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其他小说 > 娉婷慕 > 38. 第 38 章
    袁彦自小门出来,门口候着的却并非府中小厮,马车也不是薛崇贵那辆。


    “薛小姐,我家主人就在车上,还请您移步。”小厮不由分说,摆好脚凳,堵住她的退路,客客气气请她上车。


    袁彦没说什么,镇定自若掀帘而入。


    车内宽敞,即使容纳七八个人也不会显得逼仄,此刻两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张方形木桌,上面摆着套茶具与棋盘,并三盘当季水果点心。


    不动声色观了观谢兆的面色,袁彦心中疑惑,却不愿做任何推衍。


    马车缓慢动起来。


    谢兆安静煮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袁彦看了看四处,伸手支开一扇小窗,不大,站在外面的人窥探不见,微风却恰好可以。


    “父亲说殿下想要见阿灵一面,不知所为何事?”


    谢兆舀了一匙茶汤进茶杯,推过去,“配着点心吃,可以解腻。”


    袁彦看着桌上那盘做成花瓣形状的栗子糕,不明所以。


    谢兆却目光灼灼,“你不想尝尝?”


    “所以殿下说想要见我,就是为了请我吃茶点?”


    谢兆不回答,视线却总是落到她脸上,袁彦被瞧得不自在,只好伸手拿来一块,配着茶水轻咬一口。


    “如何?”


    袁彦道:“栗子糕做得过甜了,幸好有口茶,配在一块的确很解腻。”


    “你不喜欢?”


    “谈不上喜欢,不过是个满足口腹之欲的东西,”袁彦端起茶杯,抬眼与他对视,“殿下到底想要说什么?就算阿灵久居深闺见识粗浅,也不觉得刑部是个什么清闲的衙门,以致于教殿下——”


    “阿彦。”


    袁彦缓慢咽下口中茶,轻放下茶杯,不知为什么,方才的回甘竟只剩涩然。


    久远到已经模糊的画面逐渐有了个清晰样子,深冬子夜,后院湖边,有人也曾这样唤过她。


    “阿彦!”


    “阿彦!”


    那声音嘶哑,即使被冻水激到颤抖,也仍然执意拖出一地水迹,奔她而来。


    彼时的她被人连拖带拽,除了瞪大眼睛将人死死记住外,别无他法。


    “殿下……莫不是晃神了,”袁彦露出自认毫无破绽的一笑,“车中此刻便只有你我二人,可没有第三人呢!”


    谢兆直勾勾地盯住她,不给分毫躲闪机会,似已隐忍到极限,他脸色愈发苍白,眼眶却不知不觉红了,半晌,才轻轻开口:“你……就一定要与我这般生分?”


    “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阿灵与殿下相识不过数日,怎就与生分二字搭边了?”袁彦伸手拈出一颗黑色棋子,随意落在棋盘处,忽然笑起来,“阿……彦?莫不是阿灵这张脸生得与殿下哪位故人相似,教殿下一时之间,情难自禁了?”她点点头,“是阿灵的荣幸。”


    “阿彦!”


    袁彦又伸长手臂拈出一枚白棋,落子亦随意,说话时语气更是淡然,“殿下应该已经听说了这两日市井上关于阿灵的那些事,如果没有别的事,阿灵就不奉陪了,烦请将阿灵送回原处,”话到此处,她微微一叹,却叹不出丁点愁苦,“毕竟眼下正遭万人唾骂,不好抛头露面——可好?”


    谢兆不置可否。


    袁彦让自己左手与右手对弈,无奈道:“难道殿下就不怕与阿灵同在一处待的久了,身上沾染晦气于名声有损?”


    谢兆垂眼看棋盘,不过片刻,黑白棋子就已经厮杀胶着,难分胜负。


    “殿下也喜欢对弈?”


    谢兆沉默不语,脑海中却迅速闪过许多事,远的进的,与她有关的,桩桩件件,再到荷风今日所说的薛府诸事——忽然一阵微风顺着小窗吹入,眼前迷雾似也被吹开一角,谢兆蓦地按住那只伸到他面前拈棋的腕子,视线牢牢将她锁住,语气难以置信却又隐含了然,“原来都是你自己做的?!”


    袁彦手被迫松开,棋子重新落回棋盒。


    垂眸看过去,几息后她抿唇道:“殿下,你逾矩了。”


    谢兆倏然反应过来,手劲微松,却在袁彦想要抽回时再次紧紧握住,不依不饶追问过去,“是不是?”


    袁彦神色不耐,抬头对视片刻,却实在遭不住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眸,只能败下阵来。


    “是,”她别开目光,点头承认,“事情是我传出去的,有什么问题?”


    谢兆视线紧追着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为何还要做?”


    “我喜欢!”袁彦用力挣开他的手,轻轻揉捏疼痛部位,没好气道,“答案殿下还满意吗?现在可是能送我回府了?”


    “想要让郭二死心另有千百种办法,你为何偏要选这种得不偿失的?”


    “为了省去所有麻烦。”


    “那麻烦也包括我?”


    袁彦心头重重一跳,面上却是轻笑出声,“没错,最大麻烦便是殿下你,我从无意于所谓王妃之位,婚事于我而言更是累赘负担,奈何殿下步步紧逼,让我心中厌恶至极,没法子了,就只好出此下策,好教殿下以及平京城所有人都趁早死了这条心!”


    谢兆静静看着她,即使听见她将他说到如此不堪,眼里心间也还是无波无澜,因为他不信。


    “本王并非三岁孩童,阿彦下回如果再想狡辩,得把缘由编得更合理些才好让人信服。”


    “你!”袁彦实在没想到谢兆如此难缠,她心中气急,却也知道此刻断不能继续把话说到更重,否则若被扣上冒犯瑞王殿下之大不敬的帽子任他拿捏,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思及此,袁彦平复心情,能屈能伸道:“好,下次殿下如果还想听,我会好好编个像样的理由,保证让人深信不疑!”


    谢兆眼底有了些许笑意。


    袁彦已被磨得没什么脾气,好声好气地又问一遍,“所以,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谢兆敲了敲边框。


    “这栗子糕是特意给你做的,还有些时间,配着茶把它吃完吧。”


    马车慢吞吞地调转方向,袁彦吃点心喝茶,继续左右手对弈,相顾无言。


    也许是点心甜腻得太过,谢兆已经连着为她添了好几次茶。


    “反正离着薛府尚有段距离,阿彦有没有兴致,听我讲个故事?”沉默半晌,谢兆忽然提议。


    袁彦闻言弈棋暂歇,“殿下讲的故事可不是谁都能听到的,必定洗耳恭听。”


    谢兆先是沉默片刻,仿佛是在斟酌如何开头,“很多年前,我在经常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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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憩的古树上认识了一个同样喜欢爬树睡觉的小姑娘,我年长她几岁,互道姓名后,她便每日跟在我身后,叫我‘兆儿哥哥’。”


    “她同我无话不说。”


    “她告诉我因为娘亲同爹爹吵架双双负气离家,她才得以趁机出来疯玩,爹娘一走便是月余,她就跟我玩了月余。”


    “她说家中长辈管得严,平日里根本不教她吃甜食,好不容易出来,一定要吃遍全平京城的糖糕铺子。”


    “她最喜欢吃那甜得发腻的栗子糕,总说如果再甜些就更妙了,她会在肚子吃得滚圆时拍着肚皮告诉我,说兆儿哥哥,如果全城的栗子糕都能在我腹中安家,那就真真是妙极了!”


    “我很喜欢她说‘妙极’时的样子,很可爱。”


    袁彦将手里剩的一小块糕丢进嘴里,细嚼慢咽。


    故事尚未完,谢兆却不往下说,袁彦等了一会,只好问出来,“然后呢?”


    谢兆看向她,又垂下眼,眼底是浓墨一样的失落,低声道:“然后我让人将全城糖糕铺子的栗子糕都买回来,却再没机会给她吃了。”


    袁彦喝茶顺了顺喉咙,她好像已经知道了原因,却仍旧问他:“为何?”


    “她家中生变,阖家百余口一夜之间都被烧成了灰,”谢兆重新抬起头,不躲不闪与她对视,“等我过去的时候,只来得及收拢一二分,其余都教风给吹散了。”


    袁彦倏然敛起眉目,竭力憋回那阵翻涌上来的泪意,有些无所适从,“那……”开口方才惊觉自己竟在隐隐颤抖,涩然地险些发不出声音,她连忙深吸口气,尽量不让自己露出破绽,“你那个小女孩的朋友呢?是也被……烧了?”


    车内突然安静下,只有车轮轱辘滚过地面的声响传回。


    许久没得到答案,袁彦忍不住悄悄抬头,却正对上谢兆坦坦荡荡的双眸。


    “到底还要我如何说得更直白,你才肯与我坦白身份——阿彦?”


    袁彦低头看向自己那盘棋,黑棋仿佛瞬间四面楚歌,垂死挣扎着一线生机,她努力想要找一条出路,却惊觉自己内心早已纷乱如麻,匆匆忙忙落下一子,眼睁睁看着谢兆手执白棋,仅凭一招便教她束手无策乖乖缴械。


    胜负立分。


    “坦白了又如何?”袁彦想露出个笑容,却发现嘴角僵得似乎动一下都很难,于是果断放弃,“我早已不喜欢栗子糕,无论其中放了多少糖。”


    “那你现在,喜欢什么?”他语含试探,带着用力忍耐对抗那些内里奔腾情绪后的沉稳。


    袁彦摇头。


    谢兆伸手过去,似是想去触碰她的脸,中途却又改道,一颗一颗拈起白子放回棋盒。


    “有没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


    “我家人的骨灰,你当真收拢了回来?”


    谢兆遗憾道:“只能勉强装满一坛,被我葬在了南山一处风水地。”


    “我想去看看。”


    “好,”谢兆像是得了莫大欢喜,眼底一瞬间仿佛添了绚烂光彩,眼眶再次红起来,连说几次“好”,“你何时有空,只需知会一句,我来接你。”


    袁彦一时间似被烧灼,视线移开落向别处,“那就明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