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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1章  冷眼旁观[VIP]


    专业探子和心思缜密的读书人给出一致答案:西边水井就是黑羽令下手的目标, 接下来就清晰多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迷晕带走。


    不同于整具尸体会漂浮在水面,残肢会直接下沉,等察觉出来也晚了, 故而黑羽令只需随手一丢然后离开即可。险著福


    杀人不难,活捉也不难, 难在她们如何在这转瞬间得手,而不让黑羽令的杀手察觉,雪玉宫宫主那套心声邪法给任务加了不止一个难度, 要想不惊动他实在非常困难。


    然而几人仿若没事人般,撩开帐帘另一个出口出去, 这边是营地的最边缘, 后方不会有人经过, 按理来说,此处临近树林容易遭受袭击并不适合扎营,只是疫病特殊,还是远离人群更为保险,问川等人在距离她们不远的地方,此时也正在着手搭帐篷落脚。


    雨水顺着草席一股股流到桶中, 哗啦啦的响,这是现下最安全的水源, 她只放心这个。


    遮雨棚下,凌宴带二人搭建篝火,架锅煮饭过滤雨水,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营地现状,有不少需要改进的地方, 可惜人手实在不足,让人捉襟见肘。


    天色见黑时分, 外面窸窸窣窣,传来秦笙的嗓音,“我回来了。”


    很快走到账内,她和顾沈二人一样,外衫脱了个干净,将清理过的药箱放到桌上,帐篷空间尚可,两张折叠床桌椅烛火,熟悉的饭香飘荡,饮食起居皆有保障,她笑着对凌宴道,“还不错嘛。”


    语气颇为轻松。


    “饭马上就好。”凌宴骄傲眨眼,顾景之勾勾唇角,“可还顺利?”


    沈青岚翘首以盼。


    秦笙坐下来,伸了个懒腰,半真半假地回道,“还成,这才刚开始,没发展到特别凶险的地步,容易治。”


    沈青岚焦急追问,“现在就能治好么。”


    秦笙轻笑,“当然。”


    沈青岚长长吐出一口气,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这就好这就好。”她就怕景之染病一命呜呼,这下总算心里有底,眉开眼笑地张罗大伙吃饭。


    她们在大花镇采买不少蔬菜,土豆这东西存得住,味道也好,简单的清炒土豆丝搭配肉干和两道清爽小菜,气味不会引起民愤,能在奔波后吃上这么一餐饭,众人心满意足。


    与此同时,来到灾民开饭的时间,三个府兵推着两个大桶走到各个屋前,打开外头的门栓,灾民排队拿碗,一勺稀饭、一勺杂菜汤,轮流打饭,府兵堵在门口,仔细检查有无病症出现。


    二十来个人的饭送完,再到下一个间屋,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有人失望嘀咕,“还以为凌大人来能吃些好的呢。”


    屋里不大,大家都听得见,这年头萧王能管灾民死活,有的吃就不错了,挑三拣四令人不爽。


    嗤笑声起,讥讽随之传来,“还想吃好的,把你当祖宗供着呗。”


    互刺几句,各吸溜各的稀饭,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府兵心里也犯嘀咕,现在情况非常不好,灾民还源源不断往营地进,下午收了两拨,还都是有病的,没有能放出去的人,各方压力极大,他们都期盼凌大人尽快做出调整让营地变好,可她什么都没做,还是和以前一样。


    这些府兵得了萧王的死命令不假,可初出茅庐历练不足,有些年岁小的沉不住气了,“凌大人怎还没动静,这可咋办啊。”


    “混小子,大人不是让锁井了么。”搭档的中年府兵拍了他一巴掌,骂骂咧咧,“现在人手不够,顾这头顾不了那头,你想让她咋改,万一没弄好乱起来咱全完蛋,啥也不懂光知道急,急有屁用!”


    年轻人苦着脸讪讪赔笑,不知道说什么。


    人总是急于见到成效,可有些事,欲速则不达。


    晚些时候,铁链大锁出现在营地的三口水井上,若想取水必须用钥匙开锁才行。


    问川将钥匙送到凌宴手中,躬身浅笑,“大人英明。”


    另一把在负责打水的灾民身上,虽说开锁麻烦了些,但总比时刻遣人看着要好。


    布防涣散、以此为饵。


    凌宴没理他拍马屁,“好生休息。”


    叮嘱完便回帐篷歇了,她和秦笙一张床,旁边的床上躺着莽夫和秀才,非常奇怪的搭配,这些日子以来她们一直睡在一起,已经从开始的感觉很怪到现在完全习惯了去,脑袋沾上枕头很快进入梦乡。


    其他人也一样,身心疲惫实在太累,抓紧时间养足精神。


    树上的鸟儿在叶片下躲雨,静静守在水井旁。


    第一夜风平浪静,第二夜仍旧如此,第三日好不容易天气放晴,救灾救人的凌大人仍旧毫无建树,她所谓精通医术的夫人也没拿出药方来,氛围十分不妙,死气沉沉的灾民在重拾信心后希望破灭,心态爆炸,几次和府兵发生冲突,被暴力镇压平息下来,营地弥漫起淡淡的血腥气,叛逆的情绪正四处发酵。


    生死攸关之时很难保持理性,更何况灾民。


    而凌宴对此无动于衷,她只是默默看着,看着营地每天都有新人进,继续给喘不过气的骆驼施压,每天都在死人,病死的、打死的、逃跑被杀,抬出去撒上石灰,任由其在车上腐烂发臭。


    恐慌混乱的局面比她来之前更加严峻。


    她听到自己在灾民口中变成沽名钓誉一事无成的狗官,整天被人问候八辈祖宗,她丝毫不怀疑再这样下去只需一人振臂高呼,那破烂的草屋就关不住人了。


    眼前的惨状无比准确地描绘了大善无情这四个字,凌宴无法形容这些天来的心情。


    她已然做出取舍,这是取舍的代价。


    在守军抵达前夕,这是最好的机会,而藏在暗处的黑羽令同样知晓。


    夜深人静,秦笙忽而睁眼,兴奋、嗜血的暴虐压过忐忑,唇角扬起露出一抹锐利寒光,凌宴眉宇冷冽,青黑的眼底看向远方。


    来了。


    外面伸手不见五指,黑影悄然而至,快速绕至井前,整个过程没发出一丝声响,来人全身黑衣包裹,只一双阴鸷的眼露在外头,定定打量铜锁几秒,小心托住锁头铁丝撬锁,指尖冰凉湿滑,片刻,咔嚓一声,轻轻搬开井盖,掌心猛地刺痛,原是井盖未经打磨,木刺扎到手里,他皱了皱眉,心底暗啐一口,摸出一坨看不分明的物件丢入井中。


    忽而,鸟叫声四起,“干特娘的啥呢!”不远处传来一声爆喝。


    来人心虚回身,原是府兵镇压灾民,下一瞬,井中水声噗通回响,他向下瞄了两眼,迅速恢复原状,麻利落锁离开。


    轻盈的身影在林中急速穿梭,前方一匹黑色骏马正在树下接应,上马狂奔,就在他纵马疾驰之时,前方路面泥泞,马蹄呲溜一滑将要摔倒,见状,黑影当即跃起却被马匹带偏,哐地一声,脑袋直奔大树,撞得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暗中埋伏的一众身影牙酸一瞬,眼睛骤然放光,为首的黑衣人打了个手势,众人分散开来,压低身形急速靠近。


    别无二致的鬼魅身法无声抵达,沈青岚摸出药瓶小心凑到对方鼻孔下方,似是觉得还不保险,又摸出针筒推了一管药进去,万无一失,她使了个眼色,趴在地上的人被迅速扛走。


    林鸮咕咕叫声响彻密林。


    雪山之巅,雍容华贵的大氅披在男子身上,他眉宇间颇为得意,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手中的人骨酒杯,阴恻恻地冷笑声在空荡的大殿回荡。


    又一次悄无声息收割蝼蚁,通天纬地主宰人世,仿若神明,这种感觉让他欲罢不能,至于意外坠马的手下并不在他关心范畴。


    那种废物还是尽早淘汰的好,免得坏了大事,男子心想着,转而一道命令发布——尽快收集人心,加大力度寻找南疆大巫的下落!


    暗处,无数身影心头一紧,继续茫然地大海捞针。


    凌宴走出帐外,扛着井盖来到西边水井旁开锁,一脚踢开盖子,将井绳放了下去,片刻,一个脑袋从井中探出来,是问川的手下,就是她藏在井里兜住“毒药”。


    此女身材矮小,如猿猴般灵活爬出井口,晃晃手中布包,“大人,幸不辱命!”


    一口白牙晃了凌宴满眼,然而对方身上的尸臭味无法忽视,熏得她说不出话,凌宴屏住呼吸,连井盖带锁全换掉,整口井边360毒无死角,全是毒,包括那木刺也是有意为之,摸一下一会就厥过去,毫无征兆防不胜防,怪吓人的,得赶紧处理了。


    女子小心揭开布包查看,明明心里早有预料,借着火烛光亮瞧见里头石头坠着的腐烂灰白人脚还是一阵恶寒,她暗啐一口赶紧重新裹好,“没掉到井里,我会处理好。”


    就很熟练,似是习以为常。


    可对新手来说尸臭的近距离冲击力还是太强了,尤其同类的尸体,凌宴差点哕出来,青着脸压回去,赶紧交给她一包药粉,勉强挤出一句,“弄好了放在井里。”


    女子点头,凌宴做完事赶紧跑路,回到账中,秦笙和顾景之穿戴整齐,目光灼灼,“如何?”


    凌宴一脸菜色,“人抓到了,一切顺利。”


    大功告成,来不及欣喜,看她难受,秦笙心疼又好笑,“被尸臭熏到了?”


    凌宴连忙摆手让她别提,秦笙一把芹菜凑到她鼻尖下,“这个不好用的话,你就得去夜香池闻味了。”


    对同类尸臭的畏惧,可以用粪便的安全感抵消……老实说,凌宴不太想要这种安全感,倔强地抓住芹菜叶大口吸氧。


    顾景之淡淡一笑,忧愁的目光凝望夜空,今夜的一幕已然数次上演,当下仍在发生,她们保得了这处,乃至几处,对其他地区却鞭长莫及。


    疫病正在蔓延,形势依旧严峻。


    作者有话说:


    凌宴:我不行了,氧气瓶!


    秦笙:吸我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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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2章  不够惊险[VIP]


    不论以后如何, 现下心头的大石算是落下了,顾景之不想提疫情扫兴,笑盈盈地跟二人庆祝。


    烛火摇曳, 凌宴赶紧从头到脚洗了一遍,还是洗不掉那股子尸臭味, 和洗发水的香味混在一起,又香又臭,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趴在床上擦头发,哼哼唧唧犯恶心, 秦笙给她顺背, 有一搭没一搭……


    凌宴感觉她在撸狗, 算了,也挺舒服的,安静趴着。


    旗开得胜,秦笙心情极好,拿出草莓干跟顾景之分享,果干酸甜, 搭配茶水闲话正好,一起等沈青岚回来。


    凌宴想吃又张不开嘴, 眼巴巴犯馋,等了好一阵子,沈青岚矫健钻进账内, 眉飞色舞不停夸夸,“还是这招好用, 他得手就降低警惕心,你们是没瞧见, 他身子不听使唤脑袋奔着大树就去了,几种药我都给他用了个全,保管他醒不过来!”


    事情顺利的不像话,众人喜笑颜开。


    这几天连着急带上火,可给沈青岚紧张坏了,嘴上长了好几个大泡,现下人逮了、井水保住,两全其美,她得意叉腰笑嘻嘻地说着活捉那人的过程。


    可没几句话就说完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对!就是不够惊险!


    沈青岚掏出兜里的桃木飞镖放到桌上,“这玩意都没用上。”


    她不善剑术,便将公孙照准备的桃木剑分割开来制成飞镖,专门用来对付黑羽令,桃木颜色橘红,有股淡淡的香气煞是好闻,她还想试试效果来着。


    几人联合嗔她,“没用上还不好?休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青岚捂嘴大笑,生怕露出声让灾民听见,“过两天就能看出来了。”


    扎活的、和扎半死不活的一样,反正都要扎上,亏不了她的小飞镖。


    要说这次能这么顺利,秦笙和顾景之居功至伟,鸟和马儿的配合在毫厘之间,极其精妙,而顾景之则是杀人于无形,为了对付这传说中的敌人、以及让沈青岚有些兵法知识,她可谓煞费苦心,捧起兵书研读,连奇门遁甲之术也被迫涉猎,那黑羽令的逃跑路线就是她精心布置出的障眼法,水平不够,胜在夜里天时地利人和,如此谋划得当自是按部就班,不会有意外发生,更没有冒险的必要。


    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缺一不可。


    “问川安排好了,人关在大花镇里,令牌给你。”沈青岚把东西交到秦笙手中,“在喜乐坊民居一苗姓人家地下,报问川的名就行。”


    近来接触颇多熟络了去,听说问川同部的另一队人马为首的管事叫听海,苏南风给手下取名很有意思,那和无恨同级、藏在暗处的大管事叫无怨。


    无怨无恨,问川听海,口是心非,全是执念,也全是恨意,无时不刻不在提醒苏南风誓报此仇。


    秦笙笑了笑,地牢,她最喜欢地牢了,顺手掂量令牌,很小一枚顺势揣到兜里,“嗯,明早我亲自去一趟。”


    那些针筒都是救命用的,哪能用在杂碎身上,与其用药控制,不如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到镇子不过三十里路,尚能接受。


    凌宴瞅了她一会,没吭声,她们各有各的事做,有苏南风的人跟着,她家野山参很安全,纵心有不舍,她也不会拦就是了。


    这趟黑羽令的目标就是制造混乱收割人心,药材先行、人心后动、必不可少的邪血也露了头,功夫不负有心人,一直监视名册上的人家露出耗子尾巴,可教鸟儿逮了个正着,结果其实有点出乎意料。显祝服


    运送液体定然需要容器,她们一直以为是酒水一类的行当伪装,花了很大一番功夫查找一无所获,却不曾想思维局限,把路走窄了。


    那么重要的东西竟然放在腌菜坛里运送到各城镇,然后靠走卒贩夫挑过去的!


    这谁能想的到呢。


    众人十分之无语,尤其那还是家很有名气的腌菜铺子,是赵江河的小灶厨子,手艺非常不错,很多人去那买腌菜、大酱、酱油醋之类的调味品,味道也很好,比一般的贵上个几文钱,手头宽裕些的农人也买得起。


    曾经凌宴手头拮据,整天吃水煮萝卜片的时候对他们家的腌菜颇为心动,也多亏她是个守财奴,死活没舍得多花几文,买了次些的便宜货才逃过一劫,再后来总听说谁家酱缸生蛆,膈应外头的卫生问题,便让廖十娘带人自己做,大家有事做,吃的也放心。


    现在想想,还好她抠搜,凌宴小脸全青。


    可沈青岚这个倒霉蛋没躲过去,虽说总是哭穷,事实并不尽然,若非斥巨资送顾景之上好的清心丹,也不会一下变成穷鬼,她功夫好,每次进山皆有所得,赚的比一般人多多了,对她来说多花几文钱提升腌菜口味,改善生活再正常不过,她自是吃过那家腌菜,早前还是常客。


    一想到那腌菜坛子和邪祟物件有所牵扯,自己还吃的可香,胃里就止不住的闹,沈青岚满脸铁青呲牙威吓,“快别提了,你们也不想我吐在这吧!”


    凌宴本就难受,听她这么一说又闹腾起来,攥着芹菜叶嗝嗝嘎嘎的干呕,好生凄惨。


    顾景之头痛扶额,无措的给她倒水。


    秦笙赶紧打住这个话题,往凌宴嘴里塞了个小药丸,凉风带着苦味从嘴到胃,直冲天灵盖,好像被拖把从上到下一顿猛拖,脑浆拖成浆糊了,凌宴温和的五官抽搐狰狞,“你、你谋杀亲妻啊!”


    “哪有,我心疼你还来不及。”秦笙笑得一脸讨好,她就知道她受不得,“这个药效太猛,本没想给你用的。”


    凌宴气若游丝,糖衣炮弹确实管用,缓了好一会,不得不说,这么一折腾光顾着苦,倒还真不恶心了。


    暗戳戳揪舌头上的苦味。


    那边沈青岚还在揉胃顺气,又有要吐的架势,秦笙一个头两个大,这两没用的天乾……依旧药丸堵嘴,“天热了,去去火。”


    沈青岚“哼”了声,看向凌宴的眼神有些鄙夷,“有那么夸张么?”


    没看出来阿宴这人竟是个喜欢跟媳妇示弱撒娇的,啧啧啧,沈青岚认定她是装的,偏不信邪嘎嘣猛猛嚼了一粒,登时口眼歪斜,艰难撑起身子控诉道,“你弄这么苦的药作甚?!”


    秦笙摊手,“怕你们中暑啊,得提提神。”


    沈青岚痛苦面具,凌宴扬眉吐气,狠狠嘲笑。


    顾景之看她们斗嘴玩乐,一阵失笑。


    总惦记这黑羽令搞事一直睡不好,几人眼底具是青黑,秦笙唤大家梳洗重新躺好,“这回能好好睡一觉了,早些歇息吧。”


    明天还有事呢,度过一个难关,还有下一个,都赶紧解决掉就能回家咯。


    话虽如此,秦笙溜圆的眼睛盯着帐篷顶,听耳边渐渐传来匀称的呼吸声,听山林蝉鸣鸟叫,她满心为博得胜利而雀跃,半点睡不着。


    长久以来所谋划的第一个巨大成果摆在眼前,让秦笙看到胜利的曙光,曾经害她凄惨至极、神出鬼没的黑羽令被她圈禁,不可一世的敌人并非不可战胜的,敌人身上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又还会有怎样的弱点……


    这一小步给了她莫大的信心和鼓舞,秦笙甚至想到,是否有一天,她可以通过这些杀手直接同幕后黑手直接对话,又或者说,宣战!


    告诉那个窝在雪玉宫为祸世间的缩头乌龟,她要用这世间最狠毒的手段,让他极尽痛苦的死去……


    心脏噗通眼底猩红,杀意无法抑制,这是专属于她的幻想时间。


    不知过去多久,木床窸窣,秦笙被圈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凌宴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抱着她,像对待诡计多端的装睡小孩,拍背哄睡。


    秦笙咬了咬唇,略作犹豫,还是把脑袋凑了过去,小声咕哝,“你别吐我身上。”


    凌宴眉宇抽搐,你个倒打一耙的野山参!


    回应秦笙的是屁股上挨了一巴掌,感受到她的小小怨念,秦笙勾起唇角,放空思绪试图入睡。


    条件艰苦,但不妨碍她们苦中作乐。


    继平阳难得一见的蝗灾过后,荥阳遭遇几百年一遇的黄河改道,死伤无数,许多事实无法言说,百姓心照不宣,但会阴阳怪气。


    德不配位、必有殃灾。


    “唉,我看啊,这怨气冲天,他不死如何平怨。”


    “不怪老天无眼,只是苦了无辜人。”


    总会有人记得二十多年前,南北商行通敌叛国,大卫首富如同草芥,全家老小口塞白布无法伸冤,全城百姓跪请陛下刀下留人,彻查再斩不迟,帝王不顾民意执意斩首,一家人的血染红了长安的菜市口。


    伫立几百年的商行轰然倒塌,被朝廷瓜分殆尽。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总有人记得,南北商行物美价廉、从不恶意抬价,路有饿殍,她家的商队见到总会帮上一把,每年冬日,各大寺庙总有南北商行施粥行善,给一个又一个走投无路的人有了活下去的机会,每有大灾,南北商行捐款捐物配合朝廷救灾,就连多处堤坝都有南北商行出资。


    说是为自家消灾祈福,结果却得了满门抄斩这么个下场。


    百姓也知道,南北商行财富通天享誉全国,名声震主,帝王是个心眼小的,再容不下她们,通敌卖国不过由头罢了。


    南北商行若真通敌卖国,自该招兵买马,不会轻易被朝廷屠戮满门。


    茶楼窗边,上官宁听着百姓意有所指,冰冷的视线定定注视着平坦宽敞的通道,道路的尽头的红墙黄瓦,她一阵作呕,低头一看,盘里的糖块不多了,她焦躁的捻了捻指尖。


    楼下,清风卷过一页页纸,不知何处而来,百姓好奇捡起疑惑一瞬,随即大骇扔掉,一脸避之不及。


    那上头赫然写着:水立早十,可为天子。


    上官宁冷笑。


    作者有话说:


    秦笙:唉,标间好不方便啊!我想回家了。


    凌宴:那你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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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3章  没有高见[VIP]


    长安城内天子脚下, 百姓见得多了足够警惕,才不想因此送命,但总有人好奇。


    水立日十, 漳,洛清漳, 大皇子……


    自古以来谶语涉及皇权乃大忌,势必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荥阳大水刚退,在这水灾当头, 谶语水立日十,以水为起, 皇族姓洛、此代字辈为清、名亦有水, 三个水, 这是生怕百姓不把黄河改道与皇室不祥联系起来。


    不论陷害大皇子还是他真心为自己谋利,不论这谶语的结果如何,胜出者都没有好果子吃,龙椅上的那位还没死呢。


    以此成事,必遭反噬。


    上官宁真的很好奇,究竟是哪个蠢货的幕僚能想出这么蠢的招数, 她不得不赞叹。


    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乃至动摇根基, 一家只顾争权夺利的蠢货窝里斗,当真有趣极了。


    斗吧,斗的再狠一点……全家死绝, 断子绝孙最好。


    上官宁压下呼之欲出的笑意,凉茶入口抿了抿唇, 不行,还是好想笑, 起身离开,任由那一张张催命符似得白纸在长安街头飘荡蔓延,好似黄泉路上的纸钱。


    车内,冷冽尽退,眉眼弯弯,上官宁托腮思忖,大抵百姓没有说错,南北商行行善积德却惨遭横死冤屈冲天,连地府府君都不忍见得,让她们回来报仇了。


    会六月飞雪么,又会不会再见到那个人,上官宁心想。


    糖块没多少了,货还要些时日才能送到,那凌大人竟去救灾,怕是许久没心仪的酒水入口,上官宁长长叹了口气,口中寡淡无味。


    回到别院,一身姿妖娆的舞娘腾挪贴近,“主子,那人藏起来了。”


    如此谨慎,和记忆中的人影那般相像,她越藏、她越想知道她是谁,上官宁眼前一亮,“继续查,不,暗中潜伏,等她现身。”


    话音刚落推开了去。


    舞娘再贴,语气踯躅,“可北地……”局势正乱。


    上官宁深吸一口气,“无妨,放长线钓大鱼。”


    正说着,一仆从急忙跑过来,“主子您可回来了,小姐叮嘱让您近来莫在城内闲逛。”


    丫鬟凝秀眼睛闪了闪,四夫人送信来了!


    见状,舞娘不动声色悄然离去。


    上官宁冷冷“嗯”了声,以为说的是谶语一事,接过信笺一看,蝇头小楷娟秀,上头写着旁人看不懂的字,上官宁眉头蹙起当即唤人,“回太尉府!”


    庭院水榭,微风吹动轻纱长裙,素雅淡然,范知秋悠哉捧书,见她回来只懒懒看了一眼,颇有几分意犹未尽,“回屋说吧。”


    恋恋不舍合上书本,上官宁看到书名感觉眼熟,这清风探案集是她从北地带回来的特产,竟入得了对方的眼,她正纳闷。


    范知秋神色古怪一瞬,将书揣进袖口藏了起来。


    上官宁:……


    一前一后,隔了八丈远,破天荒的,四小姐竟和夫人一起,府内伺候的下人惊讶不已。


    驱散奴仆,不是很熟的妻妻俩关起房门,内里鸦雀无声,半晌。


    “太尉大人知道了。”范知秋撇了撇嘴,“这痴女怨我是演不下去了,上官小姐有何高见?”


    收了人家那么多好东西补偿,有点臊得慌。


    “知道便知道了,他不会动你,也不会妨碍我们的交易。”上官宁顿了顿,“我、没有高见。”


    “噗嗤。”范知秋笑出声来,“你找见她了么。”


    上官宁冷着脸,“找谁?”


    范知秋脚跟放肆搭在桌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看不出破绽,转而一声感叹瞟向远方,“可我也很想她啊,多少年了呢……”


    上官宁心底默默作答,如雕塑般眼也不抬,仍旧不为所动。


    她心头一阵乱麻,然而与此同时,一蓄须中年男子脸色苍白,儒雅宽袖在殿内焦躁踱步,不多时,人们鱼贯而入,大皇子洛清漳对紧急召见的幕僚道,“还望各位先生救我!”


    急的连自称都不顾了,白纸上的八个大字让众幕僚倒吸一口凉气,“这、谶语?!”


    立刻有人上前检验纸张,分辨墨迹,试图找出谶语出处。


    一人躬身拱手,“殿下,当下要务乃是撇清关系同陛下请罪,明日早朝恳请陛下下旨彻查!”


    大皇子扶额哀怨,慌乱不减,“话虽如此没错,可二弟和四妹落井下石又当如何?好在老三禁足,不然他们三个一起,本宫可难了。”


    此言一出,空气凝滞一瞬,众人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现在就不难了吗?再说现在该忧心的是旁人攻讦吗?是圣上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般明目张胆的说漳可为天子,岂非盼着帝王早死,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幕僚尽职尽责的劝道,“殿下,安抚圣上要紧,那两位殿下总要攻讦,不管如何先平息圣怒,只要过了陛下这关,还能反手将两位殿下拖下水,您自可全身而退。”


    大皇子苦恼皱眉,“说的容易,可父皇生性多疑,又该如何安抚是好。”


    众幕僚凑上前去,掰开揉碎给他讲该怎样脱身。


    说了半天,总之会有所损失,大皇子脸拉老长不胜其烦,怒气冲冲地道,“此事非本宫所为却受其累,让本宫知晓谁人作乱,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殿下息怒。”


    人群中一人视线始终追寻着上方的大皇子,眸中一片焦急赤诚,却不吱声揽功,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要说这大皇子不惑之年还如少年时一般瞻前顾后主次不分,他贵在听劝,但没有主见,光谶语就招架不住,这次能保住,再来些凶险毒辣的招式,这帮谋士的命也得填里面。


    大皇子绝非明主,他得想想该如何脱身了。


    灾区乱成一锅粥委实不得已,富贵平安的长安城内也乱了套,国难当头还勾心斗角,实在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大水退去,满目疮痍。


    被洪水淹没的道路现出原形,地面高出一捺淤泥,土地肥沃许多,荥阳气候比北地暖和的多,现下抓紧时间抢种一批粮食,今冬也能顶过去。


    只可惜救灾没那么简单,房屋冲毁百姓流离失所,还有随水而来的满地尸体无从下手,莫说清理安置,光应对这场瘟疫就要劳心伤神,短时间内没法恢复生产生活。


    不用掐指头算,今年全国的粮食都要涨价。


    原荥阳郡守下落不明,不知是被水冲跑、还是怕担责任逃了,反正荥泽决口,天灾也要有人背锅,朝廷已下派钦差负责救灾,这是个苦差事,不知来人能力如何,但荥阳南北两郡的救灾压力总能卸去一二,这是件好事。


    一大早,秦笙拍拍屁股随问川等人回大花镇实验,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众人留在营地处理疫病这个烂摊子。


    政策上可以稍微动一动,但步子不能迈的太大,就很捉襟见肘,凌宴捏着纸糊的大喇嘛高喊,给灾民打气,“药方已有成效,不要怕,坚持住就能活下来!”


    大锅汤药熬煮,柴火潮湿没干透,整个营地被白烟笼罩,药味烟味混在一起分外呛鼻。


    隐约还能听见暗中骂她的声音,说她是巧舌如簧的狗官,凌宴忙得很,语气非常不好的呛了回去,“纸包不住火几日即见分晓,我何必骗人,倒是你们这些人颠倒黑白,好事说成坏事,不给人活下去的念想,又是哪来的细作?”


    扣帽子谁不会。


    那边呼吸道和消化道传染病要分开安置,以避免交叉感染,减轻症状才好安抚民心,大规模搬运病患,府兵也发憷,她得给府兵画饼让他们配合工作,凌宴忙得很,没时间揪这帮灾民。


    凌宴没有时间,可沈青岚有啊,她寻思这帮骂人的就来气,蚊子似得嗡嗡叫,恶心又膈应,“染了病半路窜稀死在那,你能逃到哪去?还骂我们是狗官,呵,我平阳萧王凭甚管你荥阳百姓的死活,不管你们,让你们都跑了祸害平阳百姓就好了?你荥阳人是天王老子,我们还得伺候你不成,吃着我们的还骂我们,有种绝食别吃,一群没脑子的下贱东西,再让我听见谁对凌大人不敬,我把你舌头拔了!”


    顾景之目露寒光不屑冷哼,真的很难不赞同,“世人愚昧无知,跟他们讲道理无用,必要时该放弃便放弃,节省粮食药材留给更需要帮助的人。”


    转头威吓,“奉劝各位揪出不敬王府内臣者,以免牵连……”


    沈青岚转了转眼珠,扇风点火,“殿下慷慨,让这群人吃太饱了,养了群白眼狼出来,刚才我听见了,这屋,那个,还有那个,这几个屋抓不出人来,断食断水!”


    被点到的人有点慌了,“我做了工的,每天都做,不能没我的饭啊。”


    “说那有啥用,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再说……跟咱们又没关系。”


    这样下去岂非死路一条,数道目光汇聚在一人身上,没过多久就有人被推了出来,嗨呀呼叫大喊冤枉。


    沈青岚一脚上去,“冤枉个屁,就是你!”


    顾景之心底闪过一丝厌恶,冷声下令,“来人,带走!”


    府兵立刻捂嘴,将人拖下去。


    三个屋子,人数不多,闹也闹不大,全冲出来也就六十几个人,沈青岚处理得了,原本对府兵的不满转移到身边,一直缺人手,这不就来了。


    脚链一带,全派去山上挖坑掩埋尸体,远离人群也不用担心传染,至于死活……不在她们考虑的范畴。


    沈青岚呲牙一乐,舒服了,就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我今日就当这狗官,教训教训你们这群刁民!”


    她忍这些人好多天了!也就是怕黑羽令来乱上加乱,不然早动手处理掉了,还容得他们大放厥词?


    顾景之看了她一眼,低声叮嘱,“差不多可以了,别太嚣张。”


    作者有话说:


    秦笙:惊呆了,真有人和老婆不熟。


    凌宴:没有先婚后爱这个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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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4章  挺过瘾的[VIP]


    鸦雀无声。


    说停就停, 沈青岚收放自如,这当狗官的滋味……还真别说,挺过瘾的!


    一双媚眼晶莹发亮, 倒没有那股小人得志的猥琐,瞧着还挺可乐的, 顾景之失笑,她们不能激起民愤,点到为止, 并肩远离民居。


    临近河边,这几天赶工做出来的木桶正簌簌滚筒, 大批清洗衣物, 节省下来的人力全部供在消毒杀菌上面, 采摘艾草晾干,熏艾熬醋。


    阳光下的人们辛勤劳作,死气沉沉的营地焕发出一丝生机。


    消息传到凌宴耳中她一拍脑门,吩咐荀大人,“传我命令,不配合防疫救灾、不敬官员府兵者, 轻则带枷劳役、重则当斩,哦对, 每天干活做的最多最好的那个,多给一勺稀粥。”


    自己的锅没有让旁人背的道理。


    荀大人躬身领命,“愚民无知, 大人莫要跟他们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


    “我不生气。”无能狂怒是这样的,或许整天见得, 麻木了,凌宴不再会把怜悯和善意释浪费在没必要的人身上, 更不会为此烦忧,“蠢货不值得救。”


    她只有小崽一个亲闺女,还有几十个养女,她容忍她们犯错陪她们长大,但她当不了几万个人的妈,说来还是小道士通透,人各有命,何必插手。


    少了那分悲天悯人,凌宴有些冷情,想到秦大夫的嘱托,荀大人实打实的松了口气,“大人能想开最好。”


    凌宴笑了笑,她可不敢跟乐山大佛抢位置,有那个时间不如想想她家野山参。


    而此时黑羽令的杀手大半身赤裸,头顶插着几根银针,双目紧闭,心口红痕突出,比当时的花见严重许多,那看发育状态,是个小喽啰,秦笙有点遗憾,要是能抓到个变身过的就好了,更方便她研究,比如赵江河,又比如……


    不用秦笙动刀,她带着口罩端坐在前方认真观看,手里捻着沈青岚的桃木小飞镖,怀里揣着她的凉手宝,不时提笔记录,保护她安全的瘦小姑娘雨晴站在她身旁。


    仍旧类似喜脉的脉象,两个大夫一阵恶寒,似是难以置信,“这、这……”


    呲牙咧嘴的,半天说不出话,秦笙心底窃喜。


    地牢不大,刑具被推到一边,四个人还是太拥挤了些,四处烛火烤的闷热难受,秦笙的热情消耗大半,她大抵是受罪来了,“我出去透透气。”


    大夫拱手,“等您回来继续。”


    “不必。”苏南风诚信合作,秦笙不担心她们藏私,就是藏私……她也有法子弄出去,她找到那苗姓人家,摸出几块碎银,“帮我寻些物件。”


    苗家妇人并未接过,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面露难色,“现在镇上封了不许出入,您说说看,能弄的我肯定给您弄来。”


    秦笙的目光悠悠转向一旁鸡窝,咽了咽口水,阿宴呐……


    正在巡视药锅的凌宴忽然打了个寒战,这是今天熬的第三批药,一碗止泻汤下去,病患闹腾许久的肚子安宁下来,没了那咕噜噜的水泄声,效果看得到、也听得到,疗效非常明显。


    整个屋子的人都见好,赶鸭子上架的府兵们也不害怕了,好话不要钱似得到处说秦笙是神医,喜讯传出,霎时间那些焦躁的声音都不见了。


    凌宴笑眯眯,她老婆就是神医。


    只需棉絮浸水,竹筒既是活塞,一压一拉喷出水柱,给病患的房屋大规模冲洗消杀,现下处理排泄物的压力大大减小,赶紧抽调人手砍柴,石灰撒路。


    和拆东墙补西墙差不多,就等守军过来。


    消化系统的传染病,只要控制住病源,保证食物饮水清洁,相对来说是最容易控制的,麻烦的还是空气传染,咳嗽发烧常见,还好说,这里头最棘手的莫过于麻疹,那密集的红疙瘩,一眼就能让凌宴浑身发麻,仿若触电,真不怪那些府兵害怕,她也怕。


    看了看麻疹患者的屋子,凌宴心想秦笙的药方有效,这回大家应该能放心大胆的做事,赶紧把病治好,不然她的眉毛都要揪光了。


    得益于这些天来的积累,她们刚出手,营地便有平稳的势头,生活环境肉眼可见的干净起来,打脸来的十分之迅速,这回没人造作,那叫一个乖顺,开始夸夸,变脸之快,很有她家野山参的风范,却不及秦笙一成可爱。


    凌宴懒得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荣辱不惊吧,胡思乱想的时候给自个脸上也贴贴金。


    荀大人将经验所得记录下来,和药方一道快马加鞭送至王府。


    艳阳高照,凌宴叫上大夫和府兵,全副武装,朝最偏远的屋子走去,这处离存放尸体的棚子最近,收治都是重病、不久于世的患者,放在这基本都是等死的,腐臭和药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凌宴面不改色,大抵是习惯了。


    推门进去,已是有人没了声息,府兵迅速将尸体抬走。


    “先放在阴凉处,晚些再处理。”还得查死因。


    府兵恭敬称是。


    凌宴皱眉,病患脏兮兮的手臂一处过分干净,很多人还保持趴着的姿势,无力翻身,闭着眼睛呼吸微弱。


    几个大夫上前把脉查探,偶见喜色。


    这些人命悬一线,喝药都喝不进去了,秦笙给他们注射了青霉素,药品经过初步提纯满足注射条件,可惜还没能更进一步,不够精细,就是个死马当活马医的试验,看看能不能救过来。


    屏住呼吸留心观察,有几个人呼吸平稳下来,好像真有痊愈的苗头,大夫狂喜,“大人,见好了!”


    凌宴喜上眉梢,轻声鼓励,“各位,给你们用了上好的药,再加把劲,撑过去就能活下来了!”


    几人迷迷糊糊睁眼,只看到一模糊朦胧的高挑身影,很快,干渴的唇得水滋润,酸苦的口腔荡开一丝甜味。


    糖水?人们不知道喝的是什么,但精神为之一振,激发了求生本能,拼命吞咽。


    九死一生万分凶险,终是有人运气好挺了过来,在知晓是秦大夫妙手回春,凌大人亲自送食,救了他们这些必死之人后,追到丰乡村誓死追随二人报答救命之恩。


    这些都是后话了,现下凌宴捏着竹筒注射器,往人们嘴里灌糖水,本着能救几个是几个的打算,心态放得异常平稳。


    在场所有人,包括问川等人看向凌宴的眼神崇敬满满,官员不惧疫病亲力亲为,这叫人如何不赞叹。


    她不是俗世对天乾强壮威猛的判定,却更加的强大,无畏无惧。


    直到照料完患者,离开重症“病房”,凌宴赶紧一身行头换了个便,那避之不及生怕染病的模样让感叹的众人失神一瞬,是了,她是活生生的人,而非神明。


    凌宴还不知人们想些什么怪东西,走东走西查漏补缺。


    夕阳渐落,不知不觉过了多久,正在南边坐镇,看府兵与新进灾民交涉,马蹄声由远至近,凌宴似有所感甫一抬头,高头骏马归心似箭急速朝自己本来,马上的人一袭深蓝骑装,英姿飒爽肆意张扬,轻纱遮面眉眼带笑,那颗小小泪痣过于鲜明,让人移不开眼。


    凌宴情不自禁地咧起嘴角,为这一瞬神魂颠倒,妈耶,秦笙骑马又美又飒!


    看她愣愣的,只为自己痴狂,劳累一天的秦笙心情极好,再催大马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她跟前,“大人,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还要一会。”凌宴难得分心瞥了一眼,笑意不减,“秦大夫今日可还好。”


    “尚可。”秦笙歪了歪头,“那我陪你等一会吧。”


    荀大人连忙道,“凌大人,此处有下官看顾,您二位忙了一天,且去歇息吧。”


    府兵热情附和,“是啊大人,这有我们就够了。”


    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俩人,一双双看热闹的小眼神仿若容嬷嬷附体,弄得凌宴满脸通红,再待下去她的薄脸皮要煮熟了,“那我就却之不恭,劳烦各位辛苦。”


    众人赶紧撵人,“没事,一点都不辛苦。”


    “那我们先回去吧。”秦笙勾唇一笑发出邀请,凌宴搭上跟前的手跃然马上,咕哝催促,“哎呦,我们快走。”


    这帮人真八卦!她可不想让人瞧。


    实在没忍住,搁着面纱轻轻亲了亲她发红的耳朵尖,果不其然,对方身形愈矮刚好窝在自己怀中,秦笙心尖像被小羽毛搔了,那叫一个痒,伸手一拦将人抱了个满怀,策马离去,“架!”


    灾民:?


    有好信的跟府兵套近乎询问,“那来人是谁啊?”


    府兵骄傲昂头,“那是秦大夫,就是她研究出了疫病的药方!”


    天呐,有药方了?!灾民一阵狂喜,看到马上远去的背影,光天化日搂搂抱抱,官员让人抱在怀里带走,委实古怪,“那秦大夫和凌大人……啊?凌大人不是天乾吗?”简直震惊三观。


    好些人腰不酸背也不痛,得病也不难受了,昂头吃瓜。


    府兵更激动了,“凌大人是天乾没错,人家两口子一起过来救灾,感情可好了!”


    两口子?灾民一脸痴呆。


    不想那么快回去,骑马徐行,秦笙下巴抵在凌宴肩头,缰绳往她手里一塞,按捺不住的手四处摩挲,那层薄薄的软肉不见了,心疼呜呼,“你都瘦了!”


    “是么。”凌宴没啥感觉,“这些天没吃肉,等我们回家吃些好的就能补回来了。”


    秦笙眼睛闪了闪,侧脸靠近微哑的嗓音带了丝魅惑,“我想补点别的。”


    这言外之意凌宴想不懂都难,有些事情习惯了突然断掉的确难耐,但,“还是别了吧……”


    作者有话说:


    秦笙:哈哈,抢到压寨夫人了~~~美人~香一个~


    凌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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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5章  打野去了[VIP]


    一直赶路无甚私密空间, 又没有心情,眼见目的达成、情况转好放松下来,秦笙那点暗戳戳的小心思藏不住了, 然而疫病当头,她们得换衣消毒, 无法贪念这一时欢愉。


    秦笙哀怨哼哼,“夫人在侧却要我坐怀不乱是哪门子的道理!”她是那种正人君子吗?她不是!她正人君子不了一点!


    肩头的脑袋拱来拱去,凌宴笑着拍拍她的手, 缰绳指挥马儿朝营帐走去,“回去洗干净再说, 你那边情况还好吗。”


    秦笙自动把“再说”理解成有戏的意思, 反正阿宴纵着她, 没戏也会变成有戏,开心回道,“人刚丢今天没敢有太大动作,只试了试些浅显的,公孙照弄得桃木效果很好,一般桃木不及, 大概是开过光的缘故吧。”


    凌宴点头,小道士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试验分好几个阶段, 这才第一天,好不容易抓来人,不能随便弄死了, 秦笙省略了无法入耳的细节,很快转移话题, “山上的桥建了一半,估摸等我们回去就能完工;小阿云弄出纺线机器, 那批棉花全做成粗布给苏南风供了货,剩下的在弄工作服;铁匠炼钢高炉做的有模有样,他女儿陈秀情况大好,见人没再发病,估摸再有些日子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小阿云是真厉害啊!”这孩子也是真争气!凌宴脆生感叹,家长里短顺利转走她的注意力,记起秦笙对陈秀的治疗,减少外界刺激适应环境,再疏通肝气,也就是多运动的意思,“陈秀竟然好了,真好,那刘叔和岳香亭情况怎么样了。”


    秦笙看了她一眼,淡笑回道,“刘叔还在苏南风那躺着,岳香亭的手恢复尚可,正到处找你呢。”


    阴阳怪气,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找我做什么?”有恢复问题也是该找秦笙才是,凌宴脑中警铃大作,怀疑的小眼神回头审视,“又想往我头上扣帽子?”


    秦笙没绷住,噗嗤一笑,“我没有,你别冤枉我啊。”


    吃一堑长一智,被各种理由的羞耻普雷折腾过,凌宴可以说长了很多智,一眼识破秦笙贼心不死就想琢磨她,凌宴才不信,“你这野山参坏的很!”


    野山参……那就当她的野山参好了,秦笙搂住凌宴腰身柔声解释道,“她想回郡城,看看能不能帮红颜莊里的姑娘赎出来,苦于身边没人不敢孤身前往,找你借人随行护她周全,就是这么个事,真是找你的。”


    那些姑娘都攒了家底,只盼遇见可信之人赎身的一天,可那么多钱谁能放心,那流香被拥护钱家的纨绔缠上,谁都不敢信,最后也是豁出去才来通风报信,把宝压在北地有名的大善人身上全力一搏,这无疑是场豪赌,但她赌对了。


    逃出泥潭不忘旧识,勇气可嘉,借些人手又不是什么大事,凌宴觉得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夫人觉得如何,我听夫人的。”


    哄得秦笙心花怒放,踩着马镫的脚丫一晃一晃,高傲回道,“正好我们的人也要去郡城,到时带她一个吧。”


    凌宴正要答应,却听秦笙又来倒打一耙,“你冤枉人家又要如何算得……”


    一双手搁着衣裳摸来摸去,还算有分寸,凌宴红着脸悄声嘀咕,“我还不是随你拿捏,你说如何就如何。”


    秦笙甚是满意,继续说道,“方金和程秀在路上救了几个孤女送回家里,有个孩子生的格外漂亮,芷儿有了新姐姐乐得顾不上我们,功课倒是没落下……”


    凌宴咬唇,真不是她一离家就掉眼泪的小崽了,老母亲纠结好些天,“你究竟跟她怎么说的?”


    秦笙神秘笑笑,“跟我去个地方我就告诉你。”


    又是陷阱,凌宴舔了舔唇,心甘情愿迈了进去,满心宠溺,“好,我跟你去。”


    共骑一马悠哉前行也别有一番滋味,抵达营帐,二人迅速从头到脚好生消毒,褪去口罩外衫,帐里没人,听府兵说顾沈二人前去巡视河段,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秦笙眼里满是得逞的精光。


    洗去一身薄汗,凌宴坐在床上给秦笙擦头,果不其然,刚收拾好不到一秒秦笙就缠了上来,饿狼扑食极其热情。


    都说小别胜新婚,她们和分别也差不多了,熟悉的触感让她欲罢不能,凌宴很快沦陷,却还记得室友闻得到信香,及时叫停。


    秦笙也没打算做什么,只是仗着没人亲了个爽,“我们走吧。”


    凌宴看看天色,“那我先把饭弄上。”


    “不用,我给她们备了。”撂下包袱,是秦笙从大花镇带回来的饼子和干菜。


    她有备而来,凌宴心下了然,乖顺听从秦笙安排,“那就走咯。”


    临行前凌宴一回身四处张望,忽然发现件事,秦笙身边的护卫不见了,要知道今天去大花镇,她特意给她选的女生护卫,两个姑娘很爱干净,不会影响她敏锐的嗅觉,“跟着你的雨晴呢?”


    “待会你就知道了。”秦笙故作神秘。


    “啊?”这个答案委实给凌宴做好的心理建设搅了个一团糟,她原本寻思不过是室外,她们又不是没做过,既然老婆馋她,洗白白也不是不行,可听起来护卫好似也在她说的地方,让人摸不清头脑。


    凌宴一脸便秘,不想别人成为她们普雷的一环。


    “想什么呢怪怪的。”秦笙笑出声来,拉上呆头呆脑的凌宴,穿过密林朝半山腰走去。


    十指相扣,发丝随风而动,卸下口罩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独处时光难得放松,仿若踏青,好一会,火光就在前方,人影稀疏。


    凌宴定睛一看,是雨晴和另一个姑娘正忙前忙后的洗着什么,“这就是你说的地方?”


    秦笙轻笑颔首,“是呀。”


    凌宴似是明悟,“带我出来开小灶的么。”


    秦笙一本正经,“在营帐都不敢做好吃的,我每天都馋的流口水,带你出来吃些好的,补补身体,夫人可还满意?”


    估摸秦笙是各种意义上的馋,凌宴不想懂但人心早已黄黄,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当然满意啦,我们炖锅肉吃,想吃什么。”


    准备掏积分买肉,赶路救灾都很辛苦,肉干肉松不够下饭,在家常菜面前很不够看,她也馋得够呛。


    秦笙牵着凌宴的手晃了晃,“我买了半头猪,今天现杀的,肉质很好,我们做红烧吧,排骨和肉一起炖上,能多吃两顿。”


    凌宴愣了愣,转而失笑,这野山参大概是打野去了,还记得带好吃的,“嗯,炖肉吃去咯!”


    兴冲冲奔去。


    秦笙看她飞扬的发丝,心里又甜又酸,被这个人占得满满当当。


    雨晴就是那日藏在井里的姑娘,身形矮小,力气却一点不小,井璧用来站人的凹坑就是她自个挖出来的,后面洗井自个挑出几百桶水,实力不容小觑。


    和她在一起的女子叫月明,高挑纤细,据说是暗杀的一把好手,她们没亲眼见过,估摸是深谙暗杀之道的关系,月明话很少,存在感非常低,若非凌宴要找喜洁的女子都没注意到她。


    二人的名字很好听,都是苏南风亲自取得。


    此时俩人正在剃肉,刚弄了一半,跟秦笙回来就开始忙了,见她们过来,雨晴抱拳道,“秦大夫,凌大人,水源是山上的泉眼,我们检查过了,没有污染非常干净。”


    全按秦笙说的做的,很细心,污物堆在一处,地面和锅碗瓢盆也都十分干净。


    秦笙非常满意,礼貌道谢,“劳烦你们了,待会盛些肉回去,尝尝我们凌大人的手艺。”毕竟不是分内的工作,不会让她们白忙一场。


    又拿自个开涮,凌宴捏了捏她的手,秦笙回以微笑。


    两个姑娘喉头大动,被自个咽口水的声音臊了个脸红,这位秦大夫已经给了银子,再吃人家的不合适,可这时候想吃口肉太难了,实在没法违心拒绝,“谢二位赏。”


    一个闷头挑水、一个继续割肉,手脚麻利的很。


    秦笙眼底闪过一抹赞许,和凌宴一道处理食材。


    不看不知道,秦笙带回好些东西,米面粮油都有,沙坑里还堆着好些鸡蛋,凌宴眼前一亮,“这哪来的?”鸡蛋不便携带,她好长时间没吃了。


    秦笙有点小得意,“放竹筒里,沙子压实就不会碎了。”


    听着就很重,她是真饿了,凌宴给她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


    忙忙碌碌,肉块下锅翻炒,香气乍现,咽口水声此起彼伏,顾不得软不软烂了,赶紧吃上才好,大火猛煮,数双发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大锅。


    秦笙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另外起锅,煎蛋的声音滋啦传来。


    她的厨艺她是知道的,进步很多,炖煮争问题不大,但煎炒方面发挥非常不稳定。


    凌宴眨巴眼睛,小心打量锅子生怕鸡蛋又糊成黑炭让她再尝遍世间百般苦,“还要做别的么。”


    “对呀。”秦笙挥了挥手中锅铲,“轮到我给你表演了。”


    凌宴坐在她身旁乖乖等着,看秦笙加水往里下了面条,原是想吃这一口了么?


    许是太馋,又或是顶不住俩人的亲密氛围,肉熟透了,雨晴和月明就盛了一盆肉快速溜走。


    天边橘红夕阳西下,月上枝头,火光下,一碗香喷喷的汤面递过到凌宴跟前,她正想夸夸她厨艺大有进步,就见秦笙满目眷恋,深情款款,“阿宴,生辰快乐。”


    凌宴恍然记起,今日是六月初九,是她的生日,双眼登时朦胧。


    作者有话说:


    秦笙:这荒郊野岭实在不方便,不然就能口口口口,真的可惜!


    凌宴:你的口口文学打码和没打一样好吧。


    常在河边走,总会湿脚丫,猛女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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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6章  生辰偷吃[VIP]


    “祝你平安喜乐, 岁岁无忧。”


    饱含爱意的亲吻落在眉眼,带走眼角的水渍,胸口鼓胀的感觉很难描述, 凌宴只知道心里眼里都是眼前的秦笙,被这个人填的满满当当, 贯穿她整个人生。


    火热的眼神让秦笙更感歉疚,好端端的生辰却要在外奔波,她计划了好久惊喜也没派上用场, 心疼巴巴地道,“镇里物资紧张, 这生辰简陋了些, 委屈你将就一下, 我们回去补上,呐,长寿面。”


    荒郊野岭,两根火把照亮,山下大批疫病患者,这环境不止简陋, 糟糕更恰当些,好在抓到了黑羽令能安稳过个生辰, 不然秦笙实在羞于启齿。


    眼前完美煎蛋,面条青菜恰到好处,大抵是秦笙超水平发挥, 她能记得给自己过生日,在这兵荒马乱之时, 百忙之中抽空为自己准备这么丰盛的一餐,对凌宴来说已是莫大的惊喜, 她被秦笙放在心里,被秦笙深爱着,这份爱意比其他都重要,她非常开心。


    凌宴吸了吸鼻子,“不委屈,你在我身边就不委屈,谢谢你给我过生日。”


    秦笙心化了个彻底,她真的好乖呀,“不客气,以后每个生辰我都会陪你。”


    眼睛袅袅了,凌宴有点忍不住,很快被秦笙温柔拂去,“来尝尝看。”


    “好。”凌宴大口吸气平稳情绪,嘴角情不自禁咧的老高,捧过面碗咬了口煎蛋,边缘脆脆的,是她喜欢的、熟悉的、家的味道,煮面时偷偷尝了好几口调整滋味的秦笙小心打量她的脸色,忐忑询问,“怎样。”


    “味道非常好,比我做的好吃。”老婆做的就是不一样,凌宴感觉脑袋痒痒的,可能要长恋爱脑了。


    这甜言蜜语秦笙可以说极其受用,给她捡了几块排骨,“喜欢就多吃点。”赶紧把肉养回来。


    “你也快来。”礼尚往来,凌宴给她挑面,俩人黏黏糊糊的享受“烛光晚餐”。


    大肉扎实汤面可口,解了连日来的馋嘴,一餐饭罢,甚是餍足。


    秦笙变戏法似得抽出一条腰带给她换上,“看看喜欢么。”


    凌宴低头看向微微鼓起来的肚子,皮带漆黑发亮,别扣那金灿灿的猫爪晃了满眼,肉垫很饱满,肉嘟嘟的,很难想象金子有这种感觉。


    有好吃的,又有礼物收,都是她喜欢的,凌宴失了稳重,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好可爱的扣子,我当然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嘻嘻,那就让我绑走当压寨夫人吧!”秦笙眉眼飞扬,骄傲得意地笑着,颇有些山大王的霸道,吻来的更加霸道,将人按在树上肆意掠夺。


    凌·压寨夫人·宴热情配合,讨山大王欢心。


    好久没吃这么饱了,凌宴一下下摩挲肚皮上的金别扣,懒洋洋的躺在吊床上不想动。


    吊床是秦笙从镇里弄来的,凌宴连声夸她有先见之明,逗得秦笙笑声不断,其实不过是张收拾干净了的大渔网,她不可能看不出来,就是嘴巴甜。


    不论富贵还是贫穷,都晓得知足常乐,和这样的人生活,真的很难不开心,秦笙唇角就没下去过,在择偶这方面她的眼光真的很好!


    有秦笙这么个人形驱蚊包在侧,不会被蚊虫骚扰,山间夏日静谧悠然,变得很是享受,她们并肩躺着,看头顶夜空星河璀璨,星团一簇簇的,明亮浩瀚,凌宴只在图片上见过这样绚烂的夜景,置身其中分外震撼,她很没见识的跟秦笙叽叽喳喳,“你看星星好漂亮啊!”


    赋不出来诗,也说不出那是什么星云,夸奖干巴巴的。


    但秦笙感受到了她的欢喜,指尖绕着凌宴发丝,眉眼深邃,“嗯,你也好漂亮。”


    那饱含爱意的眸光好似精怪魅惑人心,光是一眼就让凌宴眼神迷离无法自拔,“还是夫人貌美。”


    撑起身子,轻轻吻上被她这段日子以来强行忽视的红唇,立刻得来百倍热情回应。


    食欲有极限,但爱欲没有,永远饥渴,欲罢不能。


    账内,累了一天的沈青岚梳洗完也不得闲,狗子似得到处嗅,“我咋闻到一股子肉香,她俩是不是偷吃去了,咋还不回来!”


    顾景之仔细闻了闻,她没闻到肉味,淡淡回道,“她们有分寸,不必忧心。”


    凭秦笙的本事在倒真没啥危险,就是天色晚了路不好走,俩人在屋也是辣眼睛,不回来也好,沈青岚揉着肚子,莫名酝酿出一股思乡之情,“唉,啥时能回家啊。”


    也不知道妹妹如何了,红樱在凌家应该能过得不错,就是有点想。


    陌生的环境危机四伏,整日在各种险境中游走,小心翼翼生怕染病,还要对付那些个刁民,烦得要死,在账内也不可松懈,还是家里的好。


    顾景之掀了掀眼皮,“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那么一大帮灾民还得处理,沈青岚想起就愁得慌,翻了个身长叹一声,“希望如此吧。”


    顾景之“嗯”了声。


    走了一天,劳心劳力太累了,都有点丧丧的。


    账内安静下来,这种安静让沈青岚抓心挠肝,搜肠刮肚的琢磨话题,不想让气氛冷了去,顾景之认真回应,不温不火得聊着。


    不知尬聊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警惕戒备的沈青岚一整个跳起窜到门口,掀开帘子张望,看清来人语气揶揄,“哎呦,你俩舍得回来了?”


    有些事顾景之心知肚明,非礼勿视,眼神避开不去打量。


    还好有人贴心,让凌宴还能努力保持微笑,送上餐食,“还热着,再吃点不?”


    沈青岚:!


    瞄了眼俩人过于红润的唇色,沈青岚狠狠接过肉盆,痛心疾首地谴责道,“我就知道你俩偷吃去了!”


    话音未落,凌宴浑身僵硬,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的确偷吃去了,不光偷吃、还打野……很明显莽夫不是那个意思,但她就是忍不住的遐想,各种颜色双关在脑中挥之不去。


    已婚人士都这样么?还是她脑子里都是瑟东西本性如此,但看莽夫同志还是一如既往的纯洁,凌宴局促的脚趾抠地。


    感觉到她的僵硬,秦笙压住笑意挑了挑眉,“你吃不吃,不吃我留着拌饭。”


    笑吟吟的威胁,手动堵嘴。


    “我吃我吃。”沈青岚识相的很,再屁话没有,转头召唤顾景之再来吃些,“有红烧肉,快来快来。”


    “你小点声,莫要让人听见了。”犹豫几秒,顾景之跟了过去,她身子弱,肉食补身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待会走走好生消化便是,俩人配着米饭又小吃一顿,熟悉的美味让人精神一震,十分治愈。


    顾景之精神好了许多,邀请秦笙出来散步,走到离帐篷远些的地方才悄声问道,“守军怎还没到?”


    守军不只意味着人手,还有食品药品补给,当时秦笙预测是七日,眼看过了期限人还没来,营地每天都在收灾民,存粮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粮食告罄……那她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秦笙张了张嘴,表情一言难尽,“路上出了点意外,明日必定抵达。”


    连日大雨山体滑坡,路堵得死死的,守军绕道浪费不少时间,还遇上匪盗,这倒霉催的她都不知怎么开口。


    “钦差已经抵达荥阳组织救灾,有食有药,到时把灾民送回去就好。”别的不归她们管。


    顾景之看了看大花镇的方向,“疫病情况可还好?”


    阿宴生辰,这大好的日子秦笙不想报忧,在景之面前倒不必瞒了,“不好,黑羽令做了太多布置,其余大半营地没守住灾民流窜开来,周边乡村偶有波及,情况尚可,然而各大城镇封城也没管住,集中爆发十分不妙……药方已经送到王府,想来传到各城过些时日就能平息,咱们村离得远,巡田队也看的紧,家里不会有事的。”


    幸亏策略先一步下发,各地县官执行良好,城内有隔离区、焚烧染病尸体,封锁城门阻止蔓延没有酿成大祸。


    虽然处理得当,但毫无疑问,还是死了很多人,黑羽令同样达成了目的,她们赢了,但没全赢。


    若非十几年来风调雨顺有存粮维持,不然实在没法想象如今有多少人心落到他们手里,局面又会如何凄惨。


    顾景之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又再次聚拢,扬天叹息,“有时我真感觉就连老天都在帮他们……这又是何道理。”


    普通人就该遭此一劫么?没有道理可言,实在无法不恨。


    秦笙沉默一瞬,不屑冷笑,“灾年是个轮回,那雪玉宫宫主不过仗着活得久了,晓得利用气候变化牟利罢了,阴沟里的老鼠哪来那么大的脸让老天帮忙。”


    话糙理不糙,顾景之愣了愣,一脸苦笑,“是我钻牛角尖了。”


    灾祸不止摧残灾民,那种努力也无法尽善尽美的无力也会瓦解她们的意志。


    秦笙拍了拍她的胳膊,认真开导道,“你想想看,其实所谓正邪只在人心,而不在天地,不论邪法伤天害理与否,有那个能力达到目的就是本事,人们一厢情愿相信天理、相信报应,可往往事与愿违,黑羽令罄竹难书还活的好好的,与其指望虚无缥缈的报应,不如自己手刃仇敌,黑羽令嚣张不了多久了。”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都是这种想法,恨到极致乃至玉石俱焚,但秦笙终是想开,释然了去,她有比恨更重要的瑰宝。


    只在人心,而不在天地……不只是正邪,乃至压迫、迫害同样如此,顾景之恍然明悟,“你说得对,黑羽令的确嚣张不了多久了。”


    说着,她摸出一张誊抄的纸,“雪地大荒,山巅冰宫,仙人挽袖如常,镜湖鱼影游荡,不似凡尘所想……”


    秦笙快速眨了两下眼,什么仙人不仙人的,感觉吹嘘占了大半,“你是想说这个湖没结冰的意思吗?”贤著傅


    “不止如此,此乃王公夏日游学所见,我以为他言过其实,近来仔细琢磨,若他所述如实,一身夏装在雪山漫步没冻死很不符合常理。”既是隐居那就要隐藏入口,先祖也是在冬日山间迷路才误入雪玉,夏日到访游记十分稀缺,学习奇门遁甲给了她新的灵感。


    顾景之抱肩沉思,继续道,“每个人都是稀里糊涂的来雪玉,又稀里糊涂的走,我怀疑他们误闯入口时就失了意志,估摸中了幻术之类,如此一来,脑筋不清楚才会忽略掉那些重要细节。


    再者,雪山隐居如何自给自足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总要耕种,我细细想来总觉我们进了一个误区,或许只有那山巅的冰宫是真的,而雪不只是真的雪。”


    秦笙:?


    她感觉她在讲天书。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真的巴不得你赶紧多张几个恋爱脑!!!


    凌宴:又烫不了脑花,长那么多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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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7章  杀妻经验[VIP]


    秦笙的疑惑如有实质, 顾景之也不卖关子,重新组织语言,“用阿宴的话来说, 雪山都是高海拔地区,雪玉宫屹立山巅不假, 普通族人的居所在山下,终年积雪的地方无法保证长时间隐居,那就一定不是雪, 想必白雪是外来者的幻觉,而正因这些人心思纯善, 即便疑惑也不会重返验证, 夸大其词说谎的可能性同样很低, 所以我怀疑……他们看到的雪地其实是盐,湖水未结冰,那王公也没冻死,这也就能解释这篇夏日游记的诸多疑点了。”


    盐?


    这个推论完全出乎秦笙预料,难以置信使得声线变得尖细,“这怎么可能呢?!”


    顾景之苦笑, 她也觉得天方夜谭,可她琢磨好久, 查阅诸多资料典籍、也请教了很多人,只想出这么一个可能,“盐碱可耕种、亦可供牛羊舔舐, 利于畜牧。”


    多少年的传承,总会培育出适合当地土壤条件的作物, 绝对比雪地适合生存。


    秦笙强迫自己冷静,飞速开动脑筋, 四族隐居皆是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仔细想想,南疆和黑水洋都有耕地,而塔卡本就是沙漠绿洲,雪玉自然也可以,但雪地不行,故而盐碱地耕种一说的确不无可能。


    而且每个大族总会外出交易,甚至盐也可作为贸易的本钱,就像她们南疆的药材和药方,隐居地必定有资源。


    如此一来她们的确先入为主,落到雪玉全是冰封之地的误区,景之说的非常在理,秦笙心中已经倾向于这个答案,可实在太出乎意料,她眉头蹙在一起,一时难以接受。


    看她平静了些,顾景之接着分析,“就我目前查阅来看,古早时期误入者非常有,近百年来渐渐多了起来,游记所记载的时间都避开与匈奴的战争,此地必定在卫国境外,大抵随着人类活动频繁,这个隐居地变得不再闭塞。


    我倾向于雪玉临近某些游猎部落的聚集地,这个部落会与汉人来往通商,也会说汉话,是比较亲汉的类型,会告诉人们风景秀丽,为游学的学子指路等等。


    具体位置我大概有些预感,不过还要查证才行,相信很快就能找到雪玉的下落,到时他们就没空害人了。”


    有理有据,一双眼晶亮自信,秦笙完全被她说服了去,看向顾景之的目光充满复杂的感激和赞叹,“我俩一门心思放在雪山上,不曾想还有这么多门道,还是景之你思维敏锐,当真厉害!”


    有了镜湖和盐碱这两个线索就能排除掉很大一部分山脉,还有游猎部落的说法,范围更是大大缩小,以至于大海捞针都降低了几个难度,胜算大了不少。


    “旁的不行,书本乃我所长,能帮到你们就好。”自己和青岚一家都被二人所救,能帮上忙她真的非常开心,顾景之唇角咧的有点高。


    这才多久,雪玉宫的老巢都有消息了,比她单打独斗进度快了太多,还是人多力量大啊!


    开心!


    秦笙亲亲热热挽住顾景之手臂,热情夸耀姐妹,“那游记吹嘘雪玉我瞧着就烦,半点看不进去,好在有你啊。”


    “你恨的狠了,看不下去才正常。”顾景之很是贴心的道,这不撕个稀巴烂都属秦笙爱惜书本。


    对方靠的很近,顾景之笑意僵硬,身形也跟着顿住,这过于明显的变化让秦笙心里咯噔一声,焦急问道,“你怎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想打喷嚏而已。”顾景之少有的结巴起来,揉揉鼻子低下头去,瓮声瓮气回答刚才的话题,“县志还不太全,暂时没有太大收获,等我理好塞北一代的记录估摸就能摸索出个大概了。”


    秦笙狐疑打量对方,怕她染上疫病,忽然意识到什么,失笑拉开距离,“那就辛苦你啦。”


    她们之间不必说谢,她就不说了。


    秦笙后退一步,属于天乾的淡淡信香离去,顾景之微凉的手背抚了抚发热的脸颊,看秦笙的样子,她应该是意识到了,这种事她落落大方,不见羞涩也不窘迫,坦然至极。


    顾景之小脸一红,十分很佩服秦笙的心态,这又是如何做到的呢,求知欲疯狂涌现,然而话到嘴边,“你,你们……”


    “我和阿宴怎了?我们感情好的很呢。”秦笙脸上洋溢着得逞的恶劣笑意,抱着肩膀好整以暇的等她往下说。


    不光显摆,还要倒打一耙的质问,弄得方才和天乾亲热的人是自己一样,顾景之知道秦笙性子有点顽劣,这人惯爱揶揄友人并无恶意,尤其在自个这吃过几次瘪,定要拿乔报复回来。


    顾景之很快释然了去,鼓起勇气道,“你这般坦然无畏,可是从小教育与俗世不同的缘故?”


    这个问题算问到点子上了,秦笙点头,“我族以血脉传承为重,老实说,若非心悦阿宴,那么我的血脉与天乾是谁无关,我只看重我的子嗣,想要孩子就得行房啊,更何况信期影响坤泽天乾皆重欲,遇见喜欢的更是天雷勾地火,呵,这和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般,为何不坦然,又为何畏惧?


    俗世规训,我虽见得不多,却也觉得有人一生不出孩子,二来不想承担生子的风险,就使出下作手段将体弱的女子、坤泽豢养在家,三从四德的枷锁套上,再剥夺她们的孩子,谁人胆敢忤逆,与世不容,天下之大竟无容身之所,何其恶劣,又何其可笑。


    在这套规则中既得利益者永远得利,弱者永远无法翻身,除非创造新的规则。”


    她是想逗她,也是真的给她解答。


    顾景之脸涨的通红,好似秦笙身边挂了个红月亮,直视秦笙认真的双眸,她算是深刻领教到隐居大族的文化传承了,直白的不能再直白,行房那种字眼随随便便说出口,还真有点招架不来。


    但毫无疑问,秦笙说的非常有道理,顾景之双眸精光闪烁,目标愈发清晰起来,“原来如此,你们收养那么多女孩子就是为芷儿铺路,创造新的规则。”


    秦笙咂了咂嘴,“是啊,这都是阿宴计划的,她偶尔讲课会跟家里的女孩子讲生存的道理,阿淼总嘀咕她大逆不道散播歪理邪说,可还是次次不落,阿宴比我懂的多,你也该来听听的。”


    “下次一定叫我!”泛红的眼看向秦笙,顾景之激动咬唇,先前两个孩子分化时的疑问不再流于表面,她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你愿意和阿宴结契,就不害怕么?”


    秦笙笑意余盛,脑中令人回味的画面不断涌现,“她是个很好的人,又那么爱我,总是舍不得伤了我,这结契我磨了她许久她才答应,你说我如何会怕?”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没有答案全是狗粮,顾景之被她秀沉默了。


    “我就说,你早晚忍不住会来问我!”夜空星光之下,秦笙得逞笑容明媚张扬,声若银铃,这般神采与那些意气风发的天乾也不遑多让,晃了顾景之满眼,她垂了垂头,语气幽幽,“是啊。”


    初夏微风带走了她言语间的无奈,她试着接受青岚,说好不结契,可顾景之习惯走一步看三步,乃至五步,成婚后接触多了,一想到那档子事就抗拒,难免对那人忽冷忽热,好在对方心大没瞧出来……


    实在让人苦恼。


    “唉。”秦笙似是不解,又似给她出谋划策似得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呢,天乾不听话,杀了就是了。”


    顾景之:?


    大巫的底气非同凡响没错,可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顾景之表情崩坏,目瞪口呆。


    秦笙噗嗤一乐,“没跟你开玩笑,你把结契想的太恐怖了。”


    顾景之连忙摇头,焦急辩驳,“前车之鉴数不胜数,这并非我夸大其词。”


    心理阴影有点重啊,秦笙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故作严肃,“若所托非人,面对面被压制的时候,坤泽的确很难忤逆天乾,这和品级有关,可就算不经常杀人的也知道,哪有行凶还硬碰硬的,天乾也不是无时不刻不在控制坤泽,就不会动动脑子暗地使手段吗?餐食投毒、游船落河、醉酒坠井、锁门纵火、马匹受惊……杀人有那么多种方法,都能伪装成意外,细心点就是了,这有什么好怕的。”


    月黑风高杀人夜,她掰着手指如数家珍地传授杀妻经验,顾景之大受震撼,扶了扶手臂激起的鸡皮疙瘩,默默心疼阿宴几秒。


    这人就是故意的!她明明清楚自己想说的是青岚,顾景之张了张嘴,憋出一句,“倒也不必杀妻。”


    “对啊,青岚那么听你话,就算结契也不会不顾你的感受,杀掉多可惜。”秦笙得意窃喜,感觉逗得差不多了,十分好心的传授按捺许久的秘诀,“你若怕她失控,将人绑在床上动弹不得,还不是任你予取予求……”


    顾景之瞪大双眼,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可天乾如何任她予取予求……顾景之十分疑惑,好学的学子一阵心痒,红扑扑的小脸被袖口遮住,竖起的耳朵对秦笙传授新知识一字不落。


    许多“非礼勿听”之法灌入脑海,新世界的大门就此打开。


    帐内,沈青岚忽而一阵恶寒,看帘子被风吹的忽闪忽闪,瞥了眼躺在床上把玩腰带扣的凌宴,眉头挑起,这东西今早还没有呢,“你媳妇送你的?”


    “当然是她啦。”她老婆超棒!凌宴骤然笑出声来,拿到她跟前显摆,“你看,多可爱啊。”


    金子做的能不可爱么?!沈青岚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是她自讨没趣了!


    凌宴咧嘴一乐,“羡慕么?”


    沈青岚气的脸歪。


    作者有话说:


    秦笙:青岚,你的好日子到了!快说怎么谢我!


    青岚:……(心情极度复杂)


    景之:我受到了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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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8章  通报喜讯[VIP]


    帐篷内外姐妹夜话, 秦笙的蓄谋已久和凌宴的信手拈来造成了同样的杀伤力。


    又有谁不羡慕幸福美满的家庭关系呢,没有人,不论顾景之还是沈青岚都难免对这种生活充满向往, 生出幻想。


    但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沈青岚致力于抨击凌宴的小媳妇作态, 十分嘴硬的撇过头去,“有啥好羡慕的,我俩又不是没钱。”


    实际羡慕的眼睛快流口水了。


    钱和礼物能一样吗?这可是老婆的心意唉!凌宴指尖抚摸着猫猫黄金肉垫, 笑如魔鬼,“哦。”


    嘲讽加倍。


    沈青岚:……可恶啊!想离这俩人远远的。


    天乾的本能不允许她就此落败, 沈青岚很想压对方一头, 除了功夫也压不了什么, 显得胜之不武,气鼓鼓躺下摆烂。


    直到外出夜话的二人回到帐篷,沈青岚噌的坐起,发现她的妻子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心底一沉,一抬眼, 那双深邃眼眸中闪烁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但直觉告诉她这个眼神非常危险。


    沈青岚又打了个寒战, 焦急关心,“景之你不舒服吗?”


    三双眼登时齐齐看来,一齐变脸, 下一瞬,沈青岚额头盖着一双微凉掌心, 腋下塞了温度计,露出的手腕上指尖探脉。


    沈青岚莫名瞪眼, “我问景之,你们弄我作甚。”


    素白的掌心很快落到自己额头实验,顾景之脸上红晕褪去大半,“我很好,你有哪不舒服吗?!”


    她有点吓到了,讲话又急又快。


    凌宴皱眉,对搞不清楚状况的莽夫道,“我看你打好几个哆嗦了,脸也发黄。”


    担心景之感染疫病,结果竟是她自己,沈青岚紧张的捂住口鼻,“我很小心的,从没摘过口罩,洗了无数次手,衣裳也换的很勤,我没不舒服,就是脑袋闷,有点累。”


    大家对防疫都小心的不得了。


    “景之好的很呢,你就是没摘过口罩的缘故,天热,你闷到中暑了。”看了看温度计,没发烧,秦笙凝重的眉宇舒展开来,拉下她的口罩,将药瓶放到顾景之手中,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症状很轻不是大事,先吃一颗,我待会弄个清热茶大家都喝喝就好了。”


    跟家属交代医嘱。


    顾景之咬唇应下,利落倒出一颗药丸送到对方唇边,沈青岚看看她手心的黑色小药丸,小心吸走,只下巴稍微触碰一瞬。


    像讨食的狗子,乖觉的不像话。


    掌心燥热,顾景之眸光一沉,脑中不自觉……她深深吸了口气,略带埋怨地瞥了眼秦笙,出去烧水准备沏茶。


    秦笙憋笑,拍了拍沈青岚肩膀,用只她们听得到的声音揶揄道,“你的好日子快来了。”


    这喜讯她怎么能不通报呢!


    沈青岚:?


    俩人出去一趟回来都变得怪怪的,看不懂,沈青岚决定重新躺下,尽快养好,她还要照看景之呢,不能被这点小毛病打倒。


    凌宴看她家野山参步伐妖娆、眉宇轻快,心里明镜似得,这是刚刚现场吃瓜舒坦到了,捏着她的手心,“又出去干坏事了?”


    秦笙的笑没憋住,小鸡啄米巴巴点头,但凌宴细问她却怎么都不肯说,只是察觉到秀才略带幽怨的眼神,凌宴直觉秦笙的瑟东西荼毒单身女青年,以秦笙在秀才那吃闷亏的程度……


    她有些同情的看了莽夫一眼。


    原本沈青岚只是一点点不舒服,结果被三人奇怪的眼神搞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们有事瞒着自己,绝对是秦笙干的好事!等沈青岚去问秦笙,被轻飘飘挡了回去。


    毕竟秦笙虽然心眼子多了点,但也不算坑她,沈青岚想了一阵想不出个所以然,很是心大的放下了。


    却没想到怎样的“惊世骇俗”正等着她。


    账外夜幕下,约定时间到了,两个人影重返山间忙碌,将锅碗瓢盆清洗干净带回山下,雨晴和月明的目光总是在不经意间落到那盆油汪汪的红烧肉上,鼻翼耸动,但都克制着没碰。


    大锅里的肉一勺勺装入坛中,雨晴一直咕嘟咽口水,“好香啊,明明我好撑了,可闻这味道还想吃,凌大人手艺太好了,怪不得自己做饭吃。”


    月明沉默点头,那二位非常大方的分给她们一盆,若非在树上解决晚餐,带回去必定哄抢,“收好就回去吧。”


    很难不羡慕秦大夫,可她们……不是能安定的人。


    野炊地点恢复如常,好似从未有人来过。


    她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秦笙眼底,有些念想愈发强烈……她享受着枕边人扇扇子的清凉,以及某黑心景之有学有样给青岚扇风消热,勾起的唇角始终压不下去。


    临近大花镇,这回守军没再出什么幺蛾子,顺利抵达营地,由凌宴全权负责调配,守军有随行大夫,路上不幸染病的士兵就地安置,能走到这里的都是健康的即战力,休整片刻就能投入到工作中来。


    郡城守军三千,抽出一半救灾,分吧分吧她们得到二百余人,纸面上来看这些人解燃眉之急不假,但守军不是萧王的府兵,这个时代当兵不是好差事,若非军户的条件限制,只走投无路、犯事的流氓地痞才会从军,素质可想而知。


    守军修正完毕的第一件事,凌宴召集两位百夫长及八名甲正开会,甲正管二十五人,手下还有伍长什长,也算中层小领导,主要就是一个核心思想,约束手下兵士,不可随意打骂百姓,行事向府兵看齐,“你们是在救灾维护平阳安宁的,不是来争勇斗狠装大爷的,违者军法处置,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她面相温和,语气却不容置喙,非常强硬,凌厉的视线扫去,与凌宴和善的名声大相径庭,她就是这里的最高长官,萧王亲授任免生杀大权,加上旁边的暂代郡守荀大人以及宣节校尉沈大人,还有个冷清矜贵的书生执笔记录,众人低头应下。


    凌宴非常满意大家的反应,洋洋洒洒分配任务,路上有信息差,守军还不知药方的事,说到给病患屋内消毒,各个脸色都不太好看。


    人之常情,凌宴没做苛责,“秦大夫研制出药方来了,不会要了你们的命,各位大可安心。”


    众人瞬间变脸,喜上眉梢,然而任务落到头上,兵油子借口多多推三阻四,顾景之冷眼飞去,荀大人同样默契板下脸,沈青岚张了张嘴,忍着没吭声。


    但见坐在主位的凌宴冷了脸,身子前倾向那人靠近,“你可是公然违抗本官的命令?”


    威严压迫如潮水蜂拥,利刃般犀利的双眸,霎时间,那耍滑头的甲正丝毫不怀疑自己再找借口定会丢了性命,这股狠劲让人肝颤……一个狠角色不够,还有好几双眼盯着,他头皮发麻赶紧低下头来,“不敢!属下遵命。”


    “很好。”凌宴端坐轻笑,“我很期待你的办事成果。”


    这是盯上那人的意思,众人面面相觑,这么个下马威落下来,再没人敢质疑她的决定。


    莫说这些人,沈青岚都招架不住凌宴杀人的眼神,这还是她连鹌鹑都不敢杀要自个代劳的姐妹么?


    巴掌打完,该轮到甜枣了,凌宴随手画了个大饼,还有最重要的赏银,表现优异者加倍,绵薄动人心,都被凌宴治的服服帖帖。


    开完小会,百夫长带人离去,凌宴瘫靠在椅子上,沈青岚凑到跟前,“那人不听你还真杀了不成?”


    顾景之抬了抬眼。


    秦笙去镇上实验了,演技超常发挥的凌宴还没来得及夸夸老婆传授的经验,听了这话口歪眼斜,“人家辛苦赶路过来,刚到我就给人杀了不得反了啊?二十军棍可以了,啧啧啧,还想杀人,你可真狠呐。”


    说的就好像二十军棍很轻一样,沈青岚撇嘴,“那你搞这一身杀气吓唬人家呢啊。”


    凌宴哼了哼,“不吓唬咋办,军中的情况你晓得,我震慑不了他们,他们就不会好好约束手下,来这多少有点怨气,往灾民身上撒气再发生冲突出事就糟了……这里不是城池,我们得万无一失。”


    古代可没有军民一家亲的说法,某些地区军民关系极其恶劣,这个不稳定因素凌宴很早就想到了,当然如果有必要……凌宴微微垂眸,她绝对不会犹豫。


    沈青岚认真打量凌宴两眼,莫名有些老母亲的欣慰,“这就对了!这帮人最会耍滑头了,不狠压不住他们。”


    一直没吭声的荀大人也附和道,“正是如此。”


    救灾不易,凌宴叹气,“但愿能压住吧。”


    沈青岚呲牙一笑,“放心,压不住还有我呢。”


    凌宴感觉更不放心了,连忙坐起来,“你可别出手就要人命。”


    “知道。”沈青岚职业病犯了,不打探消息浑身难受,换上府兵的干净衣裳,带好口罩,对顾景之道,“我出去转一圈。”


    她不放心匪盗,得去问问。


    顾景之看了她一会,“去吧,注意安全。”


    沈青岚光顾着整理口罩,没注意到隐晦的“危机”,拍拍屁股速速离去。


    顾景之目送她离开,几张纸递给凌宴,上面正是刚刚安排好的工作记录表,以甲正为组,一张纸二十五人,有这东西谁做事、谁没做一目了然。


    可以按小红花了,凌宴下意识摸向腰带,可那猫爪扣终是金子做的,这时候露富不好被她收起来了,改成苍蝇搓手。


    事实证明,凌宴压住了守军,都乖乖做事不敢不听,有他们帮忙,连日操劳的府兵总算喘了口气,各个喜极而泣,人手充足的营地大变模样,草屋有人修葺、清洁,昼夜有人熬药、洗衣,尸首有人及时处理……


    那股尸臭总算消了,人们身上的酸臭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弥漫的艾草香气,即使衣裳破烂,终是干净、清爽的,能大大降低染病几率。


    滚筒的木桶整日连轴转,好几次差点烧起来,辛苦是值得的。


    凌宴等人站在高处俯视营地,南边的大片“死地”走出很多人,人们望着朝阳痛哭流涕,“老天,我活过来了,我不会死了!秦大夫治好我了!神医啊!”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嘶吼的喜讯传遍营地,上下充斥着期许,曾经的死气一去不返。


    而隔离期过滞留在此灾民经过检查,有序排列随守军重返故土,一部分交还荥阳救灾钦差管理,还有一小部分被回平阳补充人手。


    营地还是有新的灾民进来,从其他溃败的营地迁徙来的,只是如今有进有出,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只要物资到位,这里便不会垮塌,规章制度已经建起,剩余的工作可以放心交给荀大人处理。


    天空湛蓝,下方人影是如此渺小,又是那么的充满活力,秦笙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但毫无疑问,做出这番事迹,她非常骄傲,为自己、为她的爱人和朋友,万分自豪,“我们可以回去了。”


    众人相视一笑,“走吧。”


    作者有话说:


    景之:脑子坏掉了,但……这种感觉妙不可言。


    青岚: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不能我没脑子就总欺负我吧?!阿宴,你快教教我怎么欺负回来。


    秦笙: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问她不如问我。


    凌宴:无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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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9章  大逆不道[VIP]


    决定要走也没弄个欢送会什么的, 同荀大人告别后,在对方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一行人带上荀大人的家书, 十分低调的启程了。


    来时有捕捉计划,成功抓到黑羽令后没几日, 问川的手下调走几人前去协助听海,那队人马要处理重新出现的人心馅饼,返程不及来时人多。


    当下各地只驿站供官府人员通行, 其余皆封城禁止出入,少了乡下供给, 馅饼这种肉食对人们有多大影响不言而喻, 而且价格非常“公道”, 便宜好货自是引得百姓疯抢。


    招数老套,也很阴损,反正不是长久之计,大范围探查心声,割完就跑。


    贪黑羽令的小便宜,一定会吃大亏。


    馅饼卷土重来在大家意料之中, 毕竟黑羽令多点开花,苏南风的手下也只能处理查到线索的城镇, 杯水车薪。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再者,苏南风也没有殊死搏斗的打算,她能保证大城市稳定运转已是不易, 至于其他的,就算查到也处理不过来, 有心无力。


    比如大花镇,这里名义上是镇, 不过与荥阳人口大城凤山镇相邻,来往众多,已有县城规模,秦笙每天都奔波大花镇和营地之间,看黑羽令就烦,见不得杂碎在她眼皮子底下作祟,但有营地扭转乾坤在前,此时再出手无异于告诉黑羽令她们有问题,得低调些。


    然后问川从手下里选出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一副流氓模样出现在馅饼铺子现场,“有蒜么,没有?吃馅饼怎么能没蒜!”


    热衷馅饼配蒜的大汉瞧见佯装卖菜的道具组,当即抢了一把大蒜,一口馅饼一瓣大蒜,哇哇吐了满地,“我说怎这么便宜,特娘的肉都臭了!退钱!”


    咬了一口的饼扔到商贩脸上,馅料迸的到处都是,道具组仓惶逃窜。


    演技组跳出来辩驳,“放屁!这饼香得很,我一天不吃就难受,还臭了?我能吃不出臭肉么,我看你就是想吃白食。”


    排队人们附和,“就是,赶紧报官给他抓起来。”


    “哪来这么多狗托,老子说话轮的到你插嘴,吃臭肉给你吃傻了吧。”流氓组揪住对方领子,俩人扭打起来,那满嘴大蒜味到处飘荡,演技组哕了,刚买完馅饼大快朵颐的百姓闻了他这口气,一时间翻江倒海,也跟着哕了出来。


    猩红恶臭荡开,围观群众变了脸色。


    见状,流氓组不依不饶,冲到铺子揪住商贩,“都给人吃吐了,还说没臭,退钱!”


    馅饼商贩陪着小心,眸光讳莫如深。


    最后商贩赔钱了事,流氓寻衅滋事被巡逻的衙役带走,没一会事情传遍大街小巷,即便如此还有人想吃,人们就是再傻也知道这里面有猫腻,没两天,火爆异常的馅饼铺子关门大吉。


    牢里的流氓组很快被赎了出来,换了张面孔没入人海。


    蒜这个弱点还是太明显了,估摸这种事以前就发生过,黑羽令压根没查是不是有人背后捣鬼,直接转移阵地。


    以阴损对阴损,发动群众的力量对付阴沟里的老鼠,暴露的风险极低,不用亲自动手的感觉甚是良好。


    问川等人眼睛都亮了,还能这么演?赶紧给听海写信,迅速锻炼大家演技,打一枪换个地方,重新演出。


    谣言四起,百姓添油加醋,从臭肉变成从馅饼里吃到了人手指头,给北地的馅饼行业造成堪称毁灭性打击。


    策划了这一切的秦笙在苗家地牢里完美隐身,仔细打量浸泡人心的液体,和先前的汤药不同,这次的更加粘稠,这趟她们收获颇多,赢了、但也没赢,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很难说大获全胜。


    大获全胜……早晚罢了,秦笙冷笑,很有耐心的收好罐子丢到木匣中,里面整理好的实验记录中一个铁罐安静躺在中央,那是未经稀释的邪血。


    这就足够了。


    她们只需回郡城复命做做样子,顺手处理下沿途的疫病问题,顺便把沈青岚藏起来的珠宝挖回来然后就能回家了。


    思乡心切、思钱的心也很迫切。


    交通工具还是马车,入了伏天闷热难耐,马车像个大蒸锅,动一下就浑身汗津津的,喘不过气来,半天时间顾景之那易容面罩下就出了圈痱子,反正车里没有外人,索性不戴了,四人全换上短袖短裤,露出手脚消暑,遇见外人套层薄纱再遮住脸便是。


    她们小心翼翼没染上疫病,反倒被中暑拿捏了,药丸赶不上暑气蔓延,几人热的是头昏脑涨,凌宴偷摸拿冰块都解决不了问题,眼看要全军覆没,办法总比困难多,她把马车前车门换成帘子,隔开后盖木板,掏出个半大的窗出来,马车行驶,车内时刻通风,带走大半粘腻汗水,身上舒坦多了。


    午间的风都是热的,马匹也受不了,没法和日头硬碰硬,众人只得停下在阴凉处休息。


    沈青岚眉头皱着环顾四周,她们的水消耗的非常快,“我去找水。”


    烧开还需要时间,得抓紧。


    顾景之眼底闪了闪,目送对方和问川等人离去。


    时不时有尸体坠入河中,要提防水源污染,还要提防新出现的匪盗,这匪盗属于封城的附带伤害,有些人没来得及返回城中,又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就起了打劫的勾当,想想就头疼,这一路上打了许多次架、尸体更是数不过来。


    天灾、人祸,一条条性命在眼前逝去,棺材成了紧俏品,供不应求,其中最让人震撼的是城门开启,她们遇见拉载尸首车队,一眼看不到头,尸体在乱葬岗堆积如山一片火海,那股焦臭……可以说永生难忘。


    跟这比起来一切都变得小巫见大巫,凌宴和顾景之两个没怎么经事的后勤人员都麻木了,只卑劣的庆幸着身边没有人离开,尸体烧掉,黑羽令也是竹篮打水。


    乱世苦痛……更显生命可贵,亲友更是无比珍贵。


    她们能做的就是紧紧牵着身旁人的手,好好珍惜对方。在大家沉浸在这股氛围中惺惺相惜之时,唯沈青岚嘴角抽搐,想笑又不敢笑,浑身僵硬,生怕惊扰搭在手背的掌心,心脏噗通噗通狂跳,狂喜不已。


    嗨呀,她和景之牵手啦!是景之主动牵她的,她是不是看中自己,很快就能接受她啦?哈哈,以后可不用看阿宴和阿笙的脸色啦~


    忍了半天,忍不住了,沈青岚笑意满满,然而她那笑容就像高压锅喷气似得,傻气止不住的往外喷,但这回不一样,她喷出来的傻气洋溢着恋爱的酸臭味,就和大家格格不入!


    都是同类,秦笙有热闹了兴奋的不行,抓凌宴吃瓜,顾景之是松手不是,不松也不是,一脸云淡风轻,实际魂都快飞了。


    看样子大概想换个星球生活了。


    也多亏沈青岚傻乐,很快冲淡了她们的多愁善感。


    “啧,有药方还死这么多人,估摸疫病出了岔子,去看看吧。”大手一挥,秦大夫豪情万丈的进城救人。


    各地问题各不相同,担忧秦笙出手调整,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即可重返阳间,从大花镇到郡城一路平定疫病,秦笙名声大噪,她神医的名号口口相传,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满城百姓跪拜相送,谢她救死扶伤,而看到秦大夫马车上的旗帜,和她身旁深情款款的天乾,人们猜到了她的来历。


    秦大夫是凌大人的妻子……


    一个救灾、一个救人,这是什么神仙眷侣,她们是下凡救世来的吧?!


    “这不明摆着的,不然咱平阳得死多少人啊!”


    “快闭嘴,什么仙子下凡,别害了咱的大恩人!”


    神鬼一说忌讳颇多,总之百姓笃定二人既是仙子下凡,崇敬之情至高无上,那被荥阳水患暂且搁置了的计划增加了新的方案,凌大人的生祠内加设供奉秦笙的牌位。


    有狂热的追随者问到当事人头上,凌宴的回复更加引起轩然大波。


    “你们想建生祠感激我与夫人,我自是却之不恭,不过有几点,我夫人有名有姓,她的牌位不可以秦氏记录,另外我二人牌位注解皆要有彼此名姓,还有,夫人医者仁心,耗费精力数不胜数,平息疫病她居功至伟,论能力、论成就、论辛苦,我远远不及,那生祠该以夫人秦姓为首,我凌为辅。”


    要不是得顾忌黑羽令,凌宴真想把她两个小伙伴都拉上,让世人知晓她们的努力。


    很简单,就这三点要求。


    可她的思想还是太朝前了些,让坤泽爬到天乾头上,闻所未闻,堪称大逆不道!


    那狂热追随者人都麻了,“啊?!”


    百姓一时间无法接受,有反对的,自然就有赞同的。


    “凌大人都说秦大夫居功至伟,你们凭什么不同意?!”


    “不行就是不行,哪有坤泽抛头露面的道理!”


    “秦大夫不抛头露面你现在人都臭了,还能在这大放厥词?笑死个人了。”


    两边你来我往,嘴仗噼里啪啦,这场讨论声势极其浩大。


    事情自然传到萧王耳中,凌宴虽说“奉命”行事,但她俩做好事她这个王爷也跟着沾光,凌宴散布的“歪理邪说”她总要问问。


    郡城王府,装了好久病的萧王遣散一干人等,直起身子严肃庄重,望着下方温和略带憔悴的熟人,认真发问,“你真的决定好了么?这不是小事,让笙姐在前要得罪无数人。”


    “他们不同意不修就是了,我又没逼他们,纵使修了生祠,也会有老顽固给我拆了,从我说出那番话开始,我就已经得罪他们了。”不算逼迫,她只是给了人们几种选择罢了,结果都在凌宴意料之内。


    这帮愚民有这个反应才正常,跟他们生不起这个气,所以她选择不生,凌宴非常平静,反手一个议题抛还回去,“看到了么,性别可以决定功绩多少,但凡有一丝苗头,既得利益者都要扑灭,这世道本就无甚公平可言,但我偏要如此,此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别插手了。”


    她不在意这些虚名,但也不得不承认,名声非常好用,秦笙救了那么多人,她的才华、她的善行该受世人敬仰,绝不是什么凌宴之妻秦氏这种夺人功绩给自个贴金的惯用手段能掩盖过去的,凌宴前所未有的坚持,生祠牌位,她和秦笙要上一起上。


    那股大逆不道、又谁都耐不了她的反叛劲头……真的很难相信和面相性情都如此温和的凌宴联系起来。


    却称得上光芒万丈,萧王双眼放光,越看越觉她这身品质分外迷人。


    是了,反叛,她们都是热衷于反叛的同路人。


    作者有话说:


    秦笙泪眼汪汪:呜……要抱抱。


    凌宴:嗯,\( ̄︶ ̄*\))抱抱~


    恭喜两位女嘉宾牵手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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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0章  为何是她[VIP]


    萧王叫凌宴过来的目的也很简单, 作为封地的所有者,为研制药方解决疫病的大夫歌功颂德并非难事,她想帮她, 可与天下人为敌……现在她没有那个能力,萧王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


    既然凌宴这般坚持, 又不让她插手,这事大抵是泡汤了,萧王有些惋惜,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太可惜了。”


    生祠不是什么人都能立,其实可以妥协下来往后再议的。


    凌宴笑的不以为意, “没那个必要。”


    若是原先她可能还不服气与那些人辩上一辩, 阴阳怪气骂人一通, 从此泾渭分明,其实仔细想想就很浪费时间,等到那一天,她和秦笙的姓名中的简单字符将成为名讳,那些人想求都求不来。


    何必浪费口舌。


    萧王佩服她的洒脱,见凌宴心意已决也就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 “这趟太辛苦了,小王做东犒劳诸位, 你们在郡城修整几日再回去吧。”


    莽夫要挖宝,秀才泡在藏书阁,秦笙撂挑子窝在府邸睡懒觉, 这一路属她最累,是该歇息, 正好给岳香亭送了信,对方要来郡城赎人, 帮她把事情办了最好。


    心可以黄黄,也只是对老婆黄,凌宴打心眼里厌恶□□交易,点头应了下来,“我们待不了多久,办完事就走,得回家看孩子了。”


    萧王轻笑,唤人上来清热消暑的冰酪酥,和凌宴一道品尝,“出来这么多天,定是想小芷儿了吧。”


    老母亲叼着银勺幽怨叹气,出来的时候还是春天,现在夏天都快过完,满打满算三个月没见,凌宴真的不想再出门了,“哪能不想啊,这几天做梦都梦见被她掉的小珍珠淹了,惦记的很。”


    花式秀崽,萧王想起那软糯可亲的小人,一时间嘴角咧的老高,“不知她长高了没。”


    挖冰酪的手一顿,凌宴抬头问她,“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去。”


    萧王透露出一丝无奈,“等朝廷任命的郡守郡尉上任吧,我感觉快了。”


    是快了,两位大人已经上路,人选……非常微妙。


    凌宴砸吧两下嘴,“钦差还没走吗?”


    “没找到银子哪敢轻易回去。”萧王表情略带复杂,“赶上荥阳水患,宋大人的人马没顾好营地,又交了粮食赈灾……回去定会被责罚。”


    凌宴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心情也跟着复杂起来,“好心没办好事,他也是怪倒霉的。”


    好似冥冥中有股力量,让世上所有的倒霉蛋都向她靠拢。


    但银子她是绝对不可能交出来的,白送萧王和苏南风她都不可能交给朝廷,即便那宋大人是个好官她也不会。


    “谁说不是。”萧王面露讥讽,“多做多错,所以不做,不怪官员如此风气,何其可悲。”


    要是宋大人没那个忧国忧民的心思,钱家抄来的粮食可不会轻易用于救灾,这样正直的官员要被责罚,萧王心里难免有中兔死狐悲的感伤,冰酪也不往嘴里送了。


    监察使负责监察朝廷官员是否清廉,想也知道这位置是个香馍馍,各方都想安插自己的人手,若皇帝若心里有点数就绝不会动中立的宋大人,可那老东西本身屁股就是歪的,宋大人回去怕是乌纱不保……


    凌宴也跟着叹气,“朝廷党争非你我能左右,莫要记挂了。”


    这不是她们能操心的,更何况此时退下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萧王苦笑,“是啊,不说这个了,说说那些城镇吧,怎么有药方还死那么多人,可是官员办事不力?”


    凌宴摇了摇头,缓缓道来,与萧王复盘整个经过。


    封城并不能阻拦富贵人家探查消息,凌宴在萧王府邸复命之际,她们的事迹早已落到不少人耳中。


    潘老爷子坐在楠木摇椅上,盯着冰鉴冒出的冷气,眉头紧皱,他的宝贝孙子潘霄也早该以往嚣张作态,乖乖行礼问好,见爷爷半天没发话,潘霄挠了挠头,“爷爷叫孙儿来怎不说话,可是热坏了?”


    “哎……”潘老爷子长叹一声,指尖夹着信纸递了过去,潘霄狐疑接过,看到上头的内容登时打了个寒战,“这,秦大夫当真是凌大人的妻子?”


    他当时骂人家黄脸婆来着……他记得再清楚不过,潘霄两眼一黑,只想蹬腿装死。


    “还能有假不成?!”潘老爷子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叫骂,“老夫叫你莫要跋扈,你不停,偏要惹是生非,好似老夫害你似得,这是凌大人为人正派,秦大夫和善,不若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莫名想起当时那“黄脸婆”的眼神,与和善哪里有关,潘霄连忙扑到摇椅跟前,“爷,凌大人和秦大夫都没追究,这事不是过去了么……”


    潘老爷子给了他一个耳刮子,“是过去了!是人家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也是老夫给你惯得不像样!”


    打的不重,潘霄捂脸讨饶,“快别生气了爷,我都多少天没惹事了,我改好了!”


    潘老爷子吐出口浊气,心底止不住的后怕,也没再舍得骂他,“那生祠一事你如何看待。”


    在自家爷爷跟前,潘霄有啥说啥,“秦大夫救了那么多人当然配得上这生祠,坤不坤泽如何,人家有能耐!再说了,人家老口子感情那么好,名字刻在一起流芳千古唉!谁不想要啊,这不比什么诰命夫人气派多了,要我说凌大人就是想给她夫人最好的,花前月下好不浪漫!咳咳,额,这帮老顽固,看不起坤泽、看不起女子,还看不起商贾,谁都看不起,眼睛长在脑壳顶上,写个名字跟踩他们尾巴似得,屁事多,毛病也多,谁家还没个头疼脑热,竟然得罪大夫,真是嫌命长了,呿,我要是秦大夫啊,不答应就不给他们看病,看他们病死发臭才好!呸,晦气东西。”


    潘老爷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潘霄还不知连自家爷爷也骂了进去,见状收敛了些,也不多。


    这话不入流,也没个正行,但终是说到点子上了,潘老爷子挑挑眉头,“当真这么想的?”


    潘霄点头,“就这么想的,我骗爷爷作甚。”


    看他这傻孙子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潘老爷子又道,“你可知支持此事便是要与全天下的老顽固为敌,你就不怕。”


    “我怕他们我就不姓潘?他们不吃咱家米怎的。”潘霄呿了声,半点没放在眼里。


    潘老爷子目光如炬,“倘若不再是你家的米了,你还有没有胆子跟他们叫板?”


    潘霄傻愣住了。


    收到消息的人很多,此时同处一地的武宁县丁家,丁浩然喜出望外,“祖母的病有救了!快,遣人去,不,我亲自去请,秦大夫可是随凌大人在郡城复命?来人,收拾行囊!”


    管家立刻道,“公子,路途遥远封城诸多不便,况且凌大人归期不详,走岔了可如何是好,不若先叫人打探明白再去不迟啊。”


    “也对,是我心急了。”丁浩然踱步思忖,忽然开口问道,“我记得先前潘家牵头为凌大人建生祠堂,近来可有消息了?”


    管家摇了摇头,神情讳莫如深,“这浑水……没人敢淌。”


    丁浩然叹了口气,眉宇间尽是纠结。


    而同样在武宁县的苏南风比所有人都先一步收到消息,此时的她早没了意外的情绪,稳坐钓鱼台准备收尾工作,多亏两位能力不俗的合作伙伴平息疫病混乱,让她还能有空喝上一杯凉茶胡思乱想。


    苏南风半躺在屋内,把玩羊脂玉佩闭目小憩,竟期待起凌宴找她帮忙解决生祠,如此一来……哎,凌宴开出的筹码太诱人了!


    锻钢利刃、行军迷彩,样样惊为天人,她没办法不心动。


    思绪飘远,苏南风十分好奇对方为何能拿出这等物件,坦诚地讲,除了铲除黑羽令这件能看出为了保全性命外,支持萧王、修路经商、为坤泽出头……每个都让人摸不清头脑,她也是花了一阵子才确认,这俩人全凭心意做事,这种超脱“利益”范畴的风格,显得格外难测,更像年少时的玩伴,不计代价、只为情感,想到这,她生出一股微妙的不安。


    苏南风愣了愣,她们之间足够信任,她也自信自己不会站在她们心意的对立面,这股不安来的委实不该,很快,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想起,苏南风知晓这股不安从何而来。


    无恨表情不怎好看,“主子,大皇子被谶语牵连,禁足不出,圣上下旨册封二皇子为太子,封六皇子为襄王,赐封地食邑万户,留住长安,起居服侍与太子平起平坐,二人皆出宫开府,各自配选官僚下属,新任郡尉便是襄王的人,四皇女十分不忿也无可奈何,朝廷官员各自站队,长安乱套了。”


    六皇子向来得宠,抢劫钱家财产让人逮个正着,竟然还能封王,废物一样的儿子当个宝,老东西当真病的不清。


    每一步都能向社稷倾覆迈进,或许也是种能力,老糊涂的能力。


    苏南风噗嗤笑出声来,“还有呢。”


    “平阳郡守的人选定下来了。”无恨张了张嘴,表情甚是复杂,“上官家的四小姐,上官宁。”


    苏南风温柔的笑意裂开一瞬,满脸茫然,“为何是她?”


    上官宁不入官场,怎样都不该轮到她来当这郡守。


    “据说是太尉大人私下请旨,给四小姐谋个差事……”


    提到太尉,苏南风脸黑如锅底,嘴巴动了下,讥讽的话脱口而出,“太尉大人面子真大,他又站哪边了。”


    “太尉大人站在圣上那边。”


    “投机取巧。”苏南风不屑冷哼。


    无恨面露难色,怯懦道,“主子,我怎觉……四小姐是弃子,这招是奔着主子来的。”


    从繁华的长安到贫瘠的平阳,不仅被逐出权力中心,还有战乱丧命的风险,尤其平阳正经历浩劫,这郡守难当的很。


    在长安,一个不参与朝廷之事的官宦子女纵使卷入党争,太尉也有能力保她无虞,很显然,到北地任职并非庇护,估摸这太尉献出上官宁讨好狗皇帝,引她出来。


    就是奔着自个来的。


    苏南风倒不意外,两家世交,上官辙说翻脸就翻脸,踩着南北商行的尸首上位,亲生女儿又如何,如此狠辣无情,不怪能平步青云执掌天下兵权。


    苏南风扬了扬唇,笑意不达眼底,“按兵不动便是,与我等无关,太尉都不在意,我们又何必放在心上。”


    无恨还想再说什么争取一下,被苏南风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她知道上官宁始终放不下当年的事,温和优雅的千金小姐变得戾气丛生冰冷无情,与亲族只维持表面的平和,实则和翻脸没什么区别,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也算太尉有意庇护的结果,一颗棋子养了二十多年,该到放弃的时候了。


    毫无疑问,上官宁凶多吉少……


    苏南风眼皮狂跳,所有与她有关的人都在平阳,勾引她现身,那狗皇帝真就那么自信还能统领大局?费尽心机不如透露姐姐的消息,那样她必定上钩,这次是只为试探她的深浅,还是说……


    叹气声在屋内回荡,苏南风不想往糟糕的方面想,却忍不住,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是不是她还不够努力。


    许是记起过去的人和事,苏南风有些破罐子破摔,放任自己思考,那些穷追不舍的江湖中人,她猜是上官宁的人马,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好似知晓她要做什么了……


    抬头望天,兜走即将溢出的莹光,却带不走苏南风心底的震撼。


    安之啊……


    年少时的玩伴,只为情谊,不计代价。


    作者有话说:


    凌宴:又被倒霉蛋包围了,心情复杂。


    秦笙:问题不大。


    ====================陷主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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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1章  眼光倒好[VIP]


    武宁镇的纷纷扰扰, 乃至天下人的看法都不在凌宴的考虑范畴,和萧王复盘结束,婉拒对方设宴款待, 萧王不愿亏待大功臣,于是凌宴在王府出品的新鲜农产品的簇拥下大包小裹的被侍卫护送回府。


    好在街上没什么人, 不然奇怪至极。


    封城当下对百姓生活影响不小,有王府调配物资,清早送来的蔬菜肉类能及时转移至各个街坊供给生活, 基本购买需求得到保障,百姓也能在坊内活动遛弯, 这样的日子虽憋闷了些, 但比起染上疫病, 人们已经很知足了。


    一路回到府邸,刚进大门,守门的仆从唤人拾掇,凌宴叫人杀只鸡,弄好送到小灶去,仆从笑呵呵拎鸡离去。


    进入内院来到回廊, 假山造景和小池塘也露出原本的模样,幽静的水气迎面而来, 带走一身粘腻的燥热,比外面凉快太多。


    专门隔出来的土地种满青菜,平时她们不在, 菜园供给仆从吃喝,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些被萧王派来留守的仆从年纪都不小了,都是种田的一把好手, 封城时分这片菜园给了大家不少底气,伺弄的十分用心,涨势大好。


    郁郁葱葱的蔬菜,这都是吃的啊,凌宴瞧着也开心,想了想,府邸空着,这么多土地白白浪费太可惜了,便吩咐管事,“对了,那些边角的院子也可以种些青菜花草,吃不完拿去卖钱你们也能多份营生。”


    “大人仁善。”能多赚些银子管事大娘自然开心,连声道谢,不忘提醒,“此举甚好,但该与您些租子,以免人心不足蛇吞象,糟践了您的府邸。”


    凌宴点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就这么办吧。”


    管事提议五五分成,不为赚钱只为约束,这样也蛮好。


    凌宴的心思很快放到分别半天的爱人身上,秦笙身体不舒服,也不知怎么样了,她叹了口气,快步奔向卧房。


    院里静悄悄的,稍微洗了洗脸,凌宴轻声推门进屋,一旁简陋的发条风扇慢悠悠的将冰鉴冒出的凉风送到榻上,美人卧榻发丝微动,秦笙睡得很熟,那因炎热而裸露在外的亮白晃了她满眼,凌宴轻手轻脚上前,细吻落在额头,“好些没,还要睡么。”


    温柔叫醒,秦笙不情愿哼唧两声,“困。”


    又累又热,这一路给秦笙折腾狠了,凌宴拢了拢她耳边发丝,眼底疼惜将溢,柔声询问,“中午想吃什么。”


    秦笙还是没睁眼,头脑昏沉,有些恹恹的,“你看着来吧,我无甚胃口。”


    “那你再歇会,弄好叫你。”


    秦笙“嗯”了声,翻身又睡,凌宴拉了两下发条风扇的绳子上好劲,让她睡得舒坦些,换掉官服,一身清凉夏装去她们的小厨房发挥才艺。


    昨晚备的绿豆泡好了,倒入锅中熬煮,另一边洗面的水沉淀好,倒掉上面那层黄水,加盐加碱清水搅拌开来,银盘刷油倒入面糊放到沸水上,蒸到冒大泡完全熟透,浸到凉水中揭开,劲道透亮,凉皮的卖相非常不错,不会难吃了。


    凌宴站在火热的灶旁,很有耐心的一张张弄着,汗水渐渐浸湿发丝顺着红通通的脸颊往下淌,不多时处理好的鸡送来了,剃肉剁骨下锅焯水,得弄些好吃的,赶紧让她家野山参恢复过来。


    伏天磨人,伏天做饭更加磨人,为了这张嘴,辛苦还是很值得的。


    凉皮面筋黄瓜香菜,淋上调料,秦笙那碗多加些新榨的辣椒油,味道香得很,大鸡腿口水鸡,哦对,不能忘了在沈府的莽夫和秀才,凌宴叫人送去一份,转而带上她们的午餐回屋。


    东西刚端进来,秦笙就闻到那股清爽气,不受控中的爬起捧碗开吃,果然没让她失望,凉皮酸甜开胃,口水鸡滋味十足,秦笙感觉整个人活过来了,想想她们路上哪叫人过的日子啊!委屈巴巴呜呜两声,“你怎么才回来。”


    娇的凌宴心都化了,给她弄些喝的,“多说了会话耽搁了,等下给你炸鸡架吃。”


    秦笙撅起的小嘴露出笑意,擦去她头上的汗殷勤扇风,“瞧你热的。”


    很清凉的一餐落入腹中,大抵夏日燥热压住□□,谁都不想动弹,就这么靠在榻上“吹冷气”,搁置了许久的悠哉时光重现,不需情欲加持也分外满足,这种滋味委实妙不可言。


    秦笙悠悠晃动脚丫,吃起旁人的瓜,“上官宁带她夫人来上任的,你说苏南风见了会如何?”


    她感觉俩人有点瓜葛,稍微打听了下,好嘛,原来这事是公开的秘密。


    苏南风和上官宁两家世交,住处很近,自幼一起长大,关系非常要好,据说定了娃娃亲,只等她们分化,合适就完婚了。


    那时的上官辙还不是太尉,官阶不高,两家还算门当户对,现在嘛……太尉大人对那段过往忌讳的很,没人敢触他霉头,这里面绝对有事,和上官宁性情大变逃不开关系,这暂且不提。


    青梅竹马和旁人成婚,秦笙就想看看那苏南风的嘴还硬不硬了!


    人类的本质是八卦,这劲爆狗血的三角恋凌宴也很感兴趣,可结合实际来看,“我估计她会避而不见吧,不论年少情谊如何,终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就很令人唏嘘。


    上官宁不在她们的“监视”范畴,但苏南风在,她的态度再明显不过,苏南风不会见上官宁,也就见不到那位四夫人。


    痛失狗血剧情!


    可这狗血要人命,秦笙嘴里的瓜都不香了,“我看无恨都比她着急,苏南风这女人究竟怎么回事。”


    明明很严肃的问题,被她八卦的重点全偏,凌宴压下笑意,“她不能露头,急也没用。”


    都是倒霉蛋,这一劫逃不过的,想必上官宁也很清楚自己存在的意义,这个时候,还是不见的好。


    秦笙越想越不爽,揪了揪凌宴手指细软汗毛,“哎,苏南风也太惨了。”


    真想赶紧给狗皇帝宰了!


    凌宴唯有叹气,重要的人被迫离去,剩下的都成了狗皇帝的诱饵,苏南风大概是除秦笙外最惨的人了,她姐姐、也就是萧王母妃的下落终于有了些许眉目,狗皇帝将人关在皇宫地牢,具体位置要秦笙去长安才能查到,从那里救人又何其困难,一时半刻她们帮不上什么忙。


    包括上官宁,没人敢动帝王的棋子,凌宴也没有那个把握,再者……这不是她该解决的问题。


    妻妻俩轮番叹气,这口瓜太苦了,秦笙决定换个口味。


    煮开花的绿豆汤冰爽可口,酸甜鸡架酥脆馋人,还是这个更美味些。


    得凌宴精心投喂,休整几日,秦笙疲累的身子总算大好了,通过苏南风送信应约而来的岳香亭带着她的贴心丫鬟很快抵达,守城的将士变相“押送”至府邸。


    许久没见,岳香亭面色红润,冷傲瘦削的脸颊稍多了层肉,看样子最近过得不错,她手臂伤痕处贴着黑乎乎的膏药。


    这膏是秦笙熬的,一大堆药材在锅里熬成黑漆漆的浆糊,泼到水中揉搓不散,橡皮泥似得,有接骨续筋之效,非常神奇,让凌宴想到了黑玉断续膏。


    岳香亭周身药香萦绕,她恢复的很好,已经能自己动手吃饭,精神状态饱满,秦笙非常满意自己的劳动成果,可谓喜事一桩。


    她们打听过红颜莊的情况,那地方有钱家出资,钱家被抄,红颜莊也受到牵连易主,这新东家运气不怎么样,买这红颜莊就花了大价钱,香饽饽到手没多久,被疫病连累被迫关门,资金周转不开,有些姑娘卖给别家,流落到其他青楼去了。


    红颜莊所处地段繁华,如今已是富婆的凌宴本有收购的意愿,但坏在那片堪称青楼一条街,三教九流来往混乱,正经生意难做,凌宴也只得作罢。


    目前是个很好的赎人时机,可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让岳香亭一个毫无背景的人没那么容易把人带出来。


    问题不大,凌宴不方便出面,便拜托问川的手下去当狗大户。


    问川等人:……


    这就是凌大人留大家在郡城待命的新任务?实在有些出乎意料的一言难尽,不过最近演技突飞猛进的几人事情办得非常漂亮,赎了大部分人出来,得岳香亭千恩万谢。


    她们留人的意图不仅限于此,秦笙还有点别的小九九,问川手下十二人的队伍中有四名女子,沈青岚亲眼验证了,她们功夫不错,人品也没的说,重点是爱干净,秦笙心动更甚,掰手指头思量。


    能处理黑羽令的事端,空闲时分又能护卫,同是女子、教孩子们练功也更方便些,免得武习教头那边忙不过来,简直棒的很呐!


    计划的明明白白,秦笙做好了拐人回家打算,在询问过几人对易主有何看法、又是否有安定下来的想法,充分表露招揽的意图后,给苏南风送去信笺。


    于是苏南风惦记来惦记去,没等到凌宴拜托她解决生祠捞些好处,反而听秦笙想光明正大挖她墙角……


    苏南风脸都黑了,“你眼光倒好!”


    这些人培养起来不容易,尤其女子,那般身手的凤毛菱角,十分不易,苏南风真有些舍不得,可毕竟答应了人家,只要救活刘叔,在她能力范围内条件随便开,要几个人并不过分。


    而且二人性情不错,不会作践、更不会苛待了她们,跟着秦笙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苏南风答应了。


    只是有些侦查任务少不了女子,不能全给她要走,苏南风讨价还价一番,含泪命雨晴和月明追随秦笙,秦笙开心收下。


    这边苏南风刚送走手下的泪光还没抹干净,那边更加惊人的消息传来。


    新任平阳郡守在上任途中遭匪盗打劫,一行人全部遇难,一个活口没留,尸体臭在林子里才被人发现报官。


    上官宁死了?


    霎时间,苏南风天旋地转,猛地跌坐在椅子上,久久无言。


    “我不信,不可能是她。”苏南风咬牙切齿。


    作者有话说:


    秦笙:啊?这瓜我都不吃了竟然还往我嘴里塞?


    凌宴:不对,我感觉有猫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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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2章  命途严酷[VIP]


    无恨跟了苏南风很多年, 他清楚的知道那滔天恨意和怒火隐藏在每个精致的笑容中,那双眸子,温柔、深情, 却不达眼底。


    对方近乎变态般克制着作为人最真实的情绪,但不包括现在……


    主子心里还在世的重要人物就剩那么几个了, 无恨同样不愿相信死的是上官宁,他不想再看见她再失去重要的人。


    林中尸体腐烂看不清面容,信物佐证或许也能自欺欺人, 可刚到北地境内传出死讯,匪盗来的又那么巧合, 一个活口没留, 发生的太快了, 压根没有反应的时间,这怎么看怎么像狗皇帝动的手,就是在勾引她们探查验证……


    悲伤、愤怒、偏偏无能为力,无恨失魂落魄地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想通了什么,苏南风重新恢复笑意, 视线移到他身上,“你想说什么。”


    变脸之快, 仿佛几秒前震撼失态的人不是她一样。


    无恨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什么。


    他表现的比苏南风这个局内人还无助。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必惊恐。”苏南风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似是带着安抚的力量。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坚持原则, 没有任何人能阻拦她复仇的脚步,她不会动的。


    温柔, 强大且残忍,忍常人之不能忍,可谓大谋。


    无恨低着头抹了把眼睛,“属下告退。”


    遭受重创,他高大的背影岣嵝下来,带走了哽咽的哭腔,苏南风目送他的离去,除了最开始的难以置信,她没有探查、没有救援,甚至没说上官宁和江湖中人可能存在的关联。


    那只是一个猜测,未经验证,也并非验证的时候。


    这或许是帝王的陷阱,同样也有可能是上官宁金蝉脱壳,不论哪种都已成定局,上官宁活着,她们总会再见,若是不幸……也终回重逢,又何必为之烦忧。


    苏南风幽幽闭眼,呼吸逐渐放缓,脑海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少女温润的脸庞。


    有苏南风这个巨大的“消息中转站”,秦笙在第二时间得知此事,中间相差不过一刻钟,此时她们已经离开郡城返乡,正在武宁镇民安坊的宅院内修整,名气和争议注定了她们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不方便与苏南风会面,她们只等隔日回村,回家抱崽。


    没想到还有意外。


    秦笙就说苏南风和上官宁的这口瓜味道不咋样,她都不打算吃了,结果偏往她嘴里塞,还塞了块更苦的。


    哕!


    充斥着死别的气息,她非常不喜欢这个热闹,秦笙恍惚片刻,跟凌宴分享消息。


    语气沉重。


    凌宴也非常意外,“啊?她还没上任就出事?这,这会不会太快了。”总感觉非常不应该。


    虽然她身边萦绕着各种各样的倒霉蛋,平阳疫病肆虐的确有很多人落草为寇不假,但上官宁上任总要带护卫,让匪盗全杀了?本身就非常奇怪,更何况上官宁给人的感觉……她只是痛苦,不是蠢货,作为压轴出场的诱饵,上官宁绝对没那么简单。


    意外的可能已然被她们排除在外,压根没人信这个,问题只在于是谁动的手。


    秦笙有种预感,“事情没那么简单,我倾向于她假死脱身。”


    匪夷所思,实在匪夷所思,那可不是阿猫阿狗,而是天下之主和执掌兵权的存在,是整个国家的最高点,而上官宁是权贵阶层,她的人脉不光没法帮她,甚至很有可能是反过头麻痹她的帮凶,孤立无援的她真在这两座大山眼皮子底下搞事还成功脱身?


    老实说,凌宴持怀疑态度,她和上官宁接触很少,最多的就是那日的婚宴,对方举杯时那个堪称放纵的笑容让人记忆犹新,或许那才是她的真面目,上官宁清楚自己的存在就是苏南风的催命符,“性情大变很像挣扎后失败,不得不认清现实整天无能狂怒,皇帝和太尉才有可能低估她……可又是怎么绕过这俩人的呢。”


    太难了,凌宴说这话她自己都不信,可她还是忍不住的想,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好像知道上官宁的秘密了……


    “嘶。”秦笙也想到了,零散的消息在脑中汇总,一个非常不起眼的线索浮出水面,钱家的银子,那日的劫匪中有一伙异类,还有人暗中寻找苏南风的下落,秦笙猛地拍了把凌宴掌心,“那些江湖中人是她的手下,她一直在找她,天呐,上官宁究竟怎么做到的?!”


    只有这一种可能。


    抛弃她熟知的一切,与朝廷对立的江湖中人结盟,而想让特立独行的一盘散沙凝聚起来,有一个很好的理由。


    上官宁要给她青梅竹马的玩伴报仇,她想弑君!


    “原来如此,这就对了。”全串联上了,凌宴人都麻了。


    俩人面面相觑,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高昂的兴致霎时坠落,秦笙叹了口气,趴在凌宴心口感知她的存在,好似这样就能抚平她心底的创伤。


    凌宴同样,搂着秦笙肩膀,原先她觉得俩人都是清醒地痛苦着,如今看来这个看法可能不大准确,实际上她们清醒地疯了。


    直捣黄龙,这最合理的选择到处都透漏着不合理,她们不愧是青梅竹马,目标都是那么的一致、疯癫、且宏大,黑化都一样的招数,某种意义上来说,苏南风和上官宁真的很配。


    假若时光回溯,年少时的上官宁听到旁人说她与她相配必定会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期盼分化、期盼大婚,在亲近的友人面前也会忍不住炫耀未婚妻,小脸涨的通红。


    而时至今日,上官宁脸颊毫无血色,嘴唇抿成一条缝,虚弱的靠在一旁,她名义上的妻子一袭粗布麻衫正蹲在地上熬药,她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恭喜你范小姐,交易完成,你自由了。”


    自由,多么奢侈的字眼,对一腔痴情、高嫁太尉四女的范知秋来说尤甚。


    高嫁是真,一腔痴情倒不必了,跟前容颜仍旧冰冷,因着染病多了分脆弱,纵使坠落云端破衣烂衫也难掩其贵气,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冻人了些,范知秋有点可惜。


    演了这么多年,习惯告诉她该情不自禁上前,等对方躲开,再失魂落魄地看她离去,耍猴似得给院里的婆子们看,任她们添油加醋的传到旁人耳中,隔三差五,她,不,四小姐的院子便会收到一批“补偿”,好好享受这些补偿就是。


    太尉以为他的选择耽误了她,以此堵悠悠之口,给父亲一个交代,可权倾朝野的上官大人怎会想到,她的命运早在多年前的那个春日,泛舟游湖时的惊鸿一瞥就决定了。


    “我需要一个妻子,我想你也一样。”她们是官宦子女,不能不成家,也不能强强联合引帝王忌惮、人选非常苛刻。


    是上官宁选择了自己,这个人看破了她无聊的伪装,开出她无法拒绝的筹码——自由。


    有时她太过了解自己,使得范知秋生出一种心动的错觉,所谓上官宁的妻子,也不过是另一个牢笼,这个牢笼更危险也更令人窒息,那点心动远不及自由的滋味美妙。


    她只想离开那个地方,远离被人当做玩物、只需生养的牢笼,她厌倦了古板的规训和说教、厌恶打量物件似得视线,不想困于后宅整日相夫教子蹉跎时光,她想去外面瞧上一瞧,无人打扰,最简单不过的期望永远不被容许。


    天大地大,无以为家。


    大学士之女心悦太尉家的四小姐多年,茶饭不思非君不嫁,这场痴女怨早早拉开帷幕,太尉大人察觉出异样仍然一副势在必得的姿态,并未放在心上,毕竟他要送她们去死了……


    上官宁不光了解自己,更了解那位太尉大人的嘴脸,她料到了今日,果然太尉大人亲手打开鸟笼,将诱饵送到平阳。


    终于自由了。


    范知秋带着口罩,露出的大眼睛充斥着灵动快活,她定定看了她一会,忽然笑了,“也恭喜你挣脱牢笼。”


    上官宁有些自嘲似得勾了勾唇角,随即陷入沉默。


    范知秋的目的达成了,她还没有,没到开心的时候。


    刚经历过洪水的农家小院内萧条破败,气氛略微有些凝重,交易完成,那就该分道扬镳了,上官宁在撵人,范知秋不理这茬。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她们逃到了荥阳,这里的情况比预想中好上太多,听说是那位凌大人和秦大夫的功劳,可惜上官宁病了,范知秋觉得这时候离开委实不厚道,留下照看一二,等她病好再走也了全了多年来锲而不舍的“痴情”。


    有始有终。


    明知对方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范知秋还是很好奇,“你究竟怎么做到的。”


    上官宁病的难受并不想说,可脑子混沌沌的,思绪不由自主回到儿时,羊角辫女童刚听完一出戏,对戏中的大侠崇拜极了,“家里有姐姐呐,等我们长大我就去当女侠,安之,我们行侠仗义去呀!你帮我背剑。”


    她太兴奋了,在家里到处“行侠仗义”,然后小女侠被勒令面壁思过。


    或许小女侠不记得她的远大目标了,但上官宁一直没忘,这一幕仿若永不熄灭的烛火,在她坠入无尽深渊之时为她指点方向。


    想到曾经,上官宁唇边带笑,温暖怀念,“大抵是命运的安排吧。”


    整日与命运抗争的人相信命运的安排?范知秋狐疑打量,感觉她已经烧糊涂了,不过她很快想到可能与那个人有关,口中漫起一股苦涩,“命途严酷,祝你们终得自由。”


    “借你吉言。”上官宁眯了眯眼,沉浸在过去中,很快睡了过去。


    没人敢动帝王的棋子,除了棋子本身,她从来不介意鱼死网破,她必须自救。


    作者有话说:


    秦笙:苦瓜里有一丝甜味算怎么回事。


    凌宴:有点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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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3章  扔屎好手[VIP]


    要做到如此地步, 除了上官宁没人知晓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硬要说的话,常年在她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凝秀可窥见一二, 却也只是皮毛,她已然躺在林中, 浑浊布满蛆虫的眼眶望着天空,再不能向太尉汇报上官宁的动向了。


    所谓天之娇女,上官宁的爱恨情仇同样淹没在芸芸众生之中, 毫不起眼。


    或许她会成为十分重要的一环,也可能不会。


    作为小半个知情人, 不知全貌, 凌宴和秦笙无法预料, 也不觉得有预料的必要,她们只是唏嘘,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改变,一如所有看客,感慨后继续过自己的生活,她们还有事要处理。


    岳香亭赎了很多人回来, 郡城那地方不适合她们,加上封城不便操作, 索性和岳香亭一样先带回武宁镇,别的以后再说。


    沦落风尘,难免有些无法言说的病症, 有几个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明明还年轻, 在青楼里却是老人,属于即将被“淘汰”的范畴, 老鸨只会榨干最后的剩余价值,让她们接最低等的客,折腾没气了丢去乱葬岗,再迎新人进来,歌舞升平。


    没人管这些人的死活。


    青楼里的腌臜事……只能说常人超乎想象。


    连秦笙都看不下去了,把脉看诊帮她们摆脱病痛,她越看越心惊,有些毛病倒不是有多严重,就是长年累月的忽视反复感染,又得不到有效救治,折磨身心,什么人也禁不起这样耗,就这么一点点磋磨殆尽,香消玉殒了。


    秦笙火冒三丈,却也无可奈何,全世界都如此,甚至还有官妓这么个听起来很高级,实际区别不大的称谓。


    这个世界从根上就烂了。


    药箱里的大蒜素派上用场,注射剂见效快,除了身上有蒜味没什么副作用,再配以汤药,有秦笙悉心救治,离开青楼那种鬼地方,纵使一路奔波,众人脸色也好看太多。


    然后新的问题来了,所有人都想追随秦笙这个救命恩人,倒不是凌宴没魅力,在青楼那种地方呆过都不傻,她们不想、也不敢破坏俩人感情,后续如何安置这些人……一个岳香亭还能放在县城,这一大堆,感觉不太妥当,秦笙琢磨要不先带回村里,反正宿舍还有位置。


    “你不让我捡人回家,自己捡了一箩筐?”凌宴瞪眼,震惊又哀怨。


    当初一个岳香亭都不让她心软,轮到秦笙先是雨晴月明,然后青楼小队,双标的要命,尤其她老婆整天被莺莺燕燕包围,凌宴真的要闹了!


    酸溜溜的,秦笙喷笑,“那你说怎么办呀。”


    凌宴不接这茬,“我是在问你,你少来踢皮球。”


    招数就用太多次就老套了。


    秦笙仿若创业初期,疯狂给天使投资人画大饼,“琴棋书画、这些人各有精通,和林家人一道精进技艺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再者她们对胭脂水粉,保养护肤颇有研究,我们的润肤霜可以交给她们生产,还有,我发现有个调香的高手,也能弄个营生,你觉如何?”


    可以说人才辈出,当然,前提是治好她们的病。秦笙有那个善意、但没凌宴那么多,救人不白救,花了那么多药材,都得给她干活!


    正好也是大家的诉求。


    双赢的方式非常合理,也符合下阶段的目标,凌宴吃了这口大饼,兴致缺缺的“哦”了声,蹲在一旁装蘑菇看雨,没有投资的打算。


    好像不大满意,要亲亲才能好起来的那种。


    秦笙大方送吻,踏入凌宴并不精致的陷阱,不算熟练的猎人收起锋芒,这才问起,“怎么想起调香了?”


    要知道青楼里的行当大多为取悦所谓风流才子,核心围绕“高雅”二字,这些技能都要经年累月的学习,而调香属于成本相当高的那种。


    先前凌宴做官,贴心的王府长史送来香料帮助她们融入上流社会,味道是很不错,但怎么说呢,凌宴感觉很怪,许是经常做饭的缘故,她总觉焚香好似烟熏肉,即视感过于强烈,跟她一个被窝的秦笙也微妙的够呛,没养成这么奢侈的爱好,俩人一眼达成共识:有钱也不想花在这上,不如吃多几口肉。


    秦笙笑了笑,也不卖关子,“还记得我们的‘试验品’么。”


    初代人形蒜香喷雾剂再清楚不过,凌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我觉得大蒜可能跟烧烤更配。”


    跟焚香是搭不了一点,太奇怪了。


    “想吃烧烤了?”秦笙被她逗笑。


    凌宴咽了咽口水,“有点馋了。”


    “我们回家就吃。”这个人实在太好猜了,秦笙揉捏她瘦到凹陷的小腹,重回正题,“又不只有大蒜,还有些不常见的气味,既然黑羽令能融入百姓日常生活,我们也可以反其道而行。”


    凌宴仔细思考,这是个反向筛选,也是大规模投‘毒’,“那个调香师有那么厉害么?”


    “当然,她在红颜莊很受欢迎。”若非对方家道中落,她们很难挖到这样的人才,或许好人真有好报也说不定,秦笙得意的笑声在黑暗中回荡。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叫我。”凌宴表示全力支持,那草木谱上有多少颗棋子,黑羽令就有多少帮凶,有些人已然浮出水面,但还有一部分隐藏的非常深,比如和渣爹凌大富接洽的上级她们还没找到,秦笙大规模扔屎,应该能炸出不少人来。


    曾经一包屎差点把李文生糊到背过气去,现在又来,凌宴笑出声了,她老婆大概是扔屎的一把好手,这样的损招真的很难不支持,她简直迫不及待想看到黑羽令被砸的抱头鼠窜的那天了。


    秦笙像得了表扬的小学生,脚丫伸出被单欢快晃悠,明明非常开心的时刻,接下来她吐出来的话让凌宴半晌无言,“嗯,我定了不少原料,苏南风说不能记账,你得付银子啦~”


    凌宴:……


    一听就不是小数目,于是凌宴决定让野山参肉偿!天使投资人被说服,也被睡服,非常痛快的拿出钱来。


    雨滴哒哒,一夜的雨勉强为炎热夏日来带一丝清凉,洪水退去,总算能让人毫无心理负担的享受雨水的凉意。


    一早凌宴推门,天阴沉沉的雨还在下,感觉舒服多了,若是以往她们只能等雨停再上路,但刚修的路不影响,她也不想再等,离家太久,她等不及了。


    出去救灾赚了好大一波名声,门房快被拜帖淹没了,不光想见凌宴,还有后宅妇人求见秦笙,不论哪个时代医疗都是巨大的利好资源,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要争取,让后宅妇人拜访不过是两手准备。


    秦笙表示不想理她们,她现在只想回家看女儿。


    那么多拜帖中最瞩目的莫过于丁家,秦笙前世曾给他家主母看过病,由此摆脱黑户的身份,重来一回提前知晓秦笙神医的名号,求上门来了。


    那丁浩然知晓她们归乡心切,只简单问候一二,表示过段时间会上门拜访,行事十分谦和。


    俩人也只装不知道他有事相求,挽起袖子做饭,吃完早饭回家!


    要知道丁家的势力不在郡城,而在长安,他父亲是礼部侍郎,正二品,指挥她俩绰绰有余了,对方没用强权压人,凌宴对他第一印象还不错。


    秦笙对丁家的评价也很高,家风不错,可见一斑。


    欢欢喜喜踏上回家的路,小半个上午过去,雨幕中出现熟悉的村落,恍若隔世,熟悉的令人心安。


    一行四人先回凌家梳洗换衣,沈青岚马不停蹄找到妹妹,姐妹俩说了好一会体己话,拾掇整齐去往顾家。


    此时婆婆正教导小人书本上的道理,老少一问一答,教的认真,学的也认真,日复一日的和谐。


    顾思敏在厨房忙碌,不知不觉三月过去,她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读书人如今也能扛过做饭的大旗,掐出来的小馄饨有模有样,圆滚滚的,颇得凌宴真传。


    馅料一定要满满的,这样吃着才香。


    阴凉角落的盖帘上铺着一层蚕蛹,原先一看这东西就打哆嗦,现在顾思敏面不改色,感觉放凉了,切开一半剔出黑芯,丢到锅里干煸。


    小芷儿爱吃这个,滋味是好,她们都喜欢。


    什么君子远包厨,顾思敏只想给孩子做饭,恍然发觉油用光了,肉、菜工坊每天都送,日常用度也有,她利落的搬起油瓶倒到小壶里。


    自打小芷儿过来长住,现在一月用的油顶的上以往一年,那小馋丫头胃口极好,吃饭很香,看她能多用半碗,她一个门外汉厨艺也飞速提升,顾思敏自己也觉神奇,小芷儿来了家里氛围都不一样了,朝气蓬勃很有生机。


    想到这,顾思敏不禁想起景之,错过女儿的成长,一晃眼景之都成家了,她满腔歉疚和母爱投射到小人身上。


    景之不在眼皮子底下,她生怕有个闪失,明知有青岚在应该无妨,可又忍不住担心,青岚磕了碰了如何是好,千万别受伤了。


    双份的担心。


    送信说是快了,也不知道何时能回来,顾思敏嘴上嘟囔,“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小混蛋!”


    她从未出去那么远,也从未厉害家那么久,当娘的哪有不记挂自己女儿的,此时的顾思敏与全天下娘亲一样,惦记孩子,早把提供另一半血脉的人渣抛之脑后。


    论及此事,顾思敏越想越难过,自个不该在意这些的,白白生病蹉跎年华,让亲者痛仇者快,景之那么好的孩子,当真苦了她了。


    胡思乱想没多久,大门有了动静,伸头一看,刚念叨的小混蛋回家了,顾思敏喜上眉梢,“景之,娘,景之她们回来了!”


    屋里老少登时露头,看到记挂的人影,小人飞奔上前,“娘!母亲!”


    各自找娘。


    小凌芷炮弹似得扑倒秦笙怀里,果不其然还是掉了小珍珠,呜嗷控诉,“怎才回来!”


    凌宴一把抱起,秦笙手忙脚乱哄崽,“不哭嗷,坏蛋打跑啦。”


    秦笙就是这么跟她说的——娘要出趟远门,去报仇,给欺负我们的坏蛋一点颜色瞧瞧!


    当时很好用,可对幼童来说三个月还是太久了,小人不想管坏蛋,只想要双亲,长久的思念让她趴在凌宴怀里嚎啕大哭,小拳头轻轻捶着,不舍得下重手,两个年轻的母亲眼睛酸酸的,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没人愿意骨肉分离。


    顾沈二人连带沈红樱也被顾思敏搂在怀里,婆婆上前拥住一大家子,双眼微湿,“回来好啊,总算回来了。”


    各自搂作一团,各哭各的,安静的小院瞬间热闹起来。


    婆婆身上的墨香十分熟悉,可顾景之在娘亲身上闻到了一股的烟火气,这是先前从未有过的,分外陌生,她呆愣住了,感觉万分心安。


    “嘿嘿,我们回来了。”沈青岚揉着妹妹的脑袋放声大笑。


    她们有了好大一个家,这种感觉真好啊。


    作者有话说:


    香亭:我……你们开心就好。


    这个月痛失全勤,于是决定趁机休息几天,月末更新不固定。


    另外往后会牵扯权贵,世界的本质会暴露出来——男性占有绝大多数社会资源,这是抗争的一环,也是不可避免的,会有男性角色出现(比如生祠这件事上潘霄和丁浩然的存在),但这些人不会围绕在凌宴秦笙身边,简单来说就是有,很少。


    不是三轮车夫爱男给大家拉坨大的,按头也爱不了一点,他们一直存在,正视对手,打败对手,夺走本该属于她们的权力。


    特此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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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4章  安度晚年[VIP]


    小凌芷在凌宴身上哭了会, 又钻到秦笙怀里不出去,可怜巴巴的,热的小脸通红也不撒手, 一大家人心都化了,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轮番哄她,哄得小人不好意思再掉小珍珠,抽抽搭搭的怨念很快化作欣喜, 在双亲怀里挨个蹭。


    绵绵小雨忽然放晴,一如猫崽似得小凌芷, 和旁边尾巴摇成螺旋桨的小狗一样。


    婆婆笑眯眯说起她的近况, “芷儿学习甚是努力, 乖巧的很呐。”


    见状,几人跟着夸,小凌芷哪里抵得过大人的糖衣炮弹,很快露出笑模样。


    哄好孩子,婆婆问及几人一路经历,大家秉承着报喜不报忧的理念悉数道来, 饶是如此,长辈们也是胆战心惊, “祖宗保佑,平安就好啊。”


    说着,顾思敏一拍巴掌反应过来, “哎呦,你们没用饭呢吧, 我这就弄去。”


    凌宴要去帮忙,其他人也跟着起身, 顾思敏打地鼠似得,一个个按回去不让她们动,“小馄饨加点面条中午将就一口,晚上做好吃的,工坊送的挂面又不费事,你们好生坐着。”


    絮絮叨叨,心疼她们几个。


    “就是。”婆婆也难得端起长辈的威严,“在外头忙活那么多天了,都陪老身聊聊天。”


    回家、被长辈溺爱,尤其看她们面色红润、洋溢着活力,明显身子大好,欣欣向荣的感觉超级棒,众人咧嘴傻乐,恭敬不如从命,享受长辈的疼爱犯懒耍赖,好似重回童年卸下重担,身心放松滋味甚是美妙。


    就是工坊养的羊遭了秧,凌宴想吃烧烤了,工具食材源源不断送来顾家,凉亭下众人围成一团。


    羊肉性温,吃多容易上火,两个长辈不敢多吃,馒头片和素菜摆到二人跟前,不时剥几个大虾,主要和年轻人凑个热闹。


    “孜然香气别具一格,不怪那般金贵。”婆婆头一次吃,乐呵呵道,“老身也好似那西域人了。”


    逗得大家咯咯笑。


    秦笙难得分心接话,“今年种了不少孜然,等秋天收获就不金贵啦。”


    凌宴不住点头,“嗯嗯。”


    羊肉串太香了,沈青岚有被烧烤惊艳到,辣椒也不抗拒了,狼吞虎咽含糊不清,“这滋味,支个摊子你得赚翻了。”


    还和以往一样锲而不舍地给凌宴建议发财小妙招。


    炭火烤的她脸色发红,凌宴斜眼看她,“沈大人要去你自己去吧,反正我不去。”


    她只给在意的人当烧烤师傅,无他,要脸,旁人不行。


    众人哄堂大笑。


    顾景之望着众人说笑,默默勾起唇角。


    小凌芷和她的红樱姐姐除了负责动嘴,还惦记起给她们的好姐妹打包宵夜,好不快活。


    这边吃吃喝喝,那头雨晴月明和美妆小队梳洗完毕换好心意,布料很舒服,神清气爽,雨晴啧啧称奇,“还给发衣裳啊。”


    月明没吭声,她没对方那么多话。


    短裤短袖利落透气,众人不适片刻,很快接受了去。


    雨晴瞅了眼洗澡间上头的一排大水囊,欢喜感叹,“冲澡方便,真舒服。”


    这倒是,月明很难不认同,比擦身舒服多了。


    “那么多皮子,真舍得花钱。”都是给她们用的?众人难以置信,纷纷看向岳香亭,帮大家脱离苦海是她提出来的,此时她自然成为领头人,岳香亭按捺着激动,“是啊,夫人东家都是顶顶好的人,大可放心。”


    众人拍马之际,有人好奇起如何灌水,“这一桶桶拎上去也挺费事吧。”


    “早上用那个筒子打上去,必须打满才行,大家一起轮班,不费什么力气。”张娴交代她们如何灌水,提点注意事项,“在家要注意个人卫生,定期洗澡,这是夏天的冲凉房,简陋了些,冬天用的新澡堂正在建,锅炉房还能免费接热水,到时你们就晓得了。”


    简陋?哪里简陋了,冬天得多少柴火钱呐?向来给旁人卖命的打工人哪享受过这待遇,众人登时哇声一片,七嘴八舌追问,张娴一一耐心解答。


    甜枣发了,家里的规矩不能落下,张娴严肃说明对女童的保护和优待,家里不嫁女,让大家注意言行莫要教坏了孩子时,都傻愣住了。


    “这、这不嫁人怎行。”质疑的话脱口而出,说完才觉说错了话,那人拍嘴告罪。


    世道如此,张娴也不生气,“不外嫁,又不是不准成婚,家中大有立足之地,不止嫁人一条出路。”


    张娴轻描淡写,但那股子骄傲和底气都听得分明,传递的意思很明显了,不会让这些人再入魔窟,数双眸子疯狂震动,沉默席卷。


    月明游离在人群外围,很少发表看法,听到这眉头微蹙,旁边的雨晴搞不清楚状况,一脸懵逼,“姐妹儿,咱、咱俩来了个什么地儿啊?”


    还能有这好事?凌大人不是拐子吧!雨晴有种骗了的感觉。


    “不清楚。”月明思忖几秒,放弃思考,“听主子吩咐便是。”


    反正她们被送到这来也走不了,想那么多白费力气。


    雨晴茫然跟大部队来到食堂,里面有点热,刚做好的大锅菜正在装盆,青菜豆腐、羊杂汤、酱菜咸菜,豆渣饼,满满几盆杂粮米饭呼呼冒热气,干净碗筷整齐摆在一边等人取用,入目所及分外整洁,比很多客栈食肆都干净!


    隐隐肉香飘进屋,雨晴顺着味瞄向窗外,外头大锅里炖着剁成小块羊蹄和羊肉,察觉到她的视线,张娴笑着解释,“这是女孩们的餐食,大人想用等她们打完才能买。”


    雨晴咽了口唾沫,凑上前问道,“多少钱?”


    “纯肉五十文一碗,半斤,骨肉半价,重量一样。”


    刚从外头回来,雨晴可太知道物价如何了,五十文半斤肉就是个成本价,太值了!“这是女孩每人都有的吗?”


    “都有,不过做得好的会分得更多。”


    倒挺公平,雨晴咂咂嘴,赶紧给自个排上队,“我预定碗肉。”


    张娴不敢打包票,“这帮小馋丫头厉害着呢,未必有剩,我让人给你留些汤吧。”


    亲昵又骄傲的昵称令众人面面相觑。


    正说着,厨房小工上前热情道,“大管事来啦?哎呦有新人呐,姐姐们真好看,十娘做的羊杂汤堪称一绝,各位可以试试。”


    明显的善意,各个人精很快没了局促,相互认识。先著服


    张娴淡笑,“扇子装上凉快些了没。”


    “凉快多啦。”小工一直嘻嘻哈哈唠嗑,手上的活半点没落。


    小工、管事都是女子,也都是一样的清凉夏装,大方露出手脚,灶前厨娘上衣无袖,健壮手臂挥动锅铲,腰线露在外头忽闪忽闪,两条大腿更是夺人眼球,路过老少男女无人指摘,好似稀松平常。


    就是在乡下也非常大胆了些,新人震惊,张娴很是随意,“咱这不兴外头那一套,不裸奔伤及风化即可,这大热的天不穿凉快些,中暑要人命咯。”


    竟该死的合理!众人呆愣点头附和。


    安宁平和,氛围轻松,雨晴没招没落的心忽然就落定了,嘴巴咕哝两句。


    愣神的月明没听清,“什么?”


    雨晴直勾勾盯着肉食,双手合十拜了拜,“我说感谢老天,我想在这安度晚年!”


    月明:“?”你现在就开始惦记晚年了?


    雨晴眨眼,“你没闻出来嘛,那汤里有胡椒,还专门给女孩分肉,我就没见过哪个主子这么大方的,让我安度青年也成!我不挑!”


    这么铺张,希望凌大人别垮了才是!


    月明:……


    这里怪得很,哪里怪呢?月明迷迷糊糊随人潮排队打饭,不多时,几十个女孩蹦蹦跳跳钻进食堂,瞧见生人也不露怯,“大管事,姐姐/姨姨们好。”


    “打饭去吧。”


    她们年龄各异,听说有肉,自顾自的排起队来,抱着小饭盆嗷嗷待哺,“嘿嘿,东家回来啦!”


    然后雨晴眼睁睁看她心心念念的红焖各种羊肉被瓜分殆尽,大管事确实只给她留了点肉汤,泡饭香得很,那羊杂汤……臭臭的、也香香的,比一般下水好吃多了,雨晴吃的开心,看孩子们欢喜啃肉,呼噜噜拌汤扒饭,满脸孺慕谈论着她们的新主子归家,生机蓬勃不知愁苦,压根不像乡下人,尤其不像乡下的女孩子。


    她那安度晚年的心情再度爆棚!


    恍惚中月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懂,直到躺在干净柔软的宿舍床上,听旁边雨晴抱被打呼噜,久久无法入睡。


    她以为秦笙所说教孩子是培养杀手,如今一见,好像就是单纯的教功夫,毕竟培养杀手不用对孩子这么好。


    来这里的第一天月明就失眠了,和她一样失眠的还有岳香亭,不同的是她纯粹因为太激动。


    她很清楚秦笙当初为何不安排自己在村里养伤,不想凌大人愧疚,这样能省去很多麻烦,也挺好的,如今再来也不算晚,工坊有好多机会,她真恨不得手臂一日复原,快些做出一番成绩来!


    岳香亭有种预感,她们能做得很好。


    新人们努力适应集体生活,情不自禁展望未来,若那大管事所说属实,这里就是无数坤泽女性的避风港,她们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绝不能再沦落到原先那般境地!


    这注定是一个令人心情复杂的夜晚。


    夏日蝉鸣,沈青岚回家陪妹妹,顾家只剩祖孙三代,婆婆逮到机会旁敲侧击,得知二人无甚进展,老人家失望瘪嘴,回了屋,母女俩在院里纳凉闲聊。


    顾思敏发起母女夜话,不可避免的聊到那没在家的沈青岚。


    她俩只是拉拉小手,幸得夜色遮掩,顾景之还能镇定回道,“与以往一样。”


    “好事多磨。”顾思敏淡笑摇扇,悄声提醒,“小芷儿甚至可人,我看你婆婆好似惦记抱重孙了,若是提及,你不愿也别跟她呛声,她年岁大了先顺着她。”


    “我晓得的。”顾景之手背扶上红热的脸颊,紧咬唇瓣,这趟回来,明显感觉娘亲不一样了,以前对方从来不管这些琐事,她心底一动,“娘,我可能问你件事?”


    摇扇子的手一顿,顾思敏望着女儿晶亮的双眸,轻笑道,“问吧。”


    “当年,为何看中那个人呢。”她的天乾母亲一直是家中禁忌,先前提及娘就要发脾气、本就不好的身子病得更重,婆婆也从不提及,顾景之不确定这是不是合适提问时机,可她有太多疑惑,困惑过去,也不懂亲密关系……秦笙教的太、太直接了,无从下手。


    “我就猜你想问这个。”是该让景之知晓了,顾思敏想了片刻,缓缓开口,“当年家中富足,为娘早早考取功名,你婆母叫我先成家再立业,我不想也不服气,也是年轻气盛跟她较劲,县城的人家都没放在眼里,说来赶巧,游学路上遇见那人落难,她虽大字不识几个,总归是天乾,模样又生的极好,很会讨人欢喜,那时我便动了心思,寻思让这般天乾入赘堵你婆母的嘴,自个也有脸面……”


    故作轻快的语气中饱含自嘲、歉疚,情绪十分复杂,其实还是心气太高、虚荣作祟,顾思敏终于鼓起勇气直面过去的难以启齿,握着女儿的手,声音哽咽,“是我识人不清,害苦咱家……”


    顾景之不想娘亲自责,“都过去了,没人想的。”


    介意么?曾几何时她对娘颇有怨怼,而如今雨过天晴,她能大方行走世间还多亏娘亲坚持,终是感激更多。


    她吸了吸鼻子,如女童般扒着娘亲袖口好奇追问过往,“没看出娘亲竟是个色迷。”


    “嗨呀。”顾景之正偷偷抹湿润的眼眶,多少有点被女儿看穿的窘迫,嘴硬反驳,“若没有一副好皮囊我哪瞧得上她,倒是青岚容貌比那人更胜,性情心地皆乃上乘,一心扑在你身上,你就一点不心动,还真当了那柳下惠不成?”


    母女天性,很快亲近起来。


    顾景之刚降温的脸颊蹭的爆红,扭捏半晌,“我不明白自己心动她这个人,还是心动她对我好……”


    她固执的认为两者不一样,还是分不清楚。


    顾思敏心下了然,“那她不在跟前你可想她?”


    “明天就回来了,想她作甚?”


    正直反问让老母亲无语一瞬,“若她几月不归呢,那时你又想不想将人拥在怀里教她不再远走。”


    顾景之蹙眉咬唇,顾思敏心里有了数,试图为迷茫的女儿指明方向。


    “你若心悦她这人,往后如胶似漆,若看中她对你好,也算举案齐眉,既然心动也总归是她了,何必较真分得那么清楚,这漫天星河唯与知心人共赏才有加倍绚烂难忘,莫要辜负大好时光。”


    一抬眼,深邃夜空好似在呼唤着自己,顾景之心里猛地一跳。


    作者有话说:


    秦笙:笑死,谁不贪图美色?


    凌宴:我怀疑你在阴阳我……


    秦笙:与我无瓜啊,是你自己对号入座!


    凌宴:啧,真双标……


    秦笙:已老实、求放过,你想如何便如何可行?


    苏南风:安度晚年?


    雨晴:嘻嘻,谢了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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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5章  你好香啊[VIP]


    灯笼为河面撒上一层细碎的光, 纤细身影漫步河畔,朝民居行进。


    沈青岚躺在屋顶上,这上面凉快的很, 就是蚊子有点多,啧, 忘了这茬,应该叫秦笙给她做做法的,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烛光, 来这只能是找自己的,她坐起身来远眺, “这么晚了谁啊。”


    不用看脸, 光身形她就知道是谁, 景之?实在难以置信,沈青岚嗖的跳下房去,急忙迎上前,“你怎么来啦,出啥事了?”


    扑面而来的朴实和傻气,顾景之唇角微动, “没事不能来找你么。”


    “能,当然能啦。”沈青岚尴尬挠头, 干巴巴念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剧烈运动,额头一层薄汗, 清香帕子落到额头,是茉莉花香, 沈青岚一愣。


    很是自然的揣回帕子,顾景之轻轻牵起她的手, “青岚,我来找你共赏星河。”


    星河该怎么赏啊?她又不会念诗,说星星亮?那不是太丢人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认识很多字的沈青岚还像个绝望的文盲,局促的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你吟诗作画,陪我看看就好。”顾景之莞尔一笑,“刚看你躺在屋顶上,我们去那?”


    她们聊天非常直白,顾景之同她不说那些弯弯绕,除了教她学习也不说之乎者也,不是怕对方听不懂,而是……她想让她听懂。


    “好,好!我,我带你上去!”命都能给她,房顶有啥不能上的!沈青岚接过灯笼引她往家走,“上面凉快的很呐。”


    这段路凌宴让人修缮过,非常平坦,身旁之人仍旧小心翼翼,顾景之四下看看,自然而然缠上她的指间十指相扣。


    不论如胶似漆还是举案齐眉,都比现在来得好。


    别样的触感,和自己左手摸右手完全不一样!原来十指紧扣是这样的滋味,心上人突如其来的主动让沈青岚手脚不听使唤,差点摔了个大马趴。


    顾景之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笑了笑,“小心些。”


    “嗯,嗯。”沈青岚人快冒烟了,也不知道怎么走过来的。


    嗖的窜上房,刺激一闪而过,顾景之小心踩着瓦片,在沈青岚的搀扶下躺下,屋顶的风景很不一样,微风凉爽很是舒适,“你看,那团好似芷儿的糖棒。”


    “是哎。”暗黄色的,晶晶亮,糖棒她欣赏的来,沈青岚指向另一团星,“那个好像大银盘。”


    人人都能欣赏星空,非诗词专属,她们说着大白话,牵着的手始终不曾放开,并肩长望夜空。


    星河璀璨美轮美奂,顾景之忽然想起大婚那天,心痒难耐。


    谁还不是个色迷了……顾景之很快接受了源自娘亲的遗传,撑起身子定定端详那双眉眼,疑惑的眸光仍旧清澈、还有点愚蠢,却莫名动人。


    她很确定,娘说得对,星河不及眼前眸光,顾景之喉头微动,倾下身来,“别动。”


    唇瓣落在脸颊,更陌生的触感,沈青岚瞪大眼睛,咔吧一声,手边瓦片被她捏成两半。


    呆愣愣的模样有点好笑,就这么乖乖的让人亲,顾景之很难不瞎想,如果自己再过分些呢?没空管发热的脸颊,抬手盖住她的眼,轻吻落在唇瓣,“嘘……”


    倾身压下,加重力道。


    终是稚嫩,稍微刺激下茉莉蜜桃的香气不受控制的外溢,回过神来的沈青岚心底疯狂尖叫,这是景之嘛?自个是不是被山里精怪迷了眼……然而熟悉的桃花酒香很快打消了她的顾虑,是她,是景之,她们在……天啊啊啊啊!


    媚眼如丝,娇嫩呜咽,不敢、又或者不想拒绝地顺从着,种种无限放大顾景之心底的欲念,这才是真的狐狸精。


    可这个狐狸精会任她肆意妄为,既然她不敢主动,那就自己主动,若用秦笙教的招式,让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顾景之无法自控的兴奋起来,她好似懂得秦笙的乐趣了,确实叫人欲罢不能。


    “你好香啊……”顾景之掌心轻抚她的脸颊,热的,泛红的唇扬起一个正经、却恶劣的弧度,“可是妹妹会闻到的,小心控制些,嗯?”


    这,让人怎么控制?妹妹就在屋里,一出来就能看见她们在做什么,太刺激了,噗通噗通,沈青岚心脏快蹦出来了。


    顾景之一样没有经验,学习能力强的人热衷于摸索,本能的亲近让她们很快唇齿纠缠,就在这夜空下,十分大胆的堕入无尽沉沦。


    浪漫而深刻。


    秦笙吃饱喝足回家歇了,还不知她的大火收汁宝典被老一辈细腻温言截了胡,倒是被夏日大火收出一身汗汁,黏糊糊的,搂走女儿去冲凉,狗子蹦跳跟上。


    “你好像长高了。”刻意做长的褂子如今刚好。


    小凌芷一本正经,“嗯,小狗跟我一起长大了,还有小小驴!”


    母女俩咯咯笑声从洗澡间传来。


    书房内堆积的货物转移到新建的仓库,书房恢复了以往模样,还是回家舒坦,凌宴收回思绪专心听张娴汇报情况。


    她不在的这三个月工坊发展超出预期,得益于凌云那个小家伙,继水力织布,独自研究的纺线机后,她又弄出了滚筒染布机,跟白若初和铁匠配合拉了条生产线出来,从原料到成品,布料全面实现自动化生产,把水力运用到极致,可谓惊为天人!


    不仅如此,那孩子还鼓捣出了缝纫机,那些零碎部件可把铁匠折磨够呛,正因她整天疯狂发挥才能,工坊上下包括新人才能快速换上夏装。


    真的太能干了,凌宴感觉自己准备的奖赏不太够看,琢磨再加个码,必须奖励到位!


    张娴也很是看重凌云,在自个职能范围内破格给了小孩管事的待遇,只是没安名头,大家都心照不宣,有她起带头表率作用,孩子们不论做什么都很认真,凌云圆滑:学习学不明白那就好好干活练功,寻觅适合自己的道路,一样能给东家报恩。


    言行合一,让人心疼又好笑。


    可以见得,后天教育的引导更为重要。


    这段时间家里多了很多长工,有些出走半路遇见荥阳灾民尴尬回归的工匠,更多的是“变相”合村后慕名而来的打工人,除去实现半自动化的纺织部门,大多投入到建筑队中,飞速建设,仓库、宿舍、医院,诸多功能性建筑拔地而起。


    随着人口流动,隔壁几个村子快空了,她们掌控了邻村绝大部分土地,其实只要凌宴愿意,那几个村落都可以改名叫凌家村,但太土了,她选择拒绝。


    整合耕地,兴修水渠辅助灌溉,林牧草场面积蹭蹭往上涨,家禽家畜养殖规模翻倍增长,春天孵出来的鸡仔鸭仔已经能下蛋,很快就能实现鸡蛋自由了。


    包括家里一直养的鹌鹑、兔子,繁衍太快,不扩张不行,而且猪牛羊养少了不够吃,索性一起搞波大的。


    蚕蛹计划也不能停,两个地界收获的春蚕数量非常可观,成了食堂的优质蛋白来源,水煮沾细盐即可,不费油,口感软糯甜丝丝的,很得没牙老人喜爱,也有人上山去寻。


    蚕丝还能做被子增收,蚕场又多一个。


    食物还是多多益善的好,占有土地的脚步不能停。


    周边已是极限,但外面还有,这就不得不提商队,那支队伍正以夸张的速度向外扩张,收购耕地提高粮食产出,雇人开荒盖大棚种植菌菇,供给苏南风旗下食肆酒楼,还有她们的铺子,伍家菜店也会迎来升级。


    再算上钱家抄家购置的产业,多到数不清楚,现在凌宴绝对称得上富甲一方,属于大地主行列了。


    工坊内部稳定,张娴的工作重心自然向外倾斜,这段时间都是她负责与商队对接,成为各种意义上的大管事,不似初出茅庐时畏惧茫然,现如今她得心应手,做得很好。


    巨大权利摆在眼前,张娴眼底野心闪烁,充满干劲,“幸不辱命,如今通往海边的主要、备选路线全部打通,据点初期建设完毕,待封城解禁,测试往来通商需求,下一步将融入当地扩大影响,目前商队正按嘱咐收购海货,不日返程。”


    庞大的商业版图稍微露出一点触须,试探外界。


    凌宴非常满意,公事聊完,她还有件事,“对了,我听说有人找你麻烦,哪的人家?”


    张娴心口一暖,“劳阿宴姐费心,已经处理好了,你再出面有仗势欺人的嫌疑,我应付不来再求你救我。”


    凌宴看了她一会,“真不用?”


    “不用。”张娴十分理智。


    事是奔着张娴来的,枕边吃瓜人对俩人的进展可以说是了如指掌,那阵子太辛苦,这口八卦可给秦笙提了不少神,有人趁她不在搞事,凌宴回来了自然要给张娴撑腰。


    秀才和莽夫成婚后脱离苦海,有些人的主意打到她手下这些管事身上,丰乡村普通村民都比外头过的好,总有媒婆上门,村民尚且如此更何况管事,人之常情原本也没什么,可镇里来了对母子,那男子年纪轻轻身负功名,是个秀才,按世俗定义,读书人娶农妇,算是张娴高攀。


    张娴心思都在小白身上,纵使她们没啥进展也不能赌气嫁给旁人成了千古恨,更何况没有媒婆当中间人,于理不合,自是温言婉拒了。


    可母子俩不依不饶,讲话还非常难听,先说张娴克夫,又说她在外头抛头露面他家不嫌弃她就不错了,疯狂打压式pua。


    好似嫁给他还得感恩戴德似得,离天下之大谱,可又不得不说,这套法子骗了无数人。


    张娴本想体面处理,然而对方仗着功名在身笃定草民不敢动他,在办公室大吵大嚷下作至极,毁人清白意图强娶。


    论地位,张娴是不及对方,可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凌宴秦笙没在家,这狗东西敢贞洁名声这套逼人就范?


    凌宴课上讲过,这种人安得什么坏心眼子!活生生的例子就在脑子里,张娴血气上涌,就要做这个表率,冷声下令让巡视将人拿下。


    赶巧小白在工坊换零嘴,听说她嫂嫂让人欺负了,随手抄了个家伙冲过去。


    巡视架着母子俩往外撵,看小白气势汹汹过来,眼尖的发现她手里拖布是收拾鸡窝的,登时把俩人嘴里塞得抹布撤了。


    男子刚要开嚎,小白一拖布塞到他嘴里,“哪来的臭嘴搁这放屁!”


    给大伙爽的不行!


    敢欺负她们大管事,巡视死命配合按着人不让动,固定靶小白捅的那叫一个准,母子俩满嘴鸡屎当场喷粪……


    真·喷粪,场面精彩万分,围观群众人都傻了。


    作者有话说:


    秦笙:装什么,不还是用上了么!


    景之:没装啊,是很好用。


    青岚扭捏:你……


    凌宴阴阳:我是小媳妇,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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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6章  恋爱整容[VIP]


    小白身手矫健, 英勇无畏,让张娴瞬间回到过去,心口猛跳, 没有凌宴庇护时对方就是这么护着自己的,当时她那个心哟……


    张娴既然没选择忍气吞声, 就不怕惹事,要知道她背后可是凌宴和秦笙!她怕他一个秀才?她怕个屁!


    兔子急了还咬人,张娴突生一股匪气, 反手将人压去县城报官,控告对方调戏妇女毁人清誉, 她出门次数很少, 人证一箩筐, 俩人压根八竿子打不着,再说亲自上门提亲本就古怪,不若为何有媒婆这个职业,精于查案的荀小姐在县城坐镇,稍微一查就真相大白了,结果让人非常无语。


    眼看闹到官府, 那男子的娘立马招了,她是他半两银子雇的演员, 那秀才不知道哪的颠公,读书读出癔症,异想天开的认为凌宴只是闲官, 不及他实打实的功名高贵,想搭上凌宴这艘船、又想软饭硬吃, 觉得张娴一个村妇容易拿捏,又有钱, 还在凌宴跟前说得上话,琢磨出这么个损招,结果踢到钢板。


    就很难评。


    “枉读圣贤书。”荀小姐当场夺了他的功名,杖责二十。


    没了功名还留下案底,前途尽毁杀人诛心。


    相比下来杖责只是添头,打板子主要看衙役手上功夫,这里面的门道方钰最清楚,偷摸跟张娴使眼色。


    好端端的一天让人毁了,张娴恨得牙根痒,没有放过那人的道理。


    小捕快点点头,一个眼神过去,衙役心领神会,扒了裤子开打,瞧着青青紫紫伤得不重,实际都是内伤,人给打废了,那家人没脸领人,听说还是杂役给送回去的。


    张娴自个把仇报干净了,没给凌宴发挥的空间,这口瓜非常让人火大。


    若她没有官职在身,没有这么大个工坊,没有手下这么多人,一般女子遇见这种事能怎么办?


    要么上吊自证清白,要么嫁过去,要么忍气吞声让人指指点点,不论怎样都要搭上一辈子没好日子,简直恶毒至极!


    可归根究底还是被她这个倒霉蛋牵连,凌宴恨恨道,“以后再有这事直接乱棍打出去,照腿上打,打残了我赔!”


    积极违法,但积极赔付,五好女青年的法制观念还有,但不多了,实施无数次证明文明社会那套在这行不通,她就是奔着废人的恶名去的,看谁还敢动她的手下!


    张娴哭笑不得,底气足也不能这样啊,劝她冷静,“无妨,我真不介意,让孩子们见识世道残酷,学习应对,往后遇见也不会让人骗了啊。”


    弄太狠没人犯贱也不是什么好事,叫什么来着,对,死于安乐,孩子们还是要有一定的危机感,不能太温吞了,再者,这次生祠之事十分惹眼,再掀起波澜恐怕对凌宴不利,张娴觉得这样就可以了。


    张娴劝了半天,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的确,对方说的很有道理,过度保护会把孩子们养成傻白甜,凌宴很不甘心地收回在违法边缘试探的脚脚,“唉,委屈你了。”


    “不委屈。”原先张娴最怕名声不好让人掳走,现在么,她底气足得很,不再畏惧,更何况小白好像被吓到了,自那之后没再躲着自己,福祸相依,她真没放在心上。


    凌宴吐出一口浊气,俩人的追妻戏码好似即将落幕,正好,她摸出两锭金元宝递给张娴,“拿去花,要么打点首饰,该张罗的事得提前置办了,这阵子辛苦你,找个时间,还有小白一起休息几天吧。”


    说完自己也觉古怪,好似每次回来就要给劳苦功高的大管事放假,成了习惯。


    这么大块金子!还是两锭!十两黄金,张娴眼睛瞪得像铜铃,顿时浑身来劲,“阿宴姐,我少休两天换你们今日吃的餐食行不行?”


    凌宴刚到家还没来得及洗澡,身上一股烧烤味,这滋味实在馋人,她家小白肯定喜欢。


    “这点小事值得你两天假期?”总算会讨人欢心了,凌宴故意嗔她,她抠搜可从不对手下吝啬,“让人提前多送点果木炭回来,后天清早宰羊,管事都可带家属来我这烧烤,不想来就歇着,不算犒赏,你们得帮忙干活啊,那么多孩子呢人少了可忙不过来,你自个学,学会了回家弄去。”


    张娴被她的大方逗得羞涩一瞬,忙不迭应下,“明儿一早我就去通知大伙。”


    反正烧烤怎么都吃不腻,家族聚餐、大型团建正适合归家欢庆,美美计划在凌宴脑中勾勒出来,“还有,最近勤恳做事的,到时每人发俩鸡蛋,剩的骨肉跟大伙分了。”


    “是!”奖赏到位,谁能不好好干活,张娴开心的很。


    如今凌宴不用大包大揽做事,大型活动还是要她策划,给她的大管事积累经验,商量完,张娴快步离去,书房门口说话声过,探出两个,不对,好几个湿漉漉的脑袋瓜,大小野山参、狗子,还有路过被捉去洗澡的猫猫。


    凌宴失笑,“鬼祟什么呢?”


    秦笙笑而不语,小凌芷勾勾小手,“母亲该洗澡啦~”


    洗澡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凌宴乐得不行,吹灭烛火,“来了。”


    还是家里洗澡方便哇,冲洗干净就好,凌宴不知感叹了多少回,包好头发刚出洗澡间,小崽蹭地弹到跟前,抱住她大腿往上爬,“母亲快来。”


    “你这淘气包。”差点给她裤子扒了,凌宴一手兜崽一手拎裤子,且看秦笙正在亭下纳凉,笑盈盈地对她们挥手,跟前摆着盘鲜红的西瓜瓤,“来吃瓜咯。”


    原来在这等着她,惊喜不管大小,总是让人开怀,凌宴咧嘴一笑,抱崽上前,西瓜入口清甜冰爽,仿佛灵魂得到了升华,这才是夏天啊!


    凌宴舒坦地叹慰一声,看向秦笙,“你回小楼了?”


    明显从冰箱里拿的。


    “天这么热,我看地里烂了好些瓜,挑出几个好的镇凉了给大伙分分。”秦笙骄傲挺胸,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你好乖哦。”桌下的腿蹭了过去,好生表扬一番,凌宴撑着桌面托腮,笑眯眯看着秦笙,仿佛看透一切,“还有呢。”


    没逃过去,秦笙笑容消失,悻悻撇嘴,“我俩一共才吃一根冰棒,不信你问芷儿。”


    小凌芷点头,煞有介事附和道,“不敢多吃,怕肚疼。”


    她才五岁,她能骗人吗?!


    或许能,但她更怕肚子疼,老母亲可以说很懂崽了,凌宴揉了把她的小脑袋,“吃吧。”


    偷吃冰棒的母女俩如蒙大赦,桌下脚背贴着凌宴小腿划过,秦笙得寸进尺讨要,“我俩都养好了,能一人吃一个了。”


    小凌芷提溜眼睛瞄凌宴,等她发话。


    这俩馋猫能吃西瓜就不错了,还贪起凉来了?凌宴无情婉拒,“巩固好再说”


    “行吧。”秦笙表面遗憾,实际很是受用,有夫人关心,心里那叫一个美~


    小凌芷不懂大人的心事,不过她觉得好像该歇了多吃半个冰棒的念头,插起西瓜咬了一大口,“好甜,呜,大家一定喜欢!”


    说到大家,凌宴忽然想起小崽的姐姐们,“哪个是你漂亮姐姐啊?”


    小凌芷眨巴眼睛,好似漂亮姐姐太多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


    这个小花心,秦笙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脸,嘻嘻偷笑。


    夜幕下,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啃瓜,臭脸猫矫健跳上桌来等待投喂,小三猫蹲在一边不争不抢,十分骄矜,凌宴丢给它一块,顺手撸了两把,毛还没干透,湿乎乎的。


    狗子早吃完自个那块,蹲坐在地尾巴摇成螺旋桨。


    小驴母女狂啃瓜皮,小枣糕吃完自己的伸长脖子过去凑热闹,差点被小驴给了一脚,鸡窝鸽笼里的瓜皮成了筛子,犯案人员仍旧啄个不停。


    夏日悠闲莫过于此,仿佛前三个月的苦难、死亡都是幻觉,伴着山间微风,久违的家的舒适,没过一会凌宴困的睁不开眼睛,被秦笙牵走刷牙洗脸带到炕上,母女俩一人一边霸占左右,秦笙眼珠转了转,开心睡去。


    奖赏告示发下来,工坊上下喜气洋洋,和过年似得,大热的天挡不住人们的热情,浑身好似使不完的牛劲,干活那叫一个利落,包括训狗顺便的孩子们,眨眼功夫泳池刷的干干净净,呲着小牙等下一步指示,脚边狗子伸舌头喘气,过于乖巧了。


    凌宴让她们去乘凉消汗,“弄好了叫你们。”


    “好耶~”孩子和狗子蹦跳远去,水池灌满,公孙照取出罐内粉末称量,小心撒入水中,这是化学站弄出的消毒粉,泳池、饮用水、畜棚卫生防疫都靠它,作用范围非常广,除了农业,就属它优先级最高。


    如今小作坊能稳定产出,且通过测试可用作日常消毒,唯一可惜的是没赶上出去救灾,现在弄出来也不晚,凌宴有点兴奋,“你会泅水吗?”


    三伏天一动就浑身黏糊糊的,公孙照也想下水凉快凉快,“不会,你教我?!”


    她要偷偷学会泅水,惊艳那个家伙!


    “好哇~”夏天这么热,就该玩水游泳,凌宴拿来杆子搅动池水,等消毒粉作用。


    活弄池水,俩人闲聊学术,又聊黑羽令,公孙照惊讶于她们的进展,不时惊呼,“这法子好啊!”


    惊艳巧妙,然而唯富贵大户用得起,囊中羞涩的小道士表示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是很懂,或许她们就是败在“穷”这个字上,公孙照若有所思。


    正聊着,沈青岚寻了过来,她眼底青黑,脚步虚浮,活脱脱像被吸了人气,奇怪的很,她昨天回家和妹妹住的,没睡好?不能吧。


    公孙照看了她两眼,露出一抹笑。


    笑得凌宴心里发毛,她也是倒霉怕了,“啥情况啊你?”


    沈青岚满脸一言难尽,张着嘴欲言又止,在凌宴更加慌乱之前,沈青岚嘿嘿一笑,乐得浑身乱颤,好似犯了羊癫疯,诡异至极。


    凌宴:……


    要不是看出她满目春情,能轻易分辨出主人公,凌宴真的要被她吓死了!


    “没事,就,就,这……”这就是秦笙说的好事吗?沈青岚苍蝇搓手,这种好事她想再多来一点,不过有点不对劲,她想问问。


    可她不光嘴不利索,脸还越来越红,那股子媚意听得凌宴脑瓜子直迷糊,好了好了,知道你有老婆了,倒也不必专门跑到她眼前秀恩爱吧?!


    凌宴疯狂腹诽唾弃之时,一抹淡青身影朝她们款款而来。


    确定过眼神,顾景之是为沈青岚来,淡然的眉宇间比平时多了些志在必得?自信锐利,气场都不一样了,谈个恋爱还能整容不成?


    和秦笙一脉相承的得意模样,看来瑟言瑟语发挥作用了,凌宴作为过来人经验十分丰富,掐指一算,给了沈青岚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别说了,救不了,躺好吧。


    默默给被吃干抹净的沈青岚同志点蜡,不过她们还是不一样的,凌宴对攻受上下无甚执着,不论如何她都乐在其中,可莽夫一个有点大A子主义的alpha,她又肯定不敢反抗秀才……强制躺好,做受激情,她会不会哭出来啊?


    妈耶,想想就很带感,凌宴破天荒的想看热闹。


    顾景之笑的明媚,“原来你们在这,可让我好找,今日泅水么?”


    话对凌宴说的,目光却望着沈青岚,沈青岚娇羞捂脸,一双眼含情脉脉偷瞄。


    老树开花的即视感过于强烈。


    怎么说呢,凌宴打心眼里为俩人感到高兴,却还是忍不住嫌弃,已婚人士假装没看见,“是啊,一起吗。”


    顾景之点点头,掀开提篮露出两件夏装,“嗯,我俩一起。”


    有备而来啊,而且真的有人点头比狗摇尾巴还快!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到她还债的时候了!


    凌宴收回莽夫身上的目光,“还得一阵才能游,先回屋歇着吧。”


    没人喜欢看情侣约会现场,她要迫切的逃离这里,需要野山参安抚她受伤的心灵才能好起来!


    作者有话说:


    凌宴:崽不会是小花心吧?(不想崽成为海王的老母亲痛心疾首)


    秦笙:啧,她才五岁,你让她花心点怎么啦?!


    小崽:?


    本想好好休息,结果松懈下来感冒了,我……三轮车夫无能狂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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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7章  把手给我[VIP]


    在凌宴看不见的背后, 沈青岚接过提篮,颤颤巍巍牵上顾景之的手,美名其曰:“山路不好走, 别,别摔了。”


    十指相扣被她拧成麻花, 扭的有点痛。


    顾景之无奈一笑,“好了,把手给我。”


    反客为主。


    凌宴:……


    不用看都知道, 沈青岚那个家伙一定乖乖被她驯服,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秀才, 真的没耳听了!凌宴摸着腰带上的小猫爪, 扭头想跟小道士分担她的苦楚, 却见一个身影从跟前快速闪过,“我先走一步。”


    死道友不死贫道,公孙照健步如飞的窜下山去,留她一人独吃狗粮,凌宴总不能痛吃三海碗,还能怎么办, 赶紧跑!


    伴着夏日微风,决定走到一起的青涩情侣独处漫步。


    而凌宴挂念的人正在山下, 秦笙手持柳枝给整齐做操的孩子们纠正姿势,这是八段锦,锻炼身体疏通肝气, 以免多思,孩子们很认真, 唯有几人含胸驼背破坏队形。


    秦笙眉头一挑,审视的目光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几只虾子新鲜出炉。


    挑起的眉头蹙了起来,自打捡这些孩子回家,她们吃饱穿暖营养充足,个头明显见长,好些来到青春期,羞于面对身体的变化,夏日更是明显,家里有给准备贴身内衣,可惜还是有一条漏网小鱼,或许“小浪蹄子”“长那么大勾引人”之类的声音消失了,但过于深入人心,影响尚未完全消退。


    柳枝仿佛勾魂,轻易带走几人,秦笙领她们散步到工坊,丝竹弦乐隐隐在耳边回荡,从这里看得见林家的妙龄女子努力练习。


    秦笙随意靠在树荫下,扫过跟前忐忑的脸,露出一个绝对称得上温柔的笑,“你们这样……待会泅水可该怎么办是好呀。”


    少女们红着脸紧咬嘴唇,吱吱唔唔,秦笙也不在意,她是来开导,而不是审问她们的。


    挺直的腰杆不吝展示她们所羞耻的存在,秦笙语调异常柔和,视线落在林家人曼妙的身姿,引大家看去,“你们看,女子人人有之,连你们作为天乾的东家也不能免俗,挺直腰杆多好看呀。


    你们是大孩子,都懂事了,晓得它为何羞于启齿,那又如何呢,又不是没穿衣裳,它并非旁人卑劣欲念的容器,只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和眼睛一样稀松平常,也和眼睛一样脆弱,需要注意保护。


    身体有了变化,容易敏感多思,不要畏惧目光,更不要畏惧反击,尤其不要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嗨呀,不是教过你们了么,谁敢嚼舌根放狗咬他,还怕什么呢。”


    如果爱与陪伴不能消除恐惧……那还有毁灭,这最趁手的利器,无往不利。


    秦笙教的只是最浅显、最轻巧的那种,而克制着的暴戾始终压在心底。


    懵懂的少女们永远不会知晓说出这番话的人造成了多大程度的毁灭,眼下对方温柔地为她们整理衣衫,布料变得有垂坠感,隐藏了部分身形。


    秦笙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拍了拍她们的肩膀,“世人的恶意可能有无数种缘由,也可能毫无道理可言,唯独爱自己不需理由,现在就岣嵝成八十老太会肩膀变形长不高的,往后看不到食堂窗口装的什么菜,多麻烦啊,得不偿失,都忘了是不是?”


    轻快的语调并没有责备的意味,只是恰到好处的调笑,与世间格格不入的坤泽展露出她内心的强大,年轻的大家长不大熟练,有些青涩,但胜在可靠,能为羞涩的少女指点迷津。


    “不,不敢忘。”不知是谁怯懦张口,身形微微直起,她们还做不到如她那样坦然,但她们会试着努力。


    秦笙笑了笑,“泅水是很重要的能耐,不小心掉水里能救你一命,鱼塘很深会淹死人的,先前,额,弄那一池干净水可不容易,都要认真学,知道么。”


    那个掉鱼塘里呛水的人都学会泅水了,话到嘴边,贴心的开导立刻结束,好似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


    “嗯,知道了。”


    跟在后方的雨晴看了看自个胸前,又瞄了眼身旁的月明,敏锐的杀手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立刻侧过身去,不想被她打量。


    雨晴咂了咂嘴,饶有兴致的继续观望,没过多久,新主人的伴侣眼见自己挤不进去,拎了筐瓜果匆匆赶来引走孩子们,才抱得美人归。


    令人牙酸,然后她们也分得两个红柿子,清爽消暑滋味不错。


    跟在二人身后,看妻妻俩带着一帮孩子在水中玩耍泅水,悉心教导。


    优秀的杀手精通水性,这她在行啊!雨晴挽袖,发现并没有袖口那种东西,蹬掉鞋子跳到池中,一手一个托住大人来不及照料的女童,帮她们浮在水面。


    月明凝思片刻坐到池边,捡来两个孩子教导,时刻注意着旁人有没有溺水的风险。


    秦笙笑嘻嘻的对凌宴挤眉弄眼,似是显摆:我眼光好吧?!


    凌宴还以微笑,你眼光一直很好,各种意义上。


    池水扑腾,来回几轮,孩子们分批上了游泳课,累,但也开心,纯真的笑声很治愈。


    那边大人们忙碌着,驴车拉来的砖头叠成炉子,一盆盆穿好的肉串架在炭火上烤,烟气袅袅,能给人香个跟头。


    刚冲完澡的孩子们闻到这味口水都淌出来了,油滋滋的肉串一人分得一把,乖乖坐在小板凳上嘻哈撸串。


    雨晴拉上月明,和小孩一样眼珠冒光,“太好吃了!”


    珍贵的香料、肉食不吝发放,不计成本,气氛过于融洽,山风拂过惬意至极。


    雨晴喝下凉茶打了个饱嗝,满足地拍着肚子,忽而咋舌,用只二人听见的声音道,“这顿饭没个几百两银子下不来!”


    权贵也不过如此了。


    月明环视四周,淡淡嗯了声,这么多人一起,羊都是家养的,其实不算贵,只是少有权贵舍得罢了。


    如对方所说……这就是一个大家族,但又和外头的家族完全不同。


    月明暗自思索,同僚继续大快朵颐,估摸满心惦念安度晚年,没别的念头了,如今她们的任务是听命于秦笙,而非凌宴,这位新主子比苏南风更神秘,偏又无比清晰,让人摸不清头脑。


    探究的视线无意识落到她身上,就见秦笙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月明默默点头致意,她觉得这里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事实很快印证了她的猜想,熟悉两天,她们随秦笙来到偏僻的山脚,扫开树叶,接下来的画面莫名让人安心——地牢。


    “关到这里就没有出去的机会了。”秦笙掀了掀眼皮,“阿宴不知道,莫要让她知晓。”


    二人明显一愣,欠身应下,“是。”


    惊讶在于秦笙与凌宴亲密无间,竟也会彼此隐瞒,二人都有秘密,尤其还有个不许旁人涉足的小楼。


    她们没问这里关得什么人,秦笙也没解释。


    不论如何,这不为人知的“恶”反倒让月明悬着的心落下了,她想的没错,和黑羽令有牵扯,秦笙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凌宴也一样。


    雨晴是不在意,她只需要听从命令,压根没那个求知欲,没有危险最好。


    和满心退休享受生活的雨晴不同,月明无法舍弃杀手的本能,这是她无数次死里逃生的仰仗,安逸只会带来麻痹,杀手时刻谨记,戒备着暗处的危险。


    她更像个观察者,游离在外默默打量、守护这里的一切。


    很容易看透的心事,这份别扭还挺可爱的,秦笙并未干涉,不似少女,她们早已长成强大的战士,足够在这世间立足,不需她来拯救。


    到家刚好五日,丁浩然如约拜访,请求秦笙出手为他祖母看病,送上了一份令人无法拒绝的诚意,四个大字:秦凌宗祠。


    明人不说暗话,非常直白。


    早在她们尚未归家之时,丁浩然收到风声,与潘记米行的小公子暗中联手,找人看了风水地界,另行选址修建生祠,就在刚修好的路上,丰乡村和武宁镇中间。


    完全遵从凌宴的要求,坤泽在前,天乾在后。


    身为礼部侍郎幼子,丁浩然见过太多满嘴伦理纲常的伪善面具背后有怎样的丑恶嘴脸,不止平阳郡城的钱玉阳,还有长安……违背又如何,还不是高枕无忧,若非闹出叛乱,这平阳还姓钱呢。


    既然都违背纲常,谁又比谁高贵?丁浩然宁愿帮凌宴,起码她和秦笙心有百姓,他愿意为祖母冒这一点点风险。


    潘霄脑子里都是一手打造流传千古的爱情故事,没那么多思量,他只觉得宗祠俩字不够气派,甚至想改成“秦凌宗庙”,然后被他爷一个大耳刮子打蒙了,据说宗庙是皇帝及诸侯王才能用的,僭越会要了所有人的命,最后遗憾作罢。


    “啧,万一凌大人封王了呢,用就用了呗。”潘霄还有点不甘心,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心里想想,免得再挨一巴掌。


    这违背世间纲常的行为足以让一群人跳脚,比起世人置喙,他们更在意秦笙那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能不能供己所用。弦珠富


    是的,与大义种种无关,成年人的世界哪那么多没由来的善意,他们看中的只是秦笙的能力,又或者说这是一次投资,被世人排挤的宗祠能撑多久?


    他们随时可以抽身,迷途知返,一块荒地几间房,和收益比起来,成本可以忽略不计。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不能深挖,这就足够了,凌宴没空跟那些老顽固打嘴仗,有人帮忙收尾能免除不少麻烦。


    选址很讨巧,宗祠远离风口浪尖,距离弃婴塔也不远,往后可以专门接收遗弃女婴,自动成为家族的一员,非常贴心的背景调查,凌宴间接完成了合作伙伴的初步筛选,两全其美。


    秦笙甚是满意,答应为丁浩然祖母诊治,“诊金我还是要收的。”


    丁浩然无有不从,“当然。”


    “那就黄金百两吧,治不好分文不取。”秦笙给他一个友情价,“我还有个条件。”


    不差这一个了,丁浩然爽快答应了。


    事不宜迟,尽快诊治才好。


    家里的吊桥、炼钢炉、纺织机都要凌宴亲自验收,还得拾掇大棚准备种水果,她是真没空,“我没法跟你去县城啦,自己小心。”


    贴心送上冰棒路上消暑。


    秦笙也不需要她陪,马上秋天了,事情挺多的,“那你和芷儿乖乖等我回来吧~”


    俩人一见面,雨晴月明立马跳开八丈远,速速装车到门口等人。


    药匣子里瓶瓶罐罐,几张药方,几根银针,病榻缠绵的老妇人前一刻口角歪斜面若痴呆,下一瞬含含糊糊说出话来,“嘶,嘶,孙……”


    那礼部侍郎幼子热泪盈眶,撩起衣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长长叩首,“谢秦大夫救我祖母!”


    大户人家主子丫鬟跪了一地,秦笙无动于衷,只是赶紧让丁浩然起来,认真道明医嘱,“这药用量大得很,快些备齐,再施几次针自理无虞,到时再谢不迟。”


    丁浩然一把鼻涕一把泪,连声唤人去寻。


    丁家寻遍名医十载,乃至礼部侍郎求到太医院也仅能维持,这在县城并非秘密,如今就这么被秦笙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月明大受震撼。


    雨晴惊得合不拢嘴,暗扯月明衣袖,“咱是跟了个活阎王吧?”


    月明嘴角抽搐,大概是吧,她甚至能想象消息传出去会造成多大的轰动,只是秦笙要求丁家瞒下,她说她们还想过些太平日子。


    太平日子……月明反复咀嚼这几个字,越想越茫然。


    回去的路上又见正在施工的宗祠,秦笙命人停车下去巡视,忽而转身,好似开玩笑般笑着问二人,“想不想加入我们,族谱我给你俩单开一页?”


    战士不需要被拯救,但她想她们或许需要一个真正的家,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


    族人多多益善,尤其要拉拢人才,景之提了好几回,秦笙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她们两个都是奴籍,族谱单开一页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这诱惑力……


    雨晴下意识接过这个橄榄枝,连忙追问,“我能吗?唉,那我姓什么呀?求主子赐姓~”


    她不知双亲名讳,只有一个供人修改的代号,连姓也要求主人赐予才行。


    秦笙不假思索,“既是我族人,秦凌两姓中选一个即可。”


    “啊?!”竟然还能自己选,相对的自由让雨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她有点兴奋,偏一时拿不定主意,“主子我找个算命的给我瞧瞧再回您成不?”


    秦笙笑出声来,“不着急,慢慢想,家里有道士,回去可以问问她,选谁都行,我与夫人不分你我。”


    转而,她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月明,“你呢?”


    月明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求您赐姓。”


    此时的刺客还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后来的每一天她都无比庆幸这个决定。


    作者有话说:


    青岚:哈哈哈,你也有今天!我终于扬眉吐气了!


    凌宴:过阵子再来跟我显摆呢?


    青岚:?


    秦笙:我只是想给全天下的女孩子一个家罢了!


    凌宴:明白了,怪不得崽那么花心。


    秦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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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8章  越来越好[VIP]


    一开始秦笙对秦凌宗祠的结果并不满意, 秦凌,字音有歧义,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陵墓, 秦陵……总感觉不吉利。


    现在日子幸福平和,这不吉利的说法让秦笙也有点犯嘀咕, 她都能想到世人怎么编排诅咒她们。


    坦诚的说,阿宴能为自己做到这般地步,她真的别无所求了, 也并不在意前后,跟凌宴讲明还是反过来的好。


    犹记那时凌宴表情古怪, “凌秦不也谐音陵寝了嘛, 我感觉没差啊, 除非你换个不姓凌的夫人?”


    两头堵,秦笙一整个大无语,蛇蝎飞扑咬了她一口,“你想得美!这辈子你休想摆脱我。”


    “嘻嘻,那不就结了。”凌宴笑眯眯揉了揉嘴巴,“秦凌一族不是挺好听的, 歧不歧义没什么关系,反正就当我们百年之后的合葬墓了。”


    提前享受死同穴的浪漫?怎么听怎么奇怪, 就是全天下送给她,秦笙都不会换她家阿宴,更何况区区一座生祠。


    世人总说难得糊涂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想太多庸人自扰,至于以后……呵, 与其自我反省寻求改变,不如缝上别人的嘴, 秦笙就这么愉快的接受了,秦凌就秦凌吧,赶紧往家拐人才是重点。


    迫切发展下线,仿若误入传销窝点。


    凌宴只说一口吃不成胖子,让她慢慢来,其余就任由野山参发挥了。


    工坊辛勤工作迎来检验成果的时间,凌宴最先去的就是纺织部,诸多器械依靠水力,那部分搬到河边弄了新的厂房,最开始建的大瓦房内人仍旧不少,这边主要以做鞋、织物、刺绣之类的手工作业赚钱,女工们正为秋冬装做准备。


    等收完橡胶草,就能做出一批胶鞋了,帆布鞋也成,想想就美。现驻赋


    在机械面前,人工效率就不够看了,原先从事织布、纺线的女工大部分退了下来,开始学新技术,凌宴是觉得机器只是辅佐,人类的创造力不该被单纯的效率所取代,尤其手下不能丢了工作,所以需要革新、升级必不可少。


    凌宴写信叮嘱过,张娴调配的很好,大家没什么怨言,毕竟没人会跟那自己动弹的机器比,又没辞退她们,有钱赚的技术白白教给她们,大家都乐意学。


    走到这边,已然能听到哐嗤哐嗤的机械运转声,动静当真不小,凌宴寻声来到新厂房,声大的像打雷,吵得耳朵疼,几根长木高速旋转,带动器械运转。


    棉花梳理成条,嗖嗖通过孔洞合并,上劲纺成棉线;梭子被推到另一边,经纬自动交错,巨大的声响就是这织布机发出来的;皮带带动滚轮,布料通过传送在几个池子中走过一遭,染色、固色,最后的生产线拉到外面架起的火堆,烘烤定型……


    不同的生产线整齐有序,这就是机械的魅力,场面可谓相当震撼,有那么一个瞬间,仿佛置身十八世纪的工业革命。


    然而这是她的纺织工坊,提供萧王军备的地方,乃至未来会改变无数人的命运,那股自豪凌宴无以言表。


    女工们头戴耳包专心致志辅佐机器运转,没人注意她的到来,凌宴不想打扰她们,浑水摸鱼检验成果,以及寻找小功臣的下落。


    小小的身影很容易寻觅,在一处角落,独立的器械旁,小阿云正同赵婶说着什么,俩人都带着耳包,巨大的噪音下什么也听不清楚,交流全靠激烈比划,面红耳赤,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吵架。


    凌宴勾勾唇角,来到俩人跟前打手势,带小孩出去说。


    原来俩人在研究纺线的配比和工艺问题,纯粹是比划热了,没有吵架,小阿云一本正经澄清。


    想到方才赵婶如释重负的表情,估摸被这认真的孩子折腾的不轻,凌宴哈哈大笑,“跟我回去歇歇,待会要去锻炼了。”


    小阿云很不愿意锻炼,倒不是怕累,她嫌浪费时间,可东家说没有个好身体三天两头生病,什么事都做不好,她这才妥协了去。


    反正东家不会害她。


    回家的路上小阿云好似汇报工作,先是帆布、又是毛线不同配比的测试结果,吧啦吧啦全是百分比,小嘴不带停的,记忆力惊人。


    凌宴仔细听着,不时跟她交流一番,小孩对答如流。


    对她来说机械这东西触类旁通,只要明白一点其余的很容易想出来,等下午放学她还要和铁匠测试蒸汽锅炉,说的头头是道,委实天才。


    凌宴感叹自个捡了个宝。


    回到家中,啃着凉爽的西瓜,红扑扑的小脸渐渐降下温度,凌宴逗她要什么奖励,不用管别人,只是她自己的独一份,小阿云想了会,“我能要您的这个腰带扣吗,额,铜的就行,金子太贵重了,丢了我心疼。”


    也不合适。


    自打凌宴回来经常看她摩挲,感觉很好摸的样子,小孩动心极了。


    凌宴愣住,小孩和大人的想法是不一样,原本打算送她抽成,结果竟然跟小崽似得都看中她的猫爪腰带,“你不要别的了?”


    “嗯,不要了。”小阿云很是满足的点点头,吃穿用度家里都给发,她做事是应该的,可东家非让她选个喜欢的……


    凌宴哭笑不得,小崽也看中她的腰带扣,嚷嚷全家带一样的,模具做好了,两个是做三个也是做,“傻孩子,过几日弄好给你,你做的器械赚钱了给你抽成,一个季度发一次,到时给你个折子,自己存着买零嘴好吃的。”


    她语气不容置喙,小阿云推脱不掉,咧嘴傻乐,“谢东家。”


    不难想象有多少孩子眼馋腰带扣,很好,往后谁的腰带扣掉了就能问丢的是铜猫爪还是金猫爪,怪好笑的。


    凌宴看她牙齿空了一块,营养不良十岁了牙还没换完,实在让人糟心,想那该死的杨家鸡飞狗跳她才舒心了些,“长新牙别舔,歪了麻烦的很。”


    相信老婆有看牙的手艺,但是,凌宴很不喜欢看牙医,打麻药也不行!针头扎进牙龈夺吓人呐!这是她唯一忌讳的大夫!


    与其牙坏了去看病不如坚持做好保护,凌宴是这么觉得的。


    小阿云立马闭上嘴巴,乖乖应声,“嗯。”


    吃完瓜,快到上课时间,小阿云收拾干净回宿舍找姐妹去镖局炼体,凌宴转移阵地上山寻铁匠。


    铁匠这个人真的很能干,女儿陈采病情大好,整天使不完的劲,硬生生让他把炼钢小作坊弄出来了。


    炉子和大水缸差不多大,凌宴给的图纸就这么大,再大超出人力范畴,危险系数太高,犯不上。


    烧好的钢水先定型,在高温环境中加工成钢板,这种工艺名为热轧钢,强度高、韧性好、易加工,适用于船舶、飞机等行业,为此铁匠和小阿云根据图纸,磋磨出一个扁平形状的高温炉,配以器械便于操作,除了烧火,其余都交给水力和大钳子。


    精度误差很大,不过没关系,做完筛选合格的就是,厚度控制在六到八毫米左右,方便铆接,船的外壳就有了。


    炼钢作坊弄出来很多问题迎刃而解,比如薄钢板镀上层锌,这就是马口铁,也是罐头盒。


    锌矿不难找,也不难炼,只是这片大陆的锌矿大多伴随着铅,铅有毒,配好化学溶剂剔除便是,这活可以交给公孙照。


    纯锌加热到五百度,薄钢板丢进去等待镀层行程,有温度计严格把控,工艺也不难了,马口铁无毒无害还防锈,食品保鲜这关的门槛算是迈过去了。


    温度计啊!最适合她这种新手了!不得不感叹自个的先见之明!


    说到罐头,凌宴只青睐水果,尤其黄桃罐头——生病宝宝的守护神,不过那种用玻璃就行,菜品方面她更喜欢吃新鲜的,对罐头无感。


    但放在古代,提红烧肉可能降维打击,午餐肉也有点太欺负人,退一万步最不值钱的卤下水,猪肝猪心,打胜仗就能吃上这么一口正经菜,还是热乎的……整天啃干粮野菜的士兵不得红着眼睛跟人拼命?


    这种军需物资的水平需要军户制度吗?多少人吃不上饭,来当兵的都得抢破头!


    阿淼会怕手下没有兵?真的太好笑了,老皇帝竟然半点不把她放在眼里,凌宴只担心阿淼一呼百应,到时榨干自个的小作坊。


    出门一趟再回来,好多事落定,她答应老婆的很快就能做到了,还发展出新的分支,凌宴那叫一个爽啊!开心开心~


    和铁匠一样,呲着牙一直傻笑。


    “东家喝茶。”陈采送上茶杯,里面泡的正是刺五加。


    凌宴欣喜接过,看着大好的陈采发出八十老太般的感慨,“好啊,好!”


    这手臂线条,打铁泄愤就是不一样,壮实多了,精神也好了。


    陈采现在不怕见外人不说,还跟她们下山烧烤来着!虽然坐在角落里,话不多,但有不认识的人给她递肉串也没发病,跟他爹一起吃的可开心了。


    在听说岳香亭等人的来历后,陈采还鼓起勇气主动结交,分享了下治病经验,约好帮忙筹备香料作坊,时而跟干活的人搭伴一起下山,变化肉眼可见。


    或许这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吧,凌宴打心眼里为父女俩高兴。


    铁匠还是那样,说什么都不要奖励,凌宴明白他的心意,赏钱交给陈采打理,“我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你们缺什么想要什么,自个打点。”


    山珍海味绫罗绸缎谈不上,力所能及的,凌宴绝对不吝啬。


    还是两个黄澄澄的金元宝赠予功臣,铁匠父女俩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抹起眼泪,渐渐变成嚎啕大哭。


    终是之前日子太苦了,总是忍不住寻思,凌宴很能体会这种心情,“把委屈都哭出来丢了,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越来越好~来来来来~


    糟糕,顺嘴了,差点唱出声,凌宴捂住嘴巴。


    她果然还是太开心了。


    作者有话说:


    秦笙:下辈子也别想摆脱我!


    凌宴:啊?倒也不至于三生三世吧。


    秦笙:?你竟然不想跟我三生三世,我要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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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9章  散财童女[VIP]


    小水池里泡着钢板, 刷了漆的,在测试防腐蚀度,棚里堆放着成品和各种模具, 往后想做东西就容易多了,铁匠超规格完成任务, 叫人如何不欣喜。


    凌宴勒令她的大功臣歇息,这大夏天在高温炉旁太受罪了,难为他坚持这么长时间。


    “燃料还没烧完, 不,不能浪费了啊东家, 得有个两天。”铁匠似是哭累了, 越说声越小, 自己絮絮叨叨,“我弄点玉米脱粒机,再备些锯子、扳手,哎呦,还有吊桥的零件,小阿云还跟我要东西呢, 弄完我就休息……”


    这知恩图报的劲头令人动容,但出海有进展, 暂时不用这么认真了,凌宴给陈采下了任务,“炉子熄了半月后才能再开, 你负责监督你爹,他不好好休养就来告状, 这期间你们也放松放松。”


    陈采死死攥着手里的金元宝,哽咽称是。


    告别铁匠父女俩, 凌宴的欣喜在看到平整的吊桥后再创顶峰,数根三指粗的钢索拉起整个钢铁桥面,另一头深入地底。小白说过,担心钢索性能参差,受力不均桥塌了,用料足足的,瞧着就安心,该省省,该花花,这并不冲突。


    不大的吊桥莫名给她种气势恢宏的感觉,好似重回现代,凌宴嘴角快咧到耳根,且看小白安全帽上头顶着草帽,举着水平仪教正,工人们腰间挂着安全绳,在桥上修整路面。


    “阿宴姐~!”小白快步跑来,风吹日晒,脸没怎么变,俩胳膊和脖颈又红又黑,“你看,再过一旬路面干透就能通车了,能拉好几车呢!”


    这桥结实极了,再不会像去年冬天那样还要靠人搬鱼!


    她浑身散发的成就感顺利感染凌宴,“真厉害啊!”


    小白挠头傻乐,“嘿嘿,是您教的好。”


    商业互吹。


    她一个农妇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为何能主导设计修路造桥?是谁的功劳白若初永生难忘!


    凌宴拍拍她的肩膀,告诉小白铁匠休息的“噩耗”,“你是不能休那么长时间咯,等这边完事要连通隔壁几个村子方便运货,等冬天再让你放长假。”


    小白眼珠一转,立马知道接下来的规划路径,修路不难,修桥也不会有吊索这么大的难度,放心大胆地应了下来,“包在我身上!”


    同样的,功臣两个金元宝,凌宴破天荒的叮嘱她,“你们现在都跟肥肉似得,外头多少人惦记着,这人生大事该给个准信让人安安心了,不然旁人钻了空子你哭都找不到调。”


    小白正为巨额财富欣喜,听了这话脸色更红,吱吱唔唔,“我,我知道了。”


    凌宴认真提醒道,“记得涂护肤霜。”


    自个不方便擦的地方,交给对方代劳岂不美哉。


    小白真是怕了她了,以干活为由快速跑路。


    既然来到这,顺便上湖边瞧瞧,鱼虾涨势不错,大虾能上桌了。


    秦笙出去看诊太辛苦了,凌宴寻思得捞点虾带回去,给她家野山参做好吃的。


    现在人手充足,大棚建了一座座,蘑菇洞也就渐渐废弃了,免得吸入孢子弄出病来。


    穿过通道,几个带防毒面具的工人正在温泉池里造副产物,再往里走就是矿洞了,那些买来的“奴隶”正日复一日的挖矿,消解她们的怨气。


    伤害已经造成,大概这种怨气永远无法消弭了,不得不说,这比让他们坐牢踩缝纫机解恨多了,凌宴爽并憎恶着。


    “东家怎么来啦?”一男子惊喜躬身,连忙迎接,“哎呦,您小心脚下,这边请。”


    这是马匪关押的人们,名义上的奴仆,一年过去,凌宴做到了她的承诺,让人们吃饱穿暖过的体面,众人无不死心塌地。


    眼看人们听到动静都要围过来,属实太热情了些,凌宴挥手撵人,“我随便瞧瞧,忙你们的去。”


    人们恋恋不舍的走了。


    矿物堆在筐内,一些伴生产物规整放在木匣中,水晶、石英,刚从下面搬上来,还没来得及挑拣入库,送给苏南风的紫水晶就是从这挖出来的。


    想到当时秦笙的憋屈模样……凌宴露出一个坏坏的笑,镜子虽好,但跟紫水晶比还是差了不少,估摸野山参还酸着呢,她怎么可能让她心里不舒服呢。


    在山上各部门巡查一圈,给各个小管事发了赏钱,拎上虾子心满意足下山。


    老婆没在家,孩子也没在,凌宴感觉自己像个空巢老人,自己吃午饭怪孤单的,高兴不起来了,跑去顾家蹭饭。


    秀才莽夫新鲜狗粮给凌宴撑够呛,回工坊消食,烈日下廖十娘正在跟小工们一起打酱缸,大汗淋漓,那是去年弄的酱油,知道凌宴对吃要求高,大家干活都很注意,还有醋、黄豆酱,种种调味品都自家做的,品控有保障,干净,滋味也好。


    凌宴唤来廖十娘,啥铺垫没有,直接给她塞了俩金元宝,廖十娘人都傻了,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凌宴笑眯眯叮嘱两句就走了。


    廖十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脸懵逼,狠狠掐了把大腿,“嘶,我没做梦啊……”


    迷迷糊糊兑成银子,拿出一半给手下小工分了,“东家有赏,都好好干!”


    她手下人多,一人能分得个一两多,小工们乐开了花。


    手头有钱就是好啊,廖十娘觉得思想传达的很到位,她能找大管事排队建房咯!东家为什么这么大方,她看中什么,当管事的都有数,不能亏待认真做事的人,这是工坊的根本。


    实打实的银子激励比画大饼有用多了,这点钱还不至于通货膨胀,拉动内需提高生活品质,让大家过得好些。


    撒了一路银子,凌宴一头扎进库房,然后跑去磋磨银匠。


    春天的时候银匠离开工坊到外头谋生路,赶上荥阳水患跟灾民大眼瞪小眼,工作难找的要命,薪水压得低不说还不管吃住,哪哪比不上工坊,越想越后悔,一帮没找到营生的又灰溜溜回来求收留。


    下家没找到吃回头草,这种事挺令人不齿的,那时候凌宴没在,张娴本不想理,毕竟以家里和苏小姐的能耐,这种精尖行业的手艺人没那么难找,张娴不想纵着这股风气,可见死不救又太冷情了些。


    思来想去,她开了个条件,教手艺的就能留下,手艺编撰成书、各家署名,有工坊在手艺永远不会失传,不然免开尊口。


    折腾一圈,在工坊挣得那点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不答应只能卖力气,可祖传的手艺哪能轻易教人,这连收徒都算不上,有人愤然离去,有人选择留下,银匠就属于其中之一。


    没管银匠羞愧的眼神,凌宴像个没有感情的NPC,“铜猫爪要小一号,和我闺女的一样,磨亮些,对了,这几个冬天前能做出来么。”


    银匠瞄了眼图纸,俩眼一黑,哪敢说打不出来,咬牙道,“能!”


    成年人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她又不是做慈善的,做慈善也只会帮无家可归的小女孩,银匠不在凌宴发善心的范畴,张娴做的很好,正好什么手艺传男不传女这种话该消失了,谁都能学,还高贵个什么劲,再说又没亏待了这些人,她只是没时间教人而已,不是非他们不可,凌宴毫无心理负担,发完任务拍拍屁股就走。


    木匠和陶匠忙的热火朝天,前者打家具、给各部门打造部件,后者搓茶壶、研究陶管拼接问题,为下水道做准备,各有各的专长。


    人口多了,污水是个大问题,要保持环境就要花心思处理,凌宴的小目标是明年铺设排污管线,满足大本营和宿舍日常需求。


    凌宴见到了灰头土脸的王易,那些砖头质量很好,二两赏钱,奖赏他本本分分做事,他爹王平还在外头奔波,挨个城镇盘炕赚了不少银子,他娘何倩看中一家姑娘,邻村的,等深秋王平回来,没问题就定亲了。


    “东家,到时请你吃喜酒。”褪去稚气,王易脸上有了成熟的模样。


    大概是胡须显得。


    丰乡村渐渐从天灾中恢复过来,村里好多人家办喜事,都去的话凌宴怕是要泡在酒缸里,不论先前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王家是元老,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威风凛凛的巡视完,赖在粮仓蹭吃蹭喝的小三猫被凌宴揪回家,果然还是小猫猫的胡须顺眼些,欢快洗手作羹汤,等秦笙回来。


    抠抠搜搜的人忽然变成散财童女,得知此事秦笙笑得不行,“丁家给了百两诊金,都给你,不心疼了。”


    撒钱的时候是挺高兴,但这事不能细想,想了肯定肉疼,可以说很了解她了。


    这下不用自欺欺人了,凌宴捧过软饭大口狂炫,狗腿上前服侍,“我帮你擦背。”


    “只是擦背?那好像不太够啊,百两黄金呢。”秦笙揶揄看她,一脸“明码标价”快来讨好我的迫切。


    凌宴红着脸狗祟回头,雨晴和月明早跑没影了,放心大胆伸出小手,“夫人让我擦哪我就擦哪……”


    在她说出难以招架的瑟言瑟语前,凌宴先发制人,抱起秦笙火急火燎往小楼冲,秦笙环住她脖颈,笑颜如花。


    伏天热的人精神萎靡没了瑟瑟的念头,唯空调可解。


    百两黄金的服侍非同凡响,秦笙躺在浴缸里浑身上下洋溢着吃饱了的餍足,凌宴抱她擦洗干净,“我去接崽,一会回来。”


    秦笙懒懒哼了哼,唇角噙笑。


    日子回到熟悉的节奏,她们还是会晚上爬起来背着崽偷吃宵夜,忙里偷闲的白日宣淫,互相准备惊喜,一起分享新鲜出炉的瓜,一起带孩子、教导族人,一起用心建设家园,平淡温馨且幸福。


    就这么一天又一天过去,粘腻的天气渐渐凉爽下来,入秋了,商队带着海货满载而归,荀大人完成救灾任务,回到武宁县继续当县令,而上官宁的死亡并没能掀起什么水花,新的平阳郡守很快上任,是太子的人,他和六皇子的二宫之争斗得不可开交,蔓延到平阳变成郡守和郡尉互斗……


    大理寺寺卿唐明和监察使督查宋舟两位钦差奉命返回长安,带走钱家一干人等,郡城大牢空了一半,银子没找到,还送出不少粮食,俩人回去挨狗皇帝骂不说,还被两派群起攻之,弹劾的本子漫天飞,乌纱不保他们也还能忍。


    可监督百官,监察使位置特殊,得罪的人数不胜数,被皇帝厌弃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宋大人心灰意冷,提早告老还乡,大理寺情况好些,唐大人心态很好还在坚持,谁也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总之就是大写的有病,说整个朝廷都在发癫也不为过。


    庞然大物的溃败往往从内部分裂开始,信号非常明显了,旁观者清,阿淼赶紧回丰乡村韬光养晦,免得被精神病波及。


    全部归位,看似和过去没什么分别,然而暗潮涌动,都不再是先前模样。


    作者有话说:


    凌宴打开浏览器搜索:百两黄金要肉偿多久?


    秦笙:?宝贝,折合二百万,你说要肉偿多久?


    凌宴默默放下手机一脸沧桑.jpg(实际在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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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0章  我要火油[VIP]


    大口扒饭几次欲言又止, 食不言是本能,可萧王实在不吐不快,气恼撂筷。


    凌宴看了看满桌空盘, 没吭声。


    抹净嘴角,萧王忙不迭吐槽那些奇葩事, “他们连青楼的姑娘也要争,害人家左右为难险些自戕!不分公私,斗个没完没了, 当真猪狗不如,若匈奴大举进犯我平阳危矣!”


    若非她暗中散播读书人的酸言酸语, 讥讽他们是另一个钱家来北地作威作福, 闹大了再度激起民愤才收敛了些, 不然不知闹到何种地步,偏又让人挑不出罪证,气的萧王鼓鼓的,吃不下饭人都瘦了,她只是小问题,苦的还是百姓!


    摊上这么个朝廷, 平阳百姓当真倒大霉!


    不光愤怒,凌宴在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和野心, 以及悲悯,一时沉默。


    今年雨水多,算半干旱地区的草原草场丰盈, 牛羊涨势大好,其中当然包括战马, 匈奴人狮子大开口,还是要粮, 很难说有没有南下劫掠的打算,生意事小,生命事大,外敌虎视眈眈,内部还有跳梁小丑,实在让人头疼。


    凌宴为苏南风逝去的头发默哀一秒,无奈道,“听说他们家族之间有些龃龉,现在狗仗人势奉命报复,可不是甩开膀子到处找茬,他们不算什么,根源还是在二宫之争。”


    俩人斗得越狠,对她们越有利,可无辜百姓成为附带伤害让人开心不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帮他们矫正谁才是真正的目标吧。”


    一贯温和的笑容变得危险,萧王立刻读懂其中深意,勾唇冷笑,“你也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她只是没敢轻举妄动,不是拿他们没办法,阴谋诡计令人不齿,但好用。


    相比较而言,凌宴更倾向于阳谋,实力强大才是根本。


    来到小仓库,麻袋里白花花的颗粒看得萧王眉宇顿时舒展开来,“这就是你们说的海盐?”


    “对。”靠苏南风的人脉,镖局买到了一座捕鱼码头以及造船工坊,这北地贫瘠,只有小型作坊造船,总归比从零开始省事,凑合着用了,她们的目标是出海,而苏南风也有无法拒绝的物资——盐。


    凌宴提供提纯技术,顺手薅些羊毛满足日常食用及工业所需而已,其他可都是苏南风做的,她跟贩卖私盐那么大的罪名没什么关系,她的人一直在海边捡海肠做味精粉,严格来说,她这只算谋反。


    她谋反不是一天两天了,凌宴一脸淡然。


    绕开官府盐铁监管一切无从可查,至此,重要拼图归位,可以放心大胆的招兵!萧王仰天大笑,笑到额头青筋直跳,“好!还是你有法子。”


    凌宴笑了笑,她的法子可不止这些,带萧王去到隔壁,崭新的鞋子整齐码放,很大一批,鞋底整个一块黑的,萧王拿起一看,登时发觉不对,这不是布料、也不是皮子。


    “防水隔湿,不及你的靴子金贵,胜在便宜耐用。”凌宴给她挑了双胶鞋穿上,“还不错吧。”


    轻便、微软,还算合脚,主要是结实,萧王来来回回踩了好几回水坑,终于确认这鞋防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鞋若供给将士们,能免去多大的麻烦,天呐……“你想要什么,条件随你开!”


    凌宴微微一笑,也不客气,“我要火油。”


    石油,这个时代大多用以守城火攻,她抽不出人手去寻,还是交易来的好。


    萧王眯了眯眼,“好!”


    “事先声明,单鞋、棉鞋各三百,只能给你这些,多了要明年才行。”现阶段就这么多,分出一半给她,凌宴觉得自己很大方了。


    那棉鞋内里都是羊毛,萧王试穿一会热出一脚的汗,呆愣喃喃,“足够了,我立马写信让人调火油过来。”


    匆匆离去。


    她不会错过好东西的,至于凌宴要火油做什么……萧王大概猜出一二——定是弄新奇玩意,毕竟凌宴开口,就不会是单纯烧火那么简单。


    某种程度上来说萧王真相了,凌宴准备开启化工科技,严格来说其实已经开始了。


    胶鞋不只是橡胶鞋底帆布鞋面那么简单,关键在于粘合剂,粘鞋胶费了凌宴好大的劲,鱼漂胶、骨胶成本太高显然不适合量产,然后她就差点被各种树脂的资料折磨到精神失常,好在结果是好的,今年冬天有暖和的棉鞋穿了。


    凌宴哼起小曲。


    秋天真是个好季节,收获永远令人欣喜,而只用上一点点器械,半自动收割机的效率就令人叹为观止,更让人开心了。


    大豆源源不断送往家中,摊在晾晒场暴晒,人影窜动,晒好的豆子送到锅炉房烘烤,再进入榨油坊。


    比起古法榨油,凌宴选择了更简单粗暴的方式,滚筒炒豆、机械硬榨,人力、畜力带动绞盘,高效快捷,而且人人能都榨油,使用器械不分力气大小,这才是机械该有的魅力!


    八斤豆子出一斤油,豆饼用作饲料,堪称完美。


    出油率在一成半,这个结果还可以,还有更高的,花生,出油率近四成,可惜花生容易生虫,只秦笙庇佑的家附近产量高些,在开发出相对安全的农药之前暂时不好大规模种植。


    不过今年的收成足够了,油脂来源稳定,肥皂即将投入量产,和清洁工作比起来,肥皂的副产物更加震撼——甘油。


    重要的有机化工原料,可以开启无数个分支……


    这就不得不提配合高锰酸钾,又或者和硝酸反应后得出的大名鼎鼎的硝/化/甘/油,嘭!比黑火/药更恐怖的存在,降维打击,顷刻间改变世界。


    好似天下唾手可得,但与她无关,凌宴不要这天下,这硝/化/甘/油的目标只会是雪玉宫,她要给那杂碎的老巢炸个稀巴烂!


    她也不打算送给萧王,靠科技碾压可解一时之急,而恐惧统治无法根除隐患,不能让那些人隐藏下来,必须挨个剔除,更何况……杀器在自己手里才叫杀器。


    对普通人来说,甘油最简单明了的功效都无法拒绝:润肤、通便。


    还有作为药物溶剂,口服、注射、外用,保持药效提高活性,那治疗心绞痛的著名硝酸甘油,秦笙已经体会到它的重要性,正废寝忘食的研究。


    小楼旁新建起来的科研院捷报频出,秦笙完成了青霉素除杂、富集与提取,可注射、可口服,她们拥有了应用范围最广的消炎药!配以秦笙的小药片,退烧也不在话下。


    食品药品基本准备妥当,等石油送到调配液压油,只差最后一个步骤,明年开春她们就能放心大胆的出海了。


    工业、医药相辅相成,跟老婆打支援相互掩护的感觉过于美妙,凌宴仿若三岁女童,欢快转了个圈,衣摆飘荡,迈出嘚瑟的小碎步,任谁都能感受到她的开心。


    打谷子的人们瞧见也跟着咧嘴乐,粮食大丰收,果园硕果累累,鱼塘更是肉眼可见,还有漫山遍野的蚕蛹,蘑菇,食物数不胜数,今年是个富足年,叫人如何不开怀!


    工坊上下充满了快活的气息,工作辛苦,但努力就有回报,人们甘之如饴。


    又是一年中秋,圆月高挂,山脚下桌前三牲贡品齐全,月饼瓜果应有尽有,身后的队伍扩大数倍,一双双清澈眸子闪烁,跟随秦笙的指引拜月祈福,凌宴笑眯眯跟在端庄的大祭司身侧,为她打下手。


    “腿脚不便”的大巫还是没能展示她的祭舞,秦笙鼻子吸了又吸,眼睛酸涩难忍,只这一年变化天翻地覆,她看到了振兴家族的曙光。


    仪式结束,孩子们分得贡品,欢呼雀跃各回各屋。


    小凌芷挥别她的漂亮姐姐们,眨巴眼睛问秦笙,“记得小时候也拜过月,我们为什么要拜呀。”


    “你小时候?”这个词放在小崽身上过于新颖了,凌宴惊讶挑眉,秦笙也被她逗笑。


    小凌芷一本正经,“我是大孩子了!”


    明天八月十六崽过完生日就六岁了,可能也算大孩子?凌宴表情古怪,“大孩子该自己睡觉,不能赖在我们屋里了。”


    粘年糕似得,自个有屋也不去,抱着小被子委屈巴巴,搞的她俩心软不好撵她,还是只能白日宣淫。


    一听这小凌芷立马变脸,哼唧讨饶,“我还是母亲的小宝贝,要母亲抱才能睡着。”


    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小屁股,仿若哄睡。


    真能撒娇,偏偏凌宴就吃这一套,老母亲拿她没法子,一把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小脸蛋,“你啊!”


    可恶的小崽子,软乎乎的真好亲,mua!


    小凌芷拍她手臂,似是嫌凌宴打岔,“娘,你还没说为什么拜月呢。”


    这母女俩……把她那点伤感搅到九霄云外,秦笙一阵失笑,给她解答。


    小凌芷老气横秋点点头,“娘和母亲的血脉就我一个不够呀!求月神给多多才行!”


    凌宴眼前一黑,不妙的预感的预感成真了,你还要多多?要多少是多?要什么自行车?!


    有被孝到。


    秦笙快被她俩笑死了,帮被创飞的凌宴开脱,“坏蛋还没打败,不急啊。”


    凌宴感激看去,就见野山参的笑容里透露出太多危险气息……她选择缩到闺女小脑袋身后。


    不管怎么说,当小孩面聊这种事不在她脸皮承受范围,勾引小吃货换个话题,“吃不吃糖棒?”


    她都好久没吃棒糖了,小凌芷撇撇小嘴,感觉有点饿了,“有点凉,我想吃羊肉米粉。”


    凌宴如释重负,秦笙好整以暇跟着点单,“我要吃酸辣粉,你给我做。”


    凌宴恋爱脑附体,“做做做!”


    自己老婆孩子,她当然是超爱了!


    作者有话说:


    秦笙:孩子都在催了,你加把劲啊。


    凌宴:我加把劲,给她生个自行车!


    秦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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