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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1章  那个姑娘[VIP]


    秦笙走南闯北, 自西向东,这一路走来若说民风民俗了解不深,但时常看病救人, 在金贵的物件上,没人比她更懂, 偏偏被凌宴鼓捣出来的这些新奇吃食晃了眼。


    她的能力、见识,以及那身高门贵女的一身贵气,秦笙知道对方有小秘密, 而且不少。


    从怀疑对方是寿终正寝的百岁老人,再到如今对方是不是和自己出身一样的世外高人, 思想转变过来, 秦笙忽然明白对方为何如此小心翼翼戒备不减了, 先前的性命威胁是一方面,更多的……


    怕是担心自己露出獠牙,利用她呢。


    獠牙当然是要露的,但和阿宴想得不太一样,她只想把她叼回窝而已,精明的猎人勾起唇角, 释然一笑。


    并未询问樱桃的出处,秦笙摸了摸跟前的小脑袋瓜, 十分欣慰,“芷儿说得对,确实好吃。”


    “嘻嘻。”小凌芷咯咯乐, 骄傲非常,“母亲好厉害的!”


    “是呢, 她很厉害。”秦笙不吝赞叹,暗自定下目标, 好芷儿,娘一定把你母亲拐回来!名正言顺的那种。


    不过秦笙很快发现,她开心的还是太早了。


    母女俩偷吃了樱桃说了会悄悄话,待月影东升,各自忙碌一天的两个大人于院前会晤,离得很远凌宴便停下脚步,汗水灰尘混在脸上,瞧着脏兮兮的。


    这么怕自己给她擦头?没能继续原先的策略,秦笙只能为勤恳干活的人让出一条路,“水烧好了,去洗洗吧。”


    “嗯。”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凌宴身形一僵,缓步上前,她终于想起被小崽打岔忘记的大事,“你信期快到了吧,有准备清心丹吗?”


    很是隐晦地提醒她们之间该保持距离。


    秦笙的笑意僵在脸上,几乎是用牙缝挤出来的声音,装作无意地回道,“嗯,备了。”


    “那就好……你记得吃。”凌宴松了口气,紧绷的脸颊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在她一个不知道废没废的天乾跟前,怪危险的。


    这种事放在明面上说真让人难为情,看她抱涩扭捏的模样,秦笙好气又好笑,心情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如此被大方点出来,她再色/诱怕是半分效果没有,甚至还会适得其反,跟阿宴彻底离了心,虽然她并没那个打算,可是半分计划没有像个没头苍蝇似得乱撞,让她没招没落心底烦闷不已。


    秦笙暗自磨牙,决定遂了对方的心意,“好。”


    但要她就此承认落败放弃出击绝对不可能,“要洗头吗,我帮你顺水过去?”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凌宴仍是拒绝,不等秦笙再说什么,她三步并两步钻入厨房,自行舀水洗澡。


    连番落败,听着屋里窸窸窣窣的水声,秦笙忽然发觉事情与她想的更加困难,她朝对方伸出手,阿宴接连后退躲开数步,刚开始就出师不利……


    阿宴怕是察觉出来了,这憨货总在不该聪明的地方聪明,真真气死个人!


    而等恼怒褪去,心、口唯有苦涩,那是种求而不得挫败感,望着黑洞洞的门口,秦笙的表情变得格外凝重,究竟该拿阿宴怎么办呢?又如何才能俘获一个人的心?


    这个问题在秦笙的心头盘踞了许久许久……


    大蛇头顶着身残志坚蠕动着的小蜗牛,不敢动,含在嘴里又怕化了,不知该如何是好,长长的尾巴绞来绞去,拧成麻花。


    端午过去,印书、节礼全部告一段落,凌宴开始为自家的事情忙碌,早上起来干完活的第一件事就是练功,正好小凌芷在家沐休,抓上小崽一起,就算练不成,当强身健体,多长些头发也是好的。


    只要心理预期不会定的太高,那么就不会对孩子失望,对此凌宴主打一个随缘,除此之外,小木匠勤恳做工,一点点拼装秦笙的药柜,而秦笙则专注于手头的针线活。


    日子和往常一样,忙碌平淡,也很开心。


    凌家过得平和,倒是村里十分热闹常有官差下来,最近李文生的案子审完大半,官府监督补偿工作,王婶手头的地全部脱手,现在是整天哭穷发疯,要将那买来的儿媳转手卖了,二十两买的,原价卖,当然没人理她,后来降价十五两、再到十两,仍旧无人问津。


    这事不能细想,细想就非常尴尬,缺媳妇的光棍大有人在,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未必会在乎那姑娘是否被李顺糟蹋过,凌宴和沈青岚是清楚她们给李顺的好事搅合黄了,但村民可不知道,谁都不确定那姑娘怀没怀李家的种,更何况李顺那身脏病早在村里传开,两相结合,弄得人像烫手山芋似得,根本没人敢接手。


    前阵子王婶张罗卖地一直忙不开,就把那姑娘关在屋里伺候李顺,比原先困在柴房好了一点,但不多,毕竟还要当王婶的出气筒,逃不开一个惨字。


    而李顺更是比他娘还能发疯,整日呜嗷乱叫,李家宅院鸡犬不宁,门楣薄薄一层灰无人清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落。


    凌宴和沈青岚一直盯着这件事,有莽夫暗中帮衬一二,那姑娘的日子不至于天天饿肚子,但也得尽快救出来才行了。


    作为现代人,凌宴自然打心眼里不赞同人口买卖,可时代的局限性摆在那,不得不承认,买卖是救人最简单的法子,这十两虽说花得极其不乐意,但为了救人,也只能捏鼻子认了。


    那姑娘安置问题仍旧没能解决,她和秦笙,以及秀才的秘密又多又要命,更何况顾家老弱病残情况刚刚有所好转,尚未清楚那姑娘品性,放家里绝对不合适,而莽夫坚决不同意姑娘去她那,想也知道,这是怕秀才误会,避嫌呢。


    毕竟……沈青岚年岁不小,也有信期失控的问题,放那么个大姑娘在家,一失足千古恨,肯定要防患于未然的。


    于是凌宴只能拜托王平,给了银钱让他出面买人,放在他家暂养身体,也是观察。


    至于李家,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李文生村长位置一撸到底无疑,已经有人开始为选举村长的事走动,王家很不要脸的出人自荐,闹得村里骂仗不断分外喧嚣。


    不过这就和凌宴没关系了,经过上次那么一闹,现下长辈们讲话分量重得多,有她们把关,这次选出来的村长一定不会像李文生那么糟糕,如此背景下,她拿出地契过明路都没引起什么波澜,工坊十分顺利的开工了。


    这可忙坏了王平,不仅要监督工坊的工程,还要出去给人盘炕。


    村里很多人知晓火炕的好处,这好东西一传十、十传百,人人皆有耳闻,村里手头有闲钱的都请王平给自家弄一个,乃至邻村都有人找上门来,他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凌宴对工坊用料半点不含糊,要求清一色的砖房,于是烧砖、捡柴等等系列琐碎的准备事项就都落在他媳妇儿子身上,一家人累够呛,但多劳多得,短时间内荷包嗖得就鼓了起来,整天乐呵呵的,开心非常。


    工坊落在西边田地附近,计划盖两间砖房,面积不小,第一步自然是整地砍树、打地基,与此同时,另一伙人准备材料,凿山石、挖黏土、采河沙,山石煅烧制成石灰,混以其他两种材料,便是水泥的雏形。


    水泥肯定比糯米汁的三合土成本低得多,更适用于大型建筑。


    目前水泥的调配还在试验阶段,用料不多,河沙可放心大胆的采,成功以后再挑合适的位置就是了。


    全是体力活,这个时候就能看出同是中庸,男女力气之间的差距了,再按时间给工钱只会助长摸鱼偷懒之风,没人再愿意出力干活,落到患不均的尴尬境地。


    严格来说,她的芯子也是女中庸,凌宴知晓那种感觉,她坚决拥护同工同酬,但公平也觉不能忘记,好在体力活是可以量化的,按劳分配分发工钱。


    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全看自己能力,谁也不会说什么,而监督的人选,需要找一个信得过、也能压得住事的,凌宴选了养好脚伤的张娴。


    只一点考量,除了小白,张娴作为“寡妇”对其他人都十分疏离,也就不存在远近亲疏徇私的问题,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是个好差事,不累,只要会记账就可以,当凌宴去白家招工通知对方的时候,姑嫂二人非常兴奋,然而张娴最先冷静下来,眼里没了光,“我不会写字。”


    文盲二字就把她的路堵得死死的,凌宴自然不会让那种事发生,这是她救穷又救急强行拉起来的初始队伍,短时间内其忠诚度难以撼动,对于她们,她是打算当储备干部培养的。


    “我正是因此而来。”她十分淡定地说出了一个爆炸性消息,“从明晚开始,饭后酉时来我家认字。”


    白家姑嫂顿时愣住,凌宴与举人关系甚好,自不是都她们玩的,教认字是真的,张娴被巨大的欣喜淹没,可想到自家的条件……哪能买得起笔墨,又败下阵来,欲言又止,“那纸笔……”


    对穷人来说,笔墨,工具价值不菲只是一方面,更贵的是接触知识、跨越阶级的门槛,但凌宴自己就能决定门槛,“不必忧心,沙子多得很,带上板凳和草棍便是,问题在于你能不能学会,而不是能不能学。”


    穷有穷的法子,想办法“凿壁偷光”。


    认字啊,多了不起的事,白若初瞪大眼睛,也是动了心思,“那我能学吗?”


    “当然,你们干活的都能来。”就是看有没有那个心思和远见了。


    在白家姑嫂激动的应声下,凌宴大手一挥,置办了晚间课堂。


    从识字数数最基础的开始,从沙坑落到纸笔,再到未来教授各行各业的知识要点加以重点培训,农耕种植、果树栽培、工程建造、纺织手工、医药医理……等等各种吃饭的手艺皆有教授,没有亲疏血源、男女之分,只要是凌家雇工谁都能学,且所学之事只能被凌家所用,这个不一样的学堂吸引许多走投无路之人慕名前来。


    夜校的前身诞生了,这个集理论与实践的大讲堂让许多人才脱颖而出,队伍迅速壮大。


    这是可以预见到的,虽然她每一步都迈得很小很谨慎,但积少成多,凌宴对自己的布局非常有自信,然而有些事,是她不论如何都无法想象的。


    小崽沐休的最后一日,早上伺弄完家中动物,等煮粥的功夫,凌宴跟崽一起扎马步,秦笙百无聊赖,也跟着一起扎。


    想着野山参是腿脚不怎么好,练一练稳住下盘免得再摔倒是很好,凌宴挪了挪让出位置,任由秦笙混入其中,迎着朝阳,一家三口整整齐齐,没一会,余光中的野山参就开始身形不稳,摇摇欲坠。


    十分愁人。


    凌宴都不知该怎么说,倒是秦笙像个没事人似得,盛粥的时候指着糖罐问道,“你不是说要请它帮忙做些事吗,什么时候去?”


    那当然是越快越好,凌宴也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等会吃完饭?”


    作者有话说:


    秦笙:哼,我又不是八十老太,你说谁腿脚不好?


    凌宴:滑铲?


    秦笙:我直接给你叼窝里去!让你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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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2章  万兽之王[VIP]


    虽然计划尚未明确, 但秦笙想着……既然阿宴喜欢漂亮姑娘,那就投其所好,总在她眼前晃, 如此一来,纵使世间绝色也再入不了阿宴的眼。


    此法甚妙!秦笙偷笑。


    与此, 需得制造机会呆在她身边,秦笙笑笑应下,敲定上山的行程, 也开始了她漫长的观察。


    “要带孩子一起去吗?”不知野山参有没有跟小山参交底,凌宴觉得还是提前问下比较好。


    该知道的女儿都知道了, 秦笙没什么所谓, “看她。”


    凌宴明了, 去菜园揪了些菜回来,早上起来有一盘蚝油生菜上桌,分外清爽,有新鲜蔬菜吃的棒极了。


    肉食动物小凌芷眼睛晶亮,也发觉青菜的好来,一改往日对绿叶菜苦涩的糟糕印象, 小嘴嚼动,清脆的菜叶在口中咔嚓咔嚓, 吃得不亦乐乎。


    这让秦笙同样意外,看来这就是好早前兴致勃勃同她说的好吃的菜了,着实不错, 很得她心意。


    饭间,秦笙问及女儿是否同她们一起上山。


    早上起来扎马步, 俩腿又酸又沉,小凌芷怕了勤快的双亲, 苦脸摇头,“我想在家背书。”


    不放心女儿自己,秦笙商量道,“她自己在家怕是不行,要不送景之那去?”


    凌宴想了想,“景之姐要印书校对,还得准备宴客,婆婆和伯母也忙得很,约莫无暇顾及她。”


    小白和她嫂嫂都出去干活了,都没法托付。


    小凌芷左右看看娘和母亲,一时无言,“我不玩火、不去井边、好好走路不会摔了的,只在沙坑旁呆着,我自己在家能行!”


    母亲天天念,后来娘也跟着念,火烧手痛、把家烧了她们就没地方睡觉了,掉到井里上不来淹死掉只能去土包里睡,她真的记得牢牢的!半点不敢忘!


    这孩子……二人具是一愣,而后笑出声来。


    小凌芷眼珠转转,那两个玩具快解开了,她要给母亲一个惊喜,继续央求,“要好吃的、好喝的,还有糖棒,放到我能抓到的地方,不会饿了渴了,我真的行!”


    “这……”孩子大了?凌宴下意识看向秦笙,秦笙看了看芷儿,拍板决定了,“那就让你自己在家,不过我们丑话说在前面,若是闯祸……”


    小凌芷捂住小屁股,“闯祸了娘罚我。”


    “古灵精怪。”秦笙哼笑,捏了把女儿小脸,“莫要久坐,时常起来活动一二。”


    “嗯嗯。”小凌芷忙不迭答应下来,然后秦笙洗了碗筷就开始准备上山用的东西,凌宴见她这般轻易答应下来,老母亲心发作,担忧非常,“就让她自己在家?”


    万一来人……尤其坏人,她实在不放心。


    “我让猫儿盯着点便是。”要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芷儿目光灼灼,像个大孩子一样期望独立,秦笙不忍拒绝,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不然我把虎儿叫来?”


    好嘛,有臭脸猫一家还不够,竟然把大猫猫也叫来看孩子,真的是……凌宴噎了噎,“还是叫来吧,我怕猫太小了制不住外人。”


    “行,等会我去叫它。”秦笙点头。


    “可要准备些吃食当酬劳?”她记得秦笙是有这个规矩的,家里就三只下蛋的小母鸡,外加点不够老虎塞牙缝的鹌鹑,凌宴自是不舍生产队减员,“要不我出去买两只公鸡回来?”


    看她一脸肉疼的抠搜劲,秦笙一阵好笑,“花那么多钱买鸡不如雇人看管了,给虎儿煮几个鸡蛋便是。”


    凌宴恍然,依言抓来几个鸡蛋丢到锅里煮,很难想象自己在给老虎准备饭食,不由想起先前给自己压被角的猫猫们,秦笙的能力……方便至极果真逆天。


    余光中的人往锅中加入红糖熬煮,瞄到对方手腕处红绳,凌宴一阵庆幸,幸好小蛇蝎收手如今被捆成野山参,不然……她真是想都不敢想。


    动手给小崽准备零嘴,凌宴顺便清点下家中库存,终于搞定了咸蛋清,粽子也吃得差不多了,而风干肠连切片上桌的机会都没捞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见底,只孤零零两根挂在那,小崽更爱排骨,这肠是谁吃得不言而喻。


    大小山参口味错开不打架,怪会配合,看来做的味道很成功,凌宴摇头失笑,想着再去镇上买肉做些。


    准备妥当,臭脸猫一家排成一排正襟危坐的守在小崽身边,最高的小崽好似猫猫小分队的队长,跟她们认真保证会乖乖在家,模样十分好笑,两个老母亲依依不舍跟她告别去往山上。


    第一件事,自是去请老虎来看家,凌宴怎么听怎么觉得玄幻,脑子懵懵的,只记得跟秦笙保持距离了,而在看到两只大猫猫相互舔毛嬉戏,她仿佛还能看到它们舌头上的倒刺,只见两只大猫猫忽而一愣,然后一个虎跃窜过来,略带恭敬地蹲在秦笙跟前,用头蹭秦笙的手,十分亲昵。


    那脸上的棕黄黑白相间的纹路,以及额头的王字型,正眯眼享受十分惬意,如宠物一般,真和大猫没什么区别,凌宴直接看呆了去。


    “要摸摸吗?”秦笙抓了把虎头,略有些得意地淡笑问道。


    万兽之王近在咫尺,好似动物园一样的近距离接触,只不过眼前的是野生的,能一口把人手咬掉的那种,看野山参好似撸猫那般简单,凌宴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就是伸不出手来。


    没敢。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和怯懦,秦笙适时提议道,“担心的话我带着你?”


    说着,她对她伸出手来发出邀请。


    是担心,不是害怕,很好的照顾了凌宴薄薄的脸皮。


    有秦笙在应该不会被咬掉手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巨型毛茸茸的诱惑……踯躅片刻,凌宴缓缓探出指尖,秦笙笑笑,虚虚扶住她手腕一点点接近,“你们乖一点,不要吓到她呀。”


    闻言,凌宴正觉脸热,手上忽然摸到略带坚硬的毛发,很粗糙,有点扎手心,保持了一路的距离就这么没了。


    手腕处的力量轻轻带动角度变化,毛发间顺畅中滞涩的微妙,嗯,还是糙糙的,一点都不滑,习惯了倒是别有一番把玩粗狂的滋味。


    不过她大概是不会习惯了,凌宴心想着,恰逢这时,秦笙继续提议,“摸摸爪子?”


    话音刚落,就见阿宴眼睛冒光,她就知道自己问对了,让虎儿抬起爪子,继续牵她搭上。


    和猫爪完全不一样的触感,很大很厚重的爪子,她手掌差不多宽,超大片肉垫,肉乎乎的,质感同样粗糙,凌宴下意识捏了捏,呜额……手感好起来了!


    有点欲罢不能,凌宴十分激动,却也记得要它们回家保护小崽,及时收手,“好,好了!”


    “嗯。”秦笙带她收手,轻捻指尖的触感意犹未尽,拿出剥好的鸡蛋,大猫歪头上来,长满倒刺的长舌一卷鸡蛋再不见踪影,紧接着便朝山下狂奔去了。


    望着它们奔跑激起的尘土,凌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出了汗,抹了把额头,重新启程。


    耳后微红,眼睛亮的很,精神头十足很足,约莫是玩开心了,秦笙也不在意再次拉开的距离,反正……早晚都要再靠过来。


    通过吊桥,看熊瞎子捧着她们准备的糖浆罐,爪子伸到里面吸溜吸溜的舔,这和凌宴认知中能舔掉人脸皮的熊瞎子不大一样,在秦笙的带领下,她再次伸出魔爪,熊皮毛很厚,游湖过来的,浑身湿漉漉摸不出糙不糙,倒是熊掌有五个指头,爪印比老虎多一个!


    肉垫油亮,更光滑一些,捏起来手感十分扎实,凌宴摸爽了,尤其看大熊放下糖罐,听话地在她们指定的位置挖坑……


    号令万兽,凌宴体会到了那种万兽之王的感觉,乃至比君临天下更加新奇的体验,世间绝无仅有,只此一份,堪称独一无二。


    凌宴玩得很开心!唇角就没压下去过,“你跟它说说,不用一天挖好,别把爪子磨坏了啊。”


    毕竟是吃饭的家伙,她又不是黑心资本家。


    秦笙定定看了她好久,“好。”


    眼前这幅场景再一次证明了,这个人就是没有野心,也没什么大抱负,更没有算计和利用,只是单纯的享受自己能力带来的便捷和新奇,憨憨的,很难想象,号令万兽在阿宴那只是帮忙挖个虾塘这么简单,她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她的能力让他经受了毁灭性的背叛和折磨,失去了最宝贵的一切,而重来一次,竟然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让她遇见了一个纯粹而善良的人,只此,抵得过世间一切奇珍异宝。


    心头滚烫。


    不能再想了,不然真的好想扑上去咬她一口,秦笙指向山壁遮掩的洞口,“那铁矿还有个出口在河边崖壁,你没找见,我让鸟儿用树枝遮掩,不是正经法子,正好带了火把,一起解决了吧。”


    “啊?还有这事?”要命的事情秦笙自不会骗她,凌宴脸色凝重,立马同熊瞎子告别,与秦笙快步绕到洞口,带她走了进去。


    进去前,凌宴叮嘱对方捂住口鼻,秦笙不明所以只好跟着照做。


    湿热潮湿,掺杂着腐朽之气以及菌子的气味扑面而来,以及一点淡淡的硫磺味,秦笙挑了挑眉,高举火把,目光所及之处,竟是十分干净整洁,一个个木框整齐地落在墙壁的架子上,盖着草席,像极了那崖璧悬棺的感觉,她只觉诡异,偏头看向凌宴,“这是作甚?”


    小本买卖的产业没什么不能说的,凌宴如实回答,“想种蘑菇,这地方太大了,一边清理一边摸索吧。”


    “你早说啊,我来帮你就是。”


    凌宴身形一顿,没吭声,借着火光她撩开草席仔细查看,不少白白的尖冒出来,她召唤秦笙岔开话题,“你看,这东西能成的话,冬天就不愁没菜吃了,到时候还能卖个好价钱。”


    土里冒出些许很小的蘑菇揪,秦笙瞧见了,这洞内湿热,环境得天独厚,不由感叹,“菌子也能自己种啊?”


    “嗯,摸准生长习性就能种。”这次来是为了关门而不是蘑菇,以后再商量便是,重新盖好草席,凌宴抓紧时间带秦笙穿过另一道门继续往前,秦笙还在寻思哪的高门大户这么喜欢种吃的……


    顺利来到温泉池的空地,秦笙抽出柴刀,对着爬满藤蔓植物的山体抬手一指,“就是那,有个下山的坡道,凿了石阶,应该不是很陡。”


    说着,她上前开路,凌宴抽刀紧随其后,把植物清理出来才发现这条路,“怪不得当时没发现。”


    曾经怎么骂破渣滓的……秦笙忘了,只帮眼前人找补,“嗯,鸟儿从上面看得更清楚些,走吧。”


    凌宴看秦笙跃跃欲试地收紧腰带和鞋带,不由眼前一黑,“你也去吗?”


    秦笙有些莫名,“是啊,我不去你找得到吗?”


    凌宴直呼要遭,野山参腿脚那么不利索,万一滚下去可怎么办呐!


    作者有话说:


    凌宴:好耶!动物看家总动员!


    秦笙:你玩得那么开心,是不是也让我开心一下?


    凌宴:?


    投其所好,攻其不备,循序渐进,纯粹勾引。


    凌女士只顾着跟动物成功牵手,遭了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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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3章  心之所向[VIP]


    凌宴脸上浓浓的不信任呼之欲出, 秦笙读懂了,不乐意了,忍着呲牙的冲动, 挑眉质问,“你那是什么表情?”


    怕你滚落山崖连带着我也一起遭殃的表情……凌宴暗自吐槽, 这话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没什么,这挺高的, 我有点担心。”


    “哼。”我就当你是在关心我!秦笙脸色稍好些许,昂了昂下巴, “原来布置的绳索还在, 不能用了, 但运矿的滑道还在呢,实在不行顺着滑道慢慢滑下去便是,莫慌。”


    她揪出背篓里的细麻绳,一圈圈缠在鞋底,分出一部分递给对方,“这样就不会滑了, 放心吧。”


    增大摩擦力,还能保护鞋底, 这野山参倒怪聪明的,准备的也挺全,就是……滑下去要怎么上来啊?


    有种顾头不顾腚的美, 凌宴无奈接过细绳,这些都是跟沈红樱那个小猴子买来的, 绳子搓的结实,她学着秦笙的方法缠好鞋子, 抢率先一步上了石阶,“你在这等我。”


    纤长的身影遮住阳光,周遭不再刺眼,变得柔和,更莫名伟岸,那站在高处的人儿好似一面巨大的屏障。


    不再是带来风雨,而是遮风挡雨的屏障……


    猝不及防,心漏跳了一拍,无法克制的心动蔓延,秦笙仰头望着凌宴,“说好一起去,你自己下去像什么话?”


    语气似是嗔怪,又有些许埋怨,以及无人察觉的眷恋。


    纵使刀山火海,她都想跟她一起,此时此刻,秦笙无比清晰、明确自己的情感。


    “孩子自己在家,万一出事,总要有个人能快点赶回去啊,你跟我说说路线呢?”滑道下去容易上来难,若是她们两个都下去了,收到消息没法及时赶回去,必定追悔莫及,虽然秦笙在身边更有保障,但她不能做这种蠢事,而且自己单独行动还能借用商城的力量,秦笙在身边不合适。


    再一个,她是真的怕野山参殒命山崖也把自己带走,那滑稽荒诞又无厘头的地狱笑话让凌宴笑出声来,她低下头,与下方的秦笙认真解释,“放心,我去看看情况,如果解决不了,再回来商量就是。”


    好不容易活下来,她不会再逞能了,现在凌宴可是惜命的很。


    是啊,芷儿还在家,秦笙满腔火热冷静下来,虽然离家前认真教过,若有猫儿或虎儿提醒,要芷儿快速躲到阿宴的屋子里,扣上铜锁等她们回来,钥匙就挂在小胸脯前的平安符上,为了以防外一,阿宴甚至往屋里搬了个小水缸,就怕那疯了的李家人跑来放火……


    她们演练过了,还有虎儿兜底,芷儿必定能等到她们回家,但为人母,万不可大意,她们已经失去过一次,不能再失去芷儿了。


    秦笙十分清醒,两面都是心之所向,无法割舍、也无法选择,但不需要纠结,情感和理智已然做好了决定,只因眼前这人足够让人心安。


    她相信阿宴,秦笙抿了抿唇,道明路线,“紧贴”计划失败了,却不妨碍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柔声叮嘱,“那你注意安全。”


    那笑容饱含的意味过于复杂,凌宴没能看懂,最后一次清点装备,确认无误,她对秦笙点了点头,出发了。


    可能她脚有些大了,石阶还没她脚长,凌宴手脚并用爬上石阶,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这段并不危险,直到她翻过约莫两米来高的石壁,看到所谓坡道的风景,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或许不大恰当,但对天险,她有了不一样的认知。


    灰白山壁间,一道凹陷下去的滑道直通山腰巨石,如秦笙所言不是很抖,但末端缓冲降速的位置很短,仿若一条毫无安全措施的巨长滑梯,旁边的石阶更是对大脚人士十分不友好,也没有扶手那种东西,丝毫不用怀疑,只要一个不留神必定滚落山崖,摔个口眼歪斜稀巴烂,她越看越觉眼晕。


    有点要命……凌宴不恐高,但这个太危险了,不用想就知道,此处绝对出过事故。陷诸府


    为了造反,这些人,还有那个什么镇北大将军赵江河也太拼了吧?造反就造反了,还不把门关好,俗称玻璃管尾巴——怕夹!


    屁股不擦干净,还要自己跑这一趟,当真烦人,凌宴心头暗骂一句,转过身来,以上山的姿势面朝石壁脚尖向下探,待够上石阶,踩稳了再往下走,不难,只是需要直面恐惧以及小心。


    视线里固定在石阶与鞋面之上,系带的靛蓝布鞋……是秦笙给她做的,凌宴咬了咬唇,希望野山参做的鞋子足够结实,不会突然开线让她失足坠落吧。


    稳住心神,凌宴十分谨慎,专注于向下爬去,没注意到起点处探出的脑袋投来的关心目光。


    爬了好一会,平地近在咫尺,这最后一段路,她仍旧不急不躁,四平八稳地走了下来,抖了抖身上的冷汗,凌宴甩甩僵硬麻木的手脚回头看了看,对高处的人挥挥手,继而打量四周。


    脚下是块十米见方的空地,旁边有些V字形,看似是用来嵌入滑道的木板,在外风吹雨淋已经烂得不像样子,被植株藤蔓爬满的石壁堵住去路,山石间的缝隙自然形成左右两条向下的斜坡,这回坡度平缓许多,按秦笙所说她选了右边那条,七拐八绕,来到末尾,绕过石壁,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许是为了方便出入,这处并没有加设石门,而灰尘经年累月的淤积,干涸后已然看不出曾经重物摩擦留下的痕迹,还是利用高低差运送铁矿,工匠选择凿开山体,最便捷的法子了。


    这个造反的成本……凌宴掐指一算,人工消耗巨大,和上位者付出的代价比起来,约莫还不如她和手下的各家雇工,犯不上,真的不值得,可惜这些工人也没有选择就是了,要不怎么说封建社会吃人呢。


    啧。


    来到洞口跟前,能明显感觉有股子腥臭味,约莫是有什么动物住在里面了,而到吹往洞里的风,有一丝丝凉意,通风则证明里面不会有毒气淤积,相对是安全的,凌宴遮住口鼻,左右看看,秦笙不在身边,她还是抽出火把点燃,敲了敲洞口墙壁,往里丢石头恫吓,果不其然,蝙蝠三三两两飞出。


    蝙蝠喜欢在冷暗、潮湿的环境筑巢,可以遇见得到,这么多年了,里头不得一片蝙蝠粑粑?


    踩上一脚陈年稀屎,她的大布鞋直接腌入味了再洗不干净,脚趾缝都臭烘烘,要被小崽嫌臭的!


    做个体面人,这是凌宴亘古不变的宗旨,于是她悄悄购置了长筒雨靴套在脚上,反正秦笙没下来不清楚状况,若是小动物通风报信,到时候她编些瞎话就是了。


    嗯,好在没让秦笙下来,只要关好门,往后跟这蝙蝠屎不会再有交集了,凌宴想着,举起火把走了进去。


    如她所料的阴暗,甫一进去,仿佛夏天时打开了冰箱,凉气喷涌地格外明显,顺着缓坡一路往下,除了脚下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以外十分顺利,即将来到石门处,洞悉了地理环境,凌宴也大概猜到了门为什么会开了。


    木制门栓烂掉长蘑菇,铁质的烂成渣,汇集的雨水朝低洼处流,雨势一大,那小小的门缝顶不住压力,肯定被冲开。


    环境导致的注定的意外?还是她冤枉造反人士了,现在关上是不成问题,那该怎么彻底解决呢……凌宴一边沉思,一边拖着沉重的腿往前走,直到与门前不足十米的距离,前方淤泥与粪便堆积愈发之多,她抽出绑在背上的手杖探路,放缓呼吸硬着头皮继续向前,忽觉脚下咔嚓一声。


    踩到烂木头了?


    再往前一步,又是咔嚓一声……不对,木头应该没这么脆吧,这下面是啥啊,凌宴心底毛毛的,再落脚时,刻意放缓,让脚下受力均匀,没了那令人浮想联翩的喀嚓声,她正松了口气,踩实脚掌打算继续,没成想,淤泥里登时支棱出来一根东西,连带恶臭的淤泥险些掀到腿上。


    “哎呀我的妈呀。”来得突然,凌宴吓了一跳,火把差点脱手撒腿就跑,不便行动的烂泥地替她挽了尊,见没了动静,她扶着墙壁,选择性遗忘方才的事,十分体面的探查支棱出来的东西,看形状,好似是根木棍?


    反正肯定不是机关,约莫这物件有什么东西垫着,成了跷跷板,她踩下去才会翘起来。


    弄得这个吓人,凌宴皱脸,她已经贴边走了还遇见这么多旧物,想必中间应该更多,这脚下暗藏玄机,绊倒真的会吃一嘴屎,就在她认真用手杖扒拉脚下清路之时,随着淤泥一点点坠落,还没沉下去的露出了“木棍”原本的模样。


    借着火光凌宴定睛细瞧,不是烂木头的纹理,她看过很多,更不该是矿稿,那玩意早该烂了。这摊臭泥里还能有啥忘记带走的宝贝不成?


    应该不会,她想起温泉附近的白骨,而这木棍约莫也是骨头,没带走的牲畜留在这死掉了,这个猜想让她心底十分不适,凌宴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但她不愿细想。


    已经尽量规避了,然而事实是她避无可避,纵使拨开,脚下细微的声响仍旧不时传来,凌宴加快动作,只想赶紧把门关上,忽而,木棍掘出个球来。


    重见天日,包裹的污物滑落,两个圆滚滚的孔洞逐渐清晰,黑漆漆的小洞仿佛在注视着来到这里的不速之客,这一眼对视,令凌宴终生难忘。


    圆的,没有角,不是牲畜,这是骷髅……是人骨啊?!


    巨大的震惊和恐惧攥住心脏,凌宴脑子轰地一声炸开,僵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


    秦笙:你这一惊一乍弄得这个吓人,不如我跟上去了。


    凌宴:拒绝做忘崽妇妇,从我做起。


    小崽:求求你们,好好相亲相亲,别带我了,小孩子也很想偷会懒啊!


    大脚宴,瘸腿笙?乐。


    掉了卜卦转圈圈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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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4章  温婉贤良[VIP]


    也就是说她踩的, 咔嚓咔嚓的是人骨?这一眼差点给她送走。


    天呐……都堆在这,得死了多少人?她的雨靴还能要吗?!


    赶忙抬脚紧靠墙壁,避开那要命的对视, 凌宴一身鸡皮疙瘩掉满地,头皮发麻, 鼻尖好似还能闻到那股常年闷沤的腐臭味,甚至没意识到惊惧之下自己正叼着遮掩口鼻的帕子。


    尸骨堆在这,凌宴走也不是, 退也不是,卡在那小脸煞白, 牲畜带不走被遗弃在这还能勉强说得通, 人就是灭口了啊!


    都是群枉死的人, 不知道会不会变成厉鬼,想到这凌宴更害怕了,她对死者敬畏刻在骨子里,哆哆嗦嗦合掌拜了拜,告罪一声,“无意冒犯啊各位。”


    咋办……凌宴那叫一个难受, 来都来了,都走到这了总不能无功而返, 她硬着头皮抓紧手杖继续划拉,尽量避开尸骨前行。


    这次她下手轻得多,走得也更慢了。


    穿书这么长时间, 吐血毒死的、让老虎吃得七零八落的、还有骷髅头,算是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尸体和死状, 一般人没这待遇吧,“天选之女”怕是自己才对……凌宴苦中作乐地腹诽着自己的倒霉蛋生涯。


    但也不得不说, 在轮番见识过死亡后她的心理素质比原先好上太多,更得承认,古代……人命就是这么不值钱,以后天灾轮流坐,这种事怕是还要很多,需得适应了。


    不过只要不看、不去想,就不会那么害怕。


    凌宴稳住心神继续前进,终于,洞口尽头闪烁起微弱的光,光亮透过门缝变得清晰,树枝遮掩的网格状纹路,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好似被网子罩住了。


    那是秦笙命鸟儿衔来遮掩的树枝,没什么好担心的。


    凌宴上前查看石门,这门是向外推得,露着手掌宽的小缝,她用力往里拉,没拉动,倒是听到一堆稀里哗啦的的声响,烂成渣的门栓簌簌掉落。


    火把照亮四处检查,周围痕迹斑驳,究竟怎么造成的她不愿细想,而门底部泡在烂泥里瞧不见,如此一来,关不上门要么是土质过软导致的石门下沉,要么地上有东西卡住门缝……


    不论哪种她都得把这块掏干净……


    凌宴:笑着活下去。


    蹲下来手杖一点点扒拉,将堵塞卡住的污物刨到一边,乱七八糟的门缝清爽不少,定睛细看,底部有石质的门槛,也就是说没石门下沉那么棘手,只是门缝被卡住清理干净就好,难得的好消息,凌宴松了口气。


    弄着弄着,忽而“哗”地一声闷响,她好似拨到了什么东西了,和骨头的声响不一样,凌宴挑了挑眉,手杖一勾,勾出一块乱七八糟的木牌,这是破烂,还是赵家军的信物?


    定睛细瞧,长时间污物浸泡木块腐烂分层,瞧不出原貌,凌宴心头一跳似有所感,不能是她想的那样吧?


    手杖戳开翘起的软烂木片,拨开污物,在火光的映照下,规则纹路盈动,一瞬间,凌宴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黑羽令怎么会在这?要造反的赵家军和覆灭塔卡古城的竟然同一伙人?难道一切的幕后黑手都是镇北大将军赵江河?


    那秦笙知道吗?


    线索猝不及防地刮到脸上,毫无准备,凌宴心乱如麻。


    挑出卡住的令牌,废了些力气关上石门,门外细枝一阵响动最终归于平静。


    转过身来,眼前逼仄、阴暗,火光照耀充满腐臭与罪恶的烂泥地,骷髅头将沉未沉,七扭八歪地陷在泥中,好似躺在那,仰着脸,一双空洞注视着周遭,一如临死前那般怨毒地盯着罪魁祸首。


    死寂、诡异的毛骨悚然。


    而这样的场景,不知发生了多少次,她甚至不清楚为什么,秦笙的家人、生活在塔卡的人、以及这些旷工就都死了。


    凌宴咬了咬牙,从商城买了点纸巾,捏起令牌擦干净包好往外走。


    她麻木地清着路,却是顾不得门栓该怎么办了,出了隧道空气清新,而那腐臭的气息仍旧如影随形,温热的阳光重新落在身上,但无法驱散骨子里的阴寒。


    她丢掉纸巾换成草叶抱住,脱去雨靴用手杖刮干净,那根随手捡来的木棍也完成了历史使命被凌宴丢在一边,清理工作做完,缠着细麻绳的鞋子一步一个脚印爬上石阶原路返回,这一趟走来,方才让她十分畏惧的石阶好似也变得没那么危险了,说不清楚什么心情。


    没能等她理清思路,凌宴再次与秦笙重逢。


    秦笙的笑颜欣喜淡然,无忧无虑的野山参就在眼前,而自己身后,是秦笙正背负着的、势力无比庞大、难以想象的血海深仇,反差之巨大,凌宴忽然眼睛发酸,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心痛。


    太惨了啊……


    “怎么了?”秦笙看她脸色不对,眼睛发红,也是变了脸色,赶忙询问,“遇见什么了吗?”


    “嗯。”凌宴下意识应道,她们利益相关,不论如何这件事都该告诉秦笙,她张了张嘴,所见所感,从她到下面的地理环境解释门为何会开,以及卡住的原因开始说起,秦笙不时点头回应,示意自己听懂了。


    相较于凌宴,在听说死人时秦笙没什么反应,眼也不眨,似是早已司空见惯。


    直到凌宴掏出叶片小包露出内里,“尸骨堆在门口,约莫那些旷工都死在这了,我找到了这个……”


    那是一种经年累月的扑鼻臭气,在看到那枚破烂的令牌内里的黑羽令,秦笙身形猛地一顿,借草叶捏紧,眉头一高一低审视着那令她恨入骨髓的信物。


    牙关咯吱作响。


    季鸣弦在这停留过不少日子,此处和黑羽令有牵扯算是意料之中,反倒令牌会出现在这让秦笙多少有些始料未及。


    算算时间,这么早,季鸣弦的人手竟死在这里?看来那个烂人并不是自己以为的,坐享渔翁之利的黄雀啊……


    镇北大将军和季鸣弦有所牵扯?还是她们本来就穿一条裤子?着实耐人寻味,没成想这趟竟有了些许意外之喜,有趣有趣,要死的人又多一个……秦笙眯了眯眼。


    然而此时此刻,她更关心眼前凝重到有些僵硬的阿宴,脸色真难看啊,难看到她不再勾勒谋划未来的血雨腥风,冰冻的心变得柔软,不自觉放柔嗓音,“吓到了吗?抱歉,我该让鸟儿先进去探探的。”


    室外和山洞还不一样,漆黑一片,乌鸦看不见里面什么情况,身边还没个能夜视的鸟儿,一时不周竟吓到她家软趴趴了,秦笙有些自责。


    “那地方是有点吓人。”满地白骨,真不是她胆子小啊,凌宴吸了吸鼻子,紧绷着脸点头,又摇摇脑袋,表示并不怪秦笙,“都在泥巴下面,鸟儿也未必知晓情况,不是你的错。”


    不清路她也不会发现,这只是个谁都没料到的意外而已。


    “嗯,不想了。”善解人意的阿宴啊,过于招人喜欢了,秦笙思忖片刻,随即一笑,“既然门关好了,那我们先回家吧,反正一时半刻不会下雨石门无虞,别的以后再说。”


    那些事急也急不来,先让阿宴缓过来。


    凌宴点头如捣蒜,她着实想离这远点,尤其总感觉身上有股子臭味,不知道刚才有没有迸到衣服上,想赶紧回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伤口疼不疼,有没有扯到?”秦笙试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凌宴按按伤处无甚感觉,乖乖回话,“没有,我很小心。”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结痂还没掉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


    确认无误,二人拆下脚上的细绳打道回府,秦笙瞥了一眼她干干净净的鞋子,没吭声。


    穿过蘑菇洞,凌宴发现末端清理出不少烂木头,侧目问道,“是你弄的吗?”


    这点小心思如愿被发现了,秦笙捡起烂木头往外头搬,认真表现自己积极参与家中事务的态度,“看不见你了我自己呆在上面怪无趣的,找点事做。”


    凌宴默了默,上手一起把垃圾清理出去,她没再说蘑菇,岔开话题问及小崽,“孩子在家还好吗?”


    “她呀。”说到女儿独自在家的表现,秦笙勾起唇角,语气宠溺,“写了会字,吃饱喝足带上小被子钻到你屋里锁上门呼呼大睡,不知现在醒没醒呢。”


    那个睡相极差的小家伙,现在自己的小床怕是不够她扑腾了,凌宴失笑,只是小崽刚醒就睡,她反省养崽方式是不是激进了些,认真询问野山参的意见,“是不是给她累到了?”


    “整日坐着认字,可能不习惯活动吧,过些时日适应就好了。”字要认,身体也要锻炼,不然难的日子在后面呢,现在衣食无忧苦一苦芷儿,往后才不会令人揪心呐,秦笙深以为然。


    “那让她先适应看。”凌宴抿唇应下,熟悉的人和事物占满脑海,帮她渐渐脱离了方才陌生的恐惧。


    煞白的脸开始有了血色。


    从惊心动魄的阴谋诡异自然而然地过渡到日常,毕竟没人能逃得开生活。


    原本秦笙打算再跟阿宴去蚕场看看的,这下行程泡了汤,紧贴计划只施行了一小部分,让人十分遗憾,不过好在有所收获,那山洞里具体发生了什么,是该好好查上一查。


    生活在陡峭山壁间恰好见证那一幕的动物……不好找,秦笙有点伤脑筋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下山顺利到家,打开大门,睡了好一会的小崽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呜额,你们回来啦?”


    然后惨遭双亲偷笑,“睡醒啦?”


    说好要写字,结果被抓到偷偷睡觉,小凌芷闹了个大红脸,扭扭身子去沙坑边继续写画,留给双亲一个小小背影。


    二人笑得更欢。


    虽然准备了很多,但再小心都不为过,没事最好,秦笙自觉去厨房烧水,凌宴则是被勒令去洗澡间等着坐享其成,野山参上下打量她一番,言辞隐晦:“要被芷儿嫌弃的。”


    凌宴自是意识到自个被熏臭了,脱去外衫,一身背心裤衩恹恹的坐在那等水烧开,体面人脱鞋的时候才发现,刚才大受震撼,跟秦笙说得全是大实话,一个不留神给自己整露馅了……


    走过满是蝙蝠屎的洞,她的鞋子怎么可能这么干净啊!


    野山参发现没有?她下意识看向一墙之隔的厨房,透过送水的竹筒洞,刚好看到侧身的窈窕曲线……这个视角过于的不绅士了,然而没等她收回目光,就见对方矮下/身子偏头问道,“等急了吗?水马上就好。”


    锐利张扬的脸庞透过那不大的口子,端是一个温婉贤良。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对你就两点要求,一、善解我衣,二、建议不要偷窥,大大方方看更爽!看,是不是很简单。


    凌宴:?????


    阿宴←一款秦笙专用情绪稳定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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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5章  尾音荡漾[VIP]


    很难想象秦笙会有这样一副面孔, 这个人跟温婉贤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样子,但毫无疑问,她很好看, 有些奇怪的好看。


    只是她无暇欣赏,凌宴满是“偷窥”被发现的尴尬和露馅的紧张, 拨浪鼓摇头,尽力降低存在感让秦笙忘了这茬,“没有。”


    干巴巴的。


    秦笙哼笑, 又看那怂包一眼,直起身子忙碌, 不再逗她。


    不多时, 水通过竹筒送到隔壁, 内里渐起的声响令人心神荡漾,秦笙坐在一旁,打了盆水来到屋外,舀水浇在腐烂的令牌上。


    那蝙蝠屎干燥后也叫夜明砂,可做药材,有明目、清热之功效, 若非洞里成了埋尸地那倒是个收集药材的好去处,只是阿宴好似对动物粪便颇为不喜, 非要她清洗时离远些。


    那高门大户的高见让人听不懂,说什么蝙蝠粪便太脏会让人生病,秦笙不明所以, 这点小事自是依了她了。


    腥臭的物件在流水下渐渐褪去污渍变得干净,气味也没那般令人作呕, 秦笙看着内里羽翼状的薄薄玉佩,眉头紧锁。


    堂堂镇北大将军竟私开铁矿意欲谋反, 可在凌富贵死后竟轻易放弃了经营多年的猫耳山,想来应当有别的矿藏兜底,她们的猫耳山自是不能当做罪证,需寻觅其他山头的证据,把她们摘出来才行。


    而现下那个萧王还活着,对反贼必定不会坐视不管,只要捉到赵江河的马脚,九族俱灭无疑,也算报了那人前世被赵家军和钱家联手剿灭的仇怨了。


    天时地利终于站到自己这边,她要让那些人好好尝尝家族覆灭的滋味!


    有趣有趣,秦笙面无表情地思量着借刀杀人之计,捡起冲洗干净玉佩,烂的不成样子的紫檀木外壳被她夹起丢到灶里烧掉。


    坐在一旁,她眼睁睁看着木牌在烈火中烧成灰,泯灭世间,就好似它的主人般注定消亡,秦笙冷嗤,一双紧盯火光的眸子暗红……


    不知过去多久,似是濒临极限,她昂起头努力放空自己,与那万劫不复的深渊挣扎,耳边隔壁撩水声响依旧,阿宴还没洗完?


    “水凉没凉呀。”秦笙瞟了送水的竹筒一眼,“要擦背吗?”


    明知会被拒绝,但还是想跟她讲话,好似这样就能平复内心无法抑制的躁动。


    “没,没凉,我能够到,谢谢你,不用了。”认真擦澡的人被这“虎狼之词”惊掉下巴,直接婉拒三连。


    野山参连背心裤衩都接受不了,在自身的事情上相当保守,到她这却奔放的吓人,大夫都这样吗?凌宴不是很懂医生的耻度,赶忙岔开话题,“大老虎呢?刚才回来没见它俩。”


    “我们到家就让它们回去了啊。”秦笙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回答道。


    莫名从对方的语调中听出一丝坏笑的意味,凌宴意识到心黑的某人逗弄自己,也是无奈,“你说要不要把那些人收殓了啊?放在那怪不像话的。”


    “暂时还是不要吧,说不准那帮人会不会回来,万一没见尸骨肯定找你和沈青岚的麻烦。”秦笙想想,拒绝了这个出于善意的提议,偏又补了句,“等尘埃落定再收殓也不晚。”


    这倒也是……没必要为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引火烧身,凌宴叹了口气,沉默半晌,试探性问道,“你知道那个令牌有什么玄机吗?”


    紫檀木包玉佩、还雕刻成羽毛的形状,价值不菲心思之重,怎么看都不是随便弄的,凌宴以为能从重生人士这打探到什么情报,谁道秦笙大大方方道了声,“不知道。”


    说来惭愧,携带黑羽令之人神出鬼没,纵使她天赋异禀,亦像个没头苍蝇不知从何查起,辗转许久,调查进度十分缓慢……


    而变故又来的太快,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蛰伏在身边的季鸣弦凶相毕露,割开了她的皮囊,至于其他的阴谋和目的,皆止步于此,很多事情秦笙也是一知半解,未知全貌。


    秦笙大方的过于坦然,凌宴诧异了,“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不是……”重生了吗。


    看看沙坑边的小背影,秦笙压低嗓音,“死得有点早,没来得及查清楚呀。”


    语气有些俏皮,带着无法言说的惋惜,她故作轻松,尽可能让事情没那般沉重。


    然而事实就是那般沉重,她们心知肚明。


    死得有点早……这句话直接击中凌宴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好似被猛虎掏心,心口剧痛,要知道她自己也没比秦笙晚走多少,病体折磨,连说句英年早逝都不够格,不过是在无尽的遗憾和不甘中苟延残喘。


    死死咬唇,痛感来得尖锐又分外绵长,两道眉一改平和,变得锋利有棱角,凌宴抹了把脸,语调淡淡,却分外郑重,“这次不会了。”


    既是心声、亦是承诺——我们都不会早亡了。


    秦笙瞬时侧目,搁着一道墙,她听懂了那隐藏的沉重和决心,大受触动,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多么希望阿宴真如自己所想是个寿终正寝安稳离去的百岁老人。


    可惜,又没那么可惜,正因如此她们才是一样的人,秦笙心底升起一股卑劣的欣喜,她重重“嗯!”了一声,认真回应,“我们只会一起笑到最后。”


    那句——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克制地埋在心底。


    她们两个短暂的人生中,一个是悲而无望的凄苦,一个是血肉淋漓的残酷,殊途同归的短命,重来一次仍旧阴云密布迷雾重重,死生不由己,但毫无疑问,不论如何她们都会奋力抗争为自己博得一分生机。


    坐在床上,凌宴整个人恹恹的,精神高度集中又受了惊讶,没了刚才放狠话的精气神,擦头发都没什么力气,秦笙端来热茶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美人披发双眸半阖,别有一番病态柔弱的风情。陷猪复


    阿宴这个人柔而不弱韧劲极强,当然,最好还是别再病了。


    被自己迫害又是中毒又是受伤躺了好久,每次养伤看似闲不住,实则对卧床十分之不喜,有些事情并不难猜,秦笙忍着苦涩将茶杯送到她面前,温声劝道,“这是安神茶,你晚上不是还要去给人讲课,睡一会吧。”


    凌宴愣了愣,接过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流过食道,淡淡的药味,有点舒服,野山参的提议也很让人心动,“可午饭……”


    “晚些再用没关系的,再不济我还会煮面呢,不用担心我们。”秦笙笑笑,将她的旧被子抱走,转头送来一床新的,“让赵,赵婶帮忙弹好的,新棉花,这被子盖着一定很舒服。”


    凌宴上手按按,新被宣软手感很好,“你出去了吗?”


    “没有,刚才方钰送来的,说是已经把案底消了,拜托你做些甜粽孝敬她师父。”秦笙打开被子盖到她腿上,一边解释,“我让她回去磨枣泥,帮不帮忙看你心情,都说好了,有我在呢,安心睡吧。”


    她都没听到有人来……凌宴眨眨眼,野山参做事利落十分靠谱,好像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嗯,我擦干头发就睡。”


    “好。”终是心疼抵过心动,秦笙退出去让她安眠。


    而卸下重担,眼皮千斤重,没一会就钻进被窝坠入梦乡,偷瞄的秦笙见她头皮微潮法尖微湿,想帮她擦干,又怕给人弄醒。


    没了法子,只好用毛巾轻轻按摩,摩挲发顶的水汽,以此为由,贪婪地霸占着她的睡颜。


    凌宴这觉睡了很久,久到被窝里长崽,跑来凑热闹午睡的小凌芷都醒了她还没醒。


    那茶是秦笙专门配得,安神效果很好,为防意外,她借机揩油探了探她的额头,好在没发热,“无事,你母亲累到了,嘘,我们出去玩。”


    无人打搅,直到黄昏时分凌宴才睁开眼睛,被窝好舒服身子都睡酥了,除了生病她还没大白天睡这么长时间过,是很惬意,惬意得脚背在被里蹭来蹭去。


    忽而听到滋啦啦的油声,她懵了懵,这才爬起来,叠的整整齐齐的新衣裳就在手边,穿好下床,厨房里秦笙正在煎蛋煮汤,做的有模有样。


    似是还有点迷糊,凌宴站在门口呆愣愣地看着。


    早早撇到那个身影,好好表现了一番的秦笙得意中又有些自知做作的小羞耻,“晚上吃面条将就一顿吧,我再做个蛋花汤行么,还是你想自己做?”


    蛋花汤还是阿宴后来指点过的,她只会做这些简单的菜式,不知道搭不搭。


    “行……”她现在只想偷懒,才不要大包大揽,凌宴舔了舔唇,还是没让惰性称王,“我来帮你吧。”


    “好啊~”秦笙尾音荡漾。


    饭后酉时,下午六点,天边还有些许微弱的亮光,而凌家屋后火把伫立,简陋版的灯火通明下一个个黑漆漆的脑袋坐在各自带来的小板凳上,人们望着站在最前方的高挑身影,心头万分激动。


    认清一张张面孔,来人并没有凌宴想象的那般多,除了知晓识字重要性的白家姑嫂、被她耳提面命必须学会识字记账才能去县城收钱的沈青岚和妹妹,其余多是各家的半大孩子,正经劳动力不足一半,王平的妻儿占了两个名额,有些令人意外的是,那个人狠话不多的武峙竟然来了。


    至于后来招收的长工全军覆没,只裘寡妇把大点的孩子送过来。


    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远见,而有远见的人也不会全无顾虑地过来学习,有这样的结果凌宴并不意外。


    选拔人才就是个筛选的过程,自己意识不到学习的重要性别人怎么推都没用,她也没什么所谓,时间到了就开始给大家上课,凌宴准备的第一堂课并非常规的启蒙三字经,而是认识数字的写法。


    毕竟她们用不着考科举,需要的是生活、商业技能。


    一到五的繁体字,工整的出现在凌宴跟前的沙坑上,她以木棍为笔,一笔一画地教授人们笔顺与写法,让她们临摹、继而学会默写、彻底记住字形。


    学习量不大,但大家都是初学者,由浅入深、慢慢来才行。


    凌宴是个很有耐心的老师,挨个纠正,帮助大家步入正轨,人们攥着木棍抓耳挠腮,在沙地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迹。


    人群后方,秦笙带着女儿正大光明的蹭课,母女俩也跟着一起写画,十分捧场。


    有些字小凌芷还没学到,她跟随母亲的脚步汲取新知识,而秦笙幕布桩径地注视着她的“先生”的一举一动,外人看了都觉她这傻过的人十分好学。


    事实上她满脑子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正浮想联翩不能自已。


    作者有话说:


    凌宴:咱就是说你一天都想些什么?


    秦笙:想你啊,看得到吃不到可馋死我了!


    凌宴连夜做了一大盆风干肠磨牙棒:先下手为强堵住你的嘴免得把我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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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6章  想你帮我[VIP]


    许是雨露期将至, 又整天贴着那么个诱人的家伙,可望而不可及,秦笙感觉到某些不可言说的心思来得颇为蓬勃, 心理和身体上双重的欲求不满十分磨人……


    才不是她好色!


    如果凌宴知道,怕是要被她惊得五官蜷缩, 外带附送一句嗔怪:“你这个野山参,真不正经!”


    再马不停蹄地借两条腿跑路。


    然而她正专注于讲课,第一次的夜课上了半个时辰, 也就是一个小时,才把在场八个大人九个孩子教明白, 年纪最大的王平媳妇何倩, 以及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莽夫都能成功默写出来, 也算得上可喜可贺了。


    时代缔造的可悲,上层阶级垄断底层教育,贫民百姓代代为圈在愚民的范畴里,存在的意义只是交粮纳税,让他们学习入门着实有些困难,不过应该问题不大, 凌宴对自己、对这些有远见、认真学习的人们很有信心。


    倒是自家旁听的俩人不用她费力。


    秦笙识字能指点小崽,只是向来执着于端水的凌宴绝不会顾此失彼, 给孩子她更在乎别人的错觉,每每走过,必亲自教授校考小凌芷书写, 以示关切。


    大人们白天还要干活,时间一到, 已经有人过来接孩子回去了,见差不多凌宴开始布置作业, 和曾经教莽夫的一样,每人抓把豆子回去数,熟悉、明确最基础的计数单位,她会在明日验收。


    这个作业听起来简单到不可思议,但有些人基础就是那么差,两位数加减法还能勉强算清楚,再多些、上百了就迷糊加不明白,数豆子是她能想到的最简单的启蒙方式了。


    众人有些兜着黄豆边走边数,有些手指比划虚空写画,意犹未尽地纷纷散去,一团明亮的火光散去,只留几根火把伫立。


    这些天没来蹭饭,怪想念的,沈青岚留下跟凌宴聊了会天。


    说到自己未来要去县城收账查账,独当一面……在不擅长的领域,莽如沈青岚也不禁陷入自我怀疑,“那么多笔画,我真是,哎……”


    让她丢暗器行,可这双手写点字真比杀人还难!


    凌宴瞥了她一眼,哭笑不得得画了张大饼塞到她嘴里,“先学明白这个,往后再教你简单的写法。”


    闻言,沈青岚不悦瞪眼,“那你怎不先挑简单的教?”


    要不是阿宴不是那样的人,她真要怀疑这家伙故意看她为难!


    “简单的那些外人看不懂啊。”凌宴望着将黑未黑的夜空,语气深沉,“世间那么大,你总要清楚旁人有没有糊弄你。”


    文盲一直是受骗的重灾区,只一纸契约颠倒黑白这样低级的骗术就能让人人倾家荡产。


    言辞间内外之分颇为明显,沈青岚想了一会,感觉隐隐摸到些许意图,只可惜她今日用脑过度,不愿再动脑子思考,她没再接茬,说了点简单的,“鸡和鸭都联系好付完定钱,过两天就能到手了。”


    鸡鸭正是为防蝗灾前期形成而做的准备工作,要的数量有些多,比起挨家收购,还是找以此为生的养殖户更方便,这事她拜托莽夫去办,算算日子也该差不多了。


    凌宴问道,“给送货还是咱们自己去取?”


    “当然送货上门,咱哪有那么多车啊,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沈青岚扭了扭老腰,活动身子骨,“西边鸡舍什么的盖完没呢?”


    凌宴想想日程,“差不多了,到时候直接送到那边就成。”


    沈青岚痛快应下,“行,有信了我来叫你。”


    闲聊几句别的,主要表达了下她十分嘴馋凌宴手艺的迫切心情,得到未来几天可晚间前来蹭饭,作为购置鸡鸭的报酬,然后心满意足地带上妹妹一起回家了。


    那西边的地临近河道,工坊就建在那头,把鸡鸭安置在那边能更好的捕捉蝗虫幼虫,田地连带工坊都有人守夜,鸡鸭也不会被偷,倒是家禽数量太多管理起来很麻烦,如何指挥它们去河道吃虫也是个问题……雇几个少年人帮他们增收以掩人耳目,再就是得让秦笙出手帮忙了。


    凌宴看向秦笙,秦笙勾了勾唇角,明知故问,“你看我作甚?”


    神情玩味。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了解,凌宴知道这野山参有点子顽劣在身上,尤其她们开诚布公谈过之后的这段时间总喜欢逗她,让人头疼。


    对秦笙,绝大多数情况她只会纵容,凌宴低下头来,“想让你帮我。”


    耿直、憨厚且直白,直白的让人歇了旖旎的心思。


    这憨货!想听她说点好听的就那么难!秦笙一整个吃瘪,悻悻撇嘴好半晌,“那是当然。”


    可以说非常失望了。


    凌宴笑笑,抱起小崽回家。


    秦笙跟在后面,没了玩乐的心思,她更加敏锐、脑子活络、也更关切凌宴的心思,想起对方同沈青岚所说,按捺不住追上去询问,“当真有更简便的写法?”


    凌宴愣了愣,点头,“有。”


    简体和数字极大提高效率,还能降低书写的门槛,这就是她的算盘,而要做到这一点,有一样东西少不了,凌宴让小崽自己去玩会,叫秦笙去主屋,“你跟我来。”


    受伤前搓出来的笔芯搭上烧制字坯的顺风车,测试出了合适的烧制温度,成品已经到手,还没组装外壳测试实用性,野山参早晚知道,让她参与进来也好。


    面对凌宴的邀请,秦笙自是从谏如流,赶忙跟上。


    她们走后,空地再次被黑暗吞噬,唯有地上蔓延的字迹留下授课的痕迹,火光移至院内,凌宴取来烧好的笔芯,又搬凳子往主屋走。


    “我买纸了,别去拿了。”秦笙直接猜透凌宴的心思,摆手叫住对方,从自己那堆物件中抽出几张宣纸,看着黑乎乎的细棍,一时没能明了,“然后呢?”


    正常的然后该是切割木材用胶粘住笔芯,做成铅笔模样,只是木匠活做多了,凌宴意识到这对车床来说简单不过的东西在农耕时代意味着巨大的工作量,这就与她提高效率的初衷相悖了。


    倒也不是没有法子。


    取来些破布条做底,刨花木屑剪碎铺在上面,加入笔芯放到中间位置,用布条死死缠紧绑住,粗细和强度足够手持书写。


    一切都在秦笙眼皮子底下完成,她看了又看,直到对方捏着那截其貌不扬的短棒写字,只一会,方才她们练习的五个小字出现在纸上。


    字迹工整飘逸娟秀,这么快就写好了,秦笙一时怔愣,“这……”


    强度尚可,凌宴将试验好的炭笔递了过去,“要试试看吗?”


    秦笙点头接过,她学着凌宴的握笔姿势,有些别扭的落到纸上,沙沙的声响中,勾勒出一道道清晰的线条……


    不用磨墨,只这一点就比毛笔简单方便的多。而且那笔芯短了重新缠布条就是,只这费些功夫,除此之外,携带可放在竹筒中,外出与速记都非常实用。


    秦笙定了定神,“这就是你说的简单的写法?”


    凌宴摇头,拿回炭笔写下对应的简体字,“这才是。”


    一横既是壹?少了那么多比划,秦笙愕然,又想起对方言辞间明显的内外之别,若她没猜错的话,按阿宴所想以此教授,等发展到一定规模,她们通晓世人,而世人却对她们一无所知。


    未来内外将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而这个阿宴打造的世界,说一句惊为天人绝不为过,而有自己护航苦若金汤,谁人都无法渗透!


    这么早就开始着手布局,这等眼界……秦笙感受到来自高门大户的震撼,托腮凝望,眸中满是惊喜和欣赏,“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昏黄灯光的滤镜总会让人显得格外动人,加了滤镜的美颜不吝夸奖,好似眼中只有自己……


    凌宴避开视线,一本正经地道,“厉害的是你才对。”


    她只是个智慧沉淀千年的搬运工而已。


    秦笙:……算了,自己选的人,忍了。


    轻哼一声,她抓过那根炭笔练习,而有凌宴指点,秦笙很快摸清门道,字写得有模有样,渐渐的,字迹龙飞凤舞分外张扬,都说字迹似人,凌宴觉得很好的印证了身旁的野山参。


    一个肯教、一个好学,不知不觉间,天色晚了。


    “该睡了,明天再看吧。”凌宴恍然叫停,偷懒大半天的人自觉张罗孩子洗漱,秦笙默默减去灯芯,留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幽幽叹了口气,摸出瓷瓶,不情不愿地倒出一颗药丸顺水送服。


    倚着门板,秦笙对厨房里忙碌舀水的人说明,“清心丹我吃了。”


    “吃了就好。”免得误会,凌宴松了口气,可秦笙半天没走,怎么好似邀功求夸奖似得模样,她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再次表示自己知道了。


    秦笙下巴昂了昂,“你呢,腺体好了么。”


    “不知道。”闲久了就闹上一闹,有点烦人。


    “我给你瞧瞧?”


    凌宴还在犹豫,就听秦笙柔声劝解,“是好是坏总要心里有数,万不可忌医讳疾,不然信期惹出事端又是麻烦。”


    这倒是真的,凌宴答应了,“那等孩子睡了就麻烦你给瞧瞧了。”


    秦笙舔舔牙尖,端起水盆回了屋。


    我当然要给你治好!治得好好的!血气方刚没我不行的那种!


    让野山参帮忙……坏消息是要喝苦兮兮的药,好消息是腺体受损没那么严重,有很大的几率痊愈,往后可摆脱莫名其妙的后遗症。


    治好了就不必顾忌,能放心打抑制剂了,凌宴乖乖喝药配合治疗。


    曾经那丝若有似无的花香在洛阳花的抑制下积蓄了不少力量,解除限制后,厚积薄发,压过那令她十分嫌弃的麝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信香会就此更变,正如她期望的那样,不过很可惜,气味的变化凌宴自己闻不到。


    倒是让秦笙默不作声地吸了个爽。


    作者有话说:


    秦笙:讲道理,对喜欢的人能叫心机吗?分明是撒娇好不好!


    凌宴:嗯,还有点傲娇。


    秦笙:你这样直球我很难往下撩了!撩不动真的撩不动!


    凌宴:呷,开始吃爱情的苦吧,野山参。


    秦笙: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凌宴:不明所以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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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7章  努力撩拨[VIP]


    各种撩拨示好, 对方均是一板一眼地四两拨千斤,时常在阿宴那吃瘪,她也就只有这点乐子消遣欢喜一下了, 秦笙叹气。


    身下这么大的炕,阿宴什么时候能来睡啊!想到这, 她又噗嗤一笑。


    阿宴那憨货肯定不会被旁人勾走,又懊恼于她不开窍,自己毫无进展, 又怕她开窍,距自己与千里之外, 忧多过喜, 让她又愁又笑患得患失。


    秦笙从未这样小心又用心地对待一个人, 只感觉苦辣酸甜各番滋味在嘴里过了个遍,当真难捱!


    又是想直接给阿宴叼回窝里圈住的一天!秦笙鼻孔哼气蒙头大睡。


    她十分努力又笨拙地撩拨着,让默默围观,一直不敢相信的系统都察觉出了端倪,在经历一阵恐慌和不敢相信后,复杂无以复加……杀人如麻的大boss在追求它的宿主吗?!


    这……两极反转, 让统都无从下口的阴错阳差啊!这种报告打上去都不会有人信吧!也就是它没有头,不然非挠秃了不可!


    除了自欺欺人, 又或者说是误以为秦笙信期作乱才会由此言行的凌宴,主动把自己蒙在鼓里外,其余众人自是有所察觉。


    原因无他, 秦笙痴傻时被捡来、被毒打、被虐待,现在不傻了, 该是做些什么赶紧逃出凌家那个魔窟的,但看私底下也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纵使一门心思想帮她逃离火坑的方钰都不得不承认,那痞子真的改好,现在的阿宴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终究有个孩子,秦笙的选择并不意外。


    认真询问几次,她笙姐都言明会留在这里,方钰不甘之余也选择遂了她的意愿,不再干涉。


    俩人早上会一起送小芷儿上学,为了不扑个空,方钰起了个大早,带上原料再次忐忑敲响凌家大门。


    早些时候,凌家三人呲牙咧嘴地扎完马步,用好饭正在消食,两个大人也没干活,伸着头津津有味地看小崽玩玩具,小手“咻”地一拉,九连环解开了,半大的孩子顿时跳起,抱住母亲大腿撒娇讨要礼物,先前母亲受伤,娘亲叮嘱暂时不可解开,免得说话算话的母亲硬撑着起来,她忍了好久,终于可以了!


    凌宴笑眯眯地rua了把她的小脑袋,“真聪明,我要准备一下,你下学回来就能看到礼物了。”


    “真的吗?”一双大眼睛晶晶亮。


    和自己相似的眉眼,像小时候的照片,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凌宴点头,“当然是真的。”


    “好哦~”小凌芷抓着凌宴的衣裳往上爬,想钻到母亲怀里撒欢,然而后脖领忽然被人拎起,一看竟然是娘,“她疤痕未掉不可胡来。”


    小凌芷哭丧着脸抱头讨饶,“我忘了。”


    野山参拎崽这一幕过于好笑,凌宴乐出声来,就在三人其乐融融之时,大门敲响,听到来人嗓音原是方钰,“是你啊。”


    对上正主,方钰心头闪过一丝尴尬,“阿宴姐可有空?”


    当初剑拔弩张的小捕快含蓄起来,凌宴笑意不减,“自是有空,进来吧。”


    看她笙姐点了点头,应当说过,也就是阿宴姐同意了的意思,方钰忙不迭跟上道谢,“麻烦阿宴姐了。”


    毕竟是赵婶的女儿,不看僧面看佛面,再加上说些功利的,往后还有用到小捕快的时候,于情于理,这个小忙都该帮才是,凌宴摆摆手,很是随性,“我只帮你炒馅料,然后你自己包吧。”


    “那是,包就不劳烦你啦。”方钰把带来的小包袱送上,凌宴打开一瞧,枣泥、糖罐,连油都准备了,这么齐全肯定是野山参告诉她的,那个家伙……也没自己想的那么心硬如铁。


    失笑摇头,凌宴翻出新打的那口铁锅,架上炭炉小火慢炒,秦笙打开房门通风拾掇屋里卫生,小崽摩挲身上新换的淡灰薄褂在那低头打量偷偷臭美,怪好笑的。


    她也有身一样的,都是野山参做的……凌宴收回目光没做多想,跟坐在一旁安静等待的小捕快闲聊。


    从李文生的案子自然而然地聊到如今的县令,那县令姓荀,两年到任前,如今三十有余,与结发妻子感情甚好,二人育有一女,一家人很是和睦,后院非常清静。


    据说那县令寒门出身,结发妻供她苦读才考取功名,雷厉风行就判了那李文生的罪,估计也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这种刚毅的性格在官场大多受人排挤,要不也不会来平阳郡的小县城当官。


    北地平和多年不假,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匈奴铁蹄南下,上头还有个钱家压着,在这当官没油水不说,还有生命危险。


    而且平阳这地方名声难听,官场之人总要避讳,那县令也是个仕途坎坷的主,和萧王一样是倒霉蛋。


    倒是她本人不在意,听小捕快说县令是个勤于政务的,被李文生敛财气得不轻,而他又自请彻查刘家灭门案子,县令本想彻查大案给他关入大牢,可在查阅当年卷宗之后就没了动静。


    雷声大、雨点小,李文生花钱免去劳役之苦,过阵子就能回来了。


    “哎,我感觉是没后文了。”方钰也很遗憾,可她就是个当差的,大老爷的事她管不了。


    凌宴却不这样认为,卷宗那么拉胯,定是身边官员搞鬼,那县令毫无背景,要么怕了,要么就是伺机而动。


    不论哪种对方必定是个聪明人,不知这次去县里有没有机会会上一会,她对这个倒霉蛋大家庭中的一员非常感兴趣。


    拿到炒好的枣泥,方钰乐呵呵的连声道谢,少女忍着羞愧邀请她们去她家吃饭,她和她哥撺的局,为近来兄妹俩都不在家帮扶赵婶请客。


    日子任凌宴来定,可以说足够重视,凌宴心里门清,除了送些吃食和竹子她真没帮赵婶什么,反倒麻烦人家更多些,兄妹俩不会不知道。


    自她名声好了之后人情往来不少,没有拒绝的理由,稍微想想,凌宴选了日子应下,送对方出门,顺便叫上大小山参一道出门上学。


    秀才大早上起来就忙着校对装订,打算明日宴客预定大虾,凌宴早早知晓,倒是可怜小崽,先生有事还捞不到休息,像极年少得知班主任请假还要上学十分不情愿的自己。


    回去的路上,秦笙先一步定好行程,“一会去趟镇上置办一身行头,再买些肉回来,下午上山捞虾收拾菌子洞,等安置好鸡鸭咱俩就能去县城了……”


    正想提醒野山参没给她留弄书桌的时间,听到对方要一起,凌宴一愣惊讶打断,下意识拒绝,“咱俩?事情有点多一天时间不够来回,要在县城过夜,你也去孩子怎么办啊?”


    没能蒙混过关,秦笙暗道一声糟糕,她按下心虚挑了挑眉,气势很足的讲道理,“拜托景之帮忙照看两天,不若还有沈青岚、白若初、赵婶胡大夫,再不济送那些帮工家里都行,你怕她们亏待了芷儿不成?”


    心里时刻有芷儿是很好,可总不能让孩子拴住那也不去了,秦笙不以为意,可托付的人太多了,一抓一大把,“还是说你觉我貌似无盐,不好与你一道外出?”


    路全给你堵死!秦笙略微有些得意,偏头看向凌宴静待后文。


    凌宴嘴角抽抽,没了小崽这块“挡箭牌”,她很快想到曾经为谁来照顾母女俩发愁许久,不得已邀请小蛇蝎一道去往县城,当时对方怎么说的,对,‘你去卖灵芝与我何干?’还送了她一枚大白眼,脸臭的要命。


    这些凌宴都记得呢,记得清清楚楚,就是无心跟她翻旧账罢了,毕竟她们两个的旧账翻起来全是血雨腥风,没那个必要,她不想那么尖锐闹得那么僵。


    如今秦笙竟要一起跟去……风水轮流转,现在凌宴可不想跟她一起行动了,县城物价不低,她俩是开一间房还是两间房,一间,不合适,两间,总感觉浪费钱,当然,钱只是一系列问题中最无关紧要的那个,还是她俩之间的距离。


    不擅长处理这么复杂的关系,凌宴还在思考如何单独行动,秦笙先下手为强,才不给她继续找借口的机会,“正好我也要去顺道赚些银钱,就这么说定了!”


    秦笙性格相当强势,她不答应对方也会去,自己总不能管人家出不出门,压根没有反对的立场,凌宴张张嘴,复而抿唇“嗯”了声,“你想去就去吧,我要把书桌弄好再上山。”


    一如曾经被人拒绝呛声的弱弱妥协——那你不去就不去吧,没有完全同意对方的提议像是她最后的抗争。


    目的达成,秦笙倏然一笑,继续规划去往县城的衣食住行。


    赶路经验丰富的野山参安排得明明白白,凌宴跟着商讨,二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往家走,回去的第一件事,取来背篓去镇上买东西。


    她没想到的是秦笙迅速抹了黄脸,给小驴套上车,“我要去买布,一起吧。”


    布料颜色还是得自己挑才行,凌宴未做他想,二人一道去镇上采购物资,她们去了布行,秦笙不时拿来布料在她身上比划相看,“幽兰穿着显白,衬你,还有这银色也不错,给你做身袍子,好看的!”


    深蓝、亮银这俩颜色瞧着就高级,绣着暗纹的娟布十分好看,秦笙的审美是很不错,可这在镇里算价格第一梯队的布料了,她最近花钱如流水,穷鬼不敢大手大脚,没等凌宴出言制止,秦笙已经在跟掌柜砍价,野山参巧舌如簧叭叭叭叭她根本插不上话,也不好拖后腿。


    就这么眼睁睁看秦笙裁了好几块布,很是富婆地付了账,“走,回家做衣裳去。”


    不是小钱,凌宴摸出荷包,把买布的钱给她,秦笙不要,俩人嘀嘀咕咕一路掰扯这件事,明明抠搜得不行,因着不想欠她的变得这么大方。


    秦笙又好气又好笑,“我为自个养眼乐意花这个钱,免得你像沈青岚似得长得挺好穿得难看,你还是把钱留着买吃的吧。”


    凌宴噎了噎,她的衣品可比莽夫同志好上许多!可说服不了秦笙,最终只能依了她,“那我多买些肉回去。”


    早上的肉很新鲜,又有排骨,她买了很多瘦肉,打算做成风干肠给野山参路上磨牙,又买了不少别的,直到与布料花费持平才忍痛收手。


    差点给秦笙气笑了,专注磨牙好一会没跟凌宴说话。


    氛围古怪。


    而更怪的还在后面,说好做衣裳的野山参在她拼装完书桌后还要同她一道上山,绕是心里很有比数,从不会自作多情的凌宴也不得不多想。


    野山参不是吃清心丹了吗,怎么还粘着自己,难不成吃到假药了?


    作者有话说:


    凌宴:曾经的我低声下气,如今的我你高攀不起!


    秦笙:好啦好啦,你看,杏感野山参,在线吸你~~~


    凌宴:?为什么短短一句话你能做到滑稽志怪又瑟瑟的啊?


    秦笙:因为我天赋异禀?


    青岚:在?我躺着也中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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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8章  怎么会呢[VIP]


    可野山参是大夫啊!她怎么会吃假药。


    凌宴眉头皱了一路, 看身侧秦笙额头薄汗、勤劳忙碌,若有似无的香气钻入鼻孔,自己保持距离保持了个寂寞, 对方主动跟上来,几乎就没让她得逞过。


    那种不妙感愈发强烈, 哪有那么多巧合呢……如果说这是野山参错杀的补偿的话,那真的大可不必。


    凌宴隐隐有所感,再往深了, 却不敢信,更不敢想。


    不论如何都要干活, 有秦笙的加入蘑菇洞进程快了不少, 凌宴微笑礼貌道谢, 实则满腹心事,秦笙自然察觉出了她强颜欢笑,这憨货发现了?


    但看对方这模样怕是要朝最坏的方向发展了,思忖片刻,秦笙回家后一改往常,钻到屋里裁布不出去, 降一降温,就当无事发生最好。


    剪刀咔嚓纷乱, 她心神不宁静待后续,不知过了多久,门口脚步声响起。


    “嘶……”


    一个不留神剪刀划破了层皮, 血珠顿时漫起,秦笙下意识将手藏到背后, 装作无事平静地望着来人。


    “我吓到你了吗?抱歉。”野山参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么,凌宴歉意笑笑。


    秦笙摇头, “没有。”


    “那就好,你布料裁完了吗?”


    秦笙看向塌上的布料,没敢看她,“还差一点。”


    “剩下的交给我吧,锅里还有些粥,我做了个蒜薹炒肉,等会你中午吃,我去山上那边收拾屋子,不回来吃饭了。”说着,凌宴上前收走布料,“下午我去接小凌芷回来。”


    如此报备,确切的说只是通知。


    这人温和细语却说走就走,秦笙愕然,拦不住,也没法子拦,不舍的情愫蔓延,却只能呆愣愣地看着那车上满满当当的木板和新买的肉,以及那人幽幽离她而去。


    自己贴得太近了吗?可那些想做的她一眼都没做成啊,秦笙懊恼闭眼,心里泛苦。而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是她带走布料,这是连自己做的衣裳都不想穿了?!


    满口像嚼了没熟的山楂又苦又酸,秦笙望着那渐渐变小的身影,眼眸没了神采,微光盈动。


    看了好久直到再瞧不见,秦笙回了屋,泄气一般扑倒在坚硬的炕上,撞得一身闷痛,指尖血珠早不知何时花了一片,如受伤的小兽她默不作声地舔舐伤口。


    茫然无措。


    相对来说凌宴就轻松很多了,野山参不在身边她不用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只要认真干活就好,时间尚早,正好可以装修新家。


    太阳能发电机置于屋顶专门留好的平台,洗衣机缝纫机最关键的两样各自安置,再就是剩下的全套小幺鹅了,东西太多了,凌宴决定先把装灯和厨具装好,关键的是有个小烤箱,做风干肠不用担心室外温度太高肉臭掉,效率也能高很多。


    更关键的是她有冰柜和冰箱,再也不用担心食物烂掉啦~


    往常肉都吊在井口存放,总要担心肉臭了掉到井底弄得水都没法喝,现在再不用焦虑这件事了!


    凌宴开心地像个孩子,在自己的小天地嗖嗖跑了好几圈,她哼着小曲儿洗肉切肉,菜板叭叭作响,累了停下歇一歇,从木箱似得冰箱里拿出两颗大樱桃放在嘴里。


    凉丝丝的甘甜在口腔回荡,简直舒坦得不得了,她曾无时不刻不期许的人生,在另一个时空实现了。


    她有点想家了……


    可望而不可及的家啊,凌宴吸了吸鼻子,余光透过开着的窗,看到自己长久以来生活的小院,臭脸猫蹲在墙头懒洋洋地晒太阳,院里不见人影,一片寂寥。


    自己在这享受生活……莫名的负罪感袭来,凌宴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认真干活。


    切肉调味灌肉肠,扎好送入烤箱,要烤很久,趁这个时间正好把衣裳弄了。


    举起布料端详,凌宴记起野山参说了要做窄袖劲装,人靠衣装不显柔弱亦不失贵气,总的来说就是瞧着不好欺负,在县城行走能免去不少没必要的麻烦。


    是很明智。


    裁了一半的布动手收尾,打开缝纫机伏案工作,哒哒哒,直到机器发烫,屋里弥漫着肉干的香气,衣裳做好了。


    她的那身衣袍幽兰、交领袖口白银,窄袖收紧漆黑胡裤再配一双黑靴,端是一个潇洒利落。


    而秦笙的那件颜色与她正好相反,衣裙淡银为主幽兰为辅,淡雅沉稳。


    稍微脑补了一下,野山参穿上一定很好看……这品味和手艺都不一般呐,凌宴正乐,她越看越不对劲。


    这,这不是情侣装吗?!


    十五只桶在心里打水,七上八下噼里啪啦,凌宴眼睛瞪得老大,怎么会呢?


    秦笙她……她不该啊!


    凌宴不可谓不震惊,但凡事总要讲证据,她尽力稳住心神,只可惜收效甚微,没带手套就开烤箱拿肉,碰到烤盘,指尖登时烫了个大泡。


    好似忘了疼,凌宴难以置信地念叨着,“怎么会呢。”我何德何能啊?你还是不要过来了吧……


    魂不守舍。


    家里多了许多吃食,绳上挂满风干肠、排骨,还有好吃的猪肉铺,小凌芷刚到家就从凌宴怀里出溜下来,急忙朝礼物跑去。


    一张锃亮的原木色书桌,和景之妮妮家的桌子差不多大,好看极了,小凌芷满意的不得了,乐得牙不见眼,“谢谢母亲。”


    “不客气~”凌宴拉出桌下抽屉,给她演示,“这可存些物件,往后就全由你支配了。”


    “哇!”这么大一个物件是自己的啦?!小凌芷长大嘴巴,她不够高,爬上椅子自己动手抽拉开关,她爱不释手满心欢喜,木头滑溜溜的,和柴垛刺手的完全不一样。


    乐着乐着,不知怎的小凌芷嘴巴撅起俩眼一红,小珍珠簌簌往下掉。


    凌宴哪能不知为何,苦命的崽哟,她轻叹一声,上前搂住那颗小脑袋瓜给她拍背顺气,柔声哄着,“无事,不难过。”


    她越是温柔小凌芷哭得越凶,屋里的秦笙心里越不是滋味,她冲出房间,迫不及待地想见她。


    凌宴很快对上一双热切眼眸,她默了默,好似被灼伤了般偏头劈开视线。


    退避显然。


    虽然早早预料会有这般局面,可她的视而不见明晃晃摆在眼前,秦笙心口刺痛顿起。


    夹在两个大人之间的小凌芷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被双亲哄好,等木蜡油彻底晾干书桌搬进屋里,小人在双亲怀里轮流撒娇分享自己的喜悦。


    二人具是陪她开怀,格外默契。


    与原先一样,不论关系如何都不会影响孩子,这是她们的共识。


    秦笙默默看那相似的眉眼凑在一起学习逗乐,她歇了无法言说的心思,决定低调行事。


    毫无经验又无人指点,秦笙没头苍蝇似得一头撞上南墙。


    她以为慢慢来自己还能有机会的,可实际是早上送过孩子之后,阿宴就去到山上小屋,在那一呆就是一整天,等芷儿下学才回来。


    人不在,家里的物件倒是越来越多了,说好给自己打的药柜也让小驴驮了回来。


    很大、很严实、做工很好。


    她心里没有她,但还有这个家。


    有无数个瞬间,秦笙都在后悔,后悔不该答应那屋子她退避三舍!不该放阿宴离开!不然也不会被这短短一盏茶的路程难住,不能靠近她半步!这样下去哪还能有机会了,她恨啊!


    可不答应她呢?阿宴怕是早跑了,压根不会给她近身的机会,几日下来秦笙茶饭不思备受煎熬,整个人憔悴不少,每每在家中来客朝那山间高呼:“喂!”趁机发泄一二。


    不一会人就回来了,百试百灵。


    她们之间的信任本就不堪一击,她不敢随便乱叫打破了去,阿宴盯着家里,秦笙知道,可喊了几天给她嗓子喊哑了……


    秦笙是越想越憋气,气自己原先眼盲心瞎下手太狠,好端端的美美夫人让她给吓跑了!


    每天望着那小楼望眼欲穿,为了看那人影眼睛快盯出花来,怄气怄得火大,有天实在嗓子疼的不想说话,烧得难受,趁凌宴送孩子上学,秦笙实在按捺不住,抹了个大黄脸偷偷跑去镇上。


    凌宴回家没见野山参,心里犯嘀咕,这是出去采药治嗓子了?这样也好,免得含片在她手里犹豫几天送不出去了,她心里记挂着这事却未多想,带好东西去新房呆着。


    收拾几天,补偿的全套家电能利用的都用上了,空荡荡的毛坯房如今家具摆设齐全,渐渐有了生活的气息,她把工作室布在二楼阳台,旁边躺椅零食茶水一应俱全方便小憩,正好山下一览无余。


    楼下饼铛正在烙饼,时间管理大事凌宴在工作室锯木头,顺便等野山参回来,等了好久,厨房传来响动,甜甜的麻酱香香飘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这个甜麻酱烧饼她可馋了好久了,凌宴夹了一个吹吹,两边微脆中间宣软,很厚重的味道,嗯,就是这个味!


    吃得正开心,“当!”地一声自山下传来在山间回荡,凌宴一愣,赶忙趴床边查看情况。


    远远的,只见莽夫正在门口,而院里的秦笙一手棒槌,另一手拎着一只锣?


    凌宴:?怎么敲起锣来了?


    为了叫她回家,明明很合理,却又感觉到处都是槽点,过于滑稽,可想到野山参整天“宝娟”似得嗓子,凌宴笑不出来了,把新出锅的烧饼装进食盒,带上下了山。


    沈青岚捏了个烧饼大口吃着,含糊不清催促,“鸡鸭到了,跟我去验货吧。”


    凌宴下意识看向秦笙,“一起去吗?”


    秦笙看了她一眼,将锣扔在一边,狠狠咬了烧饼一口,竟然偷偷在新家做好吃的,她鼻孔哼气,“去!”


    尽力克制自己不跟她呲牙了。


    听她嗓子哑的不像话,终是自己惹的祸,凌宴心里过意不去,“你吃药了吗?”


    “吃了。”她这嗓子并非全因高声大叫,终是心火太旺怄气烧得,偏又体寒不宜一味吃清热去火的凉性药,药效温和些的见效又慢唯有慢慢调理,梨膏糖是可,只可惜镇子太小药铺不卖,光靠那苦涩汤药她几日不见好,心烦意乱之下火气更旺。


    吃了也没见好……难道是医者不能自医?凌宴不懂中医,她只知道病拖着不好一定不行,要拖出大麻烦的,她不再犹豫,示意秦笙伸出手来,在那手心里放了几枚小小的纸包,“试试看?”


    “走了走了,你俩嘀咕啥呢?”走在前头的沈青岚回身不耐催促,看秦笙身边的凌宴满脸的无语和嫌弃快要溢出来了,有那么多话说你还跑山上待着不跟人躲被窝里说?真的是……秦笙又来问她该怎么办,她要是知道该怎么办还会不曾婚配吗?天天就往人心窝子上戳,这俩人真让人生气啊!


    “来了。”凌宴立马跟上。


    不曾闻过的味道,分外清爽,感觉鼻腔都清凉不少,秦笙攥了攥手心,拨开一颗送到口中,顿时喉头舒缓不少。


    一股后知后觉的别样委屈爬满心头,她吸了吸鼻子,赶忙跟了上去。


    她好像明白那天芷儿为什么会哭了。


    作者有话说:


    凌宴:你不要过来啊!!!


    秦笙: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我选择敲锣打鼓等她。


    白家姑嫂:?卖惨总比敲锣好吧,笙姐你……


    秦笙:嘶,你们怎么不早说啊!


    ===========陷竹夫


    开始异地(不是)十分钟路程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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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9章  她就是抠[VIP]


    可她的药……唯有阿宴才对啊, 说来这人顾忌自个死活已是不易,能看在芷儿的面子上回家就不错了,秦笙这般安慰自己。


    绕过大柳树, 几辆车子停靠在那,一百来只鸡鸭分成小笼关住, 羽毛乱飞,离得老远都能听到咯咯嘎嘎声响,收到消息长工在一旁等着, 这在村里也算是大场面了,吸引不少人前来围观。


    人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闲聊, 除了感慨凌家大手笔外, 多是在抱怨一月不曾下雨, 发愁麦子旱了的事。


    沈青岚耳朵好使,离老远听到众人的交谈声想起这茬,也同凌宴发牢骚,“你说我俩刚买完田就不下雨,闹心死了。”


    和顾景之合买的那块地挂在沈青岚名下吃免税,平时也是她伺弄管理, 这不下雨田里的水每天都在少,引河水入渠, 日日都要看着水位,也是个麻烦事。


    “你那水渠清理过走水通畅,总比挑水灌溉轻松些吧。”凌宴只能用更辛苦费事的旱田来安慰她了。


    比下有余, 沈青岚表示有被安慰道,“说的也是, 我看小若初和她嫂嫂起个大早挑水,腰压得都直不起来, 啧啧啧,老天爷行行好快些下点雨,让人歇两天吧,我还得打猎捡蚕忙得快散架了。”


    现在的莽夫同志在她的督促下猛猛增收,是挺累的,不过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下雨,现在累就是为以后攒家底,凌宴无声叹气默然未语。


    秦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望着跟前高挑的背影,感受口中丝丝清凉的糖块,同样缄口不言。


    灾情已有预兆,目前只田间做活感受最深的农人发愁,她去镇上买锣见那边倒是一如往常,再往上的县郡就更是了,歌舞升平毫无防备。


    纵使自己天赋异禀,阿宴手段出神入化,她们联手仍旧解决不了这天灾,也没法解决,能顾好自己和与阿宴交好的人家安稳渡过就不错了,至于别人与她无关,秦笙同样分得很清。


    三人到了地界同卖家交涉,验货主要看有没有瘟病,通过经验丰富的猎户,再加上凌宴自己的“金手指”系统以及秦笙的“超能力”三道关口,这批鸡鸭的检疫问题不在话下。


    秦笙点头示意没有问题,得她首肯,凌宴才安心掏银子付账,一小半鸡苗,剩下都是成体,鸭还要更贵些,这可不是笔小数目,跟她盖二层小楼的花销差不多,尤其算上购置米糠、玉米面的饲料钱,加起来三十多两。


    算上买不了充门面的钱,前阵野山参“包养”的一百两快花光了,凌宴看到荷包内里的余额差点背过气去,一双大手攥着荷包指节发白,肉痛显然。


    那股抠搜劲真是……王平在邻村呆了几天不着家,每旬都来送钱,越送越多,阿宴有这固定营生不是没钱,她就是抠!


    秦笙倒不是嫌她丢人,就是想抽两张银票给她放心大胆的花,不必顾忌这些小钱,她有这个底气。


    可人都跑到上山不回来,这憨货肯定不要,现在怕是不能大大方方的给了,她还在思考如何委婉贴补对方一二,余光瞥见阿宴荷包磨破了个小洞,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于不舍得花钱抠出来的。


    秦笙:你……我真说不出话。


    撩拨不动又抠,这样也挺好,阿宴的钱绝对不会给别人女人花,少了许多潜在的情敌,而自己和芷儿才是能让这人舍得的花钱的存在,这么一想,秦笙心里舒坦多了,心里甜丝丝的。


    毫无恋爱经验的秦笙哪里想到会有人赶着送钱补贴凌宴,为了自己看中的美美夫人不收别的女人的“臭钱”,大巫苦心孤诣一门心思搞事业,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主人家点头发话,长工们开始卸货将鸡鸭分别关到两间禽舍里,这禽舍是凌宴专门叮嘱的样式,似是木亭骨架,木材竹条为底地面镂空,粪便直接掉到下面的破草席上,抽出草席扒拉干净再放回去,清理极为简便,如此还方便用粪便沤肥,一举多得。


    篱笆围住,等天冷了糊上泥巴落下草席保温,考虑十分周全。


    有些村民见她那禽舍单薄,纷纷出言提醒,“一层篱笆不行,黄皮子一嗑就开,钻进去给你那鸡鸭糟践了就糟了。”


    “是啊,有那偷鸡摸狗的这可防不住。”


    村民都是出于好心,不过有野山参放话,自是没有食肉动物来祸害禽舍,当然,这些事凌宴不可能说,不论旁人说什么她都虚心受教,“那我再加固些木板,晚上有人守夜,多谢各位费心了。”


    言辞谦和,句句有回应,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包括对她完全不熟悉的养鸡户都赞许有加,老人家欣慰夸道,“听劝,你这后生不错。”


    凌宴笑笑跟众人寒暄,钱货两讫,养鸡户赶车离开,被委以重任养鸡鸭的少年人忙碌起来开始准备饲料,几个大盆倒上米糠,倒入玉米粗面再剁些野菜加水搅拌,体力活稍轻,分散给六个少年刚好不会太累。


    饲料前期先这样,蛋白质等蝗虫孵化出来满地都是不用担心,而少了钙的摄入,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掺入蛋壳……这么一个听起来十分地狱笑话的法子,凌宴已经告知长工二十只蛋壳可换一只鲜鸡蛋的政策,循环起来,再加上鹌鹑孵出之后的蛋壳,过段时间这个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干干净净的禽舍,少年们奋力干活,看眼前的景象,张大力不禁感叹,“这……吃的这么精细,比人还干净啊。”


    “阿宴姐说了,仔细养了才能快长肉多下蛋!”跟来干活补贴家用的沈红樱抬起头来,扶了扶草帽,一本正经地道,“跟人一样,住得不干净要生病的!”


    凌宴点头,借此话头扬声嘱咐自家长工,“确实如此,夏天到了蚊虫活跃,你们收拾家里和自个,食物用篓子罩上,馊了万不可食,平日莫要偷懒贪凉喝生水,闹出病来花钱更多,可都记下了?”


    把他们当孩子似得,众人心头暖暖,憨笑附和,“记下了!”


    “如此我也能放心出门了,我不在这几天夜课暂停,你们有事处理不了的去问白家嫂嫂张娴,不若就去找沈青岚,有困难的等下提前同我说。”凌宴交代接下来的工作,看热闹的村民渐渐散了。


    看她被人们围在中间,认真叮嘱恳切安排,把每个家都放在心上的模样好似在发光,秦笙倏地勾起唇角,阿宴她好像那种大家族的族长啊!


    自己就做不到这样,她们简直再合适不过了!秦笙干劲说来就来,上前一步来到对方跟前,以另一位女主人的姿态一同与众人交代各项事宜。


    众人适应良好,不觉有什么问题,只凌宴愣了愣,终究并未直至。


    交代完,唯有裘寡妇大着胆子上前道明难处,她一个人带俩孩子实在担心那大老虎,没有落脚的地方,问能不能先在未完工的工坊将就些时日,起码有个屋顶,能安心些。


    说到老虎,凌宴看了秦笙一眼,秦笙立马抬头望天。


    野山参心虚还是那个模样,让她一阵好笑,这点要求凌宴自是大方答应下来,唯一的要求是要保持好卫生,裘寡妇千恩万谢离开,长工们继续干活,三人就此返回。


    半路沈青岚要回家上山,凌宴让她从自家入口过去,一道去往湖边,那位极其有力的“帮手”完工了,秦笙既在身侧。


    三个人聊天,夹在中间沈青岚老大不乐意,嫌这俩人黏糊糊的惹人生气,然而当看到多出来的虾塘,烦恼顿时不翼而飞,替凌宴开心,“你要多养虾子了吗?太好了。”


    还在傻乐,明明一副祸国殃民的妖媚狐狸精长相,却像个心思纯净小白兔,真心为自己高兴从不嫉妒。


    这样的人当真值得托付,凌宴让她定睛细瞧,稀疏水草下小小的虾米游动,沈青岚笑意更甚,呲着大牙乐得合不拢嘴,“秋天能长成吗?这些中秋推出去管保卖个高价!”


    凌宴笑笑,“你养养就知道了啊。”


    “啊?”沈青岚顿时愣住,让她养是啥意思,根本没反应过来。


    “一直以来,尤其我中毒又受伤,两次都劳你帮忙跑前跑后,大恩不言谢,看你爱吃虾,那这虾塘送你做谢礼再合适不过,你可千万不能拒绝好好收下,等过节卖个好价钱。”凌宴面带微笑地道,言辞却不容拒绝。


    她们也算不打不相识,野山参几次动手,包括那条毒蛇在内,都是莽夫帮衬她才能不落进度发展到现在。将心比心,这是她来到书中世界第一个朋友,感情的事她不会插手,可现在有能力了,虽然是靠糖罐忽悠来的契机,但有机会一定要拉对方一把。


    虾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礼物。


    “你……你。”沈青岚瞪大的眼睛里写满难以置信,她少年离家独自养活妹妹,挨饿受冻,受不完的白眼吃不尽的苦,现在竟然有人要送她虾塘,那么珍贵的虾白送给她?她磕磕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你这!”


    一哽咽,嗓音里的娇媚藏都藏不住,麦色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红晕,连带眼眶也红了。


    这么个莽夫感动落泪的场面,怕是千载难逢,凌宴轻笑摇头,怕她事后难堪也不去瞧,指着虾塘继续说,“池子要记得清理,过来我跟你说说怎么喂。”


    哒哒哒连珠炮似得开始念叨,根本不给对方煽情的时间,她不擅长处理催泪的场面,而且莽夫多少有些爱面子,她更不希望对方为自己失态烦恼。


    她只是单纯的希望对自己好的人能过好,仅此而已,不需多言。


    一顿让人哭笑不得的念经连招打下来,沈青岚眼眶含得热泪尽数吸收回去,等缓过神来,只见到那二人离去的背影。


    这痞子欺负她脑筋转得慢,硬塞给她也忒霸道了!哪天定要跟她好好说理,心里这般想着,沈青岚吸吸鼻子,抹了把眼睛,蹲下/身来在虾塘跟前看了许久许久。


    秦笙对此早有预料,可看方才掏钱抠抠搜搜的人转眼间这么大方的送了个虾塘,确实有被震撼到,说起来阿宴手头没几个钱的时候都给她们买球、买簪子,好似对身边之人从来不小气。


    如此对比虽无关情爱,亦够她独自欢喜。


    下山一路凌宴就看野山参不知在偷笑什么,怪怪的。直到来到新房岔路,她要回去准备赶路的行礼与秦笙分开之时,就听山下传来叫喊声,“嘿!阿宴!阿笙,你俩可算回来了!”


    模模糊糊的人影,衣裳不熟悉,凌宴没认出是谁,倒是秦笙瞧出来了,“好像是方金。”


    前两天吃过饭了,他来做什么?而且还叫了野山参,凌宴一阵狐疑,也不回新房了,与秦笙一道下山,“估摸有事,一起去瞧瞧吧。”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就是一个猛猛赚钱,包养美美夫人,看谁敢跟我抢!


    凌宴: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霸总。


    秦笙:呵,女人,快去花我的钱!


    凌宴:好的~~~


    秦笙:这辈子没打过这么穷的仗,敲锣打鼓叮叮当


    莽夫猛虎落泪了属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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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0章  手劲不够[VIP]


    二人快步下山, 那方金气喘吁吁急急迎来,甫一碰面就开门见山说清缘由,“我家大黄下巴脱臼了, 阿笙能帮忙看看不?”


    “啊?”大黄是赵婶家的狗,第一次去冲她嗷嗷狂叫的那个, 凌宴一脸问号,“狗子下巴还能脱臼?”


    “这有什么不能的,有下巴就会脱臼。”秦笙看她那傻样一阵好笑, 赵婶家的大黄怀了狗崽,她们预定的小狗还没出生, 看在小狗的面子上这个忙也要帮的, 她立刻应下, 仔细询问大黄狗情况。


    方金抹了把汗,三人边走边说,这段时间他回家歇息平日就好一口炖大骨,赵婶买了不少,吃剩的骨头自然喂狗,一连几天下来狗吃太多骨头, 嘴长得太大闭不上嘴了。


    养了两天没见好反而更严重,现在是吃不进去东西, 连水都喝不了,只能给它灌些米汤,也是撒的多, 吃不进去多少。


    不吃不喝狗就饿死了,问便邻里都没法子, 让他们杀了吃肉,赵婶舍不得, 方金只好硬着头皮去找胡大夫,可胡大夫是给人看病的郎中,哪有给牲口看病的道理,让老爷子一顿骂,好说歹说同意来给看看,试了试没接上,看他着急就出了个主意,让他来凌家问问秦笙有没有办法。


    于是方金找上门来,家里没人,他打听之下追到西边,又扑了个空,就在门口守着,皮肤黝黑的汉子满头是汗,“我娘心疼的要命,我实在没法子了。”


    乡下的狗子,说难听些比那鸡鸭待遇好不了多少,终是赵婶不忍心,不然就成盘中餐了,凌宴叹了口气。


    秦笙微微摇头,“你来得怪及时,我俩明天就出门了。”


    “可说呢。”方金嘬了嘬牙花,也很无奈,“这事闹的,谁想到给它点好吃的还给它吃脱臼了……”


    好心办坏事,属实越想越来气。


    惦记那大黄狗,秦笙越走越快,凌宴和方金也跟着大步流星,三人快步来到赵家,大黄狗侧卧在那嘴巴半张,看似非常虚弱,赵婶蹲在它身旁不住叹息,满眼心疼地给狗喂水,见她们过来连忙让出身位,“哎呦,阿笙你快来给瞧瞧。”


    秦笙立刻上前查看,狗牙呲在外面,嘴角流涎,很明显的上下颚错位,掰不开也合不上,嘴巴干的都掉皮了,想也知道有多难受。


    在狗脸两侧摸索一阵很快找到问题所在,下颌关节脱臼卡住,不光要找准角度,还要很大的力才能掰正过来,狗头毛滑,薄薄一层皮用力就窜位置,没个借力点,不好发力,这就有点棘手了……


    思忖几秒,秦笙咬了咬唇,声音沙哑,“你们先按住它,我试试看。”线住傅


    听她这么说就是有戏,几人眼前一亮七手八脚按头按爪,没怎么费力就给虚弱的狗子压得不能动弹。


    大黄狗好似知道有人来救自己,从秦笙进门开始一双狗眼水汪汪地盯着她,哼哼唧唧,小孩似得,好似要哭。


    秦笙摸摸大黄的脑袋,一下下摩挲安抚,回身叮嘱道,“仔细它的肚子。”


    按住身子和狗腿的赵婶母子当即应道,“我看着呢,你放心。”


    一旁按住前爪的凌宴伸头凑热闹吃瓜。


    秦笙双手用力,可狗子下巴纹丝不动,再试还是不行,她手劲不小这都没掰动?


    拍了拍手上的灰,秦笙站起身来,在三人目光下一脚踩上狗脸,找准位置发力。


    手劲不够体重来凑。


    三人:?!


    不是硬踩,用的是巧劲,眼看秦笙用力几次,另一只踮着的脚愈发之高,即将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上去,这要是踩脱了非摔个大马趴不可。


    赶紧把前爪交给方金按住,凌宴起身扶住秦笙手臂供她平衡,“慢着点。”


    瞥了她一眼,秦笙目光微妙心头窃喜,正事上才不跟她客气,抓住凌宴手臂不够,还要搭上她肩膀,得寸进尺。


    她们离得极近……近到凌宴始料未及。


    可在赵婶眼中她们本就是妻妻,如此搀扶并无不妥。


    见好就收,秦笙没敢贴上去,心无旁骛,脚下调整力道借体重往下顿,忽而,她脚下“嘎巴”一声,再瞧,错位的狗嘴正过来了!


    哇,这也行?凌宴反倒成了那个没见识的人,低下头来她眼睛瞪得老大,目不转睛盯着大黄狗。


    秦笙:……一时竟分不清她是关心自己还是更关心狗。


    恋恋不舍放开这个家伙,秦笙蹲下检查,关节复位能开能合,“好了,松开它吧。”


    赵婶和方金整齐松了口气依言放开大黄,刚能闭上嘴大黄还有点懵,舔了舔鼻子,摇着尾巴扑到水碗那吧嗒吧嗒舔水,喝了好长时间,水碗都空了,看它渴坏了,方金去给它倒水弄吃的。


    赵婶愁眉舒展终于有了笑意,不住夸奖,“阿笙你这手艺真厉害啊。”


    没什么厉不厉害的,见得多了罢了,秦笙淡淡一笑,“它挺长时间没吃东西,近来喂些软的养养。”


    赵婶手上摩挲大黄,眉开眼笑连声称是,邀请二人洗手进屋坐坐,秦笙甩去手上的水,摇头拒绝,“我俩要出远门得回去收拾包袱,就不坐了。”


    时间挺紧的。


    “那行,不留你们了。”说着,赵婶就转身回屋,俩人一看就知她是要给拿东西,她只是为了救狗而已,这点小忙属实没必要,秦笙不想跟她掰扯那些人情往来,直接抬腿就要走,“等下了崽子让我们先选就是,我们回去了。”


    凌宴眨了眨眼,也跟着附和,“回见啊婶子。”


    “这俩孩子……”在赵婶无奈的埋怨声中,她们脚底抹油一起开溜,快步走出老远,见赵婶没追上来,二人对视一眼具是一笑。


    笑意并未持续多久,凌宴率先避开视线表情归于平静,她默了默,“你嗓子没好,还要去吗?”


    你要是整天在我身边待着我嗓子早就好了!搁着暗戳戳的撵人,别以为她没听出来,可恶。


    秦笙磨了磨牙,面无表情盯着她,“嗓子不好也得赚钱不是,不耽误赶路,你安心就是。”


    不赚钱拿什么补贴你这抠抠搜搜憨货啊!


    目光扎人,凌宴头痛扶额再劝不能,属实拿她没办法,秦笙跟她一起出去已成定局,那不如想想路上的事,“干粮想吃什么?我回去准备。”


    出门在外,路上万万不可露富,干粮准备的香喷喷一定会让人盯上,可二人都不是乐意委屈自己的性子,肯定要好好准备的。


    秦笙气声哼笑,这人也就商量吃穿和正事上会主动跟她搭话了,清了清嗓子,“想吃你做的麻酱烧饼,要甜的。”


    凌宴想了想,麻酱烧饼黑乎乎丑丑的,凉了没什么味道,应该没问题,“好,还要什么?”


    “烤些虾干?剥掉皮不让外人看出来就是,再算上风干肠也差不多了,我就要这些。”


    “也行。”


    气氛不尴不尬,俩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商量出结果,凌宴准备吃的和换洗衣物,秦笙准备喝的以及可能用到的药物,分工明确。


    来到家门口,她们再次分道扬镳,毫不拖泥带水。


    阿宴这人心地善良,对谁都很好,对狗也一样,啧,若即若离让人浮想联翩,要不是知道她的性子如此,当真要骂她一句风流多情,这可如何是好啊,秦笙幽幽叹气,希望这一路自己能有所建树吧。


    即便出远门这件遭罪事她也难得生出期盼之心,县城啊……她也得好好计划一番了,秦笙沉思走进小院。


    人们似是知晓她们要出远门,都没来打扰,凌宴难得安安稳稳地在山上新房呆了一整天,带上做好的干粮下山回家。


    怎么有股打卡下班的即视感,凌宴心头嘀咕,家里秦笙也已准备万全,崽的行礼也收拾妥当,玩具零嘴,两套换洗衣裳,连带她的碎花小被都包好,只等明天送到顾家。


    接崽放学,临行前一家人吃了顿好的——蒜蓉大虾,场面还算融洽。


    小凌芷对于双亲离家却不带自己一事不太能接受,但看娘和母亲一起,关系越来越好,那点不情愿在几次掉了小珍珠都被双亲耐心哄好后渐渐散去不少,得了凌宴“往后有机会也带你去县城”的保证后才彻底烟消云散。


    她终究还是小孩子,舍不得她俩不在身边,晚上睡前闹起小性子,非要和娘亲母亲一起跟她睡才行。


    这个要求……从小凌芷的角度来说真的不过分,但在凌宴这就很让人头疼了,好说歹说,一向乖巧懂事的孩子像头倔驴似得怎么说都不行。


    秦笙默默看着一大一小争辩,脸上云淡风轻,实则窃喜的不能自己,真是娘的好女儿!好芷儿,娘回来给你买糖!


    凌宴拿大野山参没法子,更是宠溺小的,没办法只得依她,不过她也不是全无底线,“至此一次,下不为例。”


    秦笙:……


    企图通过女儿将美美夫人拐回大火炕的算盘戛然而止,刚燃起的希望的火种须臾间灰飞烟灭,秦笙深呼吸稳住心神,她也不气馁,早早洗完澡躺下,轻拍身边的小人等待对方的到来。


    芷儿迷迷糊糊也还在等她。


    有孩子在,她们不会也不可能做什么,她就是……想离她近一点。


    躺在炕上,秦笙盯着漆黑一片的房梁,听外头洗澡的水声,听她打开房门走了进来,轻手轻脚地来到跟前,规规矩矩脱下鞋子,被褥窸窣声响,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哄芷儿入水……


    虽然中间隔着一个小人,但秦笙清楚地听到了她平和的呼吸声,每一丝声响的画面跃入脑海,分外清晰。


    她不禁又回忆起那片不算宽阔却足够温暖的肩头,秦笙甚至听到自己胸腔噗通噗通的心跳,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汹涌奔放肆无忌惮。


    不知是不是夏夜磨人,秦笙只觉燥热难耐亢奋异常,乃至对方给她的那颗清凉的糖块都压不下心头火热……


    热切而浓郁,无法抑制地想象。


    翌日一大早,二人将小凌芷送到顾家,背上包袱顺利出发。


    结伴外出上工的白家姑嫂见到凌家紧锁的大门,心情不约而同地有点复杂。


    白若初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这几天应该不用敲锣了吧……”


    “总比扯嗓子喊好些。”张娴叹了口气,这近来多出的锣声属实出其不意,只白日来人会响,夜里就歇了,并不耽误休息,就是在家时偶尔吓人一跳。


    凌家二人的关系到处都透着古怪,让人摸不清头脑。


    白若初挠头,实在按捺不住,低声问道,“嫂嫂,你说阿宴姐她俩啥情况啊?”


    按理说虐待人的是凌宴,该她靠近补偿才对,逃离那个家的人怎么都不该是她,结果却正巧相反,凌宴怎么跑了?白若初想了好几天都没想明白。


    别说她了,张娴也想不明白,她木然摇头,看向那高高的院墙,“可能你笙姐想敲锣吧。”


    那铜锣敲上一敲是挺威风的,若是她有这么大的两间宅子、又有一座山,还想买张鼓来敲敲呢。


    多喜庆啊。


    作者有话说:


    秦笙:用你们现代方言来说你这算不算中央空调,谁都暖?


    凌宴:啊?我才没对谁都好,我拒绝接受这个称呼!


    秦笙:哼!这还差不多,快来看白家嫂嫂打鼓。


    张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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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1章  一起出门[VIP]


    映着夏日的朝阳, 天刚蒙蒙亮,两顶草帽在乡间土路行进,身旁挑货去集市售卖的农人三三两两。


    凌宴和秦笙一身不起眼的轻薄布衫, 步行去往镇上,镇里有专门去往县城的车, 更方便些,故而自是没牵小驴,免得还要操心没地方安置。


    说到小驴, 家中生产队成员的饲料已然备好,钥匙交由白家姑嫂代为照料, 小崽在顾家更不用担心, 免除后顾之忧, 二人放心大胆上路。


    其他农人背着背篓又或者挑着扁担,二人则是不同,背上一人一个小皮包,跟沈青岚买的皮革外加小幺鹅的功劳,皮面没做处理,灰扑扑的和普通包袱差不多, 似是运动挎包。


    秦笙也是昨晚装包才见到,感叹高门大户出来的贵女就是不一样, 新鲜玩意着实方便。


    印好的二十本话本都在凌宴背上,她腰间比秦笙多了个装食物的挎包,书本沉重, 挎包也不轻巧,一路荒郊野岭担心半路没水喝, 她还在铁匠那打了个铜制的饭盒用来烧水,泡面缸大小, 不大,但加在一起步行半个时辰自是不轻。


    秦笙本想帮她分担一二,凌宴不愿,“你背水也挺沉的,我能拿动。”


    阿宴是个有担当的人不假,可秦笙着实心疼她累坏了去。


    为谁轻谁重俩人各执己见,然而争了一会,相互看看彼此青黑的眼底具是默了默,最终各退一步,挎包轮流背。


    许是昨夜忽然换床,凌宴很不适应,那股若有似无的清甜香气总往鼻孔里钻,是秦笙的味道,她理智上忽视拒绝,情感上却不住为之欣喜沉醉,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又要时常担心自己会凑上去压到身旁的孩子,心里惦记了一堆事,不时醒来根本睡不踏实,但看野山参摸得大黄脸都挡不住的黑眼圈,好像没比自己好哪去,嗓子反倒更哑,还被迫多带了水。


    凌宴叹气。


    结契AO之间的吸引力当真有毒,她腺体的治疗进度又乱七八糟,昨晚为了应付孩子,接下来几天她们都要在一起,这样下去总怕自己兽性大发,感觉不妙……


    说到结契就不得不提书中情节,秦笙逃离原身后在山里藏匿许久,后来伪装成中庸,连带原身的标记也一并洗去,她有那个能力、也有银子买药,偏偏如今放任不管,还能因为什么。


    怕是,那些不敢细想的念头是真的了……在经历过一系列难以置信以及恐慌后,凌宴终究接受无能。


    这趟去县城是个契机,那里更繁华物资充沛,有些事也更容易解决,总之当断则断,不然反受其乱,她暗自下了决定。


    秦笙嗓子痛的难受懒得讲话,凌宴话就更少了,又不好哼曲解闷,二人负重赶路十分枯燥,气氛沉闷。


    直到来到镇上车行附近的出口等车,人多牲口也多,场面热闹起来,俩人需得交流才有所缓和。


    每天早上中午两个时间段,镇里都有去往县城的牛车,二人付钱拿到竹排等车,正好修驴蹄的就在附近,她们来得早了些,距离发车还有段时间,这些日子来镇里野山参都在身边好久没看修蹄子了,凌宴心痒难耐。


    于是跟秦笙报备,“我去那边看看,一会就回来。”


    “那边有什么?”秦笙声音沙哑问道。


    凌宴如实作答。


    嗯,你还是这么爱看修驴蹄,始终如一,秦笙清了清嗓子,“一起吧。”


    她倒要看看那驴蹄子哪里好看!


    那场面又脏又臭,野山参不喜欢自己就跑了,凌宴也没阻拦,二人一道前往,只见那女师傅常待的位置稀稀拉拉围了不少人,应当有蹄子看!


    “借过借过。”凌宴兴致勃勃走在前面,不时顾及身后,为秦笙开出一条路来,她们运气不错师傅刚开始。


    凌宴目不转睛地盯着,秦笙还是不明所以,忍着不适跟在她身旁围观,只见修蹄师傅一刀下去,刀锋削去泥污,露出的新蹄清脆嫩白,像极喜人的茭白。


    秦笙咽了咽口水,屏住呼吸继续围观,见到脓疮她呲牙咧嘴,时而见师傅刀偏离分毫简直恨不得自己上手,不知不觉间,她入了迷,直到四肢蹄子修完还有些意犹未尽。


    一阵不可思议,秦笙总算知道修蹄哪里好看了,可心底里感觉很难认同这个嗜好,她嫌弃皱眉神情微妙。


    看她那副说不出话的憋闷模样,凌宴噗嗤一乐,遥看那头车夫吆喝张罗,快出发了,“走吧,我们上车。”


    秦笙张了张嘴,忽而失笑,紧紧跟上。


    板车加了两排木板供人落座,她们来得最早,凌宴十分新奇地打量观摩,秦笙赶忙扯住一看就没出过远门的高门贵女,拉着凌宴的袖子带她上车到前面抢座,低声道,“后头颠簸,不坐前头有的受了。”


    凌宴眼睛一亮,虚心受教。


    陆续来人互不打扰,车夫吆喝一声,鞭子挥向老牛,车子驶离小镇。


    车上地方不大,二人靠的很近,原本对这趟远行凌宴是很兴奋,想见见路上风景,也想见见古代的世面,可想法很美好,没过多久她就一脸菜色。


    这牛车比村里的快得多,速度提上来,车子又没有减震措施,车子晃晃悠悠,脑子快被颠散黄,成脑花了。


    偏偏旁人都不像自己这般难受,野山参也一脸平静,凌宴咬牙忍着。


    秦笙自然注意到她脸色难看,抓着坐板指节青白,自己忍着不吭声,刚才还要自己坐在她前面,真会逞能!


    还是心疼,“把手伸出来。”


    “嗯?”凌宴鼻息哼气不敢张嘴,张嘴就想吐。


    这人最爱念叨,懒得跟她磨叽,秦笙十分霸道,径直抓来她的手放到自己腿上,细细揉捏虎口处,“酸不酸?”


    行驶的车上凌宴不敢挣扎,只得点头。


    “那正好,这是合谷穴,可缓解头晕恶心等症。”秦笙一边给她按摩,一边低声解释,按了一会,指尖下移至手腕下方一寸,“内关穴,同样可缓解一二。”


    好一会,秦笙停手,让她正面对着自己,凌宴乖乖听话,指尖摸上她后颈大筋处继续按摩,“风池穴在这,感觉好些了吗。”


    野山参手法一直这么专业,如果不是晕车难捱,真不失为一种享受。有她帮忙,凌宴明显感觉好上许多,起码能开口说话了,“好些了,劳你费心。”


    真不爱听她说这个,秦笙鼻孔哼气,手上动作却是一直没停。


    又是拉手又是摸头,亲密的动作引得其他乘客看来,二人穿衣打扮具是一样的风格,搭眼一瞧就是一家子,不由感叹“感情真好啊”诸如此类的话云云。


    听得人脸热。


    凌宴薄薄一层的脸皮涨得通红,只得乖乖受着,脑袋也是越来越低,似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地缝有什么好钻的,不如钻她怀里,抱着还能舒坦些,秦笙幽幽想到,感觉差不多了才收手,从包袱里摸出油纸包,从里捻出东西塞到凌宴手里,“话梅,吃了。”


    不容拒绝。


    野山参竟然准备了话梅?果脯不便宜,不愧是富婆!凌宴眼前一亮,赶忙将那梅子往嘴里送,忽而一阵颠簸,险些磕了门牙,听到身旁的笑声,她一脸囧色,闷头不吭声了。


    脸皮真薄,秦笙收敛笑意,“抬起头来往远处瞧,总低着又该难受了。”


    谨遵医嘱这件事几乎刻在凌宴骨子里,她赶忙照做,按摩加上酸酸的话梅,她终于活过来了,余光中的秦笙闭幕眼神,好似精神不大好,好一会,她扭扭捏捏地闷声道,“你不难受吗?”


    秦笙并未睁眼,语气淡淡,“还好。”


    跑到西域又去了东海,如今自己跟前的云淡风轻怕是早已习惯的辛苦,凌宴听话望着天边默然不语。


    路过其他村镇,牛车时而停下载客,凌宴得以喘息,车上的人越来越多很快满载,人挤人她们之间愈发之近……


    左边是外人,右边是秦笙,凌宴有些不自在,她眼睛直勾勾盯着对面青山,扭了扭屁股挤左边的人,暗戳戳地为自己争取些许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察觉肩头异状,凌宴定睛一看,原是秦笙睡着靠了过来,她心头一跳,刚夸你经验丰富怎么就睡着了啊!要是栽到车下非把脖子摔断了不可!


    她才不要跟秦笙死在荒郊野岭,而且还是这么滑稽的死法啊!


    下意识的,凌宴侧肩将熟睡之人兜住,迟疑两秒,她紧紧抓住秦笙后背的包裹,提溜鸡仔似得,帮对方稳住身形。


    这样……万一她晕车吐了也不会让野山参遭殃,凌宴望着前方暗自想到。


    与全天下的贫苦妻妻一样,她们相互扶持相互照应,此情此景,让乘客们纷纷看到年轻时的自己,明明才刚出门,就想念起家里那个一路走来的人了。


    或许车子颠得凌宴脑子不好使,她就这样僵着身子给秦笙靠着,全然忘记其实她可以叫醒对方,这样就不会让自己陷入窘境。


    可偏偏选了最傻、最费力的那个,让她好好休息,多睡一会。


    昨晚几乎没怎么睡,颠簸难耐,秦笙真睡了过去,醒来时阵阵后怕背后全是冷汗,好在阿宴可靠,然而在醒来、与环着她的腰继续在这温暖的肩头依偎之间,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克制自己的贪恋坐直身子,自顾自嘟囔着,“睡着了。”


    好让这人轻松些许。


    凌宴揉揉肩膀并未接话。


    一路小插曲不断,好在午时左右,二人终于看到高高的城墙和排队入城的人们,总算到站下车了。


    六个多小时的颠簸折磨,压根没机会吃干粮,凌宴脚步虚浮,像喝了假酒整个人都蔫儿了。


    没在外吃过苦头的高门贵女啊,秦笙心疼又好笑,主动挑起担子带她去排队,待站定接过挎包送上竹筒,“这是清热的茶汤,喝了能舒服些,等下我们先去客栈,你缓缓吃些东西,梳洗一番再出去办事,如此可行?”


    安排的很好,她没有异议,凌宴接过抿了两口水,乖乖点头。


    队伍走得有些慢,秦笙伸头朝前看去,“奇怪,怎的今日盘查这么慢。”


    按理说往常没这般严格才对。


    方才跟她们坐一辆车来的一个中年汉子看她不懂,有些自来熟地应声解释道,“最近城里来了个采花大盗,祸害不少姑娘公子,天乾中庸坤泽荤素不忌,县太奶放话严查,这不嘛,天天排大队,烦死个人,天杀的狗东西真耽误事。”


    “采花大盗?”秦笙惊诧非常,上一世她两年后才来县城,中间的事还真不清楚。


    “是啊,就挑长得俊的下手。”说着,中年汉子看了蹲在一旁的凌宴一眼,好心提醒道,“听说那小贼力大无比,还用那蒙汗药让人防不胜防,你家这天乾长得好看,可得仔细遮住点,免得让人盯上。”


    渣滓的这副皮囊生的不错,阿宴的到来让那张脸少了阴郁和癫狂,近来连带相貌也少了天乾的冷峻棱角,唯有板脸时才会流露一二,除了先前跟那帮村民吵架,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现下阿宴唇红齿白、眉宇清澈温和,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似是含情,美的温柔又耐看,当一句温润如玉绝不为过,过于招人喜欢了。


    这样的人被采花大盗看中好似并不让人感到意外,但秦笙很不喜欢这个意外存在的可能,对汉子所说分外不喜,不过他有一句没说错,阿宴是她的,这话中听。


    抹了个大黄脸将美貌尽数遮掩的秦笙磨了磨牙,冷笑一声,“你说的是。”


    是要看得牢牢的,美美夫人我自己都没能一亲芳泽,什么阿猫阿狗也想占她家高门贵女的便宜?一手蒙汗药也敢出来祸害人?笑掉大牙了。


    管你什么采花大盗,敢来,我就让你有命来没命回!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以为你会搂住我的!


    凌宴(绅士手拎鸡仔):在外头注意点影响?修驴蹄好看吗?


    秦笙:没你好看。


    凌宴:……


    秦笙:这身板不禁折腾,我真的愁啊!


    凌宴:别骂了别骂了,满脑袋都是脑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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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2章  一间两间[VIP]


    阿宴不是个能跟人动手的, 这趟出门她准备了不少东西自保,秦笙丝毫不担心,她有这个底气保她们二人无虞。


    再看告知这些的中年汉子, 往常她从不在意眼前这般小人物,不知出于何种目的, 她与对方聊了几句,那中年汉子看她们年轻,很热情地提点城里的注意事项。


    不比乡下, 城里贵人多,遇上惹不起的要倒大霉, 贴边走免得被马匹冲撞, 旁人府邸墙根不可久留, 再就是那些勾栏瓦舍的销金窟,都是万万去不得的地方,被迷了眼,往后就回不去了。


    这些道理秦笙未尝不懂,只不过陌生人好心告知,而非驱使动物获得消息, 多了丝缕人气,微妙的感觉爬上心头。


    凌宴缓过些许正检查包里的大灵芝, 好在防护到位没颠断了去,听二人闲聊还在想县太奶这称呼十分有趣,然后自己莫名成了采花大盗的目标?


    凌宴:……这都哪跟哪啊。


    强悍如天乾亦不能幸免, 她同样微妙,忽然有点想效仿秦笙抹成黄脸了, 虽然担心采花贼对自己下手有些自作多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 她拉低帽檐遮住长相。


    烈日当空,午间正是最热的时候,晒得人没了精神,秦笙并不健谈,多是那中年汉子在说,说了一会灌了些水,也没精神头闲聊了,安静等着。


    凌宴身体不适,抱着她的包袱像颗小蘑菇一直蹲着往前挪腾,排了好久的队,她腿都蹲麻了,好一会才见城门口办案的衙役手持画像挨个比对,前面还有不少人才能轮到她们,四处打量间,没成想看到一张熟面孔。


    方钰的师傅,袁睿明,仔细看看倒是没见方钰,少了小捕快当中间人,她师傅未必记得自己,这个后门怕是走不成,也不好走,凌宴歇了心思。


    说来让人哭笑不得,排队的农人要么一屁股坐地上,讲究些的站着,就一个蹲在地上还用草帽挡脸的,藏头露尾想不注意都难,这鬼鬼祟祟的模样,袁睿明心头狂喜,以为遇见采花贼了,差点招呼去拿人,再定睛细看,顿时意兴阑珊想骂人,结果这女天乾他还记得。


    当时到丰乡村分发粮种,不巧遇上狗患,暗戳戳跟村长叫板的当事人,端午在家跟采花贼毫无关联,白高兴一场,他挥了挥手,大声喝道,“唉!你是丰乡村凌家的吧,怎的来县城了?”


    “来办点事。”凌宴站起身来探着身子回道,只说自己又觉不妥,赶忙补了句,“我跟我媳妇一块来的。”


    袁睿明“啊”了一声,看看二人身上衣着,勾手让她们过去,凌宴赶忙带秦笙小跑上前。


    他徒弟说过凌家的那些事,听说是个相当貌美的坤泽,有天乾带着出门倒是无甚问题,袁捕快看了秦笙一眼,知道伪装成中庸还算聪明,可,可这,这哪里貌美了?


    小兔崽子消遣他?应该不是,袁睿明皱了皱眉,看破不说破,这俩人相貌绝佳,他压低嗓音叮嘱道,“小钰在别的口子盘查呢,最近县城不太平,你们小心着些,看好你媳妇,办完事就快些回去,别到处乱逛。”


    究竟谁看好谁……凌宴一愣,秦笙不动声色地往她跟前凑了凑,似是在说快看好你媳妇我啊!


    叮嘱完二人,袁睿明转身同其他衙役吩咐,“这是小钰她们村的,你们抢我那粽子就是人俩包的,端午一直在家与采花贼无关,放行了。”


    提到方钰带回来孝敬她师傅的粽子,晒了一上午的几个衙役顿时眼前一亮,“好嘞。”


    闪身让二人通过。


    排队排得怨声载道,袁捕快大庭广众之下徇私,虽然自己得利,可凌宴还是觉得不妥,一是怕影响不好,二来怕被等急眼的人针对,犹豫间,她脚步慢了下来,秦笙不明所以,看她的表情顿时明了,她家这憨货……弦住福


    秦笙无奈失笑,跟她一起停了下来。


    袁捕快不由称奇,形形色色的人他见得多了,还是头一回遇见放着便宜不占还能顾及旁人死活的,不由高看了凌宴一分,多跟她解释一句,“去吧,能证明端午不在城里的早进去了,不妨事。”


    凌宴这才安心,对袁捕快拱手道谢,很是低调地快步带秦笙通过关口,历尽波折终于如愿进了城。


    走出去没多远,还能听到身后的衙役念叨,“嘶,那枣泥是真好吃,下次小钰沐休再让她带些回来。”


    另一人又道,“我听小钰说豆沙的更好吃,嘿嘿,必须让她带回来给咱几个尝尝。”


    袁捕快笑骂,“人刚还在这你怎不托人做些,非找小钰,再说了,那是我徒弟孝敬我的,你们少来沾边!还有那么多人排队呢,赶紧干活!”


    几个捕快哈哈大笑,纷纷应下,凌宴回头,看城门下那些人笑过继续顶着烈日盘查,一张张脸晒得通红。


    县城给凌宴的第一印象很好。


    城里街道宽敞,店铺鳞次栉比,车马骈阗、行人络绎,井然有序,和镇里不同,少了些许尘土的气息,眼前多了许多平时见不到的亮色,绫罗绸缎衣料华丽考究的多,有钱人很多,也比镇里繁华,视觉上的财力悬殊非常明显。


    确实涨了见识,凌宴有心游览逛上一逛,只可惜身体不争气,喝了假酒没精神,她们得先找客栈落脚休息,自己人生地不熟,在县里行走……她看向秦笙,眨了眨眼。


    好生漂亮的眼睛,秦笙勾勾唇角,“跟紧些,莫让人拐走了。”


    凌宴耳朵一红,紧紧跟在秦笙身旁。


    自然而然接过外出的重担,秦笙轻车熟路,带凌宴在街巷中穿梭,不多时,她们拐进一个小巷,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客栈门口道,“这家掌柜厚道小二麻利,热水供的足不小气,价格尚可,不过吃食一般,你看如何?”


    客栈离街边有些距离,安静但不偏僻,周围几间商户,走到门口抬眼一看,福来客栈几个大字,牌匾朴实门口干净,内里桌椅规整,店小二如秦笙所言很快热情迎上,“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出门在外,凌宴要饭从不嫌馊,她点了点头,野山参说什么就是什么,“听你的。”


    好乖……秦笙心道一声,按捺着欢喜领人进门,对小二道,“住店。”


    “好嘞,您这边请。”小二躬身比了个请的手势,十分恭敬地引她们去往柜台。


    掌柜是个老大爷,方头大耳体态稍胖,双鬓微白,笑眯眯地问道,“住店有天号、地号、人号,三字号皆是单间,配有艾草阻隔信香,不会被旁人打搅,再就是通铺柴房马圈,人多些,不过时常打扫收拾,干净的,夜里有人巡视,不必担心财物丢失,我家福来开了二十来年口碑有保障,二位相中哪种皆可看看。”


    凌宴询问价格,掌柜包括最贵的天字号都仔细一一作答,天字号三钱银子、地字两钱、人字一钱,也就是几百文,价格还能接受,剩下那些条件差的她俩不可能睡,不作考虑。


    正准备拍银子要一间天字号房,忽而摸到一团布料,秦笙手上一顿,默默等没出过远门的人问价。


    没看她们衣着质朴就瞧不起人,这家店观感着实不错,凌宴对掌柜道,“稍等,我们商量一下。”


    掌柜比了个请的手势,低下头去,很是随和地任二人商讨。


    “两间人字号可好?”凌宴低声征求秦笙的意见。


    好不容易捞到机会,芷儿不在,还想跟她分开睡?秦笙才不会如她的意,“你是不是忘了那采花大盗了?”


    凌宴表情一僵,她还真把这事忘了,两间房是不大安全,万一有事没法及时赶到就糟了。


    见她心有动摇,秦笙乘胜追击,“价钱一样,莫不如开一间地字号,我们相互也能有个照应。”


    说着,她转头问掌柜,“地字号有几张床榻?”


    掌柜立刻回道,“一床一榻,那榻上设有茶台,撤了也可睡人,就在窗边,凉快的很。”


    秦笙挑眉,“你听见了,不用睡一张床,一间地字号可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有野山参在,采花大盗总不会把她们一锅端了,凌宴点头应下。


    顺利得逞,好像她还得感谢那采花贼了?不然还没那么容易说服阿宴,压下唇角,秦笙走到柜台前拍下五钱银子,“一间地字号,先定两晚,剩下记账上。”


    一看就非常熟练的样子,凌宴侧目。


    “客官,您的房牌拿好,有事唤一声便是。”以为小两口闹了脾气,掌柜笑眯眯登好记,取来牌子交到秦笙手上,扬声召唤小二,“地字二号房,贵客两位!”


    “两位贵客这边请。”小二立刻迎上引她们上楼,楼梯地板年头有些久了,踩上去咯吱咯吱,木板磨损有些花了,上到二楼拐了个弯,走廊里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艾草味,那掌柜所言非虚。


    屋内陈设古朴,一张圆桌茶壶杯子整齐,窗边小塌摆着茶台,窗子开着能看到外头的景色,左手边内里设有屏风,后方暗黄床帐帷幔系得十分规整,配有脚凳,墙上挂着字画,颇有几分闲情雅致。


    屋子蛮大环境不错,处处都很讲究,与乡下家里完全不一样的氛围,凌宴莫名感觉有些束手束脚,不大自在。


    放下包袱,秦笙吩咐到处擦拭的小二,“送壶热水来。”


    “马上。”小二抹了把门口铜盆的灰,手中倒满水,关门退下。


    秦笙进屋第一件事,先从包里掏出自家床单,将床榻铺好,连枕头都没放过,招呼凌宴过来歇息,自己又去涮洗茶杯,其洁癖程度看得凌宴目瞪口呆。


    对方说的话更让人目瞪口呆,秦笙问她,“对了,你洗澡吗?”


    你在这我咋洗啊?凌宴愣了愣,头疼扶额,“先不洗吧,晚点再说。”


    没那个力气,更没那个脸皮脱衣服。


    “也行。”很快收拾完,秦笙洗干净手,从挎包掏出麻酱烧饼和虾干,美美咬了一口,“你吃吗?”


    凌宴摇头,她头昏脑涨半点不饿,坐在塌边休息看窗外景色,太阳快落山了?她这才发现都下午四点多了。


    折腾一整天,怪不得都说车马劳顿,她确实挺劳顿的,凌宴幽幽大字躺倒,古人日落而息,现在去县衙肯定来不及,至于别的……她犯懒不想动,今天一天啥也没干,赶路闹得时间全白搭了。


    “先歇着吧,旁的明日再说,又不着急。”望着窗边将将落下的夕阳,秦笙笑笑,很快就到晚上了啊,指尖不时搓动烧饼沾染的甜腻,似是已经有些按捺不住。


    不过究竟如何发展秦笙心里也没底,还是先把眼前事做好,擦净指尖来到凌宴跟前,“不吃东西可不行,我给你把把脉。”


    凌宴乖乖伸手。


    搭上那葱白腕处,简直比麻酱烧饼还甜,秦笙笑唇抿抿,“颠簸累到了,我去楼下熬点安神茶,一会就回来。”


    “嗯。”不愧是女主角,野山参做事真可靠啊,凌宴眼巴巴地看她离开,然而想到她们抓马又错综复杂的关系,五官顿时揪在一起,长叹一声心情复杂。


    作者有话说:


    凌宴:你怎么开房这么熟练啊?


    秦笙:???


    凌宴:以后只能跟我出来开,听到没有?!


    秦笙:你易感期了?走,我们出去开房!


    说到开房,目测会写现代番外,一个阿宴被迫相亲相到秦笙的抓马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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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3章  起来喝药[VIP]


    夕阳余晖落在踏上浅灰的女人身上, 蒙蒙的淡黄光晕,美人卧榻柔美异常,许是身体还不舒服, 眉头微微蹙着,脸色微白, 秦笙熬完药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心底一片柔软。


    她轻手轻脚上前,“阿宴, 起来喝药了。”


    许是声音太轻,并未将人唤醒, 她又唤一遍, 这次对方终于醒来, 懵懵懂懂看着自己手上的托盘,眼中惊骇震动。


    好端端的怕什么?秦笙不明所以,放下托盘关上半面窗,“做梦了吗?”


    听到那句话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成了武大郎?凌宴失笑摇头,看那药碗一阵恶寒, 一碗是安神茶,一碗是治腺体的方子, 又成了药罐子,堪称双倍的折磨。


    汤药温热,灌下去出了一身汗, 还很苦……实在没忍住,凌宴刚吐了吐舌头, 手心就被塞了颗蜜饯,秦笙笑眯眯的, “甜的,解解口。”


    遥想当初秦五岁喝药嫌苦,她叭叭讲道理良药苦口给人画大饼,让人硬灌,如今轮到自己,人家还给准备了去苦的零嘴,凌宴脸上阵阵发热,嘀嘀咕咕,“我又不是小孩子。”


    虽然嘴上这样说,嘴巴倒是很诚实地塞了蜜饯,看她口是心非,秦笙也不拆穿,笑笑哄她,“的确不是小孩子。”


    所以……大人就能做很多小孩子不能做的事了?孟浪地想着,秦笙轻笑。


    另一碗茶汤微凉,清凉爽快,加上口中酸甜的滋味,凌宴感觉好了不少,起码有食欲了,下地拿干粮干饭。


    野山参点名要的两样都很不错,高糖高热量,虾干也很香,空荡荡的胃有了着落,凌宴跟秦笙商量,“明早去县衙办户籍,下午去卖药材?”


    屋里有些暗了,秦笙看了她一眼,拨拨灯芯点燃,“还要取婚书,时间早的话还可去打探下书肆行情。”


    婚书啊,凌宴默了默,闷闷应了声,“嗯。”


    她们谈好的,方钰曾经的上报使得秦笙存在暴露身份的风险,这个婚书不办也得办,和小命比起来,所谓的已婚证明好似没有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了,凌宴按按眉心,明天的行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不出所料的反应,秦笙舔舔牙尖,试图让她开心些许,“街上很热闹,想出去逛逛吗?再不逛往后可就没机会了。”


    “袁捕快说最近不太平,晚上还是不了吧,白天再去?”机会难得,凌宴狠心拒绝了,出了一天的汗风尘仆仆浑身不得劲,她抿了抿唇面露难色,“我想洗澡,你……”


    “那我出去转转,你放心洗。”说完,秦笙很懂得分寸,也很贴心,将从家带来的毛巾递给她,召唤小二上水,痛快让出房间。


    艺高人胆大,从楼上刚好能看到那抹熟悉的背影离开小巷,天色晚了,凌宴张了张嘴,想说外面不安全还是别出去了,可明明是自个撵人,人家都走了,又在这装什么好心,怪矫情的!


    秦笙那么厉害,出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凌宴咽下那些话,沉默望着她离开。


    如她所言,这家热水给的足,没一会小二搬来浴桶水也倒好了,凌宴拴好门窗,褪去一身衣物,泡在热水里好好享受。


    不用动手也不用收拾是很方便,凌宴坐在榻上擦头,可天都黑了她头发都干透了,野山参还没回来……


    这可不大好,她穿上外衫准备出门找人,凌宴猛地记起对方并没说去哪,她人生地不熟去哪找人?再把自己丢了可就遭了。


    无奈坐回榻上,坐立难安。


    感觉等了很长时间,实际没多久,也就心神不宁地拾掇了一遍包裹,秦笙回来了,凌宴抬眼问她,“你上哪去了?”


    秦笙眨眨眼,眼神闪躲,“出去办点事。”


    凌宴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人家没义务告诉自己她做了什么,“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但位置总要说一声,万一遇上事了我也有地方去寻呐。”


    她家这憨货终于知道关心自己了?秦笙心头一喜,刚想说她有鸟儿传信,不必忧心。


    想她担心,又不想她担心,这种感觉十分矛盾,却不妨碍她心里喜滋滋的。


    然而再一看好像不对,阿宴表情有点凶的,秦笙想了想,她是我行我素惯了,从没有报备行程的习惯,这点阿宴就做的很好,让人安心。


    秦笙虚心受教,“我以后注意。”


    转头去叫小二上水,她要洗澡了,有屏风挡着看不清什么,看小二一趟一趟送热水,凌宴还是不自在,知会一声,出屋下楼在客栈里闲逛。


    客栈挺大,全是门,压根没有能逛的地方,被人当成小偷就不好了,凌宴在楼下茶桌旁托腮望天,黑乎乎的天让人除了睡觉提不起别的兴致,过于无聊,以至于没一会就小米啄米,困得不行。


    刚洗完澡又在室内,凌宴没带草帽露出真容,这般柔美的天乾当真不多见,惹得掌柜不时往她这瞧,越想越不妙,他挥了挥手,轻声道,“歇了吧。”


    小二立刻关上大门,嵌入木板,比往常提前半个时辰关店。


    大门隔绝了外面垂涎已久的视线。


    房内,洗掉伪装的黄脸,很认真地泡了花瓣浴,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秦笙还在想如何不动声色、循序渐进,然而精心准备的美人出浴遇见的就是对方倒头就睡。


    秦笙默默收回迈出去的腿,那安神茶是不是效果太好了?失策啊!秦笙独自躺床磨牙。


    奋斗无果,一夜无事发生,包括她们提防的采花贼也并无迹象。


    有野山参在身边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蚊虫叮咬,那安神茶效果极好,换了床凌宴也睡得十分安稳,醒来时神清气爽,除屁股颠得还有些疼外恢复如初,要了热水吃些干粮,二人梳洗一番,秦笙兴致勃勃做好伪装,她们一道去往县衙。


    门口石狮子十分威风,县衙威严大气,没想象中的那么难进,不需要敲鼓,通报一声办理户籍便可得以入内。


    那小主簿听说凌宴来给媳妇孩子落户很是痛快地磨墨沾笔,而在得知她是军户后没了方才的热情,毛笔往笔架上一撂,“你这不行啊,东西不全。”


    户帖和军户证明,乃至几家长辈按了手印的证明信都在,正常来讲这就够了,可这点小事也要吃拿卡要,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世间到处都是这样的人。


    秦笙见怪不怪,正要掏钱打点,凌宴摇头,秦笙看她两眼,静待下文。


    凌宴又摸出一封信来,“这是我村举人写给县令家小姐的手信,知会我二人境况的,现在全了吗?”


    那顾景之中举后县令小姐设宴款待,小主簿哪里不知,拿起桌上户帖,瞬间堆笑着道,“哎呦,原来在这,我眼拙漏看了,全的全的,这就办好。”


    落户有人头税,但军户不用缴那些税款,这些个小官见钱眼开,没有油水就不办事,两幅面孔切换自如。


    秦笙惊讶一瞬,眼神询问,“景之还帮你交代这事了?”


    凌宴微微摇头,示意她等会再说。


    “你媳妇姓甚名谁,籍贯何地?”小主簿问道。


    凌宴下意识要答,这才想起她俩忘记商量用什么名落户了!最简单的忘了个光!舒适不该,她一脸懵逼地看了看秦笙,也给秦笙弄蒙了,“怎么呢?”


    “你叫啥啊?”凌宴小声问道。


    你媳妇叫啥你不知道?那头小主簿没憋住,直接喷笑出声。


    秦笙乜那主簿一眼,跟自家想多了的憨货解释,“无事,就叫秦笙,之前摔了脑袋得我妇君救起带回家中调养,记不得家在何地了。”


    “哦哦。”凌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跟主簿悬笔未动的大眼瞪小眼,“写啊?”


    小主簿:……


    嘴里嘟囔一句,也没细问,小主簿按秦笙之名记下相貌特征,只见那纸上潦草的“生”字写的像伍,秦伍。


    凌宴伸头看看差点笑出声,秦五岁,好像没什么毛病。


    秦伍,女坤泽,身长五尺二寸,体型瘦削,面色蜡黄貌若无盐,连带小崽都变成一脸麻子的流涎痴儿。


    讲道理,秦笙伪装后真没那么丑,没想到这小主簿竟然以为她们不认字,当面穿小鞋……


    这个人得罪的值啊,免得她犯愁怎么弄虚作假了,凌宴为自己的机智一阵窃喜,唯一点可惜,太多人知道秦笙是坤泽,性别属实无法更该。


    倒是她眼角的泪痣刻意遮掉了,那么明显的特征绝不能记录在案,。


    然而高高兴兴起个大早来领婚书的秦笙看那些刺眼描述,咬牙切齿地在婚书上印下手印,这狗官!


    当时提婚书阿宴要跟争芷儿,先体验了一把和离,现在好不容易领到婚书没等高兴又给她改了个难听至极的名?


    这般敷衍……你这双手大抵不适合写字,不若还是砍掉算了,往后都别写了,秦笙目露冷光,凌宴眨眨眼,趁小主簿去盖章低声安抚道,“反正我们有很多证人,户帖假不了,他写得越不像你本人,越不会被人发现,你说呢。”


    “哎……你说得对。”还能说什么,她在意的哪里是户帖,是婚书啊!想以本来面貌站在她身边,可美貌……偏偏又是势单力薄的她们最致命的东西,还不是时候啊,秦笙有些遗憾,拉了拉凌宴头上的草帽,彻底遮住那张温润的脸。


    婚书都有了,是她的人了,赶紧藏好,不能被旁人觊觎。


    凌宴歪了歪头,任她拉扯。


    很快,母女俩的户帖和婚书盖好户籍大印送回,凌宴抹掉指肚颜料,叠起收好,摸出几个铜板打听去往后宅的路。


    早拿不就完事了,穷酸劲儿真没眼色,小主簿怪声怪气一笑,不动声色抬袖盖住铜板,下巴一扬,“你有手信去那通报就是。”


    凌宴带秦笙往后宅走去,路上低声解释那手书由来,先前秀才设宴邀请了县令小姐,对方有事没来,但书信到了,秀才托她回信问候,被她鸡毛当令箭拿来唬人了。


    “原来如此。”胡编乱造,真不像阿宴能干出来的事,秦笙目光讶异,“估计景之也有这层思虑在里面,不然你我可有的耽搁了。”


    秀才心细如尘通晓人性,也不无可能……凌宴笑笑附和,“确实。”


    给后宅门房送了信,事情全部顺利办好,二人离开县衙,时间比预想的快得多,她们在街上逛了起来,重点围观秀才提点的几家书肆客流,为客户群体做画像。


    领了婚书,跟先前也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惦记名字里的错字的话,薄薄一张纸就让人心情大好,一夜未果的秦笙多了两份底气,通体舒畅,认真加入讨论。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该用饭了,外面的酒楼很难避免狗油狗肉,这也使得秦笙显得分外“挑食”,她本想回客栈吃干粮,凌宴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也尝尝县里的手艺?”


    县里的手艺也不及你分毫啊,秦笙不想扫兴,跟她一起选酒楼。


    就当是……领了婚书庆祝吧。


    她也确实给她准备了新婚之礼。


    作者有话说:


    秦笙:阿宴,起来喝药啦~~~


    凌宴:嘎?


    文案回收,虽然回不回收问题不大。


    顺带一提,如果不出意外现代番外还是ABO,纯感情流的小甜饼吧,我没写过感情流,就(试图降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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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4章  我的信物[VIP]


    结合秦笙的意见, 二人朝鲜香楼走去,那酒楼位于县里的繁华地带,算是比较高档的馆子, 街上行人、商贩非常之多,卖什么的都有, 热闹极了,沿街乞讨的乞丐也不少。


    凌宴走在外侧,将秦笙护在里面, 一路贴边逛街,一手紧紧攥着自己腰带裹着的荷包生怕被小偷摸了去, 不光如此, 还要操心秦笙的钱袋。


    “你捂这么严实, 岂不是告诉旁人自己兜里有钱?”被她探头探脑的鬼祟模样逗乐了,也不知谁更像贼一些,秦笙笑道,“那么多人比我们穿的华贵,也是他们先遭殃才对,放松些。”


    凌宴皱眉, 自己这一身布衣跟人家绫罗绸缎比……好像是不太会被人盯上,在镇子里呆习惯了, 在县城就显得颇为小题大做,还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吧。


    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听秦笙的, 降低了一个防护等级,撒开手安心逛街。


    和镇里不一样, 县城居然有卖风筝的!凌宴眼睛嗖的亮了,“买个风筝回去给孩子玩吧!”


    说着, 召唤秦笙嗖嗖跑到摊位前挑选。


    风筝……那叫纸鸢吧,高门贵女又来新词了,纸鸢的记忆久远到有些模糊,秦笙愣了愣,快步上前。


    绸布制成的仙鹤、金鱼、飞虎,瞧着又大又威风,想也知道不会便宜了去,更何况竹条支撑,坐牛车回去非颠散架了不可,凌宴选了正常大小的彩绘喜鹊,问秦笙,“你说孩子会喜欢吗?”


    喜鹊画了红扑扑的脸蛋,颇有几分童真,秦笙点点头,“彩色的芷儿肯定喜欢。”


    “好!”就决定是这个了,反正不会下雨,肯定能安稳带回家去,这么一个风筝要价五十文,能买二斤肉了,凌宴咋舌,猛猛砍下五文钱,这才心满意足付账带走。


    一路买了不少小玩意,多是给孩子的,还有给交好人家带的赠礼,就是没有自己的份……秦笙一直淡笑看她,目光宠溺。


    日头太晒人又多,又燥又热,二人加快脚步来到酒楼门前,左右看看,鲜香楼对面正好有家天香楼,两家酒楼名字只差一字,小二都在门口卖力迎宾,跟打擂似得招揽客人。


    又有谁跟钱家对上了?二人对视一眼,下意识想到汪掌柜,小二迎上招呼,吆喝招牌菜烤鱼,“两位客官想吃什么里边请,咱鲜香楼新出的招牌菜,炙灼烤鱼,外焦里嫩咸香诱人,保管二位不虚此行。”


    可以确定了,就是汪掌柜那一脉的人,二人心底微妙一瞬。


    吆喝倒是一套套,可烤鱼的源头就在你们跟前啊,又有哪家酒楼能比阿宴做的味道好,秦笙笑笑,“他家烧鸡味道不错。”


    “那就来只烧鸡。”相较猪、羊肉清淡些,也不会踩雷,凌宴很放心秦笙的口味。


    她们一边商量一边跟小二往里走,饭点刚过食客不是很多,秦笙抬头看楼上雅座有没有位置,凌宴摘下草帽扇扇风,悄声问她,“那种是不是贵啊?”


    雅座单间无人打扰啊,才好送她的新婚礼物啊,秦笙犹豫,“是。”


    “啊,那我们坐楼下吧?”她们两个随便吃个饭,多花那个钱不值当。


    那清澈的眼神……秦笙不忍拒绝,寻了个靠窗光线不错的位置,“你看那可行?”


    “当然。”凌宴点头,朝那一指,小二快步上前抹干净桌椅,秦笙蘸水自己擦了一遍才让凌宴坐下,吩咐小二,“先上壶凉茶,一只烧鸡,再加个熏千张丝,两碗米饭,要精米,嗯,阿宴你再点两个?”


    这两个都不怎么需要油,不必担心吃到狗油,说着,秦笙拿出些碎银摆在桌上,免得又出口舌之争,扫兴。


    很豪横,非常熟练的样子。


    那小二也安下心来,脸上笑意真诚不少,卖力推销。


    凌宴没来过,也没个菜单什么的,听小二报菜名叭叭叭一大串,业务同样非常之熟练,末了还在安利烤鱼,她有点想笑,问好价格,加了盘炒山菌,以及凉菜酱黄瓜。


    一荤三素,两热两凉,差不多就这些了,小二高声吩咐后厨备菜,她们要的凉茶也上来了。凌宴抿了一口,茶有点涩,也不够凉,还是热得慌,草帽扇风,她忽然问道,“你们这有冰酪吗?”


    要冰吃?秦笙顿时看了她一眼,这还是她家抠抠搜搜的憨货吗,想想也对,先前烧迷糊的时候还念叨让人听不懂的冰品,高门贵女哪能不懂享受。


    这二位真看不出来啊,小二咧嘴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有有有,小姐公子都爱咱家的冰酪酥消热解暑,滋味好极,您放心吃就是。”


    凌宴仔细询问了会不会有奶腥味,小二拍胸脯保证绝对没有,便很大方地点了两份。


    冰酪酥上得最快,一小碗,白白的,上面淋了一层淡黄糖浆和桂花碎,卖相不错,有点像双皮奶,味道也很像,冰冰甜甜,桂花的香多了层不一样的风味,非常惊艳。


    凌宴眼睛一亮,“这个凉快,快试试看。”


    “确实不错。”挖了两口,是很不错,不过秦笙有点心不在焉。


    看她不时左右打量,磨磨蹭蹭,这东西就要趁凉吃才行,凌宴疑惑,“不喜欢吗?”


    “没有。”秦笙低下头来,好多人看阿宴的脸,挡也挡不住真让人不快,她就说该去雅间,算了……索性也不纠结怎么送新婚礼物了,她伸手摸向怀里,将东西送到对方面前,“给,给你的。”


    少有的磕绊,很不熟练地宣誓主权。


    凌宴狐疑看向桌面,送来的是帕子包的小包,上手打开一看,扁扁的淡蓝布料,巴掌大小,两条细线收紧口子,形似元宝,原来是荷包?野山参送她荷包做什么。


    此时的凌宴还没反应过来其隐藏的含义,围观的系统已经磕的昏天暗地,人事不省。


    桌面挡住紧抓衣角的葱白而局促的指尖,秦笙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青涩、脸热又心急,赶忙挖了口冰酪降温,装作无意地解释道,“我看你原先用的那个破了,免得掉钱,给你弄个新的。”


    荷包上绣着山水以及“宴”字,商标翻版,不过多了细嫩绿竹、粉红花瓣的点缀,霎是好看,绣线的颜色丰富的多,不是镇里的产物。


    另一面,一对小猫在竹林下抱头玩耍,憨态可掬亲密无间,梨花的纹路栩栩如生。


    第一眼就让她十分欢喜,可以说完完全全的投其所好。


    凌宴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昨晚野山参半天不回来就是绣这个去了,专门为她定制的,这份心意,太重了,太重了啊。


    她是收也不是,不收又……舍不得,好端端的荷包成了烫手山芋。


    然而她能给予的回应……怕是过于伤人心,凌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唯有沉默。


    气氛比冰酪还冷。


    秦笙捏着的衣角快撕烂了去,头也越来越低,牙关紧闭,心情坠入谷底。


    没有绣鸳鸯,她真的很克制了,那一排绿竹和猫儿都费事的很……尤其绿竹排布,酷似竹笙,她挖空心思让自己在她旁边,可没想到光是收自己的礼物就这么费劲,秦笙心底升起一股委屈来,却不好怪阿宴,只能跟自己生闷气。


    她们之间的冷意如有实质,蔓延开来,人们私有所感,打量的目光愈发之多,揶揄、讥讽,竟然还有人低声讽刺秦笙不自量力,那副尊容也想吃天鹅肉云云。


    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秦笙登时目露凶光,瞪了回去。


    凌宴同样非常之不爽,她们两个之间如何还轮不到旁人指指点点,现在她算是明白方才野山参为何要去雅座了,说来还是自己不好,不论如何她都不能让秦笙大庭广众之下难堪。


    “荷包很好看,我很喜欢,多谢。”凌宴露出一个笑,掏出自己的旧荷包将钱转移到新的里面,大大方方塞入怀中收下,语气温和,“你送我荷包,我请你吃饭好吗?”


    似是感觉心意不对等,她又快速补了句,“等我送你些别的。”


    至于究竟如何……还是私下里再说吧。


    如此温言安抚,秦笙心中更是委屈,明明不愿接受,却还是为了自己的脸面妥协,阿宴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呐,温柔的让人眼睛发酸。


    她吸了吸鼻子,一眼不眨地望着对方,重重点头,“嗯,你把草帽带上。”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长相惹祸,凌宴乖乖戴好,捧起冰酪酥低头继续小口小口吃着,隔绝外面的视线。


    看她吃东西也是一种享受,秦笙感觉心里舒服不少,正巧烧鸡上来,忽而楼上迸发出一声惊人的惋惜声。


    “哎呀,她怎么收了啊!带什么破草帽!”抬眼看去,一个身着清凉绿袍的小公子,细眉下一双小眼斜眼睨人,倚在栏杆上坐胯扭腰,衣摆掖在腰带露出衬裤,姿态轻浮,指着她们还喋喋不休地跟身旁友人讥讽,“那黄脸婆竟然能入得了她的眼?!没天理啊,她是瞎子不成?!”


    声音之大,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莫名其妙被人骂是瞎子,就连一直温和的凌宴气势也凌厉起来,扬声质问,“敢问这位,若是我夫人都入不了我的眼,还有谁能?”总不会是你。


    这话多少有点阴阳怪气,但没什么攻击性,对方有脑子才能侮辱到人,她这个人还是太温柔了些。


    在场食客都没料到粗布麻衫的泥腿子敢吱声,面面相觑,看她谈吐仪态怎么都不像,再看她们桌上的冰酪酥和一众小玩意,也不是差钱的人……已经有人想到什么。


    楼上一蓝衫男子出言打圆场,“我等失言,抱歉。”


    “你道什么歉呐?我就说她了能怎的。”小公子不分敌我地叫嚣,掌柜和店小二听到纷争忙不迭出来安抚,然而有人已经忍无可忍。


    刚才那些她都当了耳旁风,还来……道歉?秦笙额头青筋直跳,那股跟自己较劲的邪火再按不住,当即拍桌起身,冲那不情不愿闭嘴的小公子扬声反呛,“她是我夫人,不收我的信物难道收你的?背后议人长短,没完没了,你敢不敢在我眼前说上一遍?!”先主敷


    野山参本就嗓子没好,沙哑的很,凌宴心头一跳,还是没压住啊……


    如此狠辣的眼神,楼上那小公子也是一愣,“嘿,怪牙尖嘴利,小爷我不仅要在你眼前说,我还要指着你鼻子骂你个黄脸婆!”


    说完,他往楼梯跑去,干架态度十分之积极,然而跑得不怎么快,身旁几个友人加上掌柜连拉带拽,小公子在多双手的钳制下蹦跶叫骂。


    打是肯定打不起来,应该没有仗势欺人的剧情,不过看野山参的表情,这个口无遮拦要付出代价了。


    就坡下驴就完事了,你说你惹她干什么啊,她的烧鸡还没上来呢,这顿饭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成,凌宴木然想到,悄声叮嘱秦笙,“等我们吃完再下手行不行,别闹出人命来嗷……”


    这个人……秦笙那股火哟,顿时散了一半。


    刚刚应下,门口忽而传来一阵女声,“嗯?这不是潘公子吗,跳的这般高,险些没认出来。”


    语调慵懒。


    登时,吵吵嚷嚷的潘姓公子仿若被掐住喉咙一般,包括他身边的几名友人,鸦雀无声。


    作者有话说:


    凌宴:荷包真的好看!我超喜欢!


    秦笙:好嘛,不知道怎么办就肉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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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5章  令人生厌[VIP]


    来人很年轻, 瞧不出具体年龄,身后跟着两个侍从。


    女子一袭暗金无袖长裙,一枚白玉玉佩贴在腰间, 腰身窈窕婀娜,披肩轻纱之下纤细手臂若隐若现, 刺绣团扇缓缓来回,漫不经心地撩动着发丝,举手投足间颇为慵懒, 一双迷人的眼眸似笑非笑地望着楼上,眉宇深情。


    “那么诸位, 能请你们让潘公子稍微安静些吗?”


    女子颇为貌美, 语调缓而顿挫, 有股别样的温柔,如果说凌宴的温柔是纯善,那么这人更多的是由内而外的自信和神秘,又或者说别有用意,让人捉摸不透的温柔。


    唯一能看透的只有她的财力和地位。


    却见那纸老虎似得跋扈小公子神色铁青默不作声,还是他旁边以蓝衫为首的友人男子抱拳行礼, “苏大小姐,叨扰各位是我等不是, 这就还诸位清静。”


    苏大小姐笑意并无波澜,看了凌宴与秦笙一眼,又说, “不过潘公子叨扰的,好似是这两位。”


    那绿衣小公子身形一僵, 几乎是用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对凌秦二人道,“我, 我口无遮拦,别放心上。”


    十分僵硬,也十分之听话,但全是敷衍,凌宴皱眉。


    秦笙双眼微眯,无声冷笑,苏南风,提前两年遇见,这人还是那么令人生厌。


    她不喜欢苏南风的眼神,眸中深情全是打量和算计,本就无事还要多此一举,杀鸡儆猴,装得像个好人,不过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罢了。


    “有各位帮忙,就再好不过了。”苏南风笑了笑,对她们微微颔首,轻摇团扇径直缓步走进。


    那头早早撒开潘公子上前行礼赔笑的掌柜道,“苏大小姐有失远迎,可还是老样子?我这就让人上冰酪酥来。”


    “嗯,我约了荀小姐,等人来了再上。”在掌柜的引领下苏南风缓步上楼去了雅座,步步生莲,然而楼上那群小公子像耗子见了猫似得,速速躲回自己的单间,忌惮显然。


    苏南风对此视若无睹,四平八门地进了雅间。


    唯凌宴和秦笙两个当事人留在当场,气氛微微有些尴尬,但再无人窃窃私语,又有小二上来赔笑缓和场面说是茶水钱免了,应该不会闹事了,让她们安心用饭。


    凌宴的脚趾这才放过鞋底,没继续扣下去。


    一双迷人的眼眸,蕴满岁月沉淀的温柔,讲话也是蛊蛊的调调令人着迷,又帮她们解围,快速摆脱那小公子的纠缠,潜意识里,凌宴对那苏小姐观感很好,偏偏对方给她的感觉很怪,又说不出哪里怪。


    或许是忌惮会传染吧,她本就不是什么胆子大的人。


    冰酪酥都吃完了,那些菜可以外带免得留在这里,凌宴询问秦笙的意见,秦笙摇头,“你刚不是还想吃烧鸡,凉了就不好吃了,在这吃吧。”


    重新落座,凌宴看了看那苏家大小姐离去的方向,一阵狐疑,为何都这么忌惮,这女人什么来头?她问小二,“那都是什么人啊?”


    “二位是第一次来县城吧?”小二笑眯眯地悄声道,“你们有所不知,那是潘记米行家的小公子,就是自打被被未婚夫退婚后就瞧不上貌美恩爱的人家,有他家老爷子压着,一直都是打打嘴仗,他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控制不住那张嘴,惹得狠了还会赔钱呐,潘家不是仗势欺人的,更何况有咱县太奶在,客官安心便是。”


    听他这么说凌宴彻底安下心来,她是军户,虽然是个伙夫,有这层背景也不怕就是了。


    县太奶姓荀,刚才那苏姓女子约的人也姓荀,应该就是县令家的小姐了,这县城的瓜有点精彩,就是人生地不熟吃不太明白,她低声追问,“那姓苏的姑娘又是谁家的大小姐?”


    小二面露难色,吱吱唔唔,“就苏家的呗。”


    凌宴:?


    还想再问些什么,她们的菜上来了,小二忙不迭跑开再不提及,好似对那苏大小姐讳莫如深。


    秦笙脸色有点臭,“你问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别费那个口舌了。”


    莫名其妙的小性子,说到底还是赖自己抠抠搜搜,凌宴笑笑,试图调节气氛,“那问你能问出所以然来吗?”


    “那是当然。”秦笙昂了昂下巴,神态倨傲。


    凌宴眨眨眼,“你们之前见过?”


    说的是前世。


    “见过两次。”都没什么好事,她查过这人的底细……瞥了楼上一眼,秦笙挪到凌宴跟前,用只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那人叫苏南风,什么生意都做,主要还是卖药,未来各地大宗药材交易都要得她的首肯,是个狠角色,心眼子多得很,离她远些就是了,不然跟她一起没命。”


    一起没命?凌宴表情一整个垮掉。


    “嗯,现在不方便说,回去再告诉你。”


    野山参竟然知道的这么详细,这样的人应该在书里出现过才对,凌宴仔细思考,记起秦笙给那姓丁的当家主母治病需得一味珍贵的药材,求药被人为难,好像就是苏南风干的……至于怎么没命的,她还没看到那。


    然而就在这时,伴随着知晓对方名字,系统提醒音响了——人物志,苏南风的秘密已开启。


    好嘛,又一个榜上有名……不知这苏南风是像李文生那样的法外狂徒,又或是像胡大夫白若初有不得已的苦衷,在无意或被迫知晓众人的秘密后,凌宴大致适应了人物志的节奏。


    只要不窥探,自己就不会有危险,像秦笙、沈青岚一样,不深入挖掘就没事,现在的她接受良好。


    一个药商总不至于让那些富家子弟如此忌惮,她觉得苏南风应该还有些别的底细……这两天没做日常任务,亏了好多积分,不知道野山参能不能帮她走个捷径。


    凌宴搓了搓手,“那些人也挺纨绔的,怎么那么怕她啊?”


    热气腾腾的鸡腿扯下发出酥脆的声响,将鸡腿放到凌宴碗里,秦笙一边擦去指尖油脂,一边很是认真地思考,片刻后皮笑肉不笑地道。


    “可能是曾经她的未婚妻被她骗到倾家荡产还想跟她成亲,疯魔了一样,咽气前还说非她不可,又或者有人当街调戏她,刚到家就没命了诸如此类的事吧,她起家突然,传闻颇多,怕也不奇怪。”


    “啊?”这,难道是会pua的法外狂徒?凌宴惊掉下巴,“真的假的?”


    看她瞪大了眼睛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秦笙忽然觉得眼前烧鸡腻味的很,那个苏南风果然倒胃口,一个两个都来扫她新婚的兴,实在烦人。


    她叹了口气,“真真假假大差不差,她比沈青岚年岁还大,吃饭吧。”


    比莽夫年纪还大……那不得三十多了,凌宴心里嘀咕,看野山参不愿多说,按下好奇闭上嘴巴安静干饭。


    烧鸡很香,催催的皮,外焦里嫩非常够味,素菜各有特色,相较来说还是秦笙点的那两个更好吃些,二人走了一上午,风卷残云,几乎全部光盘。


    只可惜直到她们用完饭那位荀小姐还没来,不光荀小姐,事已至此,估计连带那倒霉催的县令也是无缘一见了,凌宴倒不遗憾,带好东西结账付款。


    然而已经有人帮她们付过了,凌宴一愣,“谁啊?”


    掌柜回道,“是潘公子,他今儿心气不顺搅了二位雅兴,托我给你们赔个不是。”


    确如那小二所说,秦笙嗤笑,“那就多谢潘公子一片美意了。”


    她大大方方收下,带凌宴离开。


    请客没请成,凌宴摸摸新荷包上的猫儿揣回怀里,思考怎么给野山参回礼说清楚,想来想去……结果都是在所难免的伤人。


    脑子好似被烧鸡油到了,凌宴胡乱问道,“还要跟他计较吗?”


    区区五两银子就能当他说的那些屁话不存在了?她才没那么好打发,秦笙瞥她一眼,凌宴立马意会,“那你小心些,别让人察觉出来。”


    这还差不多,秦笙终于有了笑模样,什么潘公子苏小姐,不及她家的高门贵女一根头发丝,还是别再见了,烦得慌。


    她们只是县城的过客,至于苏南风那么有钱目前却留在县城而不是郡城之类的违和之处,那些本就与她们无关,立刻被二人抛之脑后。


    这趟午饭耽搁了不少时间,日头稍落,她们回客栈安置物件,取来灵芝和山参去往药铺问价,货比三家。


    都是重量级的珍贵药材,小铺子收不起,和秦笙估算的差不多,她采的那株山参年头不久,药性尚可但并未完全干透,二、三百两浮动,而凌宴的那株完整的极品大灵芝惊艳了许多人,可压价压得也特别狠。


    眼看八百两都能昧着良心说出口,欺负她们没见识,秦笙懒得多费口舌,拉上凌宴扭头就走。


    “我出一千二百两,山参三百两,二位可愿割爱,将药材让与我?”蛊惑而慵懒的腔调传来,正是她们方才有过一面之缘的苏南风,对方撩开门帘走来,药铺的掌柜伙计纷纷抱拳行礼,“东家。”


    “辛苦了。”苏南风摆手笑笑,对二人道,“手下心急了些,还往二位不要介怀,价钱不满意可以再谈……”


    “我很满意,就一千五百两,正通的银票,送到钱货两讫。”秦笙快速打断道。


    直接打断施法,非常尖锐,好似刺猬似得浑身的刺炸了起来,能感觉得出来,她非常不喜欢苏南风。


    可人家终究是药商,顺利搭上关系未来她们种药就有了天然的售卖渠道,闹得不愉快绝非明智之举,理智让凌宴夹在中间感到为难,但不需要思考。


    苏南风尚未起势,药商有很多,但名为秦笙的野山参只有一个。


    她才是她的盟友。


    作者有话说:


    秦笙:呵,她看条狗都深情,你快别被她骗了。


    凌宴:?????


    猛猛送钱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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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6章  怎不找我[VIP]


    凌宴略行一礼, 应和秦笙的提议,“劳你费心。”


    在场众人心里明镜似得,一千五百两略高无疑, 苏南风能开出这个价格,无非看二人穿着似是乡下人, 有接触此类药材的途径,而且谈吐得体,搭桥交好方便以后来往而已。


    如此拒绝驳了脸面, 那黄脸破锣嗓女人多少有些不知抬举了,药铺的掌柜伙计纷纷为自个东家不忿, 看凌秦二人的眼神也不怎么好。


    苏南风一时怔愣, 显然也没料到这个结果, 她轻轻笑了笑,似是也不在乎秦笙如何,玉手一伸,身后侍从立刻送来银票,她看也不看,径直抵到凌宴跟前, “方才一见,二位足够惊艳……没想到这么巧, 又见面了,既然不是叙旧的时候,那么, 往后有缘再会了。”


    深邃眼眸温柔如水,好似将人吞噬, 迷人而深情,如沐春风分外舒服, 属于年长者、大姐姐的魅力,凌宴仿若闻到对方衣袖间的幽香,心神一晃,不禁喉咙发紧。


    这样段位技术高超全方位碾压的苏南风,她明显不是对手,凌宴还记得这是人物志上的“法外狂徒”,立刻稳住,低头去看银票,四张,一张一千,两张二百,如秦笙要求的那般,正通钱庄几个大字。


    她咽了咽口水,接过银票确认无误,将柜台上的药材推给对方,干巴巴地道,“多谢。”


    苏南风仍旧是笑,比了个请的手势,“二位自便。”


    也不强求,温柔而得体,气度可见一斑。


    转身叮嘱伙计收好药材,柔声细语,伙计激动的面色通红,“东家放心,我一定处理好!绝不会磕了碰了。”


    “嗯,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们我才安心。”侍从撩起门帘,苏南风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温声吩咐掌柜,“难得收到好药,赏给大家喜庆喜庆。”


    随后婀娜离去。


    “多谢东家!东家慢走!”伙计望着她的背影眼睛都直了,神魂颠倒,好似连心都能刨给她,须臾,各个红光满面脸上带笑,小心翼翼地整理药材入库。


    还是那个味儿,惯会收买人心,秦笙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故人”做派,心底白眼已然翻上天。


    撒出去那么多钱眼也不眨,要说方才还会对野山参的偏见有些“买卖”双方价格没谈拢、同行是冤家的误解在,那么对方在银票递给自己而不是秦笙后,凌宴心里同样发觉,苏南风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心机全无,而是恰恰相反。


    那所谓未婚妻被骗到死还一心向她的传闻……方才一见,好像确实有两份可信度了。


    不过这些与她没有关系,凌宴将属于秦笙的那份银票递给她,“难得出来一趟,可要买些药材回去?”


    钱到手就花?秦笙瞬间读懂对方的用意,这是要把人情换了,不欠苏南风的,如此甚好,她也不差那些银钱,仔细想想缺的药材,开始报药名,让人家把钱赚回去。


    看她俩还没走,伙计们愣了愣,还是掌柜担事,大方叫人拿药摆到柜台上任秦笙相看。


    虽说不喜苏南风为人,不过她家的药材品质倒是无可挑剔,放眼郡城都有中上成色,相当难得了,包括梨膏糖,秦笙挑选甄别打算多带些回去。


    凌宴在药铺内踱步,不时舔唇,眼神瞟向秦笙,趁她挑的仔细,召唤来一个伙计,悄声问道,“你们这可有忘情汤?”


    洗去结契的药物,穷乡僻壤的小镇没有卖的。


    伙计在凌宴和秦笙身上来回看看,天乾和中庸用什么忘情汤,他表情有些疑惑,“有,现配一副马上就好。”


    “啊,我有一个朋友托我来买药。”凌宴尬笑解释,再耐心追问,“效果怎样,有什么副作用吗?”


    “效果自是药到香除,倒是,洗结契哪有不疼的,咱家这个药效还算好的了,能少遭些罪。”伙计表情悻悻,看了看天,“也比旁家贵些,一般人用不起。”


    这样啊,凌宴专心致志地询问着注意事宜,心事重重一直在思量,并没注意到一道身影悄然靠近,声音低哑,“你想配药,怎问旁人却不找我呢?”


    这一声质问,秦笙听到了?凌宴顿时侧目,对上的就是一双受伤而难以置信的眸子,破碎的光盈动闪烁,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倔强、执着地跟她要一个答案。


    心口猛地被她击中,闷痛酸楚,凌宴满眼不舍,却又不能不舍,“我……”


    秦笙死死咬唇,偏过头去不再与她对视,“既然你想,那我便如你所愿!我吃的药,我自己来配!”


    水滴打湿长长的睫毛,偏始终没能落下,唯那较好的唇瓣,一片腥红。


    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换回些许碎银,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听侍从汇报,苏南风抱肩指节轻点下颌,漫不经心地审视着,忽而抬眼,“忘情汤?”


    “正是。”侍从应道。


    “有趣。”唇角似笑非笑,苏南风把玩着腰间玉佩,“去查查她们底细。”


    侍从迟疑片刻,“主子,她们……”


    苏南风偏头看她,“欲言又止可不像你,说说看?”


    得了话,侍从一改犹豫,神色愤愤道,“乡下来的没见识又没眼色,浪费主子一片好心,当真不识抬举,属下不懂主子为何这般在意她们。”


    “嗯……可以理解,那个天乾,很像我一个故人……”透过窗子,苏南风望向远处,眸光温柔如旧,却有些飘忽不定,“她们很聪明,在意钱财、也没那么在意,比一般人更有气度,那可不是会困在乡下的人,两个都不是。”


    侍从愣住。


    “呵。”看那年轻姑娘脸上不加掩饰的稚嫩疑惑,苏南初笑了笑,继续道,“更何况,既是会还人情,就已经抓住她们的心了,来日方长,还会再见的。”


    “主子高明,属下这就去查!”


    “小心着些,莫要吓到人家了。”苏南风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侍从得令离开。


    啊!主子对她眨眼了?年轻的侍从迷迷糊糊脚步虚浮。


    独自一人,苏南风仍是在笑,笑意不达眼底。


    而被人追查的二人全然无感,正在街上穿梭,秦笙步伐极快,似是在跑,凌宴背着药材在后面犹犹豫豫,想追,又不能追,有些选择出于礼貌、而有些是处于怜爱,而非爱恋,她真的不能给秦笙再多错觉让人越陷越深了,躲不是办法,回避同样不是。


    她们之间早晚要说开,长痛不如短痛,让她听到忘情汤一事也好,免得她舍不得开口,而如今,她能做的只是护她周全。


    然而忘情汤,秦笙想着药方,脑里一团浆糊。


    她要跟她划清界限……她知道她的拒绝,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又或者说,她从未接受过自己,从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的遐想。


    只是阿宴那把刀太慢了,钝刀子割肉,插在心尖刀刀剧痛,那些并未完全散去的邪火再度腾起,口干舌燥满腔火热,夏日热气吸进去,干痛剧烈,似是要焚毁一切,心火难消添柴倒油,越烧越旺。


    有些喘不过气来,眼前陌生的街景快速略过,秦笙脑子发昏,跌跌撞撞。


    她腿脚不好,怕她摔了,凌宴快步上前,亦步亦趋跟着,几次收回将将伸出的手,胆战心惊。


    好在安稳抵达客栈,秦笙扶着栏杆,几乎是强撑身形回到房间,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眼眶绯红,脸上透着黄泥都遮不住的苍白,那红唇……凌宴再看不下去,给她倒了杯水,“你,你先缓缓,缓好之后我们谈一谈。”


    阿宴每次主动谈话都是大事,所以,一股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秦笙避开水杯,似是有些置气地垂死挣扎,“我已依你,你还想谈什么?”


    她猜得到她想说的,可她不想放弃,忘情汤、很多事她都可以依她,但秦笙绝不想听到她亲口拒绝,盖棺定论她们绝无可能。


    只要拖下去总会有办法的,她茫然地想着,手臂撑着身子才没让自己倒下去,不知不觉,眼底又续了一包泪,倔强地忍着不让其落下。


    野山参哑得快说不出话来,凌宴默了默,将水杯放到她跟前,“你状态不好,先休息,我们待会再说。”


    听她这般温柔,心里更不是滋味,秦笙默然不语,面无表情,而眼底的泪水涌出又强迫自己收回,反反复复,硬是没掉下一滴来。


    伤身伤神又伤心,再撑不住,秦笙回了里间床上,躺下歇息。


    凌宴按了按眉心,无声叹气,放下药材收好,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解渴,感觉舌面微涩,昨夜送来的水似是时间有些久了。


    她叫来小二,换了壶新的,顺带连秦笙那杯也泼掉,从找了些从家带来用于清火的刺五加,热水冲泡重新放于秦笙面前。


    房内死寂一般,二人皆是无言。


    秦笙和季鸣弦be了,而且秦笙言明她们并无关系,最近她笨拙地讨好着自己,包括她为什么会生病,无非自己去山上躲着,她生闷气,为原先那些事跟自己生闷气较劲,这些都凌宴一清二楚,可她不知该怎么说,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野山参没什么处理感情的经验,但好歹和季鸣弦有过一段相处,再看自己……只比对方多看几本小说而已,跟出厂设置区别不大。


    看秦笙平静许多,当时一鼓作气还能下定决心,现下如何再开口,凌宴没了直面伤痛的勇气,她能狠心一时,却没法一直。


    试图酝酿,不再拖泥带水。


    时间一点点过去,落去的夕阳透过窗子懒洋洋洒在屋脚的地板上,渐渐没了踪影,天黑了。


    秦笙表面平复过来,心底却是不成,她这火气消不下去,身体遭不住了,一口气撑到现在她必须得去熬药了,点亮蜡烛,她这才发现,余光中黑漆的窗口正大敞着。


    阿宴开窗了?不对,阿宴给她泡完茶就坐在榻上没动过,她们出门没关窗?也不对,昨天她关上窗子了,更何况阿宴性子谨慎,爱财又惜命,她睡在窗边榻上,不可能开窗留这么大一个隐患。


    再看榻上之人竟是睡着了,这可不是阿宴会做的事,秦笙心底一沉。


    “阿宴,醒醒!”秦笙赶忙冲过去叫她,甫一贴近,那淡淡的花香迸发开来,吸得她脑子空空,差点扑到对方怀里,然而阿宴睡眼迷离竟是怎么都叫不醒,拍了拍她的脸,入手一片火热,尽是潮红。


    腺体痊愈易感期来了?不对,进展绝对没有这么快,如果是痊愈了阿宴一定有所察觉,立刻搭上她的手腕探脉,片刻,秦笙心乱如麻,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咬碎,合欢散混着蒙汗药一起来?


    好生肮脏的手段,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给阿宴下药,苏南风在银票上动手脚了?


    作者有话说:


    苏南风:嗯?这么不喜欢我,那我可要给你家阿宴多送些钱了。


    侍从:脖子好痒,要长项圈了。


    凌宴:钱还是摩多摩多的好!


    秦笙:苏南风!我真的看你就烦!


    训狗大师苏南风.jpg


    趁秦笙病,要她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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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7章  突发恶疾[VIP]


    如果是银票的话自己怎会无事……苏南风还不至于下作到对只一面之缘的人下手, 她也没那个手段。


    那就只能是采花贼了?


    正思及此,集藏许久的信香喷涌而出,浓郁的花香争先恐后钻入胸腔, 顿时,秦笙血气冲顶思绪全盘乱套, 这次她终于能够分辨那奇怪的信香,竟然是鸢尾百合?清香的草木气息,温柔, 似雨后初阳。


    这般复合的香气……当真不多见,堪称极品好闻极了!


    原来她是这个味道, 自己是第一个闻到的, 秦笙狂喜。


    被这般浓烈的天乾信香影响, 绕是服过清心丹亦无济于事,她那心火来的突然,更禁不住来势汹汹的信香,秦笙身子一软,撑不住跌在凌宴身上,被喜欢的气息彻底包裹, 她大口喘气吸入,窝在温热的肩头感受那强劲有力的心跳, 布衫轻薄,还是那个令人沉醉的怀抱,无法抑制的渴望。


    似是怀念地蹭了蹭, 秦笙舒服得一阵嘤咛,蜡黄伪装都无法阻挡的媚态流露, 很难想象这是自己会发出的羞人声音,却但她无暇顾忌。


    从喉头到五脏六腑乃至不可言说, 痒意蔓延。


    噗通噗通,两处不同来源的心跳声将她的思绪彻底占据,甚是美妙,指尖不自觉伸向跟前领口,交叠布料纷乱,拨出一道口来,只要……


    她无比确定,只要……这个人就只会属于她,永远不会离开,这是她唯一的捷径。


    合欢散发作,秦笙望着身/下那以往的温柔因轻语变了味道的脸,魅惑诱人得有些陌生,但毫无疑问,她爱极了她这幅模样,只有自己能看的,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她可以为所欲为,为所欲为!


    眼底雨/火喷张,侵占、掠夺的精光隐隐闪动,秦笙闭了闭眼俯下/身去,艳红的唇即将触及她日思夜想的“故乡”。


    意志即将屈服于诱惑,沦为欲望的奴隶,不论如何,她们都该在一起,这个人只能是她的。


    “嗯……呜。”凌宴眉头紧锁,药效加持下唯鼻息尚可挣扎,分外无力。


    但见秦笙一口咬在她下颌,尖利的犬齿死死叼住那层软肉,双目圆睁牙齿磨动,一如野兽进食,磋磨猎物。


    硬生生给半昏迷状态的凌宴疼到吭声,可见这口是结结实实,连肉带骨一起遭罪。


    极力克制着坤泽的本能,似是忍得狠了,秦笙眼底血丝猩红。


    破阿宴!天天馋人!天天气我!


    我费尽心思辛辛苦苦送你荷包,你竟然还我忘情汤?中了下三滥的招数,不能动了吧?你还想推开我?你可真是……你真气死我了!


    让你好好疼上一疼,往后我再跟你算账!


    好一会,秦笙松开嘴巴,从腰间摸出瓷瓶倒出两颗豆大药丸,有些粗暴地掰开凌宴嘴巴塞了进去,掌心拂过整齐的凹陷齿痕,尤其红红的犬齿牙印,看着自己留下来的杰作她终于满意。


    给自己丢了个药丸,嘎嘣嘎嘣嚼碎,藏于舌底保持清醒。


    再看那张带了自己牙印的脸,秦笙有些心虚地抹了抹,没咬破,真想好好亲上一亲,可这一口下去,说不准又要躲她躲到多远了,她才不干因小失大之事。


    臭臭的脸半天不见舒缓,秦笙冷哼一声,不想跟她置气。


    理智逐渐回笼,她开始思索究竟是谁在自己跟前班门弄斧,玩这神不知鬼不觉的一套。


    能将两种药混在一起下,范围不大,对了,只能是那杯水,阿宴回来倒水喝,自己没动,她喝完就换了一壶。


    问题出在水……


    窗外鸟叫忽起,她神情陡然一凛,下意识看向窗口,守在这的鸟儿竟说这窗是她们回来前不久自己开的,窗口始终无人出入,她们回房亦没撞见人,秦笙扫了眼房梁,心说难不成有人没舍得走?


    既然这般贪心,那就留下来吧。


    娇哼几声,扯动布料发出声响,秦笙面若寒霜,做完这些,唇角冷笑尚未扬起,猛地将掏出几个瓷瓶朝榻下丢去。


    怕有失手,她一连丢了一串,瓶子摔得粉碎,榻下噼里啪啦,药粉弥漫分外精彩。


    秦笙撑着身子捂住口鼻,顺便拿帕子盖在凌宴脸上,好整以暇静待结果。


    听起来似是她们忽然回来将小贼堵个正着,能翻窗跑却留了下来,这屋里能藏人地方就几个,除了房梁就是床下,她才刚躺过,里间床下绝对无人,那就只剩阿宴榻下了。


    啧,也就是她今日不适才叫小贼钻了空子,竟然在她俩身边躲了那么长时间,一榻之隔,藏着偷闻阿宴信香?


    又渗人又恶心!秦笙满脸糟糕,厌恶得不行。


    不知道阿宴在哪招得人,这么巧让人盯上,秦笙捏了捏凌宴盖在腹部的指节,呲了呲牙。


    对方脸上红晕未退,倒是平和许多,喷涌的信香同脉象一道渐渐趋于稳定,想来并无大碍,等药起效,解了蒙汗药的劲儿就能醒过来了。


    这也就是有自己在她身边,不然县里可没有大夫治得好她,一直被合欢散折磨,那等结局……秦笙满心不忍,捏捏她的手心,不愿多想。


    等吧,榻下都是药粉,她就不信他不喘气,时不时的,秦笙再丢个瓶子补上,生怕那贼人吸不进去。


    端是一个财大气粗。


    不一会,噗通一声,重物跌落的声响自榻下传来,秦笙探出身子弯腰朝榻下看去,一头黑发随之落下。


    正好对上一双惊恐而怨毒的眼,而那张脸方头大耳,有些微胖,长相与楼下的掌柜一模一样,中了她数道毒粉,已然动弹不得。


    然而定睛细看,药粉混在他年老的皮肤上,竟不见红肿,唯化尸散烧出大片黑漆漆的凹坑。


    对这般骇人的场面,秦笙全无畏惧之色,似是司空见惯,她默默盯着那不见血迹的凹坑,眨了眨眼。


    这不是人原本的皮肤,原来竟会易容,套用旁人的脸皮作乱,真不要脸!


    怒意涌上,瘙痒难耐的喉头再忍不住,秦笙收回目光,趴在榻上一阵干咳,咳得眼冒金星,赶忙吃了一颗阿宴给她的清凉喉糖,肺管凉爽压下痒意暂且平复,她又看凌宴人一眼,挣扎着下榻开门,召唤道,“小二,你们掌柜呢?”


    小二很快跑来,有些不安地回道,“掌柜在楼下,怎的了客官?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和您心意?您,您哪不满意。”


    “无事。”应该与他无关,秦笙微微摇头,递过去一包药,外加两块碎银,“把药煎了,三碗水熬成一碗,再替我跑一趟县衙,找一个叫方钰的捕快过来,就,就说她笙姐找她,务必将人带来!”


    小二收了赏钱满脸是笑,“好嘞客官,您且歇着等好,这事小的保证给您办的漂漂亮亮。”


    “嗯。”忽而想到什么,秦笙叫住小二,“再拿个火钳过来。”


    小二也不多问,得令快步离去,走廊里满是他噔噔跑去的脚步声。


    干咳的声响在走廊回荡,秦笙按住胸口,等拿到火钳,她掩住房门重新走内屋内,费力揪出榻下的小贼,一把将他脸上面具扯了下来。


    一名男子,长相平平无奇,是个生面孔,也不是画像上的人,只唯二能动的眼珠仓惶乱晃,引人发笑。


    他对旁人如何腌臜手段秦笙无意,也不关心,但盯上她看中的人,就要好好清算一番了,“你就是县里搜捕的采花贼?”


    男子眼珠上下动动,很识时务地积极对话……然而就是这幅姿态,更让秦笙恨得牙痒。


    “你好似对她很感兴趣,不巧,你碰了我的人。”秦笙搬来凳子坐下,双腿交叠,脚尖一翘一翘,笑得得意,又漫不经心,“江湖规矩,既然动了我的人就要付出代价,嗯,时间有些紧,落到我手里,希望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男子避开视线,似是还在思考逃脱之法。


    秦笙笑意冰冷,手中火钳一张一合,咔咔作响,缓缓逼近男子指尖,“听好了,把你易容龟息,哦,还有轻功的功法交出来,我只说一遍!”


    昏黄的烛光下,榻上的天乾胸口起伏规律,伴随着凌宴匀称而平静的呼吸,房内尖叫无声血气淡淡。


    方钰急忙赶来冲到屋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地板血迹点点,白红之物落在地上,一男子目光呆滞趴在那一动不动,看到自己仿若见到救星,满口是血,伸出的指尖……一片血肉模糊。


    而秦笙四平八稳地坐在那,一脚踩在男子手背,饶有兴致地捏着火钳,一下一下往外拔……


    那地上的红白之物是什么不言而喻。


    我的娘啊,扒人指甲怎跟个恶鬼似得,那黄脸,啊,还真是她笙姐?那个整日被欺凌的傻子?


    方钰惊得张大嘴巴,少女奶肥的双下颌吓出来了,但她毕竟是捕快,却还记得立刻上前抽刀警戒护住好似并不需要保护的秦笙,“笙,笙姐,这是怎的了?”


    秦笙夹起地上的面具丢到方钰脚边,“捉住个采花贼,他易容成掌柜的模样混进来给阿宴下了药,有点本事,估摸是你们最近找的那个,送给你了。”


    “啊?你们有没有事啊?”方钰一脸关切地追问。


    秦笙摇头,随口乱编,“他突发恶疾从房梁掉了下来被我擒住,并未得手。”


    这么巧?方钰心有戚戚,确认周边安全关好门窗,这才捡起面具查看,猝不及防被那黑黢黢的大洞吓得手一抖,面具又掉在地上。


    叭叽一声。


    “这怪吓人的。”方钰咕哝一句,尴尬清了清嗓,一拍大腿,“哎呀,我这没带木枷,得压人回去啊。”


    秦笙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瞅她,耐着性子提点道,“你来找我二人闲话,正好撞见小贼行不轨之事,找根绳绑回去就是,用那木枷作甚?”


    地上男子眼珠疯狂窜动附和,似是宁愿被押解去官府大牢也不想在黄连女人手里了。


    “啊对对对,你说得对。”笙姐理由都给她编好了,自己抓到全县头疼的采花大盗?这功劳……方钰难以置信,脑子懵懵手脚发麻,在屋里转了几圈找绳子,没找到。


    看她满地乱转青涩非常,秦笙分外无奈,再次出言指点,“你喊两嗓子,然后叫小二拿绳子绑人,大张旗鼓地压回去,谁都别想抢你的功劳。”


    跟个孩子似得这也要人教……阿钰确实年岁不大,算了,往常得人恩惠,就当是报恩了,秦笙撑着眉心按了按,她病得难受,精神不济很想睡了。


    半梦半醒间,眼前的秦笙美人蹙眉显得憔悴柔弱,凌宴迷糊半晌,忽而想起昏睡前的不妙之感,猛地睁眼径直摸向自己胸口。


    衣衫整齐完好无缺……凌宴松了口气。


    见她醒来,秦笙高兴上前,然而看她护得可紧生怕自己对她做了什么似得惊骇模样。


    看不起谁呢,她冷冷一笑,讥讽道,“没人动你!”


    作者有话说:


    凌宴:我脸咋又这么疼?


    青岚:哎呀,都青了,你啃井上了?


    秦笙:井上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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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8章  护你周全[VIP]


    没人动我……那我的脸咋这么疼呢, 凌宴揉了揉腮帮子,嘶,骨头都疼。


    疼痛使得药物作用的迷糊脑瓜清醒过来, 眼前的朦胧也逐渐清晰,看到秦笙臭臭的脸, 她瞬间记起自己遭殃的事,让野山参独自涉险属实不该,凌宴脑子一空, 急得不行,登时从榻上跳起来上上下下查看秦笙, “你没事吧?”


    轻语折磨, 两个人嗓子都哑了。


    秦笙哼了哼, 想刺她两句,还是忍住了,“当然没事。”


    顿了顿,她别开脸,有些别扭地道,“我说了往后要护你周全, 你安心就是了。”


    护我周全……这句话简直安全感爆棚,心漏跳了一拍, 凌宴眨了眨眼,是了,她中的药也是秦笙解的, 正想说些什么,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个人, 不对,是两个。


    方钰看着秦笙和凌宴, 一整个僵住呆若木鸡,坤泽护天乾?我笙姐你这么霸道的吗?!不是,你忘了原先,现在真对她那么好?


    无法理解,想不明白。


    不过以她笙姐的手段,往后肯定不再会被人欺负了,这点方钰倒是放下心来,她笑了笑,语气庆幸,“你醒了啊,好在笙姐没中招,小贼突发恶疾摔下来这才有惊无险,福大命大啊,哎呦,终于抓到这烂人,这回你们能放心在县里玩两天了。”


    突发恶疾?该是野山参用了什么手段不然哪会这么巧……凌宴也不戳穿,点点头,看她手里血糊糊的人,地上血点触目惊心。


    凌宴眉头紧锁面色凝重,上下打量眼前的陌生男子,全无印象,这就是那采花大盗?真不敢想自己落到对方手里如何,想到这,她汗流浃背,脸上血色尽失,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低声对秦笙道谢,“我,我太大意了,幸好有你。”


    像受到惊吓的小鹿,眼睛湿漉漉的,真好看,总算说了点能过耳的话,秦笙脸上勉强缓和几分,“药在水里,往后离了人的水别乱喝。”


    叮嘱完,她昂着下巴倨傲催促方钰,“快些把人带走,我要歇息了。”


    “好嘞,我这就叫人。”方钰笑着应道,转身高呼,“小二,你这店里怎么有贼,拿绳子来!”


    此言一出,整个客栈炸了锅。


    有贼?掌柜两眼一黑急忙赶来,小二知晓方钰是官差,取来绳子跟在后头,“哎呦官爷,这是怎的了。”


    房客听到声音纷纷探头观望,房门口堵满前来凑热闹的人。


    “他易容成掌柜模样藏在房梁上,正巧让我遇见!不若后果不堪设想……”


    方钰按照秦笙教的那般,义正言辞地道,围观群众一见凌宴那副长相,加上那易容的脸皮和满地的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场认定是那采花大盗。


    贼人就在身边,人们也吓得不轻,但更多的是庆幸和厌恶,朝男子吐口水,“呸,你活着都浪费粮食!”


    “行了行了,弄一身怪恶心,我都没个抓的地方,口水等行刑的时候再吐。”制止人群泄愤,方钰将人五花大绑押回县衙,“阿宴姐笙姐,你俩歇着吧,我这回了。”


    有些爱看热闹的人跟上前去,一路宣扬,“采花大盗捉到咯!”


    “官爷好身手!”


    人群越聚越多,将客栈门口的小巷围得水泄不通,方钰被人们簇拥在中间,听各色夸奖,她眉飞色舞得意非常,豪情油然而生,然而有人询问贼人如何擒住的话钻入耳中,似是当头一棒。


    假的,永远真不了!当时她娘劝她别再管凌家之事就是这般说的,原先方钰一直想证明给她看,记得牢牢的。


    这不是自己的功劳,而是她笙姐送给她的礼物,包括怎么做都是人家教的……思及此,被褒奖冲昏的头脑及时清醒过来,方钰眉头倒竖扬声大喝,“官差办事莫要挡路,闲杂人等闪开!”


    少女一身捕快制服,持刀开路,端是一个八面威风!


    人群乖乖让出一条道来,仍旧声声喝彩,“方捕快年少有为,好样的!”


    方钰绷着脸,死死压住手中贼人,脚步踏实地速速朝县衙走去。


    声响传到屋内,收尾工作还在继续,客栈遭贼,而且还是在相对高档的地字号房,完完全全的店家过失。


    秦笙压的房费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不仅如此,掌柜各种赔礼道歉,“让贵客受了惊吓,皆是老夫的不是,但请二位移步天字号歇息,房费,还有什么不满意,二位尽管开口,力所能及客栈绝不推辞!”


    言辞诚恳,是个实诚的生意人。


    话又说话来,那采花贼易容,还用的掌柜的脸,混进来只能说情有可原吧,免费住宿又给换了房,秦笙没精力折腾更多,就这样算了。


    滴滴答答的血,榻下又藏过贼,心里毛毛的,这屋不好再住。


    秦笙坐在圆凳上托腮强撑,看得出来她很不舒服,凌宴自觉收拾包袱掺她换房,天字号比原先那屋更大,设施也更全,围棋什么的二人皆无心玩耍。


    胸口像破风箱,喘息丝丝拉拉地痛,身旁的支撑,也只是支撑而已,秦笙全无旖旎心思。


    知道她洁癖,凌宴换好床单供秦笙休息,小二送来汤药,秦笙坐在床边稍微吹吹,一昂头趁热喝光,眼皮和嘴角都耷拉着,接过凌宴倒来的清水艰难漱了口,声音沙哑,“我要睡了。”


    独自与采花贼搏斗,野山参辛苦了,反观自己什么用场都没派上不说,还扯人后腿,自责后知后觉涌上,凌宴满心羞愧,扶秦笙回床,“好,你睡,我守着。”


    “外头有鸟儿,你看房门就好。”早就知晓阿宴某些时候“无用”得很,终是不知人心险恶的高门贵女啊,秦笙不强求,也无意责怪,幽幽看了她一眼,“我难受的很,别絮叨我不爱听的。”


    再次打断施法,有些嗔怪。


    而那一眼充斥太多复杂的情绪,嫌弃怨怼,以及藏不住的眷恋和哀求……


    凌宴张了张嘴,当然不可能这个时候说,还不等她提醒那蜡黄伪装没卸,秦笙立刻沉沉睡去,绵长的呼吸带着沉重的杂音。


    几乎是秒睡,这人还病着,一直撑着才敢睡,秦笙只是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孩子啊……让她承受这么多,当真不该!凌宴狠狠咬唇,轻手轻脚出去要来热水,打湿毛巾给秦笙擦脸擦手。


    她下手很轻,秦笙睡得很沉,眼见蜡黄褪去,一点点现出原本的绝世容颜,昏黄灯光下都再明显不过的苍白憔悴,仍是我见犹怜。


    指甲缝里的血迹已然干涸,就是这双手动手杀她,也是这双手救了她,若先前还说功过不能相抵,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可现在呢?


    心口酸酸痛痛,置身其中,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总是在不经意间被她击中。怎么办,该拿这个野山参怎么办啊!


    事情过于复杂,心情同样复杂,凌宴声声长叹,还秦笙一个干干净净,让她睡得安稳些。


    好不容易闲下来,那奇奇怪怪的药又弄得她……坐立难安,她知道那是什么,凌宴臊了个大红脸,借了处空房草草给清洗赶紧,快速回到屋内。


    虽药效解除,可这番折腾,身子乏得很,后颈腺体也不舒服,可凌宴不想睡,一点都不想睡。


    搬来凳子,她坐在床脚熄灭火烛,一片黑暗中,凌宴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秦笙没能抵挡那采花贼她们的人生轨迹又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很快,她就没精力想七想八了,没过多久,秦笙发起高烧,脸色一改苍白,红扑扑的,更要命的是大夫本人烧得人事不省。


    好在她没睡,不然又烧傻了就麻烦了,凌宴阵阵后怕,秦笙咳了许久不好,刚刚自己还喝过药,找郎中也没用。


    久病成医,凌宴冷静下来,觉得可能是扁桃体炎或是气管炎,病情来势汹汹,总之先物理降温,再配以消炎、退烧的药物一定没错,绝对不能让她烧出肺炎来!


    额头贴好帕子,酒精擦手,喂药,凌宴在商城买来大号滴管,混着温水化开,将秦笙搂在怀里,极尽轻柔地一点点喂了进去。


    半夜热度仍不减退,高烧可是要命的,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凌宴一拍脑子,她怎么把这事忘了,能输液啊!


    凌宴打针的经验可以说相当丰富,根本不用护士拔针,但打的话……看那么多了,现在学应该来得及,等她学明白若是药还不起效,她就给野山参扎上一针!


    按系统所教先找出血管,凌宴狠了狠心,拿起针头,咬牙往自己手上血管扎去。


    烛火重燃人影窜动,凌宴手臂露在外面,两手青紫守在床头,但看芦苇杆似得的软管药水嘀嗒,缓缓流入秦笙手背,没滚针没鼓包,难得安稳。


    凌宴默默祈祷她三脚猫一样的医术不会给秦笙当场治死,好像也没什么关系,治死……她跟着赔命就是了。


    这样安慰着自己,凌宴守在秦笙身边,直至天明。


    方钰也忙了一夜,大清早再来客栈找人,看到凌宴那副尊荣,吓得瞌睡一扫光,“阿宴姐你,你这脸,嚯,牙印吧,我笙姐咬的?手怎也紫了,晚上又有人找你们麻烦?”


    还是我笙姐重振妇纲,给天乾教训了?


    秦笙咬的?她宁愿是秦笙咬的,不然膈应死了,凌宴背过手,落下袖子,藏起密密麻麻乱七八糟又痛的要命的针眼,“没人找我们麻烦,我自己摔得。”


    这幅模样她都觉得自己像个瘾君子,三好女青年表示遭心非常,整个行程除了拿到钱外都糟糕的要命,她叹了口气,“秦笙病了还没醒,你有什么事吗?”


    “病了?严重吗。”方钰伸头往里屋看看。


    “还好,烧退了人还没醒,要休息。”


    “唉,这可咋办。”方钰叹气说明来意,“荀大人开堂审那采花贼需得人证,你们得去一趟啊。”


    这事……她定要给那该死的小贼送入大牢,只是秦笙,凌宴头疼地按了按眉心,病情稳定了,她去是能去,就是,“我不放心她,你找个信得过的人帮我照顾她行么。”


    信得过的人,她笙姐是坤泽,衙里那些大老粗怕是不妥,方钰眼珠一转,“要不我去找南风姐姐吧,她貌美又心善,手下很多人,肯定能照顾好我笙姐!”


    说着,方钰就要去叫人帮忙,凌宴额头青筋一跳,“等会,你说的南风姐姐,可是济世堂的东家苏南风?”


    “对呀。”方钰眨了眨眼,惊喜非常,“我和我哥都是得南风姐姐看中才有活做,怎么,你也认识南风姐姐吗?”


    一口一个南风姐姐,这么亲切。


    凌宴想起来了,她早知道兄妹俩有个贵人,但没想到竟是苏南风,可若是让苏南风的人来照看秦笙,到时候……就不只是咬一口那么简单了。


    野山参能给她生吞活剥咯,凌宴揉了揉痛得要命的腮帮子,面无表情的思考有没有别的人选。


    作者有话说:


    秦笙:嗯?命都能给我,不能跟我谈恋爱?很好,给我气到气管炎,真有你的!


    凌宴:……


    青岚:她不能,她要跟我一样单着,把你气死。


    凌宴斜眼:你腰不疼了?


    兄妹俩的贵人出自第6章八字不合,介绍赵婶背景——大儿子脑子活络,走街串巷叫卖得贵人看中随东家去了大商行,天南地北跑商,两三年回来一趟。小闺女是个淘气包,调皮捣蛋跑得最快,后来在哥哥的东家引荐下在县城里当捕快,吃穿不愁。


    方金在南北商行跑商,但苏南风并不是南北商行的管事(这点不是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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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9章  给她放血[VIP]


    然而她人生地不熟, 算上掌柜小二,认识的人一手都数的过来,短时间内根本找不到足以信赖之人。


    压根选择不了一点。


    要不让野山参再咬一口算了, 凌宴自暴自弃地想着,南北商行的方金、县衙的方钰都得苏南风照拂, 商界政界都有眼线,那苏南风的手段怕是不一般。


    某个念头自脑海中一闪而过,凌宴有些混沌的脑子一时没能捉住, 不过她们这些小人物的小事应该传不到人家大老板苏南风的耳朵里,纵使对方心存间隙也没机会给秦笙穿小鞋。


    想清楚这点, 凌宴问道, “你直接去找苏南风?”


    “嗨, 南风姐姐那么忙,我上哪找她去啊。”方钰挠了挠头,悻悻道,“我去她药铺找个女大夫来,我平时都找她看病,很熟的, 有她照顾笙姐应该没问题。”


    听她这么说,凌宴放心让小捕快去请人, 回房探探秦笙额头,热度暂时没有反复,明明有温度计, 可这一宿她还是不知摸了多少次,感觉给人家额角都摸出油了。


    凌宴心底一片尴尬, 认命给她擦拭干净,别的只能等病好再洗。


    自从秦笙不傻之后, 调理身体这事就没再过胡大夫的手,她买回的那些补药秦笙也喝了,没想到病来如山倒,这么严重……还是原先被虐待的时候亏空太多,没全然养好吧,凌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目光时不时瞥向那张脸,现下野山参没了蜡黄伪装,这么漂亮的人睡着,有点危险呐。


    不会秦笙那套伪装手法,思来想去,凌宴购置了一批化妆品,嗯,她技术一般,但往丑了化问题不大。


    又是治病又是化妆,这趟血亏了不知道多少积分,凌宴肉痛又心累,余光一瞥,镜盒中的自己憔悴如出一辙,下颌旁青紫大块,很明显的牙印。


    巨痛!她讲话脸都疼!


    凌宴有些气闷,凑到镜前扒着脸颊仔细观摩牙印形状,然后……左右看看,似是做贼心虚,她尽可能轻地掰开秦笙的嘴巴,认真比对。


    嘶,好生尖利的虎牙,凌宴手上一顿,脸更疼了,最明显的特征对上号,就是野山参咬的!


    不是那采花贼,她安心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给野山参手动闭嘴盖上薄被,抽出手来冷敷刚打过针的手背。


    很小的针孔,秦笙应该不会发现。


    终于,就在她快睡着的时候,气喘吁吁的方钰带大夫回来,这女大夫约莫四十余岁,经验老道,凌宴认真叮嘱一番,而后与小捕快速速去往县衙。


    大夫探得秦笙脉象,而后坐在外间圆桌旁,默默阅读手中医书,十分规矩。


    凌宴跟在方钰后面,刚拐出小巷,少女噌噌跑速度极快,瞬间就将她落在后面,一夜没睡她又困又难受,不敢这么剧烈运动,“你慢着点啊。”


    见凌宴没跟上来,方钰又跑回到她身边,拉着凌宴一起跑,“马上就开审了,慢不了!”


    年轻真好啊,凌宴麻木的想着,偶尔实在受不了停下歇息片刻,就这么跑跑停停,总算及时赶到县衙,门口围满看热闹的人们,方钰带她走的员工通道,猫腰贴墙根,自堂前“肃静”“回避”等木牌及衙役身后绕到门口,许是人证的位置,客栈的掌柜小二都在,还有许多陌生面孔。


    “啪!”地一声惊堂木突如其来,吓得凌宴一激灵,定睛朝堂上看去,只见“明镜高悬”的牌匾下,一身着县令官服的女子面孔威严气势十足,严厉喝道,“升堂!”


    “威武……”衙役手持廷仗敲地,节奏急促而整齐,绕是凌宴也被这紧迫感感染,紧张起来,就更别说那些普通百姓了,无人敢直视县官,她也赶忙低下头去。


    不远处,堂前阶下趴着一男子,批头散发,木枷套住脑袋和手,镣铐拴脚动弹不得,裤脚带血,看衣衫,这阶下囚徒正是昨夜的采花贼。


    裤子的污渍散发着令人厌恶的、罪犯的味道。


    死到临头知道怕了,可笑至极,凌宴眉头紧锁,却见右前方,衙役、木牌身后立着一道屏风,格外突兀,内里似是有人旁听。


    坊间传闻,县令小姐对查案很感兴趣,跟随母亲荀大人去往现场勘察,次次不落十分上心,众人见怪不怪,想来屏风后该是县令家的小姐才对。


    没成想卷入采花贼的案子里,这二人一起见到了,这种意外还是别再来了,凌宴收回目光默默腹诽。


    审案按流程继续,不多时,方钰刀鞘按在身后,上前一步,扬声道明昨夜所见。


    描述简洁、也不怯场,她这个年纪能做到这点很厉害了。


    秦笙将功劳送给小捕快并不令人意外,她们不能太惹眼,当个泯于众人的倒霉蛋最好。


    毕竟人是野山参抓的而不是方钰,细节必须得对上,给小捕快兜底,也得把秦笙摘出去,让一切毫无破绽。


    凌宴强撑精神,仔细听着。


    屏风后。


    不大的茶桌旁,一年轻女子同样认真地听着方钰讲述,县令之女荀寻眉头微蹙,对其中巧合之处有些莫名,忽而,同桌之人传来字条,搭眼一看字体娟秀,上面写道:“不曾想小钰在你手中出落的这般厉害了。”


    荀寻晃了晃神,是啊,这才多久,方钰就破了县城大案,她微微一笑,执笔回道,“南风姐姐慧眼识珠觅得良才,实乃县衙之福、亦百姓之福。”


    你来我往,二人似是对县衙旁听一事并不陌生。


    荀寻身旁的女子正襟危坐,悄然把玩着腰间白玉,字条送来,她将玉佩放于腿上,双手接过,看到上面硬朗而不失秀气的字迹,笑意莞尔。


    与荀寻一道旁听之人正是苏南风,她的目光透过薄薄屏风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朦胧间隐约能看到少女捕快的身形。


    很快轮到人证讲述,首先就是昨夜的苦主,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嗓音令苏南风闻声一愣。


    竟然是她?凌宴,宴,安之……安之啊。


    察觉到她的怔愣,荀寻眼神询问,苏南风微微摇头,笑意不减,那双令人捉摸不透的眸子愈发意味深长。


    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那头凌宴还不知屏风后多了个意想不到的人,上前躬身行礼,滴水不漏地将胡编乱造的细节补充完整,至于榻下的瓷瓶碎片,火钳以及采花贼身上的伤,掌柜和小二都没有多嘴。


    就是人俩噗通一声跪下,自己站着说完……她刚还纳闷怎么被县令盯了好久,原来是这般,反正凌宴不想跪,对方没追究更好。


    人证很多,这次有了头绪,人们还原出了采花贼乔装后的路线,顺藤摸瓜揪到对方老巢,在那搜到不少受害者的贴身信物,人赃俱获,县令荀大人当庭宣判,采花贼斩立决。


    县城除去这大患,百姓一片叫好。


    不过这些场景凌宴并没有见到,审案太久,她等了一会实在放心不下秦笙,跟方钰知会过后就溜了。


    打听一路,跌跌撞撞找到回客栈的路,野山参睡的正香,体温正常,凌宴给了大夫些许银钱,屋里又只有她们两个。


    像个大冤种似得,再动手卸妆。


    很快,小二送粥上来敲门,凌宴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搭配些清淡咸菜凑合一顿……这顿饭也不大好凑合,咸菜有股子怪味。


    不是变质,就是怪,像谁的臭袜子掉咸菜缸里那种怪,怪不得秦笙说他家饭食一般,绕是她不挑食都觉难以下咽,好在白粥没问题,她配上从家带来的虾干、风干肠草草果腹。


    折腾了一上午终于能喘息一二,凌宴守在秦笙床头,脑袋贴着床边帷幔,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夏日火热的阳光倾泻下来,树上蝉鸣时响时停,人声三三两两,百姓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市井过往。


    平淡,又无人在意,只在失去后才晓得珍贵的往常。


    窸窸窣窣的声响中,秦笙悠悠转醒,看到的就是她家高门贵女仰头,一手抱住床柱,一手护着水壶,嘴巴微张,有些滑稽的睡颜。


    这憨货,秦笙掩唇轻笑,喉咙气管仍旧痒痛,手背怎么也疼,她定睛细看,竟发现一个针眼。


    什么情况,秦笙心头嘀咕,身体酸痛非常,乏而无力虚得很,但好上不少了,外头天光大亮她不禁心底一沉,这是睡了一天一夜?


    她的身体秦笙自己心里有数,那病来势汹汹、心火极旺炎症难消,绝没那么快好全,顺手搭上腕处探查,鸟鸣适时传来。


    平稳的脉象与鸟儿的报时令秦笙万分惊讶,昨夜那个情况竟然只睡半天就醒了?她眼珠一转,径直看向凌宴。


    应该是阿宴出手了吧,秦笙看看手背,阿宴怎么治好自己的,难不成给她放血了?也不对啊。


    秦笙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凌宴吸取教训,警惕心十足,稍微有点动静扑腾坐直身子,揉了把脸,“嗯?嘶,你醒啦,感觉怎么样,饿不饿?”


    揉到痛处,讲话都变了调。


    秦笙心疼又好笑,一阵低咳,“没胃口,我想喝水。”


    “好。”凌宴献宝似得用怀里的水壶给她倒了杯水,温的,秦笙愣了愣,但看阿宴张了张嘴,她立马道,“我还难受着,别说我不爱听的。”


    大有如果她敢说,她就敢再睡过去的架势。


    生病是会娇气一点,她也没想触她霉头,凌宴默了默,“我是想说那采花贼压到县衙受审,百姓都松了口气,你为民除害伸张正义,真的很厉害!”


    倒不在意那些虚名,不过有阿宴夸她,秦笙心情好了不少,一抬眼,“你去县衙了。”


    不是问句,语气笃定,凌宴眨了眨眼,“去做了个证。”


    秦笙有些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就把我自己放屋里?”


    “那我也不能背你去……不带这么挑理的啊。”凌宴咕哝一句,试图岔开话题,可秦笙又哪是那么容易糊弄的,鸟儿早说了,她放下茶杯挑了挑眉,“来的是苏南风的人。”


    哪能瞒得过秦笙,凌宴捂着完好的那边脸闷闷应下,“方钰找来的,我也不认识别人,真没法子了,抱歉嗷,你别生气。”


    是真的很怕野山参又跳起来咬人了。险朱夫


    秦笙看她一眼,眼下这种情况也怪不了阿宴,可怜巴巴的更让人不忍苛责,她叹了口气,“我自个病倒才是不该,不怪你。”


    这么通情达理,她的脸颊保住了?!凌宴顿时侧目,有些讨好地投喂了一块清咽的含片。


    喉头一阵清凉,那股燥热压下去不少,秦笙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许是病着,野山参柔柔弱弱锋芒不再,看她精神尚可,凌宴大着胆子问道,“你怎么那么讨厌她啊?”


    对二人过往她一无所知,还是无法理解秦笙的心情。


    “惺惺作态收买人心,无非有利可图罢了,虚情假意,满口没几句真话。”秦笙嗤笑,口中含片咬的咔咔作响,她最讨厌这般有心机城府之人,周旋起来费心又费力,处处给人挖坑,谁能放心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当时阿宴就总是给她这种错觉……想到这,秦笙心虚地清了清嗓子。


    为了让阿宴听到心里往后离苏南风远些,秦笙面色凝重,示意凌宴附耳上来,凌宴乖乖凑上前去,只听秦笙低声道,“还有,多年前南北商行通敌叛国,朝廷下令商行主家满门抄斩,少东家唯一的妹妹在外时常以男装示人,幸得苟活下来,那活下来的人就是改头换姓的苏南风!”


    “全家死绝,祖业又被朝廷霸占了去,苏南风运作多年,你猜她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系统提示音传来,凌宴脑子一懵,跟你一样,复仇啊……


    “苏南风的仇人是朝廷,你的呢,你的仇人又是谁?”


    作者有话说:


    方钰:南风姐姐夺好哇!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青岚:本文最没脑子的人终于不是我了,嘻嘻嘻,这就上山打只鹿来助助兴~~~


    秦笙:哎,说实在的,你南风姐姐的年纪都能当你娘了,还姐姐……


    苏南风:嗯?只要钱够多,你家阿宴早晚觉出姐姐的好来,你说呢,阿笙?


    秦笙:呵,你看她收谁的!


    凌宴:……(好多钱好多钱,两边通吃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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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0章  觅得良方[VIP]


    她的仇人……秦笙愣了愣, 而后脸唰的黑了下来。


    沉默来的异常诡异,以至于凌宴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冒失了,可寻仇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俩人大眼瞪小眼, 僵持半晌,秦笙不大灵光的脑子哑哑憋出一句, “黑羽令的主人。”


    累了一夜,凌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早已知晓答案,冷水泼头, 一腔火热淋了个透心凉,她愣了愣, 尴尬一笑, “这样啊。”


    迅速岔开话题, “我有点困了,要睡一会。”


    连带苏南风的瓜也没了兴趣。


    小小的蜗牛失去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外壳,得了威风的鳞片做临时居所,安定下来它试着伸出触须观望,触到大蛇逆鳞,立马缩了回去。


    眼睁睁看那双漂亮的眼睛布满失落, 沉寂下来,唯有体贴的不再追问, 秦笙咬唇心中不忍,可她要怎么跟阿宴说自己前世死在半路,源头并未查清啊!


    丢脸!太丢脸了!


    她羞愧于袒露自己的无能, 尤其不愿对阿宴坦露,乃至被季鸣弦欺骗残害都不敢道明, 更不敢交代自己的结局,唯有含糊其辞, 秦笙张了张嘴,想问她手背怎么青了,又如何治好的自己,可惜这些问题都没能再问出口。


    对方起身去到外间,很快睡着了。


    秦笙将自己埋在被子里,满心羞愤!


    不比在家,二人白天异地“分居”,晚上顾及孩子感受还能有来有往,如今凌宴要照顾生病的秦笙,二人整天凑在一起,气氛反而比原先冷凝,话也是越来越少,凌宴都不念叨了。


    好似中间隔了层什么。


    抛开感情不提,她们有着共同的目的,一直以相互透露情报的方式,稳步深入沟通,然而自己忽然将阿宴拒之门外,无异于将唯一的通路斩断,秦笙后知后觉发现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简直悔不及当初。


    可又该如何弥补……秦笙心火才褪,郁气难消。


    不咸不淡地养了两天病,也不知高门贵女给她用了什么药,好的这般快,秦笙有些伤神,她时不时咳嗽两声不愿下床。


    儿时不敢用的偷懒计量有了发挥的空间,秦笙有些幼稚地装起病来。


    只要她病没好,阿宴就会在她身边。


    她们带来的干粮吃光了,这天趁凌宴外出觅食,秦笙在屋踱步,用了卑鄙伎俩将人留在身边,她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反而更加郁闷。


    利用对方的善念……又有什么用呢,留不住的人早晚还是会走,她总不能装一辈子。


    倚在窗边透气,秦笙在小巷稀疏的人影中固执又茫然地寻觅对方的踪迹,明明鸟儿在她身边守着,自己竟虚度光阴在这无用功上……


    有点火大。


    她几次三番对阿宴下毒手,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现下遮掩又有何用!


    秦笙受不了了,心底也是生出两分破拐子破摔,于是凌宴千挑万选带回不含狗油且干净卫生的食物,迎来她一句,“我有事同你讲。”


    “嗯?你病好了。”将炊饼放在桌上,凌宴歪头问道。


    秦笙沉默片刻,脸涨的通红,“好了,我要说的是别的。”


    凌宴坐下来静待后文。


    咬了咬牙,终是下定决心,“我,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也没能查出黑羽令背后之人是谁……”


    秦笙满心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眼神闪躲,不敢去看那双眼。


    对于野山参的突然自爆,稍微细想,凌宴倒是能理解她的心情,认真问道,“这么难查吗?”


    满眼的真诚和好奇,并没有置喙她无用,一丝一毫都没有。


    秦笙心口一酸,闷闷“嗯”了声,“他们人手众多,偏偏行事诡秘,纵使我,我也毫无头绪。”


    追了那么多地方,始终慢了一步,被人牵着鼻子走。


    “这回也不算毫无头绪吧。”凌宴挠了挠脸颊,眼睛快速眨动两下,悄声道,“我们不是捡到一块令牌嘛,稍微利用一下总能查出点东西来。”


    话是这样说没错,秦笙幽幽叹气,“可是壳子烂掉了啊。”


    “不打紧,你记得原先令牌长什么样吧。”


    “它化成灰我都记得!”


    “那就好。”凌宴笑了笑,“你画下来,我们可以找材料仿制一个,然后……”


    她目光灼灼,正真心实意为自己出谋划策,温暖如初,秦笙更觉羞愧难当,她还是想问,“你,你不觉得我没用,不怪我瞒你吗。”


    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凌宴怔愣一瞬,别说秦笙重生了,她穿书也一样乱七八糟,两眼一抹黑。


    “敌人强大又难缠,你独自费尽心机与他们周旋在我看来已经很厉害了,何来没用一说,倒是我不该那么直接的问你,更何况……谁都有难以启齿的时候,我也有,人之常情罢了。”


    就像她始终不愿坦露自己前世病死一样,生老病死再正常不过,但她就是不愿意讲。


    野山参不是刻意隐瞒,那种强行倒贴的羞耻感散去不少,凌宴心里总归舒服了,“边吃边说行嘛,我有点饿了。”


    掏出怀里揣的油纸包,里面是一包香煎小鱼,她嘴里念叨道,“这些要我三十文钱,还不给讲价,县城的物价好贵啊。”


    听她絮絮叨叨,好似什么事都不及三十文的小鱼更让她困扰,而自己的隐瞒和无能轻描淡写只一笔带过,孰轻孰重?!秦笙心底五味杂陈,忽然对自己做的蠢事释然大半。


    快步上前坐到她身边,捻起炊饼与她一道共进午餐,“这小鱼没你煎的好吃。”


    比预想的多呆好几天,“确实,等你好了我们卖完书就回家吧。”


    “我好的差不多了,下午就去卖书,快些回去,不然芷儿肯定要怨我们了。”


    好些天没见,是怪想那小崽子的,也不知她们回去晚了会不会掉小珍珠,凌宴点头应下。


    无意间,她分外稳定的情绪与豁达教会秦笙如何面对自己的不堪,犯错只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不需要钻牛角自怨自艾。


    不只是她的病,秦笙隐隐发觉,她的心殇,扭曲、极端、崩塌无药可医的心房似是终于遇见一剂良方。


    她只能救人,向来救不了心。


    但她心悦之人并没有看起来那般“无用”,对方内心蕴藏的力量出乎意料的强大,强大到让她感知心殇松动,有了治愈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阿宴的确“治”好了一个又一个人……接下来会是自己吗?


    秦笙目不转睛地望着身侧,有些翘首以盼,凌宴身着银色劲装,负手而立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间散发的贵气与和煦,令人如沐春风,就连她对面的书肆掌柜对价格不满意亦耐着性子温声交涉,并无她们先前探访时的难缠刻薄。


    定定看了她好一会,秦笙勾唇一笑,“我在周围逛逛,很快回来。”


    野山参终于会报备了,凌宴看了看她那张有些别扭的黄脸,“嗯,你注意安全。”


    转头与掌柜继续交涉。


    这家店位于县城中心地带边缘,距学院不远,离县城有名的花街柳巷同在一条大街,周围又有酒楼、文玩字画等店铺,读书人络绎,也是富家子弟吃喝玩乐的必经之所,话本放在这绝对不愁卖。


    聪明人很多,这商机不只她看中。


    “《青峰探案集》?”书名平平无奇,作者也是名不见经传的寒月居士,新人新书,掌柜没了耐性,让出身后示意凌宴看那满满当当的几排书架,语气无奈,“来时各个都说自己潜心大作,一定能卖出去,结果呢,你也看见了,咱家话本堆积如山,客官咱得讲理不是,有一句话叫先来后到,还有一句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不加钱不提分成,那就只能排队等着,别的说再多都没用。”


    书页还写了定价五两,只低不高,这有什么油水,二十文白吆喝还占地方,掌柜觉得自己没把她轰出去属实今儿个心气顺,看她长得好看,脾气好了两分。


    凌宴翻开书页抵到跟前,微笑应对,“也好,那我就不多说了,反正刚写这几卷,还没写完,你先看看,觉得不好看卖不出去我去别家再试就是了。”


    穿得人模狗样好像挺有钱,一毛不拔啊?!他帮她卖个鬼!掌柜暗骂一声,接过书本,想草草翻看两页给她打发走,什么大理寺卿之女,女承父业为父证明清白之身,够老套的,青峰这名也难听,不像女的。


    掌柜持续批判,什么都能拿来挑刺,忽而,嘶,集市捉贼?这要怎么捉,别是追上去的吧,多看几眼想将人狗血喷头,然而掌柜立马被里面不一样的情节吸引,入了迷。


    书页不时翻动,掌柜如饥似渴,很快看完那个小案子,凌宴眼神偷瞄,在对方看到第二案的尸体出现,即将揭露凶手时,立马伸手挡住叫停,“哎,掌柜的,别光看,能不能行给个话啊?”


    每行都有规矩,书肆也一样,不乏过目不忘的能人,看书不能看全,被人盗走了去没处说理,秀才刻意提点过。


    最精彩的时候断掉,掌柜那叫一个抓心挠肝,鼻子噤得全是褶皱,却又有些不甘心就此松口。


    而就在这时,走进一女子,幽兰长裙银色配饰,身段窈窕,幽兰不再淡雅沉稳,反而衬得其相貌愈发锋芒毕露,她长发飘逸唇角代笑,美得张扬又令人过目不忘,来人正是秦笙。


    她怎么把脸上的蜡黄洗了,凌宴一愣。


    秦笙扬了扬手中马鞭,“怎样,书收了吗,不若我们就去别家?”


    “好。”凌宴瞬间意会,就坡下驴作势要收回掌柜手里的话本。


    长得都挺好看,心真黑啊,一唱一和的,掌柜哪里不知她们心思,倒是紧紧攥着不撒手,咬牙切齿地道,“谁说不行了,二十文就二十文,我收了!”


    没要提成,掌柜含泪应下,他心里很清楚,不管在哪这话本都能卖得不错,只是他没料到,未来这书会火到大江南北,寒月居士的名号人人知晓,著作高价难求,自己的书肆也被慕名而来的读者踏平门槛。


    达成所求心满意足,这趟县城之行总算有件顺利的事情,二人心情都还不错,出了书肆,凌宴有很多事想问秦笙,譬如她的伪装,和那马鞭,总不会是为了吓唬书肆掌柜的。


    嘴巴刚张,只见秦笙牵来一枣红小马,车轮滚滚,凌宴惊讶非常,“你买马车了?”


    “是啊,东西还没收拾,我们还能顺路再逛一圈。”牛车颠得你难受,饭都吃不下了,不如买匹马,反正早晚都要买,秦笙扯着缰绳一步跨到车上,伸出手来邀凌宴上车,“走吧,我们回家?”


    渐渐落去的昏黄夕阳给二人身上镀了层柔和的光,连带秦笙的张扬也散发着柔和、专属一人的魅力,让人不禁生出一股向往。


    对面前身来的这只手,凌宴驻足凝望,半晌。


    “嗯,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


    卡得厉害,作话白天再补。


    秦笙的纠结,就是在喜欢的人面前,纠结自己完美与不完美,这个亘古不变的议题。


    但她这个人很扭曲,感觉写的不是很好看,不大满意,可能会改。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卧倒.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