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畜生咬断过三个人的喉咙，娘子们......”
独眼商人的话音被姜清芷的冷笑打断。她走近铁笼，黑马突然发出一声怒吼，前蹄高高扬起。
她却不躲不闪，从怀中掏出女孩给的红薯干掰碎，掌心摊开递过去。
黑马警惕地嗅了嗅，忽然低头轻嚼，温热的鼻息喷在她手上。
独眼商人惊得目瞪口呆，手中的油灯差点摔落在地：
“这......这不可能！”
他围着铁笼打转，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黑马温顺舔舐姜清芷掌心的模样，
“上个月它还咬掉了马贩子半只耳朵！”
阿青迅速将三匹备好的马牵过来，马鞍上捆着沉甸甸的牛肉干和水囊。
她警惕地瞥了眼地窖入口，压低声音道：
“小姐，夜长梦多，咱们得赶紧走。”
姜清芷点点头，正要翻身上马，却见黑马突然昂首嘶鸣，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
“莫不是中了邪？”
独眼商人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墙角锈迹斑斑的兵器架。
铁剑倒地的巨响惊得整排马笼震颤，其余马匹纷纷躁动起来，嘶鸣声在潮湿的地窖里炸开。
姜清芷却死死盯着黑马泛着血丝的。
“别动。”
她突然扬手甩出半块红薯干，精准抛进对面马槽。
黑马的注意力被声响牵引，前蹄重重踏下，扬起的尘土里混着经年累月的马粪气息。
姜清芷趁机绕到它身后，指尖划过马腹处一块旧疤——那是箭矢穿透留下的痕迹，新伤叠着旧伤，凝结的血痂下还渗着脓水。
“怪不得性子这般暴戾。”
她从袖中摸出草药，混着唾液碾成糊状。
黑马察觉到异动猛然转头，姜清芷却迎着它喷着粗气的口鼻，将药糊按在伤口上：
“忍忍，伤口化脓了。”
许是疼痛转移了注意力，黑马的嘶鸣渐渐弱成呜咽，粗粝的舌头无意识地舔舐她手腕，留下一串湿润的印记。
阿青已将缰绳牢牢系在马鞍上：
“小姐，再耽搁下去......”
话音未落，地窖深处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姜清芷翻身跃上黑马，动作利落得惊飞了梁间栖息的蝙蝠。
黑马吃痛地扬起前蹄，却在她掌心按上额头的瞬间安静下来——那里还沾着方才涂抹的草药，带着艾草与薄荷的清凉。
“驾！”
姜清芷双腿一夹马腹，黑马轰然冲出土窖。潮湿的夜风裹挟着腐叶气息扑面而来，惊得檐下夜枭发出凄厉啼鸣。
阿青紧随其后，手中缰绳绷得笔直，三匹马踏碎满地星辉，在青石板路上溅起串串火星。
黑马突然昂首嘶鸣，前蹄腾空避开巷口倾倒的酒坛。
姜清芷瞥见坛中浑浊的液体泛着诡异的青绿色——分明是被下了药的马料。
她心中一凛，摸出怀中残留的草药粉末撒向空中，黑马嗅到熟悉的艾草味，立刻加快了步伐。
“当心！”
阿青的惊呼与瓦片碎裂声同时响起。
姜清芷本能地俯身，一柄锈迹斑斑的铁钩擦着她的发顶掠过，钉入身后砖墙。
抬头望去，破败的阁楼里探出几个醉汉的脑袋，浑浊的眼珠在油灯下泛着贪婪的光，显然是觊觎她们的马匹。
姜清芷反手甩出一把碎银，叮当声响中醉汉们哄抢成一团。
趁着混乱，她猛地勒转缰绳，黑马会意地冲进一条逼仄的暗巷。
两侧的土墙擦着马鞍掠过，她听见阿青在身后闷哼一声——定是被墙缝里伸出的木刺刮伤了。
“还能撑住吗？”
她高声问道。
“死不了！”
阿青咬牙回应，手中短刀削断横亘巷中的晾衣绳。
布料扑簌簌落下的瞬间，姜清芷瞥见远处城门的轮廓在熹微晨光中若隐若现，心中燃起希望。
黑马突然踉跄了一下，姜清芷低头，见它左前蹄渗出鲜血——方才在阁楼前避让铁钩时，踩上了碎瓷片。
她立刻撕下裙摆缠住伤口，指尖触到马腿上绷紧的肌肉，能清晰感受到它强忍疼痛的颤抖。
“再忍忍，出城就好了。”
她将脸颊贴在黑马温热的脖颈，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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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喃。
怀中残留的红薯干碎屑硌着胸口，恍惚间又看见小女孩倔强的眼神。
黑马长嘶一声，驮着她奋力跃起，踏碎了最后一级青石板台阶。
当第一缕朝阳染红城墙时，三匹马终于奔出城门。
两人顺利出城后，姜清芷顾不上擦拭脸上溅到的泥点，神情严肃地看向阿青，语气急促又坚定：
“阿青，咱们得争分夺秒赶往边关。墨言那边，我想着到时候他带一队人过来。”
“把村民带到安全的地方去，要是实在不行，就去漠沙城。那里有陈墨白，他定能收留咱们，也能庇护村民。”
阿青轻轻点头，目光中满是决然：
“小姐放心，我明白其中轻重。咱们这就快马加鞭，我定会护着您顺利到达边关。”
姜清芷微微皱眉，担忧地说：
“只是这一路怕是不会太平，林相的人说不定还会追来。咱们得时刻警惕着，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阿青拍了拍腰间的长刀，语气沉稳：
“小姐不必忧虑，有我在，定不会让那些人伤到您分毫。若真遇上了，我拼了性命也会给您杀出一条血路。”
姜清芷目光坚定地看着阿青，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我信你。咱们走，能早一刻到边关，村民们就多一分生机。”
说罢，两人同时挥起马鞭，
“驾！”
随着一声令下，马蹄声骤然响起，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她们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之中。
马蹄声在荒原上敲出急促的鼓点，姜清芷忽然勒住缰绳，黑马前蹄刨起的沙砾溅在阿青的马靴上。
“你听，”她侧耳望向身后的沙丘，
“风里有铁器摩擦声。”
阿青反手按上刀柄，刀刃在暮色中滑出半寸：
“定是林相的追兵。小姐，咱们得抄近道穿黑风谷。”
“黑风谷有流沙。”姜清芷的指尖掐进马鞍，
“去年商队失踪的事你忘了？”
“可再走官道就会被包抄！”
阿青的声音陡然拔高，惊起一群沙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