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来齐国的目的是什么?”


    墨怀柳负手而立,不卑不亢地问乌兰卓。


    即便面对朝云国的皇子,墨怀柳也没有丝毫的谄媚,依然是用平素里那淡漠的神态和冷静的语气说着,甚至因为这个问题,还带了点质问,却是不容置喙的威严。


    但同时,他也没有因为对方只是向齐国称臣的小国人士而看轻乌兰卓,磨坏了只是将乌兰卓当做了一个普通人看待,那份威严,也仅仅是出于正常的谨慎考量。


    乌兰卓挑眉,冷声道,“你是在质问我吗?”


    他一挑下巴,强硬道,“真是放肆!就算我朝云国向齐国岁岁称臣,我也是皇子……”


    “朝云国皇子,无提前告知、无城门登记、无通关文牒、无圣上诏书,突然出现在齐国境内,已经可以打你个居心叵测,押送大牢,且不需要同朝云国国王商议了。”


    墨怀柳冷静而又迅速地罗列出乌兰卓的“罪证”,一下就把对方驳得哑口无言。


    他抬抬眼皮,继续说,“幸好这还只是个边陲小镇,若是在京城,你完全是惊扰圣驾,先斩后奏,朝云国皇帝也不敢说什么。”


    乌兰卓握紧双拳,却并没有争辩,而是缓缓低下头。


    看来连他自己都知道,墨怀柳说得在理。


    “如今我不过是出于谨慎思量的角度,询问一下你此行的前因后果,皇子殿下倒是孤傲,还反倒责怪我们了。”


    墨怀柳少有地阴阳怪气了两句,紧跟着,他居然拽拽白芜的手,作势要迈步走出去。


    “既然如此,那就请皇子殿下自己处理剩下的烂摊子吧,至于您那二哥,也请您自己去面对,我们绝对不会插手多管闲事。”


    墨怀柳说完这句话,真的拉着白芜往门口走去。


    “等一下!”


    乌兰卓急了。


    “你们不能走!”


    “哦?为什么?”墨怀柳回身反问。“莫不是殿下想让我们帮忙?”


    “……对。”


    乌兰卓涨红了脸,小声闷出这个字。


    墨怀柳笑着提醒,“殿下,帮忙是在互相信任和坦诚的基础上,刚才我们是想帮,可惜现在,是殿下自己不想,那我们也只好乖乖走人,不打扰您了。”


    说罢他还是要往外走,而且走得很坚决,一点儿都没有故意做样子拿捏乌兰卓的意思。


    白芜以为他真的打算离开,赶忙装作绊了一下的样子,蹲在地上揉揉脚踝,同时小声问,“你真的打算走?不管了?”


    墨怀柳也蹲下来,低声道,“朝云国狼子野心。他们是岁岁称臣,可近来颇有犯我大齐之意。”


    言外之意,他是故意给乌兰卓施压。


    就在这时,乌兰卓朝他们走来。


    墨怀柳伸手将白芜拉起来,乌兰卓来到他们面前,脸虽然涨得通红,但还是规规矩矩地按照齐国礼节鞠躬行了个大礼。


    “多谢几位救命之恩。”


    乌兰卓弯着身子说。


    “乌兰卓无言可表,日后定不会忘记几位的恩情。以及……在下实在走投无路,可否请诸位帮我忙?乌兰卓在此先谢过各位了。”


    墨怀柳唇角勾起,但落到话语上还是平淡的,“殿下请说,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等乌兰卓起身时,墨怀柳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不打算让他看到自己刚才的那抹笑意。


    乌兰卓叹口气,眉宇间愁容阵阵。


    墨怀柳安慰他,“殿下,这里不是朝云国,您没必要装出那副强硬的皇子姿态。”


    “什么意思啊?”白芜好奇地问。


    “他刚才那种高傲的样子都是装出来,是故意逞强给我们看的。”


    墨怀柳直接解释,丝毫不管当事人乌兰卓是否会尴尬。


    而事实证明,乌兰卓确实更尴尬了,证据就是他的脸更红,表情也一副羞愧的样子,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连白礼在一旁抱着膀子,都用饶有兴趣的眼神看着乌兰卓了。


    “我……你……”


    乌兰卓支吾半天,没了脾气,只好默认,“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墨怀柳笑道,“我有个兄长和你一样,总爱装得很厉害,其实脆弱得很,被骂了都要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两声。”


    “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白芜小声吐槽。


    墨怀柳回答,“远方兄长,说他作甚?”


    乌兰卓叹口气,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墨怀柳。


    白芜心知,这其实就是墨怀柳的攻心之道成功了。


    面对乌兰卓的强硬,墨怀柳先是阐明利害,表达自己没错以后,故意假装甩手不管给乌兰卓施压,成功拿捏了他几分。


    但这时候,乌兰卓应该还是端着皇子的面子,为了让他彻底放下身段乖乖配合,墨怀柳便干脆地戳破了他外强中干的伪装。


    这下乌兰卓连皮囊下的真实内心都被看光了,自然会彻底服气,往后墨怀柳再说什么,他都会配合了。


    白芜分析完了墨怀柳的举动,笑着同他开玩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有心机的?”


    墨怀柳故作无辜,“哪有?我唯一的心机也就是,为了让你多来我家玩儿,特意让厨子把饭做得好吃了些。”


    白芜乐得咯咯直笑,白礼有些着急,“好哇,你小子果然对我妹妹居心不良……”


    “正事要紧。”


    墨怀柳赶忙指了指乌兰卓,示意白礼别冲动。


    白礼撇撇嘴,只好继续在旁边抱着膀子看戏,同时谨防着乌兰卓突然出手了。


    乌兰卓叹口气,无奈道,“方才你问我来齐国的目的是什么……其实我是被二哥骗来的。


    “前些日子,二哥找我说阿耶——哦,也就是我的父亲——命我们前去齐国,但不是正式出行,而是暗访。


    “因为是暗访,所以没有公文明书,二哥只是催促我快些动身。我本是不信的,毕竟我与二哥不和,我便猜想他是打算借此机会加害于我。


    “我本想去找阿耶问个清楚,但我的随身忠仆告诉我,这是真的,还是快些动身为好,免得耽误了任务,引起阿耶不满。”


    说到这里,乌兰卓苦笑一声,颇为自嘲,“那忠仆跟随我多年,也是阿耶身边的武将,我便信了他。结果……”


    接下来的话不必再说,只凭乌兰卓如今的遭遇,众人也能猜到,那所谓的“忠仆”背叛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