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由远及近，朔方城箭楼在暮色中渐渐清晰。
厚重的城门缓缓升起，姜清芷刚一勒马，便听见城头传来熟悉的呼喊：
“小姐到了！”
苏砚快步穿过吊桥，玄色衣袍上还沾着未拭净的血迹。
他伸手稳稳牵住马缰，目光掠过姜清芷染着寒霜的眉眼，声音不自觉放柔：
“小姐一路辛苦了，战士们盼您许久。”
话音未落，城门口已涌出不少士兵，带着硝烟气息的欢呼声混着兵器碰撞声，在城墙上激荡回响。
裹着灰毛斗篷的阿璃从人群中挤出来，左手缠着的布条渗出暗红血渍，却笑得眉眼弯弯：
“姜姐姐！”她踮脚举起怀中包裹，
“知道您要来，特意留了热乎的羊奶！”
姜清芷跳下马，看着苏砚袖口结的血痂，眉头皱起来：
“受伤了？
“小伤。”
苏砚别开脸，把缰绳递给身后的士兵，
“倒是小姐，这趟来回两千多里，嘴唇都冻紫了。”
说着就要解披风给她披上。
阿璃挤到两人中间，把温热的羊皮囊往姜清芷怀里塞：
“快喝口热乎的！昨儿半夜熬的，特意留到现在。”
姜清芷摸着囊身还烫手，眼眶突然有点发酸。她伸手摸了摸阿璃缠着布条的胳膊：
“你这手怎么回事？”
"不小心伤的 ！”
阿璃吐吐舌头，
“医官非说我是打仗受的伤，非要给我缠这么厚。”
她晃了晃胳膊，布条松松垮垮地往下滑。
这时几个士兵抬着木箱匆匆走过，姜清芷拉住其中一人：
“箱子里是什么？”
“新到的棉衣！”
士兵擦着汗笑道，
“多亏小姐运来的物资，兄弟们过冬不用再挨冻了。”
苏砚望着城墙上斑驳的箭孔，低声说：
“这次送来的箭矢也解了燃眉之急。只是...”他顿了顿，
“粮草还能撑半个月。”
姜清芷把喝剩的羊奶递给阿璃，转身往城里走：
“走，去粮仓看看。明天就让人送粮。”
阿璃蹦蹦跳跳跟在后面：
“姜姐姐，今晚吃羊肉炖萝卜好不好？炊事班新宰了羊！”
“先紧着伤员吃。”
朔方城的粮仓内弥漫着陈腐气息，姜清芷踩着木梯登上粮囤，指尖捻起最后一把带虫蛀的糙米。
苏砚握着烛台站在下方，跳动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宛如一柄弯折的剑。
“照这样的消耗，三日后连麸皮都剩不下。”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仓房里回荡，惊起梁上几只麻雀。
苏砚将烛台重重搁在木案上，震落半层灰：
“附近州县早被匈奴劫掠一空，即便有户部文书...”
话音未落，姜清芷已转身跃下粮囤，玄色裙摆扫过蛛网密布的横梁。
“苏砚，粮食你们不用担心。”
她直视着他眼底的血丝，
“我这边有暗卫，明日叫人送来就行。”
“辛苦小姐。”
苏砚抱拳行礼，斗篷下摆扫过满地碎谷。
姜清芷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仓门外吱呀作响的长廊。
粮仓突然陷入死寂，唯有漏风的窗棂发出呜咽。
姜清芷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盯着粮仓角落里发霉的粮囤，喉间泛起铁锈味。
她突然转身，压低声音唤道：“小白！”
一团莹白的光晕从她袖中飘出，凝成巴掌大的灵宠模样。
小白扇动着半透明的翅膀悬在半空，琉璃般的眼睛四下打量，绒毛尾巴不安地晃动：
“宿主，这个地方太小了，就算把空间里的陈粮都搬出来，也堆不下三分之一。”
姜清芷听小白这么说，微微蹙了蹙眉，目光在这不算宽敞的粮仓里扫视一圈后，很快做出决定：
“小白，那就把这里填满就行。”
小白领命，周身泛起一层柔和的微光，那光芒仿佛有生命一般，朝着空间深处蔓延。
紧接着，一袋袋饱满的粮食便如潮水般从光芒中涌出。
粮食袋接连不断地落下，整齐地码放着。
姜清芷在一旁专注地看着，时不时指挥几句：
“那边再码高些，留出条过道来。”
随着粮食越来越多，粮仓里的空间被一点点填满。
小白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它依旧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姜清芷的命令。
不一会儿，整个粮仓就被堆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隙。
姜清芷满意地点点头，对小白说道：
“辛苦啦，小白。这下将士们的粮草有着落了。”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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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晃了晃身子，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
“宿主客气，这都是小白应该做的。”
话音刚落，粮仓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姜清芷心头一紧，迅速将小白收回袖中，转身假装整理新堆好的粮袋。
“吱呀——”
木门被推开，阿璃气喘吁吁地探进头来：
“姜姐姐！议事厅传来消息，苏将军让您立刻过去！”
姜清芷镇定地点点头，顺手抓起一把谷壳撒在刚铺好的粮袋上，将不自然的整齐痕迹掩盖住。
临走前，她特意瞥了眼墙角，那里几袋发霉的陈粮已被新粮完全遮住，只留下淡淡的腐味还未散尽。
议事厅内烛火明明灭灭，在粗糙的牛皮帐上投下摇晃的暗影。
苏砚半跪在案几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正将染血的绷带重新缠紧小臂。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时，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姜清芷衣摆沾着的谷壳碎屑，喉间动了动却未作声。
“哐当！”
副将刘勇突然将一叠公文重重拍在案上，羊皮卷散开时露出鲜红封印，
“邻县今早又扣了咱们的商队！整整五辆粮车！”
他腰间的铜环腰带随着动作撞出闷响，震得烛火都晃了晃。
姜清芷指尖抚过墙上斑驳的舆图，在两县交界处停下，指甲轻轻刮过青岩城的标记：
“意料之中。”
她转身时，烛火将眼底的锐意映得更盛，
“半月来边关太平得蹊跷——林相在朝堂与陛下争权，各地州府都在观望风向。此刻若不拿下青岩城，等林相站稳脚跟，或陛下腾出手来，朔方城必成瓮中之鳖。”
帐内霎时寂静，唯有火折子燃烧的噼啪声。
刘勇捏着公文的指节发白，青筋暴起：
“小姐，青岩城囤着重兵五千，城墙高三丈，且扼守漕运要道。若此时分兵，朔方城守备空虚，匈奴趁机...”
“正是要趁他们犹豫！”
姜清芷猛地抽出案上令箭，金属冷意沁入手心，
“青岩城守将与林相交好，一旦站队，必然断我粮草。等他们反应过来，咱们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她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神情，突然瞥见苏砚欲言又止的神色。
苏砚终于放下缠着绷带的手，玄色衣袍下渗出的血迹洇湿了袖口：
“兵力可从边防抽调三成，但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