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斓很想在窗外偷听他们说什么,但可惜什么也听不见,于是她干脆去了厨房。
穆卓正在厨房烧火,见她来了,手忙脚乱地揩了把汗,讷笑:“黎姑娘,你饿了吧?饭已经好了,不过我们乡下人家实在没什么招待你的,你多担待。”
因为辟谷丹,黎星斓倒是不饿,但她闻到饭菜香味,被勾起了馋虫。
“你又这么客气,我和兄长都不好意思待在你这里,给你找麻烦了。”
“欸,哎呀……不说了,那不说了。”
他忙走到一旁舀了水洗手,然后把灶上的菜给她看:“没什么好的,你先吃,然后给你兄长端去,等小芯那边完事,我等她一起。”
一碗青菜,一碗蒸蛋,还有一碟不知是什么肉。
穆卓热情道:“这是鹿肉,去年冬天打了留了部分,用盐腌过的,你尝尝?”
黎星斓笑着摇头:“不必,你们先吃,我兄长脾气怪,过会儿我端去与他一起吃。”
穆卓点头:“黎姑娘,那你看着安排,对了,我给你拿套干净衣裳,你给你兄长换上,你的衣裳我等会儿让小芯再给你准备。”
黎星斓再次道谢。
等她抱着一套干净旧衣准备进屋时,正巧赶上穆芯出来。
但她的状态不太对劲。
她脚步匆匆,脸色发白,双目呆滞,一副紧张过度的样子。
“小芯姑娘。”黎星斓喊了声。
一声轻喊也能将她吓一跳,她抖了下,才回过神,长长地呼了口气。
“黎姑娘……”
“你这是怎么了?张云涧对你做什么了吗?”
“张……呃……”
“我跟我哥不同姓。”
“哦哦。”穆芯深吸了两口气,缓过神,将她拉到台阶下,“张……张公子他……”
仿佛是羞于启齿,话未说完原先发白的脸竟又红透了。
“他怎么了?”黎星斓诧异,“他非礼你了?”
这不太像张云涧的作风啊。
“不是不是……他……”穆芯仿佛被煮熟了,声若蚊蚋,“他问我……有没有吻过别人……”
这话说出来,更是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只是这样?
黎星斓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很惊讶,逻辑上符合她对张云涧的分析。
因为他的确很在意那个吻。
不过她也理解穆芯的反应。
“然后呢?”
“然后……然后……”穆芯咬着唇,整个人仿佛要窒息了,“我看见他手腕上的伤……想给他看一下来着……他一直看着我笑……”
那时她脑子昏昏沉沉的,一下子连坐在这里是干什么的都忘了。
那么漂亮精致的眉眼,含笑望着她,似乎离她距离愈发近了,她脑子莫名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他不会想要亲自己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倒先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她清醒了几分,忽发觉自己身随心动,竟不知不觉地在慢慢俯身……
太近了!
近到她在少年墨黑的眸中清晰望见自己的倒影时,仿佛一脚踩空,骤然跌入无尽深渊,被恐惧淹没窒息而亡。
于是,这莫名其妙的惊慌,让她被本能驱使着拔腿就跑……
所以这么说的话,算是她差点非礼了张公子吗?
啊——
没脸见人了!
“怎么了这是?”
黎星斓看她表情几度变换,不由好笑。
不过她能活着从张云涧面前离开,说明张云涧还是比较守信用的,目前来看,这兄妹二人的人身安全暂无问题。
啊……真是没脸见张公子的妹妹了!
穆芯跺了下脚,捂着脸跑了。
黎星斓:“啧”。
具体细节她不知,但怦然心动的少女心她看出来了。
在触及灵魂前,世人少有不被皮相迷惑的。
这也是她对张云涧从未被人喜欢过这一点,感到荒谬的原因。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为开了灵智的万物亲近”这个强设定。
但这个设定的存在,本身也令她费解。
她需要更多的线索才能摸出头绪。
黎星斓抱着干净衣裳走进西屋,对上张云涧平静的双眼,笑了笑。
“哟,一点没动啊。”
不管是那盆温水,还是一篮子的棉布剪刀草药,都原封不动的摆在原地。
张云涧:“我身上的伤,不需要这些凡人的草药。”
“我知道,但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正扮演一个凡人,凡人受了伤,自然要用凡药治疗的。”
黎星斓将衣服放到一旁,在床边坐了下来。
“张云涧,有兴趣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晴雨表上显示阴雨,他的状态看上去也并不舒适。
“没有。”他闭上眼。
他现在心情莫名烦躁。
他不明白,贴近嘴唇的行为明明一直以来都会让他感到厌恶,恶心,甚至之前的攻略者都没有敢这么做过,但黎星斓那次渡药,为什么他竟不排斥。
黎星斓告诉他的,渡药之后的那个“吻”,更是让他觉得奇妙,欢愉,或者说享受。
在此之前,他的确不清楚“吻”与一般嘴唇相触的区别是什么,但黎星斓用行为告诉他,“吻”区别于其他。
他会因为“吻”而产生一些令他陌生的情绪。
他想弄清楚原因。
所以,他本打算在穆芯身上试试,显然这个凡人也很乐意,哪怕在他面前有些紧张。
可她不过稍微靠近一点点,他就十分心烦,不耐,甚至不可遏地起了杀心。
大约也正是那杀意惊了她,于是她本能地吓得逃了。
他依然没有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是令他此刻心情不爽的原因。
“那就不说。”
对他的拒绝黎星斓不太意外。
看来还是要从穆芯那里问。
她拨弄了下篮子里的棉布药膏:“还是多少包扎一下,反正没用也不会有坏处。”
张云涧微微睁开眼。
“好吗?我来帮你包扎。”黎星斓语调轻柔地问。
张云涧又闭上眼,没说话。
行,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黎星斓先去将温水端来放在一旁,将被子小心掀开,入目既是满眼的红。
那几颗恢复灵力的丹药加上凝血露,让他的外伤不再流血了,但血迹干涸在他伤口周围,看着触目惊心。
黎星斓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她看了眼张云涧,后者闭着眼,长睫垂盖,虚弱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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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睡着了。
她拧了帕子替他清理伤口旁的血迹。
这个动作无可避免地会直接触碰到那些尚未愈合的伤口,但张云涧的表情始终平静,眉头都不皱一下,好像黎星斓碰的不是他的身体一样。
“疼么?”她问。
少年纤长浓密的睫毛掀了掀,嗓音低哑:“你在问我?”
“是的。”黎星斓一字一顿,“我在问你疼不疼。”
晴雨表上的雪已停,表明张云涧的疼痛没有增强,但积雪未化,则代表疼痛没有消失。
张云涧似乎对她问这个问题感到奇怪,嘴角不禁翘了下。
“这也属于伪装凡人需要表演的一部分么?”
或者是,攻略者表演关心的一部分?
攻略者们都问过他这个问题,他会配合地表现出疼痛,以此来满足她们的同情心,让她们表演出的关心得以继续。
可他还以为黎星斓不会这么做,因为从他们见面起,她就没有直接过问过他的伤。
那为何这会儿却又有了表演的兴致?
“不需要表演。”黎星斓重新清洗帕子,擦拭他锁骨的血迹,“无论修仙者还是凡人,都未摆脱血肉之躯,受伤了一样会疼。”
“疼了会如何呢?”
“疼了会喊,会哭。”
“这样么?我想想。”
张云涧认真点头。
“张云涧。”
温热干净的帕子,携着属于她的淡淡香味忽然覆在脸上,扰了少年的思绪。
黎星斓俯身,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双澄澈的眸:“疼痛是不需要思考的。”
从晴雨表的显示来看,张云涧对于疼痛是拥有与常人一样的感知的,但他从来没有表现过,也许是他不习惯甚至不知道,如何正确表达。
黎星斓的气息很近,悠悠然,羽毛般飘落下来。
张云涧眨了眨眼,心间的烦躁莫名其妙地开始平息。
他提起兴致,问:“黎星斓,你是喜欢听我喊,还是喜欢看我哭?”
“……嗯?”
“嗯——我记得你上次说,我哭起来蛮美的,所以你是想看我哭,才这么问的?”
黎星斓微怔。
张云涧愈发确信了,这便是黎星斓的目的。
她不是为攻略,为博取他所谓的好感,只是想看他的表演了。
原来如此。
那他……到底要不要如她所愿呢?
会更无聊,还是更有趣?
黎星斓哂然。
病娇的脑回路果然异于常人,这大概因为他的情感表达太过不正常。
受伤疼痛时若无其事,生气了笑意盈盈,而可怜与眼泪反倒成为他获取乐趣时的表演工具。
怪不得从前的攻略者们都认为攻略他的过程实在太过顺利,却不明白为何成功后又能转瞬失败。
其实一开始就没有成功过。
他这样的人,只会被取悦,不会被感动。
一场盛大的救赎,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很有意思的行为艺术。
迎着少年天真得意的揣测,黎星斓颔首轻笑。
“那,能满足我么?”
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沾着几分未散的潮意与温度,轻轻掠过他的眉眼,停在眼尾处。
“张云涧,哭一个给我看看吧,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