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有一句话在全滕州城传得沸沸扬扬。
那就是胡之洲早就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死前要拉一个垫背的。
街坊邻居又有了谈资,他们最喜欢唠这些商贾官宦人家的琐事新闻了。
“可是求亲的明明是胡老三,死的为何却是胡老二呢?”
“当然是胡老二以自己三弟的名义求娶晏家小姐后,再偷梁换柱呗!”
“胡老三样貌才华样样都没得说,虽说是庶子,在家的地位可不比胡老二差。”
“胡老大呢?”
“你不是本地人吧,胡老大死时全滕州的茶馆酒楼都闭门谢客了一个礼拜这件事你居然不知?”
“听说胡老爷子有把家产交到老三手里的打算。”
“怎么可能,他再怎么出类拔萃,也还是改不了自己是从那个便宜货肚子里出来的。”
“......”
一大早,布丁给晏安宁端来清水洗漱,问道:“姑娘不觉得此事蹊跷吗?”
晏安宁皱皱眉头,将头发拢起:“一点儿也不蹊跷,我想我知道凶手是谁。”
胡之洲一夜暴毙的消息传遍后,晏至德更加不同意女儿出门了,他认为现在外面太过于混乱,去哪儿都不如呆在家里安全。
晏安宁出不去,自有人进得来。
叶清祎知道晏至德的脾气,出了这档子事,肯定是将女儿关在家里保护起来了。
她骑马赶到晏府,门口的守卫不敢怠慢,却也不敢违了老爷的命,他们派了一人速速跑去衙门通禀了老爷,得到允许后才让郡主进去。
晏安宁见到叶清祎如同见了天上派来的救星,她两步并做一步跑上前去,焦急地抓向叶清祎的胳膊。
“郡主,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你清楚吗?”
叶清祎大口喘气,举起桌上的水壶一饮而尽:“怎么会不知,再过一会子,估计传得连庆州的百姓都知道了,现在胡家人正在官府闹呢,不过好在大多是骂那个胡之洲做人不厚道的,你就听晏大人的话,这几日安心在家里避避风头。”
晏安宁坐下来,糊里糊涂点头。
“还有一件事,章淮带着我爹的推荐信去投军了。”
“嗯。”
晏安宁机械性地应了一声。
“我决定了,如果北燎真打过来,我也要去战场,如果打的是滕州,我就随父亲死守城池。”
“嗯。”
晏安宁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她只想找到十三问问清楚,为什么要杀了胡之洲。
叶清祎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凑到她眼前道:“我跟你说,胡之洲半夜横死这事太不正常了。”
“你也猜到了这件事是人为的是吗?”
“什么叫我也猜到了?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晏安宁眉头蹙了蹙,她从前认为十三模样乖巧,所以没有把他是车棠府暗卫这件事看得太严重。但从昨夜他下手的速度来看,晏安宁现在很有必要担心十三会对滕王下手,对郡主下手。
“郡主,这件事你不要管了,胡家人没法拿我怎么样的,凶手也不会对我下手。”
叶清祎说:“听说胡老爷子同意仵作验尸了,我这就去买通仵作,让他有什么问题先告知我一声。”
不等晏安宁出言阻止,叶清祎已经快步朝外走去。
才到农历三月,滕州的太阳已经开始毒辣起来,树上的知了偶尔叫两声快活快活。
晏安宁被关在府内走动不得,花垣这几日也没有来,整个晏府上上下下一片死寂。
她颇有些自暴自弃之感,哪儿也不打算去了,活到几时算几时吧,想着,关上屋门开始逗鸟。
这只鸟是她那日去王府看到一只玄凤后走不动道,滕王送给她的,晏安宁正替玄凤掐着羽冠,窗子被人敲了一下。
她屏住呼吸,窗外又是三声清脆的敲击声。晏安宁把玄凤放回笼子,拿着匕首小心翼翼推开门。
“安宁姑娘,我有话跟你说,我去柴房等你。”
晏安宁气笑了,正愁没处找他,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用去柴房了,就在这儿,你都光天化日闯进我家来了,还守这点破规矩?”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十三犹豫再三,红着耳根迈进了门槛。
晏安宁:“胡之洲是你杀的吧。”
“是我杀的。”十三说这话时脖子扬得高高的。
晏安宁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她没看错的话,现在十三脸上应该写着“求表扬”三个字。
她皱皱眉心:“你为什么杀他?”
“想杀。”言简意赅。
晏安宁声量加重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要杀胡之洲?”
十三敛了敛眸子:“我没有杀他,我只是给了他吃一粒假死丹。”
“假死丹?”
“食此丹者十日内与死人无异,十日后待他醒来时,以然棺材钉钉葬入土中,届时他就算喊到七窍流血,抓破喉咙,手指折断也没人知道,他只能死。”
听到他面色平静地说起这些,晏安宁面上浮现出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惶恐,她后退两步,喃喃道:“好可怕......”
十三掀起眼皮,语气却冷静到可怕:“我可怕?姑娘从城郊林子里捡到我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可怕,在娘娘庙外见到我杀人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可怕,听到我说了我主子是车棠后更应该知道我可怕,我这样可怕姑娘又何苦来亲近我?”
他重重吸一口气,又颤抖着呼出来:“抱歉。”
晏安宁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十三,你的脑袋里只有杀人吗,遇到问题就去解决,不是只有杀人一个办法。”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可是你给我惹上麻烦了,胡家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放心,仵作验不出来他的死因,胡家人也不会来找你的麻烦,除非他们想要滕州出一起灭门惨案。”
晏安宁彻底不知道能跟他说什么了,她泄气般坐了下来。
“你就是车棠养的杀人机器,我还以为你和别人不同,其实都是一样的......”
十三走到门边,一手搭在门栏上:“安宁姑娘,我不是什么好人,能活着从车棠府的暗室里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人,日后若是遇上路边的活死人,千万别再心软捡回家了。”
他只留下这一句话便化为一道黑影离开了晏府,像退潮的海浪,悄无声息。
-
胡之洲死后头七,滕州城被数不尽白色的纸钱所笼罩,这日是他出殡的日子。
十三自从那日走后,晏安宁再也没见过他,任她在柴房门外来回踱步,在上次十三用箭带进来一封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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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望,偷偷溜出家门去滕王府门前超不经意间跌倒,她甚至去过一次城外的娘娘庙,十三一直没有再出现。
其实她有什么资格说他可怕呢,她担心的不过是十三杀人后,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她突然想到了假死丹。
“布丁!牵马!我要出城!”
晏安宁从路人嘴里问出,胡家送葬的仪仗队已经从承宣门往外北边去了,她一刻也不敢耽搁,朝赤焰屁股上抽了一鞭子,一人一马火急火燎朝城外赶去。
春季的尾巴躁动的很,方才还晴空万里,此时忽而转阴,雷声阵阵,却不知为何不见滴雨落下。
出了承宣门一直往北,不多时便看见前方白花花的仪仗队,白幡遮天,一路悲歌。
晏安宁下了马,静悄悄跟在队伍最后面,一路上做足了心里建设。
要直接说胡之洲其实是假死吗,没人信不说,自己反而会被怀疑是凶手。
等到了胡家墓地,晏安宁没有拴住赤焰,以防万一,她让赤焰在不远处等她,为了这件事,晏安宁今日特地穿了一条白色的布裙出门。
“落钉封棺!”
“等一下!”
晏安宁从人群中钻了进去:“胡老爷,赵夫人,这几日我总觉得胡公子死的蹊跷,我略会一点医术偏方,趁如还未封棺,可否允许我验验尸?”
她说完就后悔了,她看到所有人都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胡老爷子满脸涨得通红,他夺过别人手里的铁锹,朝晏安宁挥去:“你这个妖女,瘟疫,我儿子好好的,怎么去到你们晏府回来,就突然这样了?你还敢来,你居然现在还敢来,你怕不是又要来施什么妖术!”
他的动作很笨拙,晏安宁轻易拉开了身位。
老三胡之江搀着父亲也在一旁附和:“晏姑娘,从前我敬你三分,如今我二哥已死,你过来闹这一出是想让他死后也不得安生吗?”
听得这话,胡老爷子猛地抬起头发出歇斯底里的一声:“滚!让她滚!”
胡之江:“快走吧,晏姑娘。”
“开棺!”沙哑的声音响起,赵氏颤颤巍巍站起身,扑到棺材前:“开棺,让这位姑娘验尸。”
“夫人,你糊涂了?”
“母亲,不要相信她的话。”
赵氏恶狠狠瞪了一眼胡之江,深吸一口气又道:“开棺,让姑娘验尸,开棺!”
几个壮汉犹豫着上前,见老爷没再阻止,齐力打开了棺材。
晏安宁蒙上面罩,让人在胡之洲身上盖了一块干净的白布,一本正经地从头顶一路摸索至颈部,见有人探出脑袋来细瞧,捏着脖颈赘肉的手一顿,突然瞪大了双眼,大喊“果然如此”。
她从棺材里出来,走到赵氏面前低头小声说了句什么,那赵氏大惊:“你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他没死,不信你们再等三天”
“......好,我信你。”
胡老爷子:“夫人,你怎么听她满口胡言?”
胡之江:“母亲,您怎么昏了头,二哥已经死了。”
赵氏全不理会,她坐回椅子上,朝晏安宁点头:“我信你,我就在这儿守三日,守着我儿。
“你们谁都不许动这口棺材,我儿子没死,你们谁要埋我儿,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