
他才不是不想和你计较。
大概是回想起了你的那招反击【既然你知道怎么做是大家最喜欢的,就请你这样对我吧。】
你推了他一把,他说他很痛。
“哪疼?”
五条悟指指心脏:“心痛。”
“……”
今晚,你入睡的时候,发丝中或许还有五条悟身上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二流货色但爱出自面纱。
说实话我以前看这个就是说有一点感动,现在真没了,不敢动。
小五现在像个小朋友一样,这不完全是夸奖hhh,也是要在你来我往的社交中才能掌握分寸捏。
不过星夏是对自己的权利相当敏感的无产阶级个体,小五还什么都没做她就率先提防起来了。
小五(尚未展露,已有征兆):你以为你接受的是谁的爱?!
星夏: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烟蓑雨笠卷单行。
她是一点压力也没有的,这算是最好的情况了。但是原作里小杰指定是有点,从那个片段里【悟成为了最强】就能看出端倪。
不过这也不是小五的错,就像涩谷那次猪野说的,包括不限于高层的很多人不喜欢小五(我猜测不仅是他性格看起来比较张扬,)木秀于林,出类拔萃本身就招人恨了。
要说可怜,dk都有可怜的地方,心里喜欢看谁都可怜。
第57章 第57章[VIP]
至于那个在梦外很久没有存在感的夏油杰,他对你不算是臭着脸。
不过在仅有两次的你的主动问候中,这个面容清秀、身材已经变得纤细的少年以并不粗鄙甚至称得上是礼貌的语气拒绝了你。
“是,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想倒数第二排座位不适合我。”
“我想,现在我们都应该平心静气吹一会空调。”
他一点也不想搭理你。
你不再和他说话,见面也只是点头,在他漠然中有犹疑一闪而过的眼神中。
他在梦里亲近得多。
在你们的第三次林地偶遇之后,你意识到了事件的真相。
不是因为他有蒙尘的天赋,或者说不仅如此。
你在二月,送了他一个打造的钥匙。而钥匙从诞生之初起就是为了打开某扇门。
“你不害怕虫子吗?”你又一次拂去他脸上昆虫的鳞翅与绒毛:“许多人在林地会尖叫。”
“这代表什么呢?”
“我又不会解梦。更何况,林地本来也只是一片漆黑的地方,树,隔绝在外的光,暗中振翅的飞蛾,青苔。”最近夏油杰总问出一些抽象问题,你已经习惯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让我在梦中见到你。”
“因为这里很黑,所以你没【见】到我。”你还是喜欢他正常一点的样子,现在的他像是在凹造型般苦情。“来吧,我带你出去,就像之前那样。”
“星夏,你从没带我走出去过。”
“不许说话。”
夏油杰于是就短暂的默不作声,直到他决定再次开口:“我们是不是永远会困在这里?”
死小子又抽象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在梦里真的是天马行空一样的乱七八糟。
你不得不像打断胡思乱想病症的老年人那样告诉他:“不会,你是时候改改什么都要上意义的毛病了。黑暗就是黑暗,无光就是无光,不是因为你陷入了某种紊乱才这样。”
“可是。”夏油杰的声音颤颤巍巍,他在害怕,他又在害怕了:“这是我的梦啊。”
“你是不是熟读并且已经会背诵《梦的解析》?”感觉像是夏油杰这样的人会信奉的圣经。
“没有。”
他停下了脚步,你从拽不动的胳膊到停止的足音知道,这只倔强的小牛又不肯走路了。
“又怎么了?”
“星夏。”
不和梦里的人计较,他能口齿清晰不乱叫已经很棒了。你选择不计较他叫完你的名字就不吭声的行径,纵然这有点像网络上那种断头社交——许久不联系的人突然发来一句戛然而止的问候【在吗?】
“怎么了?”
“你……你和悟在一起了?”
“不是的,我们已经结婚20年正在中年离婚阶段了。”你才没有说他版本落后的意思,只是……
“离、婚?”他疑惑着,似乎还在努力思考这个陌生的词汇是什么意思。
你又随口胡编乱造下去:“自从他有了第一根白头发起,我就意识到他老了。他又不肯去把头发染黑。”
“等等,悟不是本来就是白色发色吗?”
“呀,恭喜你,发现了。”你没什么负担地说。
“那你是因为他就算变老,头发也不会变白才和他在一起的吗?”
“……不,当然不是。”事实上,夏油杰现在的智商忽高忽低。“因为他问我了,我考虑了,就这样。”
他跌跌撞撞顺着你的手找到了你的身体,然后凑了上来,低下头找到你的大概方位呢喃低语,好像没听见你的回答:“是这样啊,等我年纪大了,我的头发就会变白。”
你想笑,但觉得不太合适,最终你在他手背上像顺毛一样摸了两下作安抚。
又过了一会,他从思绪中醒来,终于搭对了频道:“我在做梦。”
“是的,好消息,你还没到中年,17岁正是初升朝阳的好年纪。”
你看见了远方闪过的光。
林地辽阔,也许比漫宿的其他地方加起来都更广袤。不过你总算又找到了出去的路。你偏好在光下行动。
你向夏油杰宣告了又一则好消息:
“你在做梦,但不是黑暗一望无际的梦了。”你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林中指了冒光的方向,他未必能看见。不管他的神思还在不在自己身上,你说:“总在这里对你不好,也许我该把钥匙从你身上带走。”
夏油杰,他在白日里懒于搭理你,在寂静的深夜,却握紧你给他的钥匙,当真念叨起他永远不会对任何人说的话……
在漫宿,也许受到世界内里更深牵引的影响,你更难抗拒自己的欲望。
他低声控诉一样抱怨你:“你也只给我了很少的东西。”
他的意思是,你不能,至少不应该。
很好,他说了半句话——如果夏油杰学会了话只说委婉的一半,这说明他拥有的智慧最次也是正常人类水平。
你问:“我还给过你什么?”
在去往光之所在的路径上,没有枯枝碎石拦路,你们都步履轻巧。
“你……亲过我,在我们第三次见面,在圣诞的前一天。”从停顿中,你能听出他在努力思考。
“难为你还惦记着。”
“我不该记得吗?”
“不,”此时回头与否效果都一样,他看不见你的脸,也看不见你无所谓的笑:“我不关心这些,所以随便你。”
越来越近了,你脚步也伴随不错的心情加快。他在漫宿中睡不好觉,白天还有一堆事情要做,这些他根本难以一句句记起的对话,本来也没必要发生。
“你为什么……”夏油杰哽住了,声音被扼杀在喉咙里。
一同立住的又包括他的双脚。
你为何就是一点也不惊讶呢。
“如果我说,加快脚步,是不是完全不符合实际?”因为事实上,有人完全站定了。
他问出的问题仿佛昭示又回到了迷迷糊糊的状态:“是不是只有在黑暗中,你才和我站在一起?”
不要再用象征意义控制大脑了,你想这样对他说,有的梦是潜意识在说话,有的就只是神经元搭建的偶然。然而这里,漫宿,不同于上面的任何一种。
它是在人类诞生以前,比第一束火焰被世界的燧石摩擦出来更先,就赫然存在的居屋。是太阳的居所,永生不灭者的乐园。
“不,”但你也不想吵到一个在做梦的人,你呼出的气息比叹息更微弱。“我是真实存在的人,你也是真实存在的人,只不过梦醒后你不会记得我。”
“胡说。”夏油杰驳斥你的时候像玩文字游戏:“我都记得的,我记得,我什么都记得。”
他紧接着问你:“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你想让我离开,所以走的才这样快?”
“还好吧……”他没完全说错,但稍有偏差:“很明显你更不愿意见到我。”
是啊,他都不和你说话了!
“我才没有。”夏油杰的声音里充满了忧伤,你一听见那声音,就立刻想起了他的那双眼睛。如果火山口的岩浆也有紫色,那就应该是他那样。浓烈但缓慢的流淌,表面是平平无奇的掩饰灰色,但其下……
“我才没有,星夏,如果我不希望见到你,你怎么会在我梦里呢?”
一个唯心且认死理的回答。
不过,听起来很动人。
你也用很疑惑的语气问他:“是呀是呀,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
在你的右脚踏上钴蓝色光遍照的草地前一个瞬间,夏油杰把你拽到了他的怀抱中。
你们全都在黑暗中,光透不进来。
他今晚的味道比月光冰冷,有枯枝的味道,还有雪松的香。
然而你想到上面曾经有浑身是毛的介壳种和飞虫,它们覆盖住他在黑暗中孤苦无依的身体。现在,你也贴着他了。
你感觉不太好,想和他保持安全距离。可他压着你的后脑勺,你不得已透过他不知道碰过什么的外套,听见了他胸腔中的心跳。
咚,咚,咚,鼓震跃动着,它们诉说拥有者的顽强生命与活力。
他说:
“我……”
“喜欢你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吗?”
他自有答案,你也知道,因此缄默。
“想帮助你从而认识你,难道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吗?”
现在你连呼吸都是没有声音的。
“是不是……你游刃有余,你不会选择我,他们都知道?”
当他在光明触手可及的黑暗中摸索着碰到你的脸的时候,你本意是想反驳一下的,就那句【不会选择他】。很明显,夏油杰有些关于抢跑道义上的顾虑。与此同时,他把心思分给了内在精神建设和与世界和解的青少年难关。
你感觉到一种没投简历但期待入职的荒谬。
不过他哀怨的情绪仍然通过口唇传达给了你。
从他贴上来的那刻开始。
他在你的嘴唇上探索,很快便找到了入门的关窍。你的双手齐齐伸过他结实的肩膀,在他脖颈后面交汇。双腿有力地缠着他的腰。
就像你第一次吻他时一样。
夏油杰对你来说还是有些高,所以如果他不低头,你又要用嘴唇触碰他的嘴唇,就需要攀援到他的身上。
现在嘛,他很主动,但黑暗和他的示弱激发了你一些不太良好的品性。
你想低着头,施吻。
今夜,他的双唇颤抖如飘零树叶,血液在薄薄皮肤下的血管中奔流,那些他从不情愿也不屑于诉说的事情,就顺着口腔中赤裸的潮湿蔓延到你这里。
等你带着他走到蓝绿色的辉光下,他几乎不愿意睁开眼睛:“你是不是要走了?”
“来都来了。”你说。“我带你去个地方,作我的……临别赠礼。”
你一直对他执着偏好的丸子头不理解,手指插在他发间,等你离开时,他的头发披散下来只比你现在的短一点。
你偷窃了夏油杰的一个发圈。
不过你给了他恰巧是他当下需要的东西作为回礼。
林中之井是圣杯和丝毧的圣地(圣杯和丝毧都是司辰),现在,深不见底的井中见不到倒影的蓝月,只有边沿有丝毧的青色苔藓。
代表生机的绿波涨潮一样蔓过井口,流水一样行于地面与你们的足尖。
“别客气,喝一点天然的植物水。”
不祥的静谧笼罩了这个有光的夜晚,你鞠起的一捧水波,它的碧绿究竟是本色还是折射了这的天光?不管答案是与不是,刚才很乐意对你张开嘴的夏油杰现在仿佛是恐怖梦境的主人公。
因为你要给他喂奇怪的液体。
他不是很愿意饮下丝毧祝福的活力之水。
“这是好东西。”你向他解释。“明天你醒来,一点也不会疲惫,你瞧。”
你低头率先啜饮一口,然后吞咽。
“……谢谢。”
但是不用了,谢谢。
你在内心帮他补充完整个句子。
试图说服这个人才是愚蠢的决定,因此你高抬手,绿水自手腕处倾倒,你仰头接住大部分的。
然后你再一次贴上了他的嘴唇。
这次光下的吻,间杂着吞咽声。
咕噜咕噜咕噜,他饮下了很多。
多到,唇齿间肆意蔓延出水流。
夏油,他在晚上还是挺可爱嘛。
第二天起来时,你精神振奋,相信他也一样。
作者有话说:
写这个时候联想到007无暇赴死的片头曲。
WasIstupidtoloveyou
WasIrecklesstohelp
Wasitobvioustoeverybodyelse
结果就不自觉往这边又发展了一下,一开始只有一二问的,结果,把第三问加进去了。同样骄傲的小杰一想到自己恋爱失败就忍不住在被窝里偷偷掉眼泪(不是我乱讲的)
孩子醒的时候还在苦夏,睡着了才有心思恋爱
私通虽好,但不能一下吃太多,下章紧张刺激的主线
我先给七海道个歉,整段高专中星夏伤他最深
第58章 第58章[VIP]
8月,你不是故意路过自动售货机,然后遇到在白天已经持续一个月没和你说过话的人的。
灰原喊你来买饮料,他比你先到一步。
你后脚来,在回廊阴影里就听见了他元气满满的声音:“尽自己所能做能做事情,这样就非常好了!”
所以说他喝着前辈请的气泡水,说着傻气的话,然后和你疏远的夏油杰就在旁边听,还说“你说得对。”
两个傻子。
你摇摇头。
但在你决定出现之前,他们本来也快结束的对话多了第三个人。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胃口好的!!”
……
你还没忘记自己是为了饮料而来,因为天气真的很热,现在,你都不愿意出高专走点路去买冰棍了。
九十九由基打乱了你静静等待的计划。
“那边的同学,你在偷听吗?”
“不是的,我在等你们用完自动售货机。”你太腼腆了,不喜欢在别人讨论起咒灵起源的时候窜出来打搅他们兴致。
虽然看起来一直是她在努力寻找话题,不过自从到禅院甚尔以后,夏油杰也入神了起来。
直到你的存在被点破,从阴影里走到阳光下。
被玻璃窗过滤了一遍的阳光还是很热。
夏油杰还挺能说的呢,马拉松的比喻也很有趣,但你出来以后他就不说话了。
他看着你,眼神复杂。
你觉得九十九由基以后不做咒术师,去做个记者也不错,她很擅长挖掘。
哦,她现在也没在做咒术师,差点忘了。
“不自我介绍可是不礼貌的~”她个子很高,有白金色的长发,直直垂到腰间。表情阳光明媚,声音中气十足。
对比起来,你几乎像是一个没什么生机的木头。
“铃木星夏,目前在读二年级,灰原的同学。误入潮区,我很抱歉,不过我看你和岩守女士或许有的聊。”
“来都来了,你怎么看?”
“有点热。等科学家攻克全球变暖问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九十九由基爽朗地完全没听懂你的幽默。
事实上,你还想起了去年的一桩趣事。
也就是在这样炎热的天里,你说过人类的性命与咒灵的性命不过是天平两端,你永远选择挥刀向对你伤害更小的那端。
在过去的一年,你做到了。
真是仿佛过去了很久呢,现在你不再动不动见血,也有了熟悉的社交圈。
“不打算回答吗,还是没听懂呢,不管了。正好想起一件事情,夏油君,说起去年的夏天就是星浆体了……”
“不用在意,总是会有新的星浆体。要么是planb,要么是有新的出生。总之天元应该安然无恙。”
九十九由基远比你会安慰人。
她也是挥一挥衣袖就走的类型,你拿着可乐罐出来的时候,只听见摩托的轰鸣。
夏油杰伫立原地,谛视她的背影。
在这种时候,你不打算和他说话,反正按照灰原的性格也早就问过伴手礼偏好之类的人际关系小问题。
铝罐的外壳凝了一层水珠,你抹了点到脖子后头降温,优哉游哉地走了。
在某些至关重要的事情发生之前,往往根本不存在征兆。只有好事者从既定的结果探寻其源头时,会牵强附会地给事件加上不切实际的谶语和虚荒诞幻的预言。
假的。
实际上,在坏事发生前,那只是普通的一天。
次日,你将这个任务定性为:
一个简单的二级任务,但很远,辅助监督你也很不喜欢。
岩守知子。
你在车后座的时候,她还通过后视镜恭喜了你和五条悟的交往新闻。
已经是上个月的事情了。
你缩在座位上:“谢谢。”
你睡了一路。
灰原因为坐在全程合眼的你旁边,只能和副驾驶座上的七海说少少的话,一路上也憋坏了。
他下了车以后就拉着自己的亲亲同期像秋游一样谈天说地。
他们走在前头,你走在后头。
“真是青春啊,不是么?”
你回头往缝合线的地方看去:“我也青春。”
你追了上去。
今天的天空是很漂亮的蓝色,你们找到了村落里的联系人,报告的奇异事件发生点正在村落水源山谷的源头深涧。
“真好,还能去看水。”灰原拿出了自己的照相机。
你也觉得不错:“至少山林里不会有太阳,夏天有水也凉快很多。”
“你们两个……”七海不随身带笔记本,但他很认真在听。
林间山路难走,你很高兴。
因辅助监督不与你们同行。
“里面信号也不一定好,请不要在山林里过久逗留。”
她的叮嘱你听了,但你知道七海一定能认得回来的路。现在,你走在最前面。
一步一步,茂密的林叶遮住你们踪迹,往山里走去。
你在泥土坚实的路上,感受潮湿青苔摩擦鞋底的轻微异样:“山里有什么?”
七海一板一眼问你,像小组长监督组员:“你刚才没听吗?”
“听了,但我没听说过这部分——”你指了指前头突然起的规整石阶,还有红漆褪色斑驳的鸟居:“没听说有人在上头建神社呀。”
风吹雨打又失修,这里的台阶也只比泥土底但常有人踏足的山麓好走一点点。山里多怪谈,这个地方瞧着像某种发源地。
“可能他们也不知道这个。”灰原往上窜了几步,在一尊青蛙雕像之前,用身上带的湿巾擦拭磨损的表面。碧翠的蛙眼褪回灰白的本色。
“这里已经是山里很高的地方,我还看见了地上能吃的蘑菇和树上果子。你要帮我和青蛙神合影吗?”
“青蛙……不觉得有点诡异吗?”它的姿态敦厚,还颇有佛性地双手-爪合十,再说——倒不是说你种族歧视,不过就算真有人愿意供奉青蛙,作为留影对象而言更适合的还是兔子或者狐狸这类毛茸茸的吉祥小动物。
灰原已经比好了耶,睁大眼睛在那边看你一直不开镜头才换回休闲的状态和你解释:“怎么会?青蛙可以保佑平安回家,还可以招财。”
七海也跟你科普:“因为青蛙是【kaelu】,回家也是。我以为你很擅长谐音梗。各个地方都有供奉青蛙的神社。”
“……”大家的信仰真是千奇百怪。“招财是?”
“花出去的钱都会回来。”七海侧过身看你。“因为KAELU。”
就算是山里的夏天也太冷了。
然后他叮嘱已经又往上面跑的灰原。“即使窗和原住民没有提到,未经供奉的神社在传统意涵中仍然是危险的。”
你懂的,网络怪谈里都这么写。当初上报总监部也是因为这些年断断续续在村里失踪——
这次是因为前两个月的失踪者以前在东京上过大学,现在他回了乡,昔日同窗,现在也没断联朋友却是个小有名气的大学老师,总之在关系网的运作之下,一些民俗学的研究也横插一脚。
这个大学老师带领的调查小队在初步查证资料之后,上网开设了募捐通道。
如此如此,又引发了小规模社会关注。
本来就是观测中近些年略有波动的地区,万一真有什么大不了就不好说了。
如果你是总监部的舆情管控相关工作人员,你也会这么想。
派出了窗——是个二级,他回报说。
适合学生练手的等级。
“但是二级的话,”灰原站在你们上面很多,差不多安全通道里是半层楼高的那么多楼梯距离,用大拇指指向自己,其余握拳。“你们就好好休息,全看我的就可以!”
你在想晚上能不能来得及吃到自备干粮以外的烟火气美食,如果可以,你就自愿放弃中午的压缩饼干。
七海和你讨论起了你作为咒术师竟然不太了解的民俗文化。
“你没看过相关的书吗?”
“兴趣不大。”神神鬼鬼的,到最后发现供奉的是咒灵就老实了。你会劝所有人不要乱信仰。“咒灵见过很多,但你见过神迹吗?”
“我没信仰,只是你竟然连青蛙都不知道。”七海看样子还有点高兴,因此他的话在你耳里就不免有点【这你都不晓得】的得意。“我以为你什么都有所涉猎。”
你不客气地蛐蛐他:“我听出了那种:华生听说福尔摩斯不知晓地球绕太阳公转的喜悦与嘲弄。”
话都说到这份上,不肯承认自己是华生的同期必须要和你斗嘴了。
“你就理所当然把自己放在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位置上了?我觉得你不是。”
“那我觉得,”你学他的话,“你不是在否认我的脑子,只是出于立场。你不想做我的助手,觉得屈才了,或者单纯自尊心过意不去。”
七海严肃起来的时候还是很严肃的。
“我-”
“从来没做过你的助手。”
他意识到你在占他便宜了。
你站远两步哈哈大笑。
变故发生的时候正如喷嚏和飓风海啸一样突然。
你先是听见了远处很响亮的一声蛙鸣。
你对青蛙这种皮肤鲜艳光滑,但是黏腻无毛的生物是有些抗拒的,蜥蜴毛糙点,但它们更干燥。
耳闻钟声一样浑厚的咕咕声,你能立刻想象出发出声音的巨大生物咽喉下声囊鼓动,它趾尖的吸盘牢牢扣住树叶和石头……
声带被肌肉和软骨拉紧,于是绵长的叫声也和鼓声一样鼓震起来。
你往七海的方向看。他停住了脚步,一动不动维持上台阶的样子。
他嘴唇颤抖,脸色发白,似乎有瞧不见的死魂灵在迫近,向他索命。
你没有感知到任何可以称得上危险的东西。目前最可怕的是他的脸色。
“怎么了?”你问。
可七海没有回答你,四肢动作的时候像运动员冲刺那样发了疯地往阶梯上跑去。
你稍后反应过来,也去上面看灰原——他刚才跑得最快。
几分钟前,浓眉大眼的少年眉飞色舞地担下了打头阵的重任。
等快到山峰的平台时,你比他还快上一些。
于是你先见到了那副血与地面上的粘液还有其他液体混合的模样。
你在水塘边上见到了半个灰原。
他张大着嘴,正在竭力对你……眨眼。
他的胸口被水打湿,还有起伏,但呼吸已经快消磨。你从难以辨识的口型中勉强认出,他在说
重复的三个音节。
快逃走。
你听见了第二声蛙鸣。在潮气很重的平台处透过水雾,直达你的耳朵。沉闷,搭配不知何处的水声滴答,令你联想到水牢里的不佳生态。
下一秒你被七海拽紧后辈的一块校服甩在他肩膀上,世界颠倒。
你放才站的那块地方被从天而降的一截舌头击破纸片一样打碎了。
衣服摩擦的声音盖过了七海急促的脚步声:“快走,快走……”
七海的脚步很快,但舌头和牙齿在打哆嗦。
他扛着你一口气跑了有七八秒,你才听见他说出不一样的话:“灰原他,已经——”现在你的头发垂在他身前,而你像工人的麻袋一样抵在他肩膀上,你换个受力点抬头,能看见他精神恍惚但冷汗直冒的脸。
七海的嘴唇颤抖翕动,说不完整一句话。
关于这个……
你的脑袋里刚刚几秒在权衡另外的事情。
灰原对你一直不错,他还请你喝可乐,吃便利店,在校二级能匀出这么些钱关怀同期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为人温和敦厚,你挺喜欢他的。
而且灰原还有很多家人,还有一个在等明年学费的妹妹。
里奈,如果你没记错的话,她就叫这名字。
他的妈妈会做有点好吃的饼干。
他的发型很滑稽,你喜欢在他的头顶发旋的地方打圈,而且他中间露出光溜溜一小点头皮的圆发缝不秃,灰原还很年轻。
总之,你觉得他还没到离开人世的应许之年。
“你还记得……”你的声音因为七海在一截一截下楼梯而颤动,不过你适应良好,而且淡定:“你还记得灰原上次给她妹妹打钱的事情吗?学费。他说还差一半下个月再打,因为他买了游戏机。”
回应你的是完全不减速的脚步啪嗒,还有一声抽噎。
七海是个体面人,他的鼻腔里从来没有鼻涕,即使在他重感冒的时候。
他也很少生病。
这是你第一次听见他快哭了,身体康健。
“哐。”这是你敲七海脑袋的声音。
“我有一个想法。”你说。
“但是你必须要帮我保密,不然我就不得不杀了你。”有违常理的事情总是要做好前期准备工作。
过去一年的记忆流淌如小溪,这本来是个很好很贴切的说法,但今天的山上真的有小溪,里面有血和手和骨头。
总之,当阳光挣脱进树叶,平淡的水溪也会有流光溢彩的梦幻色泽。
你告诉自己,你说,这就像看上了一件6万元的外套,它不一定有用,而且昂贵,但人是要为想要的东西掏钱的。
这是一种为爱付费。
你眯起眼睛,问了七海那个问题:“你想回去吗?就当是为了里奈?”
你们根本就没见过那个只出现在灰原嘴巴里的女孩。
控制七海的发条齿轮降下速来,他僵硬的转头,对上你头发散乱的脸:“你有什么办法?”
他的声音像是从一个刚化冻的人喉咙里发出来的,冒冷气,而他偏欧洲人的脸庞五官立体坚毅,确有寒意。
“灰原还有呼吸,而且我们可以祓除那个咒灵。”时间大约是够的,如果灰原够胆子还愿意用咒力封闭他横截半个身子的伤口。
“我们做不到。”他说话像钢铁一样冷硬。
“我一向不喜欢两栖动物,所以尸体给你来处理,你负责刨开它的肚子。”你充耳不闻,规划起了未来路线:“不过你……如果我们不认识,大可以以后再也不见,可是看起来还有三四年的同窗。”
这才是你最苦恼的事情呀,烦心的善后工作。
“……”
他在担心同窗的命,你在关心自己的安危,听起来不那么高尚。
不过你也不是第一次不合时宜了。
“其实,我是一个来自欧洲的女巫。”
旧瓶新酒,这就是秘密的好处。
七海肩上扛着你——来自欧洲的女巫——往回,登山。
你看见他双眼无神,从中你知道,一部分的他已经放弃了思考。
当你重新登上最高的阶梯时,你在七海的肩膀上,望的更高。
灰原不再眨眼,他的血还在红墨水的池塘里肆意延伸。
它一定是吃掉了他的下半身。你想象巨大的咒灵如同叼虾子一样把灰原抛到半空,然后接住了他的腿——用齿关——
所以他的手散在小溪里。
灰原手臂并不短。
重新站在地上的时候,你又感受到了鞋底摩擦湿滑青苔的黏腻,回头告诉还站在鸟居下的形影相吊个体:“布个帐。”
七海动了动嘴唇,最后一次提醒你:“这不是我们——这是……产土神。”
“产土什么?”
因为七海现在也只有半个人顶得上用,时间紧迫,你自己设下了帐。
你以前见过一些一级咒灵,现在也没觉得它们很有压迫感。
然而就是这样不被你放在眼里的东西,险些夺走灰原的性命。
你在抽走七海的刀前再瞥了倒在池塘边的人,和他暗淡无光的眼。身往虚界的个体就不能简单地被你这样的长生者带回。
或许要具名者,不,大概得是司辰才行。
但你也难以验证,首先没有司辰会帮你,就算祂们愿意……你真的要把司辰的一瞥用在灰原身上吗?
不能过度考验自己,你会让他恢复的,在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之前。
蜘蛛之门贪婪,饱饮鲜血,但你今天却不能简单地给它喂食,不然灰原的半个身子就没了着落。你需要它的身体,腹中有灰原的残躯。
狩猎时风声猎猎,胜负高下也只在须臾间。
第一声蛙鸣,你斩断了它的长舌,枯枝一样落地,溅起水花滴滴。
第二声蛙鸣,你皱着眉头划开了它饱胀的皮囊,然后再也没有蛙鸣。
接下来你用呼吸来划分时间。
在咒灵的咒力与你的斩刀之间,你又瞧见了去年夏天刚开始时你无意识发动术式的情景,也许是不想被血污和粘液弄脏激发了你的探索能力。
短兵相接后,它的蹼撕裂开,且无法恢复,你完好无缺。
它垂死挣扎的剧烈震动被帐遮挡,这里植被繁茂,有树木的根系在此不至于水土流失。你刺破它的双眼,脓液般浓稠的咒力泉眼一样汩汩涌流。
最后,庞然大物轰然倒下,在自己的血泊中再没起身。不过咒灵死亡就会消散,你把七海的刀扎在它的咽喉上,巧妙地给它留下了一点。
源自信仰的产物,所以是产土神,你在这刻理解了。
这是一只于泥土中发芽,信仰中壮大的青蛙,状态是濒死的凛冬一样再无声息。
“快点,你去把灰原的腿找出来。”
虽然也只过去了短短的一两分钟,但呆愣在原地可不好,七海身上肩负重担。你晃了晃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七海的额头上有紫色的血。
你去池塘里拣了他的手。顺便洗了洗自己的手。
苍白,碎骨在肉渣中。皮肉狰狞。
作者有话说:
星夏看小五:你请我吃了一些饭,所以呢?
(实际上也吃了一些昂贵的登西)
星夏看灰原:就这点钱请喝可乐已经很棒了。
存稿快用完了,然后接下来又是重要的文案情节倒计时,如果写起来困难的话可能会停几天进行构思,先说明下哇
第59章 第59章[VIP]
灰原雄生活在一个普通而幸福的家庭。不过话又说回来生小孩正好生两个,又正好一男一女,这本来也是一对希望儿女双全的夫妻能得到的极佳体验。
他在小时候就知道自己智商还行,身体不错,也许他也可以做个差不多的运动员,然后退役做场管里的什么教练。
不过咒灵比运动员教练先找上门。
而他和妹妹都能看见。
事情于是从【孩子是不是脑袋有点那什么】变成了【糟糕,孩子是阴阳眼】。
他进入了咒术高专,顺理成章认识了七海和其他前辈,然后……认识了一个插班生新同学。
第二年,盛夏的一个任务里,他一时大意,葬身蛙腹。
说起来,这么大的青蛙,他也还是头一次遇见。
好疼,好想大叫,痛苦得眼睛都闭不上,也留不出眼泪。
五分钟前,他的耳朵里还吵吵闹闹,有水流声,脚步声,还有同期在后面一左一右说笑的嘈杂。
现在,一切水流和谈笑都离他而去了。
结束了。
世界从模糊到黑暗,光不行于亡者眼瞳。
在接近空无的时候,他仿佛置身一片走廊,只有一线墨玉色指引他向前的路。
左右两边放映着他的一生。
因为不长,所以默片一样,安静缓慢。
如果是铃木的话,应该会说:“为了拖时间做出来的,这样观影者就能花一样长的时间接受更多无用信息。”
哈哈,才不是呢,灰原其实很重视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好事情,坏事情。
他是个体验派。
才不能说……是无用的信息——如果灰原还能流泪,他会的。
往前走,到尽头,医院手术室一样的双开门对他开放,他看见了向下的螺旋阶梯,深不见底。
指引的光路到这里也失灵。
往下,只有视觉外其他的感官能派上用场。
如果是七海的话,应该会劝他:“不要乱跑,不然我和前辈们找不到你。”那一看就不像安全的地方。
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只有向下,向下。
踏上往下的第一阶梯,16度空调一样的寒意就不要钱地围绕上来,要是教室里也这么凉快就好了,
灰原萌生退意,但除此之外,他也没别的路可以走。
所以他迈开另一只腿,打算在暗了一个度的下一个音阶台阶上,顺从地降低自己。
左脚站定。
闻所未闻的言语在高处像轻纱一样落下,好像是来自夏天的山风热气吹散了冰寒。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的无光的楼梯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火光照亮。
而在他身后,有一条通往高处的金红色阶梯。
看起来更华丽,就是,有点烫脚的样子。
一边是金色琴键一样厚重的钢铁与火焰铸造的岩浆路,但它并未让他感到灼热难忍,另一边还是潜伏黯淡死意的螺旋深渊。
而且,往下的道路是寒冷的。
还是要有点【冒险精神】。
握紧了拳,灰原沿着不知缘何新出现的道路攀缘向上。
更往上,光芒大盛的时候他好像听见了两个同期的交谈。
后来,他就失去了意识。
梦里醒来的时候看到的第一眼是家入前辈,和白色的天花板。
灰原:“有蜘蛛结网哎。”
“眼睛这么尖你不要——今年交给你打扫。”家入硝子威严地把手上的病例卷筒往他头上敲。
“嗯…………这么说,我还活着?”
“当然,不然你还想怎么见到我。”
“我以为,”灰原雄的声音变得很小很小,“我以为我被青蛙吃掉了。”
刚醒来的人就算只是无害的全麻也可能说胡话,家入硝子不放心上:“不关心下你的两个同学吗?”
灰原一个激灵,对啊,同学!
“对了!还有七海和铃木,他们怎么样了?”
“七海把你们扛回来了,他给五条打了电话,后来就……结果是曾经被供奉的神明又被遗忘,怨恨和信仰残余的力量让它成了一级。窗弄错了。”
前去探查的窗疏忽了,没发现这点。
“那我……我记得,我被吃掉了?”懵懂的后辈旧事重提。
“显然,你没有。前辈们帮你看过了,你整齐的呢。帮你诊断一下:恐慌时的幻想。”
灰原迷迷糊糊地没理解情况,不过专业医师这么肯定,他就顺着想,忽略了心头一点异样:“唔,原来是这样啊。”
他昏昏沉沉睡去,朦胧中还听见困倦前辈的哈欠声。
但门口的敲门声又打断了他的睡意。
“七海!!”灰原急忙忙从床上坐起来,结果看似完好的身体-特指右侧肋骨,他的感官狭窄到只能容忍那处传来的尖锐疼痛:“好疼,但是……见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虽然家入前辈在之前就说过是七海扛的他们。
说到这里,灰原雄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当时前辈说的是【你们】。
这个时候就肯定要关心下同学:“那铃木怎么样?”
七海的脸色变得很差,这让灰原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别瞎想,她也挺好,也就在今天傍晚就能醒来。”作为医生,最见不得家属做出可怕的表情,尤其,病患还没到那种程度。家入硝子一巴掌轻轻呼在七海建人的后脑勺。
她还难得拉紧距离感地揉了揉,让他硬质的发丝更凌乱。
七海脸更黑了。
但肯定了这个说法:“铃木会好的,我就没见过比她还好的人。”
没人知道他的火气和讥讽从何而来。
灰原也不明白,但他只是敏锐地像以前一样把话题牵扯到自己身上,想让朋友别再为已经算是大团圆结局的事情烦心。
错误的说辞:他谈起了自己四分五裂的梦。
灰原雄学起了同学铃木特有的冷笑话风格:“这个说法有趣在梦境本身的破碎,还有在那之中的我的破碎,是不是很一语双关?”
七海几乎是低吼:“不然呢,谁给你拼好了不成!”
对,是人为拼接的。
仍然在昏迷中的你如果知晓这句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褒奖自己。
不过算起来这件事情七海也有不少的功劳。
只不过他现在多半在生气。
很生气很生气。
你还记得在那个中午,大盛的阳光穿行过枝叶迷宫,捕捉到七海建人忿怒炬火一样的燑燑目光。
8月的某天,你们进行了一次寻常的任务,只是有点远,辅助监督你不喜欢。
后来爆了个冷门,通报2级的竟然是在遗忘中扭曲变形的两栖咒灵。
在你整齐地摆好灰原的腰部以上,和泡在水里已经又有色差有略微浮肿的断手时,七海一声不吭地带来了他的两腿。
好消息,青蛙只有很小很小的牙齿,嚼不碎半个人那么大的东西。
坏消息,它的舌头很长,力气很大,足以让花岗岩一样坚硬的人体骨骼产生扭曲形变。
你是见过厨师如何捏造最传统的海苔包饭寿司的,海苔很柔软,如同人体外的衣装,比如裤子。
可当最终成品呈现在小巧碗碟中时,寿司海苔仍然不破裂,完整地包裹住一粒粒米饭,还有其中已经变了形状、紧紧挨在一起的其他材料。
他又穿着黑色的,浸了血也看不出颜色的校服裤,因此可以这么说:半个灰原像寿司卷。
说到寿司卷就不得不提灰原最爱吃的大米饭。
七海面上带着紫色的血和红色的血,他无暇顾及,即使在空出双手之后。
也许这是一种心理创伤后的解离。七海建人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在做什么了,他也嗅不到腥臭的空气,听不见滴滴答答的水声,感觉不到身上的厚重黏腻了。
你作为指使他去干活的人,在抱起软软的像被子一样的裤腿时,安慰七海:“你放心,我见过更糟的。”
这是实话,见过。
但没救过。
时间就是生命,这句话对灰原来说再正确不过。
他的嘴唇已经乌黑,陷入噩梦一样的隐忍阖眼神情似乎是最后留于世界的遗产。
你在背朝七海的时候就收敛了笑容和轻松的神情。
绝对,一点也不会轻松的。
你要思考很多事情。
但是,当你对上灰原泛青的眼皮时,你透过那层轻薄的遮挡,对在其下仍然遥望天空的瞳孔承诺,仿佛你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四目相对:
人总是可以再多死一分的,灰原雄的死期至少不会是今天。
你会行一些特别的手段,做一个传言中医生该做的事情。
夏天的风吹来此处腐臭的气息,你的双眼聚焦于撕裂的巨大创口,还有其上露出了细密孔洞,被锁在身体里的生命就从这泄露流出。
你找来两个小石头压在灰原的眼睛上,你不想再被他不屈的眼神干扰。
【改变的仪式必然是毁灭的仪式,而若想催生巨变,野蛮的破坏必不可少。】
当下已经足够野蛮了。
你两只手掌合捂住位于灰原腰部的致命伤口——在此,作为一个完整的人类,他被一分为二。
你也分别向你的两位主人求告。
“燃烧的女王,敬请聆听我的祈祷……”
金色的火焰消弭了残酷伤口带来的狰狞形状,皮与肉与血管与肠道器官如同断线的麻绳,它们比以前更牢固地焊接在一起。
疤痕如牢不可破的绳结。
你将沾有干涸血液的手指放到灰原的唇上鼻尖。
不同于雄健猎风的微弱鼻息穿透血痂,抵达你的指节。
虽然快死了,但他毫无疑问地仍然在进行为微不可查的氧气摄取。
看来在场3个人中,不希望灰原死亡的概率达到了一致的100%。
已经有许多年,你的嘴巴没这么忙碌过了,而且不是在啃噬可以吃的好东西。
它先是脱水干裂,燥热难忍,可这里哪处水源你都不愿饮下。同伴的血和咒灵的血都不是符合你心中食品卫生安全的可吃物。
你时常用润唇膏保养的嘴唇,如今干裂如同峡谷裂痕。
作为祈求铸炉的代价:烈火烤干了你的舌尖与唇瓣。
现在灰原如同破镜重圆一样重新统一成整体。
然后,第二个到来的会是干渴和口欲。
“伟大的餐筵之母,给予生命之神,赤杯,我等永远为您献上全部的忠诚……”
老信徒了,你还和以前一样肉麻地讲话,情人呢喃一样轻唤她的名讳。
你清楚,赤杯诞生未必早于其余石源神,然而她宣称自己的最古老,只因为无论谁比她更古老,她都会试图把他们吞噬掉。
遭人嫉妒是这样的。你守口如瓶。
少有人知晓,当最初的猎人们受饿时,他们发现了林地中猩红的深井。将大地上的野兽献祭给它,三倍的祭品便得以被返还,捕猎人大啖其肉。
人向神明献上祭品,当然也是期待杠杆交换到更好的东西。不过正是自那时候起,他们将自己的生杀予夺之权也一并上缴给所谓的神迹。
林中之井,也算一种赤杯故居。
你想到了那天的梦,月下的你,面容柔美被照得光亮如瓷器的少年……
倒也不是分神的好时候。你回到眼前的困局中来
你用指甲划开皮肉,血液浇灌在前方安详的苍白之人身上,让他从贫瘠的沙地变为沃壤。
你能听见灰原的呼吸,见到他像白雪公主一样红苹果的脸庞,血色在白色的雪一样的肌肤上突兀点染,他在一瞬间被注射了过量活力。
鲜活的生命又回归,得以享受正午世界遍洒大地的日光。
你失去了一些东西,但三倍的生命力正在灰原整齐的躯壳里流窜,他又和来时一样健康。
问题1解决,接下来是问题2.
你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呆滞地瞧见一切的七海,叹了口气,搞不好比起死回生的谜题还难解决。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你问他:“你会帮我保守秘密的,对吗?”
你向前走一步。
七海后退一步。
忽略你不太干净白皙的双臂,还有露出的皮肤上的其他污渍,你觉得至少自己一张脸还算白净。
没到青面獠牙的恐怖面相。
你一步上前,拉扯他校服前襟,比你高一些的七海就不得不稍微低下头看见你握拳的手,和他皱成一团的外套:“……”
然后是他终于学会了说话,干涩嘶哑:“我,我会的。”
你信了——
那你就会连20岁都活不到就死了。
七海脸部的血污加重了他的惊慌感,看起来他像是在演绎灾疫逃生的恐怖电影。
你往他手上塞了一样温热的物件。
你的短刀。
“现在,你去给灰原身上造几个伤口。”七海表现得实在不能令你信服。
任何一个脑子没有坏掉的人都会有同款结论。
自从上次夏油杰和圣诞那件事后,你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这些小家伙们,面对突如其来的事情,反应远不如你镇定,倒不如说是大惊小怪的。
还是年轻人呢。
现在,你必须拉他做你的同盟。无论什么年龄阶段的人,趋利避害都是刻在双螺旋纹路里的天生反应。
这是件冷静的大脑随随便便就能捕捉到的底层策略,同谋,一丘之貉,随便怎么说,至少你们内部的事情都会好得多。
他露出的眼白昭示惊吓。七海问你为什么。
“这个啊,灰原身上有那么多血,这又是一级,他还能记得自己是怎么样被咒灵狩猎的……所以,你说呢?”帮忙保守秘密可不是嘴上说说然后直接沉默就能做到的。
总监部总不能相信一个二年级的二级就毫发无伤祓除了一级咒灵。哦,对,山外头还有个不知道底细的岩守知子。
她知道这件事情吗?
“不,我不能……”
“你能。你的刀可比我的大得多。”
现在,七海的咒具陷入了大青蛙的残躯。你的更干净卫生不挂血,伤害也更少。不必特意祓除它,把它留给后来的人,反正这里到处都是你们的残秽。
“……我,为什么?”
“因为灰原记得自己受过伤,二级对战一级至少也应该受伤,而他现在完好无损。”
七海的眼睛终于能够对焦上你的,不过他还是嘴唇颤抖着说:“我不想——”
“啪。”
你的手碰上他的脸,这就是两者之间发出的火花。
“别这么孩子气,快去。”
你绕着他半圈,到身后,冷不丁又推了他一把,弄得他踉跄。
你平常不太这样的,有点……沙文主义。
陌生了许多年的词汇,再一次相见,它可以用在你身上了。你开始压迫同窗一年的【朋友】。
今天以后,有概率你们就不是【朋友】了。
最后他问你,言语失去了力气和胆魄,不过他几乎是用尽了嗓门:“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不能自己来?!”
“不为什么,我就是把它交办给你了。”
时间一点也不紧迫,你们还有好些光阴可以浪费。
不过你丢出了最后一根稻草:“只是,你就不担心灰原醒来了要怎么和他解释吗?”——
七海动手了,灰原完好无损的白肚皮上渗出血,腹腔里充盈的红色液体饱胀出肌肤。
他把你的刀丢到一边,弃之敝履,又用力打开你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干完恶人以后胆气有所提升哟,你在他肩膀上留下个血手印,不过黑校服,无关紧要的。
不和急了的人计较,你移步到自己的珍爱短刀落地的地方,它的刀锋驽钝而银白,不沾尘土,不染血污。
光洁如新。
不过你还是用手指擦了擦它的刀面,一边交代七海:“辅助监督解决不了这事情,等帐解除,你就在这里和五条打电话。”
等等,他今天似乎有任务来的,不能保证你忙碌男朋友的手机还有信号。
“仔细想想你们也没那么熟,直接找夜蛾老师。”
你不在乎他有没有回应。
“窗误判,我们都受伤了,急需更多的医疗支援。然后,”
听见你的停顿颇为长久,七海维持着捂住倒地同期伤口的动作不变,缓缓朝你回过了头。
你正在面无表情剜割自己腰上的肉。
你动作认真,手指灵巧翻飞如同精修肉块的屠户匠人。
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也没看见血流如注,不过你苍白的面色和空洞的脸还是说明了这具不够坚毅的躯体需要补血。
缺氧让你脑袋眩晕,但问题不大,你随即接着说:
“我只说一遍,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听见一声,两声,三声,蛙鸣,地动山摇……反正我差不多是祓除了它。残晦也能证明这点。我不介意你最后动手,也加入进来……”
你的声音慢慢的降低下来。
“我不喜欢岩守,别让她碰我,你就在山上等。”
“我们赢了,但损失不少。”
“砰。”
你倒地如折断了根的树苗,位置就在高大的水杉附近。
作者有话说:
星夏:请示领导,这有一具破碎的身体,我欲用炉火与炉灰铸造。
妥否,请批示。
还是星夏:请示领导,这里有一具将之人死的身躯,我欲用蜜与血使它痊愈。
妥否,请批示。
星夏这要是不跑路顺利毕业,进了总监部也是个讨领导喜欢的好苗子。
反正她师从赤杯,看谁不顺眼,继续点头哈腰的,暗地里就给他刀咯!
七海: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
事后就恨上了
掉了一天的san
七海:不玩了,我退学,拜拜
下章字数稍微少点,见谅
顺便,跑路剧情准备酝酿起来了,接下来的情节不太适合未成年人、纯爱人、和希望星夏有感情洁癖的读者朋友观看。她是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而且这是夹心之作,显然她参与其中。
而且从她对七海的手段就能看出来她还是很……实用主义的。
毕竟是盘星教未来教主,大家参考下0卷。
先说一声供大家参考哈,她接下来会把除了灰原以外的人都得罪一遍。但是同学老师还是很喜欢她,都觉得她深有苦衷哩。
Dk们都选择原谅并记挂并且保持了长达9-10年空窗期,好耶,在全文里星夏也就和他们有过感情纠葛,所以成熟女人星夏也不会有dk组以外的别人。
第60章 第60章[VIP]
拥有反转术式是件方便的事情,就像上班族和快食面,怕冷的人和暖手炉。不过咒力的操控依托于咒力本身,离开了源泉,再精湛的技艺也失去了发展的舞台。
咒力储备源自负面情绪,你毕竟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年级学生,用完了咒力导致反转术式施展不出来也是寻常。
你不想被别人问问题,也不想体会很多**的伤痛。
显然这一切诉求,梦境和欢宴都可以替你勾销。
你的意识抗拒一切治疗手段,逃遁到了漫宿中。
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硝子说你在当天傍晚就能醒来。
她说错了。
你在身体痊愈后的第二个深夜才醒来。
一天天吃不动的流水席勾不起你的兴趣,你带上一段重磅蛙腿后就短暂离席。
有些长生者还挺喜欢你有时提供的小零食的。
吃不饱不是什么问题。
在杯的领域之内,你们也没谁能真正实现长久的饱足。
有些觉得咒灵不堪入目,你不感到稀奇,毕竟这个你也是不吃的。
徘徊在漫宿之中,一段时间后,你决定今天的目标是光之果园。
说到这个你不经常过去的地方,除了发光果实和令人平静的雾气,它还有桩趣事值得提及。漫宿无墙,但它有门扉。这个概念或许就像无围墙小区和单元门锁一样……
谁也说不好,当初铸就漫宿的存在到底希不希望全部的生物都能进来。
最靠近光之果园的门扉是纯白之门。
经由此门步入漫宿的外来者,会将自己的声音留在门外,类似于人从熙攘街道步入图书馆。但不同的是,步入纯白之门的任何生物会弄丢自己的全部声音,变成哑巴,强制消音,直到他们再从门里出去。
你在万籁平和的深夜里来此漫步,古老骄阳的残余辉光在其死亡后五百多年抵达你身上。
你瞧见了正在抬手撷取一颗果实的夏油杰。看后脑勺你就能认出这是他。
最近碰见他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了?
浓郁的雾气也挡不住你在静谧户外发出的疑惑声音,在你见到他后,他也同样看见了你。
夏油杰赠与你一颗馥郁甜蜜的金色果子。
“真好,你开始干农活了。”浓烈的香气迸发在你齿舌间,你还对他说话。
他张开嘴,可一个字都没法从喉咙里窜出来,你只能看见他整齐的白色牙齿和红色的口腔和黑洞洞的咽喉。
“隔壁的一位温和女士称凡人前来的过程为巡礼,很久以前我也来此处(光之果园)巡礼,当然说是朝圣我也不介意。”特蕾莎是谦逊的学者,而且温柔,她比你对漫游者亲近得多,也更不吝啬:“现在……你该回去了。”
作为一个刚接受过别人赠礼的人,你做的有点差劲。哪有人吃完果子就想赶送礼者走的?
你就仗着他说不出话欺负他。
夏油杰在梦中,你意识到,在梦里,他欠缺的那部分是克制。他的那双手,在梦外最常攥紧的是拳头。现在,他用双手拥抱你,在一个无法发声的地方,他的行动弥补了听觉感官上缺失的热烈。
等夏油的手心终于离开你的后腰和肩膀,你能在他的眼里看到很多担忧。
“对,这时候按理说我还在昏迷。”你会对一个擅长遗忘的人倾吐秘密:“我让七海生气了,再说我不愿意应付辅助监督。”
会有很多问题,很多调查等你配合,多躺一会无碍。
你明确了时间,只要在因为吃不到饭而输液之前醒来就没事,具体为——再过一晚。
七海生气了,而你暗搓搓地躲在一边,把事情都交给了这个受惊又生气的17岁同学。他在上个月刚过完三七分的生日。
你准备更坏,然后转脸把有话说不出的夏油杰丢出了梦境。
在离开前,他还拽着你的手不放。
你对目含担忧的少年做了一些他可能会喜欢但绝不会承认的事情。兴许时机不妙,他在醒来后会觉得自己……良心不好。
闲来无事,你还模拟了一下夏油杰的自我谴责:星夏都昏迷了你怎么可以这样梦见她呢!禽兽!
不太对,夏油不像是会这样谴责自己的类型。
你颇有兴致地绕路从甘甜果子的领地离开。
但其实夏油杰早在一段时间前就觉得自己是个烂人了。在前天,当他对灰原自嘲的时候,你没听见。
你又去锤炼场观看了一场火焰与坩埚的打造,炉火之光与闪耀的铁水从你的眼睛直达全身。在那里,你见到了一位铸炉的具名者。
这是一位其貌不扬的黑色坩埚。不过里头赤红到淡白的极热火焰存在感就高了。
祂向你搭讪:“来入我内,永不续存。”
你连忙婉拒:“不了不了,您的热力大盛,我无福消受。”
在火光照耀不到的锅炉之外,你能瞧见祂底下焦黑的印痕,那是煤的遗骨。
祂告诉你,燃烧后的产物被一个凡尘的狡诈之人挖回去吃掉了。
“往轻了说,这是一种冒犯,重了说——”祂火光大盛,你理解这种情绪,名作震怒。
你回忆起一段不愉快的经历。对你和伊泽姆都是的。
你知道了,这是在点你呢!这具名者知道你是谁!还知道你在很久前对伊泽姆的凡尘映像做的事情!
多久呢……久到七海和灰原的祖母还没出生的时候。
“您消消火。”你不甚真诚地宽慰,一个燃烧正旺的坩埚最忌讳消火,你也是一语双关往祂敏感处戳。
然后你在被烧伤找上门之前退却了几步,向这位未来极有可能做你领导的具名者阐明身份:
“我原先信奉杯,而今想聆听铸炉的砧与锤。”
“我曾啖食过伊泽姆的手指,但那会事态紧急,现在我不会这么做了。”
退一万步说,你又向这个在醒时世界杯冒犯过的具名者说道其中不一样的地方。
“并非是有心之举。”
你在炉火大盛中礼貌地落荒而逃。
奇怪,具名者们关系很好吗?你以为杯到哪都会被警惕呢,毕竟吃来吃去的。也可能是具名者也喜欢往上走,如果这位干渴者想吞噬谁,更有可能是现存司辰,而不太是同级的坩埚?
不管如何,你又在一段时间的赶路后回到你漫宿户籍所在地的赤红教堂。
整点谢肉祭吃吃。
作者有话说:
星夏:
我们武行,啊不是,我们信奉杯的使者就是互相吃互相被吃的,其他人受不了我们,我们也受不了外人。
你是我的新领导,我会尊敬你
需要帮助,记得联系我,我一定尽力
(啪)打了自己一巴掌就逃了
还是星夏:去赤红教堂整点薯条吃吃
在得罪完七海之后,星夏接着即将欺负夏油。毕竟也是写在主角栏的男人,他的排面要来了。
啧,刺激。
顺便再次提醒,接下来是更适合杂食和成年读者的篇章~感谢大家支持!
这章少少的很可爱,明天多3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