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小丫鬟颤抖的声音风一般贯穿整个柳府,几乎是从后园绣楼传遍各个角落。夜深人静的柳府,一下子变成一锅暴沸的水。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小姐不见了!”柳夫人拂着心口,额角已是冒出了汗。
丫鬟哆哆嗦嗦跪下来,哽咽道:“小姐今日回房后,便一直将自己锁在屋内,奴婢们要送膳食进去,小姐也不让进。奴婢当时只想着,小姐许是没胃口,何况小雁姐姐在里面陪着,便没有多想……”
“啰嗦什么,快讲!”
“一直到晚上房里也没什么动静,奴婢担心,方才去问,里面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奴婢去寻了备用的钥匙,一开门,才发现……小姐和小雁姐姐都不见了!”
柳夫人一下跌回椅中,顺了几口气,又忙唤身旁的管家婆子:“秋娘!吩咐下去!府中丫鬟,全部立即起夜,掌了灯,分几拨在府内各处搜寻,尤其是后花园!务必寻到小姐踪迹!”
“夫人……”丫鬟抽抽嗒嗒地,又道:“小姐应是不见了有一个半时辰,恐怕已逃出府去了……”
身旁安静的柳父忽然爆发,捶桌怒起:“你们是死人不成,既然知道小姐动静不对,为何现在才发觉人不见了?!养你们一堆废物,连个人也看不住!”
说罢声音一扼,“扑通”一声,他又直直栽倒下去。
“老爷!”
“老爷!”
柳夫人忙扑上去。
屋内几个下人皆是吓破了胆,也连连叫道。
“还不快将老爷背回房去!”柳夫人看着乱作一团的人道:“去请府医!”
下人们听毕忙散了,唤府医的唤府医,顾老爷的顾老爷。
柳夫人看着空下来的堂屋,心里一阵发悸。黑黢黢的夜中,几盏烛火火苗窜动,橙黄火光仿佛张牙舞爪的牛鬼蛇神,在无声地咆哮。她咬着唇,瞥开目光,屋外院中,乃至整个府园,各处都已点灯,此刻柳府已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她手下的雕花椅扶手被抠出木屑。
秋娘进来道:“夫人,已吩咐妥善,正在全府内搜查。”
“怕是没用的了。”柳夫人讷讷道,又似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朝来人道:“秋娘,快去一趟慈恩寺,一定将程画师请来!”
“请她?夫人确定么?她不过一介画师,又是外人。”
“除了她,我也想不到其他既有用又安全的人了,万一呢,万一她有办法呢?”柳夫人继续嘱咐道:“你亲自去,套上马车,务必请她立刻来。还有,千万别让其他人知晓,小姐名声要紧。”
“是。”
程云岫才睡下,一听来人说柳照眠不见了,便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匆匆穿扮,连马车也不坐,骑上阿兰珠的枣红赤烈马便赶去了柳府。
来时正见柳府内火光闪烁,人群四窜,便知事情是真的了。
长驱直入到厅中,柳夫人已是焦急地在门口踱着圈子,满头大汗,一见她便迎了上来。
“程画师。”
“夫人,小姐可寻到了?”
“没有。只怕是已经逃出府去了。”柳夫人声音很急,带着哭腔,火光映在她眼角的皱纹,照出更深邃的沟壑。
“夫人,小姐不见了,只能是自己逃走了,您难道不知道吗?确定要追吗?”
程云岫皱眉看她:“我看出来了,您护她,却又不完全护她。您身为小姐的母亲,最亲之人,却从来没为她真正争过什么。她的身后,空无一人。压抑久了,她病了,她想不开许多东西,无人能愈,于是便做出许多所谓出格疯狂的事情,甚至不惜一切,也没有什么原因。夫人您难道真的不明白吗?”
她背着院里的茂盛火光,耳尖是暖色的透明,眉眼间的阴影仿佛无尽洞。
一语毕,柳夫人怔怔看着她,瘫倒在地,泪水从下颌低落在袖侧,洇湿一片。
“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她艰难地开口:“可……眠儿若是就这么离家出走,她什么也不会……如何能安好?”
多说无益,程云岫叹口气,冷静道:“她离开了多久?”
一旁扶上柳夫人的秋娘赶忙开口:“应该至少一个半时辰。”
“想必已出城了。我去寻她。派几个有身手的小厮跟着我便可。”
“笃笃笃”的马蹄声连连响起,急促又纷乱,踏破京城的静夜。
城门值夜的侍卫见一小队人马骑来,忙叉起矛枪挡住去路。
“站住!”
“什么人?胆敢深夜纵马闯城门!”
“吁——”
一阵尘土削起,赤烈马扬起前蹄,后头人马也陆续停步。
程云岫掏出那枚皇后赠的金牌,弯腰举到最近一个侍卫面前,压了压眉,沉声问道:“看清楚了?”
“看、看清楚了。”那侍卫忙挥手,其余几人便都收了长枪放行。
程云岫收起金牌,一行便又策快马出了城。
身后几个侍卫交头接耳,嘘声一片。
原来那金牌不只是寻常的宫牌,而是四海之内可畅通无阻的通行牌,上头不仅刻有凤谕,还有圣谕。这是皇后为她求来,只为她将来若想云游四海,所到之处,也无一人敢拦。
出了城视野开阔,方向、路途也多。
程云岫吩咐身后几位小厮分头寻,自己则走了当时上京的那条路。
入了竹林,她扯了下缰绳,马蹄便慢了下来,缓缓穿梭在林间小道上。月色本就稀薄,头顶又有高高的竹叶交缠,只洒下来零星几缕微弱的月光。
视线实在太过昏暗,程云岫凝目观察着四周与脚下,眸厉三分,不肯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眼睛太累,她眨了眨。
视线开合中,似乎有一星紫色的微芒闪烁。再次定睛去看,果然不假。那紫色的微芒躺在地上,还烁动着,月光下明明灭灭。
又走了几步,她便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走到那星紫色前,捡了起来,眯起眸子端详。
这是一支紫琉璃绿玉花钗,花和叶都做得小小的,簇拥成片,钗头还缀着一绺细紫珠串,整根钗子在月下泛着晶莹明彩的光。
真好看,她指尖摩挲着,恍然觉得有些熟悉,眉心一跳,便想了起来——蹴鞠会那日的春阳下,柳照眠发间似乎就有这么一根耀眼的紫钗。
程云岫蹲了下来,仔细一瞧,地上果然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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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串小巧的脚印。如今连日皆晴,泥地虽不湿软,却也到底是有些痕迹。脚印还新鲜,看得出人经过此地没多久。
柳照眠就在前路不远。
程云岫心中了然,却没有立即起身去追,她抬眼看了看前方,幽微似穴,深处仿佛能吞噬一切。两边林子的夹道,上是林叶蔽月,下是厚密土地。
似乎不应该再去寻了,她不该插手。柳照眠既然不顾一切逃出来,自然不想被抓回去了。她难道不知道其中弊害吗?她当然知道,不会天真到以为外面的世界自由美好。应该说,她出走,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好日子,为了什么自由;单纯就是,想打破如今的生活,也打破未来既定好的生活。
也可以说,她就是不想活了。
不想活了,但是给自己一个希望,引诱卢探花是这样,今日夜奔也是这样。柳照眠一开始就病了,而且从来没有痊愈。但是她又成功了第一步,打破了这加诸自己身上的一切。
万一呢?万一她就能好呢?
程云岫决心放手,不再去管,替别人管东管西其实不大符合她自以为的性子。
她不禁笑出了声,“之前上京怎么没发现这条道挺瘆人呢?”
“程画师?找到什么线索了吗?”身后柳家小厮来问。
她起身转头,对着那人叹口气道:“没有,应当不在这边,你去别的方向找找吧。”
“是。”小厮没有多疑,牵着马又离去。
程云岫将紫钗收进袖中,伸了伸懒腰,再看一眼那前路,便牵起一旁的马儿往回走。
“赤烈赤烈,没想到这一路你还挺配合呢?我可是记得你上次崩我一脸屁的事。”
赤烈“哧”了她一声,头颅一抖,又打了个颤,红褐色的一层鬃毛颠了一颠。
困意袭来,程云岫打了个呵欠,也哆嗦一阵。夜里其实是有些冷的。
她想着要用什么话术来向柳家交代,以及如何妥善处理柳照眠留下来的烂摊子。
“我们早点回去,赤烈。”
刚要翻身上马,却听得身侧林中一阵动静,沙沙簌簌。
今夜并无风,是有人。
程云岫累得很,并不想搭理,只要不是冲着来杀她的,管那许多呢?上次就是多管闲事才惹得一身麻烦。她顿了顿,提腿仍要上马。
“程施主。”
倏地飘来一道清沉的声音。
程云岫吓得四肢一僵,腿落了地,怔怔地转头看去。
便见萧廷玉从林中走出来。
昏暗中,男子一袭月白的僧袍竟在淡淡的月下泛着银辉,白皙的皮肤亦如此,唯有眉心那点艳丽的朱砂不同。狭长的眸子此刻直直凝视着她,目光是说不出的冷淡,仿佛还藏着一丝狡黠。
程云岫吸了吸鼻子,微拧起眉,此处怎的有点熟悉……
想起来了,她第一次见面前的人,不就是在这里吗?
萧廷玉终于启唇,“程施主怎么深夜来此地?”
“干你什么事?”程云岫立即瞪他一眼,没好气道。她还没问他呢?明明他更像来做见不得人的坏事的。
对面却轻声笑了,“施主若想知道贫僧的秘密,不妨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