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涧静静望着黎星斓,目光略带探询。


    “怎么了?不愿意吗?”


    黎星斓笑了下,将帕子丢回盆里:“我救你,又照顾你,索要报酬很合理吧。”


    “所以……”张云涧好奇问,“你是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


    黎星斓斟酌:“姑且算是喜欢吧。”


    说很有意思算是欺骗,毕竟她提此要求并不为取乐。


    但爱看“美人垂泪”算是一种癖好,还是大众癖好。


    “喜欢?”


    张云涧低声重复了遍这个词,垂眸思索。


    黎星斓的眼神从他苍白的脸上滑过,定在枕上乌发堆叠处,丝绸般顺滑的墨云里,一抹红色格外显眼。


    他既躺着,便无须绑发了。


    于是她伸手去解。


    但她的动作被阻止了。


    “不要。”


    张云涧攫住她手腕,凉意顺着她手臂蜿蜒而上。


    她看向他,蓦然轻怔。


    少年缓缓抬眸,眉头轻蹙,眼尾泛红,眸中似含委屈之意。


    他们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一时天地皆静,唯有日光和暖,浅浅探窗而入。


    因未听到回应,少年的气息沉了些,那双干净透彻的眸微微颤了颤,随一阵清风穿过,一颗泪浮涌而出,珍珠般晶莹,沾着眼尾的绯红,淌落在枕上。


    他眨了眨眼,仍用那般眼神望着她,眼尾泛红,露水凝在睫羽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怜兮兮。


    纵知是伪装,但这般鲜活的情绪配上这张脸,实在是绝杀。


    黎星斓也不吝啬自己对美色的欣赏,她正大光明地看呆了,目光与心齐齐柔软起来。


    张云涧很满意黎星斓的反应,这说明他的表演是成功的。


    他满足了她,她应当很高兴。


    她既然高兴,也该换他高兴了。


    于是他低声道:“发带,不要解。”


    因哭了,听来竟还有鼻音,实在动人。


    “好,不解了。”


    黎星斓笑着一口答应。


    张云涧颇有些意外,松开了她的腕。


    她鬼使神差的,伸手抚去他眼尾泪痕,然后俯身轻轻抱他。


    她抵在他耳畔叹息似的轻语。


    “张云涧……记住,日后疼了就哭,只哭给我看就好,我喜欢。”


    这话有几分私心,但更多是为攻略。


    哭,在张云涧眼里,只是一种简单的行为,可以随时拿来用,并不代表情绪低落,因为他的情绪是习惯性压抑的。


    黎星斓不想说教一堆无用的道理,只想先引导他建立起“疼”与“哭”之间的关联,养成正常的表达习惯。


    张云涧有一瞬的发呆。


    他完全被黎星斓的气息拥住了,她霸道地赶走了所有床铺被子散发的既陌生又令人讨厌的味道。


    她的气味很好闻,像她的体温一样令他感到舒适。


    于是他便埋首在她颈间,贪婪地索取更多。


    黎星斓精准捕捉到张云涧细微的动作,推测他对自己的贴近不仅不排斥,还有些喜欢。


    这种喜欢大约也与情感无关,而是出自生理上的反应。


    她便稍稍收拢力道,低声笑道:“哭了就抱抱,好么?”


    原来她高兴了竟这样好说话。


    先前他说不喜欢被子的味道时,她还只让他克服呢。


    他眼角藏起得意,低笑应:“好呢。”


    哭,这么有用啊……


    以前的攻略者都说喜欢看他笑,黎星斓还是第一个说喜欢看他哭的。


    只是哭的确比笑要麻烦些。


    但与所得到的乐趣比么……倒也算不得什么。


    “那就说好了。”


    体温骤然远去,中断了他的思绪。


    黎星斓已松开他,坐了回去。


    令人讨厌的味道再度袭来,他皱了皱眉,直接将被子掀了。


    一具优美的少年躯壳在天光下展露无疑。


    黎星斓眉头一挑,在他眉眼间流连的目光忍不住就往下走。


    血迹已擦去了不少,少年这副身躯虽仍遍布可怕的伤口,但比在空间裂缝时要清晰地多。


    玉白肌肤莹润光滑,伤处却红的醒目,这一红一白之间,恰有几分踏雪寻梅之美。


    胸膛宽阔挺拔,腰腹肌肉分明,从肩而下,线条弧度勾勒完美,起伏流畅,再往下么……


    那便穿着底裤了。


    若不论线条,往中间去看,则——


    咳!


    黎星斓掩唇轻咳,强迫自己挪开目光,却在此时与亚当夏娃共情。


    那个禁果一定很好吃吧……


    这个被天道自然宠爱的神迹,又不知是何滋味。


    【七号攻略者,你的想法很危险,任何欲望都不利于攻略】


    “这就是人和系统的区别,人一定有欲望,少干涉我。”


    …


    “你在看什么?”


    张云涧的声音宛如搅动一池春水。


    黎星斓睫毛心虚地颤了颤,一时压不住嘴角,却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便起身拿了干净衣裳来,趁此间隙收敛情绪。


    “先换上?”


    “……我不喜欢。”


    “将就一下嘛。”


    “不是要包扎么?那把所有的伤口都包扎一遍。”


    张云涧盯着她,像在胡搅蛮缠。


    黎星斓才要开口,忽听门被敲了两下,穆卓在外面问:“黎姑娘,你们饿了吗?要不要我把饭给你们送进来?”


    “不用,我这边快弄好了。”


    黎星斓应了声,看向张云涧,不顾他眉头紧锁的模样,硬是将他扶坐起来,把衣服换上了。


    他的头发被弄的乱乱的,配上残红未褪的湿漉漉的眸,这下倒真像被欺负了似的。


    穆卓在外面道:“那我等你。”


    黎星斓想说什么,又歇了。


    张云涧看起来十分不高兴,倚靠在硬硬的床头,紧抿着唇不语。


    黎星斓瞥了眼晴雨表——多云转晴。


    她心下微松。


    真正的情绪受灵魂系统运作,无法伪装,能够捕捉到情绪波动的晴雨表真的很好用。


    她拿起篮子里的药膏闻了闻,也不知哪种对应哪种,要怎么用,索性弃了,只剪了棉布在他两侧手臂各缠了几圈。


    张云涧看似不愿,却也未阻止她,任由她摆布。


    黎星斓俯身过去,轻轻戳了戳他的脸,笑道:“张云涧同学,请你独自待一会儿,等我回来帮你重新绑头发。”


    说罢,她端着那盆温水走了。


    张云涧望着被关上的房门,不悦一扫而空,嘴角弯了弯,眼底透出愉快。


    他抬起手臂去看那缠得厚厚的棉布,发现黎星斓的确没有骗他,这个扮演凡人的游戏果然很好玩。


    -


    黎星斓走进厨房,穆卓将热了一遍的菜端到客厅,笑着招呼她添饭。


    而穆芯端着菜从她身边匆匆过,低着头,从脸红到了脖子。


    黎星斓故意问:“小芯姑娘这是怎么了?”


    穆卓抻了下发白的衣角,略有些不好意思:“我问了她不肯说,不过我猜……我猜是因为你兄长……”


    黎星斓抿唇轻笑,觉得此人还挺淳朴憨厚的。


    他们家条件并不富裕,黎星斓只是谗,倒不饿,因此不过每样尝了点,就借口自己胃口小放下了筷子,没有多吃。


    穆芯捧着碗扭扭捏捏了许久,终于问她:“黎姑娘,张公子……不喜欢吃吗?”


    “我哥他不舒服没什么胃口,晚上我自己替他煮碗粥就好,多谢小芯姑娘关心。”


    “没、没事……”少女咬着筷子,几乎要把头埋到碗里。


    饭后黎星斓借着洗碗一事,到厨房与穆芯单独相处。


    先是闲话了一会儿,见她没那么羞涩紧张了,才问。


    “我哥这人性子古怪,加上受了伤,很难相处,没吓到你吧?”


    “啊?噢噢……没……”穆芯忙道,手上涮锅的动作很利落。


    大约在忙,便不至于手足无措,也能消弭紧张。


    “张公子只是问我有没有……吻过别人……我没有的,但是我……哎……我不知道怎么说……”


    黎星斓将洗干净的碗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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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橱柜中,蓝青色的袖子落下来,露一段皓雪。


    “我能理解,我兄长样貌俊美,少有姑娘见了他不害羞紧张的,你我这样的年纪,红鸾心动太过正常。”


    穆芯瞪大了眼望着她。


    黎姑娘讲起这种事竟如此落落大方,丝毫不忸怩作态,不愧是大家闺秀,真令人钦佩。


    她既这样,又说破了,她便也呼了口气,点头道:“正是这样,黎姑娘,你们兄妹样貌无双,两个都是天仙下凡,我实在没见过比你们还好看的人了……”


    她羞赧一笑,到底比之前自然。


    “不过我是凡鸟,不敢攀鹤,一时见了张公子紧张,连做医者的本分都忘了,那时在他面前,心跳得飞快,脑袋也空空的,只知拔腿就跑,连他的伤也顾不上。”


    她说到此处,忙问她:“黎姑娘,张公子不会怪我吧?”


    “没有呢,我哥只是不爱与人亲近,却不记仇。”黎星斓掸了掸裙上溅到的水珠,朝她笑,“何况你们兄妹对我们有恩,若要记怪,才是不知好歹,如果实在在意的话,你找机会跟他道个歉就好。”


    张云涧这个人偏执地在意公式礼貌。


    穆芯一时被她的动作吸引,眼睛便在她裙上停留片刻,羡慕:“黎姑娘,你的衣裙真好看,是城里的样式吗?”


    黎星斓低头:“可惜很脏,也坏的不成样子了。”


    穆芯拉着她手:“那委屈你换我的吧,虽料子样式都比不上,好在干净的,穿着舒服些。”


    她将黎星斓带到自己房中,从衣柜翻出一条浅蓝色衣裙给她。


    “你比我高,大约穿着短……”


    黎星斓笑着接过,去床后换了,走出来时,穆芯眼睛一亮,惊叹道:“黎姑娘,我的裙子被你一穿,都变好看了。”


    “太过奖了。”


    “都是真话。”穆芯犹豫了下,去衣柜旁的抽屉里又拿了一个瓷瓶,“这里面是治疗外伤的药,若是张公子还需要我看看的话,黎姑娘你陪我一起吧,我……我甚是紧张……”


    黎星斓若有所思,问:“小芯姑娘,只是紧张么?”


    “我……”穆芯捂住胸口,想到那时望进张云涧眼中那般如坠冰窟之感,顿时心跳又快起来,“我说不上来……”


    “那是害怕吗?因为害怕,所以逃开了。”


    黎星斓声音很温柔,循循善诱。


    “是……是吧……”她有些茫然,但是在害怕什么呢?


    张公子伤得不方便动,只是躺在床上,还在友善地朝她笑,她为何要害怕?


    但若不去想那双眼,只想那张脸,却又让她脸红不已。


    “小芯姑娘。”黎星斓轻笑着将她思绪扯出来,从她手中接过药瓶。


    “我兄长武功高强,能搏杀野兽,故而有些凶煞之气,加上他为人高冷,不易近人,大约如此,才让人感到害怕吧,你日后离他远些就好,伤的事你不必担心,他伤在表面,休养休养就好,我们也不会在你这里叨扰很久,等我兄长恢复些,我们就离开。”


    “对了,我顺便还想问一下,离山南村最近的城是哪座?”


    穆芯想了想,答:“我们平日最远最远也只去过镇上,便是去,也要走上大半日,不住一晚是赶不回来的,若是大城的话……那就不知多远了。”


    她有些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黎星斓反应很快,叹道:“我们兄妹从江的那边逃过来的。”


    穆芯震惊:“从江那边?!”


    她眸子亮了亮,充满期待:“我听说江那边有仙人,是真的吗?以前听老人说过,江的那边有一座很大很大的修仙者城,里面有很多很多飞天遁地的修仙者,你们既是那边来,是不是也见过修仙者?!”


    “没有。”黎星斓佯装苦恼,“可能江那边很大吧,我们只是凡人,并未见过修仙者,只是来自一座普通大小的城,里面住的也都是凡人。”


    穆芯惋惜道:“啊……原来是这样,我本来还想问问你,那传说中的空日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


    黎星斓握药瓶的手指收紧,桃花眼中惊诧之色似水流转。


    “你是说,鹭江对面是空日城?”


    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