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捡到的书生变鬼王 > 4.鬼帝
    胥绾春戳戳那散发鬼死灰的面颊,心道:嚯,我这么强么?


    撸袖子抻腿,正准备再大展一番身手,那舞姬道:“适才妾身捡到一滴血,它怕的许是这个。”


    胥绾春:……


    瞬间泄了气,蔫蔫地道:“什么血?拿过来我看看。”


    金饰叮铃,舞姬顺从地站起身,走过来,莹白修长的手,托起一颗指腹大小的血珠,送到胥绾春面前。


    除了能浮在空中,也并无特别呀?


    胥绾春伸手欲碰,那血珠先温顺地淌下来,凉凉地覆在她指尖。


    胥绾春觉得奇怪,但并不讨厌。


    前后左右地细瞧,却听所指之处,一片片唧唧叫声,各种小鬼纷纷现形,哇的一声,哭着逃走。


    还真是怕它!


    这是什么道理?


    正挠头,不远处响起盛员外那油腻腻的声音:


    “啊——!救命——!前面的小娘子,回来!今夜谁在盛某身边,护我一命,赏银百两,盛某给她父母养老送终!”


    ……谁理你。


    胥绾春一个白眼没翻完,前面那一群凑堆逃命的娇美侍女,竟果真有十多个停来下来,犹豫片刻,便弓着身,战战兢兢往回跑。


    先跑过去的几个落了单,空中鬼物瞄准时机,飒飒阴风卷着地面灰尘,呼呼向她们袭去。


    盛员外拔腿就窜。


    几位侍女却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粉袖遮面,娇喊连连,只道风太大,站在原地不动了!


    跑啊,站着等死么!


    胥绾春气不过,飞身祭出一道杀鬼符,半副骷髅身随之现形,鬼手已洞穿侍女的上襦,再前移一寸,就要扎进那侍女的肚皮!


    侍女身子一僵,吓得只顾惊叫,胥绾春一把推开,覆着血珠的右手劈向骷髅鬼。


    虽不知这血珠从何而来,但不用白不用!


    果然,三下两下,那鬼便骨头打着架,落荒而逃。


    一手提溜起盛员外后颈,冲前方侍女喊道:“滚回去!谁再敢过来,我此刻便杀了这老油条!”


    “你、你敢!!”盛员外扯起嗓子,“凌仙君!凌仙君——!!这妖女要杀人啦凌仙……”


    “妖女!”凌妄闪现在面前,“当本密使死了么?”


    好嘛,耳朵真尖。


    胥绾春压着怒气,道:“凌密使有救这烂人的工夫,不如多杀几只鬼。”


    凌妄此刻能稍缓口气,他才杀过一波鬼物,助宅中众人一一结团,人多,鬼物便不敢接近,只要挺到天亮,便算躲过了这一劫。


    他冷哼道:“我倒想问问你,厉鬼横行,你这样狡猾的人,不逃命,却有功夫杀人?”


    语带讥刺,有种看穿一切又不齿的神气。


    胥绾春不知自己哪里又令人家看穿了,道:“你什么意思?”


    凌妄正待说什么,腰间两仪铃忽叮叮作响。


    两仪铃,闻异而动。


    凌妄敛容,道:“有新的鬼物出现?还是妖物?”


    响声愈演愈烈,竟至按也按不住,下方的铃穗乱纷纷揪作一团。


    凌妄忙取八卦盘,探查异物方位,却见八卦盘发狂一般只顾旋转,下一瞬,指针扫过的方位,惊叫叠起。


    “啊——!”


    抱团的众人好似巨石投水,一波接一波哄散开来。


    凌妄瞳孔骤缩。


    怎么会这样!是谁驱赶他们?


    阳气聚集,鬼物不敢靠近;可若是妖,何以不见形体?


    阴风呼啸,在这盛夏之夜,吹得人脊背冰冷。四方呼救声好似冰雹,劈头盖脸砸过来。


    “凌仙君!”盛员外扑通跪在地上,抱起凌妄小腿,“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凌妄嫌恶地睨一眼,一脚踹开,提剑便飞去杀鬼。


    胥绾春晃了晃神,捏了捏手上血珠。


    血珠在手,若是此刻逃出宅,谁能拦她?


    她这样想着,身体却犹犹豫豫在园子里转圈,一面逼退鬼物,一面拉人重新聚团。


    可事发突然,园子又这么大,杯水如何救得了车薪。


    转着转着,胥绾春腹中一阵绞痛,浓浓的铁锈味滚入口鼻,呕出一口血。


    离忧诀要失效了。


    听觉一阵阵模糊,四围无边的惊叫与呼救,压得她喘不上气。


    隔着散乱的人群看过去,凌妄鲜血洒面,撑剑半跪在地上,喘息片刻,便又利落起身。


    一手挽剑,一手两指搭在太阳穴,焦躁地与谁通灵,想是请援兵。


    苍梧宫地处潇湘之滨,远在数十里之外,便是御剑加急,也要一刻钟之后。当前的状况,哪里等得到?


    胥绾春尽力迈着步子,嘴里血水从指缝溢出,眼眸中,园内池光与血光交相辉映。


    今夜流光园,难道真要血流成河么?


    咚咚!


    就在此时,两道肃杀的琵琶音,从夜空劈落而下。


    山洪般越来越肆虐的叫声,此刻骤然收煞。


    阴风歇,鬼哭止。


    弦音铮铮,暴雨连珠般,急密地洒落。


    声音中有连天的暗夜,黑水滔滔,彼岸花嫣然绽放,魍魉栖老柏,魑魅守枯桑。


    有妖魔噬魂,古剑杀鬼,佳人殒命,泪痕阑干。


    有烈烈业火中,祥鸟羽翎高举,涅槃重生。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园中众鬼一只接一只,纷纷现形,颓然跪在地上。有抱头尖叫乱窜的,跑出几丈,便好似泄气的皮球,萎蔫地倒下。


    众人只模糊见那彩楼最高处,有人斜坐在飞檐上,横抱琵琶,曳曳披帛连着星辰,背影好似上仙下凡。


    更欲上前看,便有无形的力量,将人轻轻推回,平和淡然,却不容违逆。


    凌妄眼眸凝起,眼中闪动审慎而戒备的光,沉声道:“是鬼帝。”


    片刻后,檐上之人止住琵琶音,足尖轻点,飞身隐入夜色,带起一阵阴风,方才将众人杀到束手无策的数百只厉鬼,就这样随之消逝。


    “他……他是来帮我们的!”


    有活泼的小侍女踮脚左右观望,如释重负地指出。


    “这当真是鬼帝吗!”


    “我今日可算是开眼界了……”


    “我今天吃的盐,比这辈子走的路都多!”


    胥绾春托起那颗血珠,暗自思量:原来那舞姬捡到了鬼帝的血,难怪群鬼如此畏惧。


    挥挥手,将血珠打散掉。


    她可不想招惹这等人。


    重生以来,胥绾春也曾听闻鬼帝。


    此人在她魂飞魄散后三十年现世,行踪诡秘,鲜少露面,仙门至今,连他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就连“鬼帝”的称号,也不过是仙门中人自行加给他的。


    虽不曾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但毕竟是鬼道,仙门对他十分忌惮。


    再加上,此人行事乖悖。


    传闻,他曾屡次将别人年轻康健的小娘子,强行索命,掳在鬼界一日,又强行塞去还魂。


    还魂当日,竟还奉送礼物。且这礼物因人而施,馋嘴的小娘子,便是蜜饯果子;爱打扮的小娘子,便是钗环衣裙……


    说他蛮横,他却如此可人心意;说他温柔,他又为何无端索人性命?


    世人只道他分明手握生死大权,处事却能如此妥贴周到,因此十分爱戴。索命之事,倒成美谈,为世人津津乐道。


    一些闺中小娘子少女心思,竟至期盼鬼帝有朝一日,索自己命来,带自己鬼界一日游。


    胥绾春却颇有些不齿地想:若传闻属实,这不过是个登徒子罢了。


    一道灵光在夜空拖起,便听晚风猎猎吹动衣袂,一群广袖紫袍的仙君御剑而来,径直向凌妄飘去。


    袍上除仙门统一的太极祥云暗纹外,绘远山纹,是荆楚之地掌权宗门——苍梧宫的弟子服。


    趁凌妄同他们说明情况,胥绾春按着剧痛的肚子,悄悄隐进灌木丛,一步一喘地往宅门口挪,忽一转头,却见盛员外正坐在石阶上,呆愣愣看着自己。


    胥绾春昏沉的脑子蓦地清醒,噌噌往前窜,哪里还来得及,盛员外早扯着嗓子嚎起来:


    “仙君快来!这妖女要逃走……啊——!”


    胥绾春冲上去便给了他一拳,第二拳没落下,便被闪现的凌妄拎住后领。


    苍梧宫的人随后而来。


    为首女子未穿弟子服,一袭白袍,外罩云水蓝广袖罗衣,面容是锐利的美,眉间一点红痣,更为她添几分凛冽。


    她扫一眼在凌妄手里乱踢乱打的小叫花,以及爬起来往凌妄身后躲的锦衣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不像话。”


    凌妄道:“任掌门,此人便是那妖女了。我疑心,今夜这群厉鬼,与她相干。”


    什……?!


    胥绾春万没想到,自己又水灵灵多出这么大一顶帽子。


    “不是我,与我无关。”


    目光一个个跃过众仙君的神情,好似溺水之人在寻救命之木,寻到的却只有冷漠的猜疑。


    盛员外恍然大悟地附和:“没错!没错!我看见了,方才宅子里的鬼都躲着她走!原来是你啊,妖女!”


    手指指着胥绾春鼻尖。


    “你怕自己杀阿庆的事败露,便要我全家几百号人给你陪葬!”


    胥绾春眼圈通红盯着盛员外,不知是不是肚里太痛,眼中滚着泪水。


    盛员外滔滔不绝:“世间竟有心肠如此歹毒的女人,盛某真是开眼了!哦——我知道了!”


    刚在地上围得灰黑的手,朝胥绾春额头戳过去。


    “是不是王叔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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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的那只面妖,也是你放出来……”


    “别碰我!”


    胥绾春飞起一脚,把他踹到一丈之外。


    被人提在空中,还如此大的脾性。凌妄低斥:“老实待着!”


    推出条绳索,将胥绾春五花大绑,丢在地上。


    胥绾春蠕动几下,将自己蜷起来,试图稍缓腹中的疼痛。


    任树鸣睨了一眼,重新看向盛员外,道:“你适才说‘面妖’,这妖如何出现在贵府,员外若知,可否细说?”


    那盛员外却赖在地上一般,一动不动。


    任树鸣道:“员外?”


    下一瞬,盛员外肥胖的身躯,好似淌水的囊袋,骤然干瘪下去,锦袍盖着一副骷髅,竟与柴房的阿庆一般无二!


    凌妄杏眼圆睁:“你……”


    人群一阵骚乱,饶是任树鸣如此持重,也不由退后半步。


    胥绾春不省得什么情形,皱巴着小脸正要看过去,铮的一声,寒凉的剑锋挨在颈侧。


    凌妄沉声道:“妖女,你做了什么?”


    胥绾春乌黑的睫羽垂下来,突然笑了一声,笑得寒意彻骨。她道:


    “凌密使本事真大,今夜这宅中妖魔鬼怪纷至沓来,凌密使却如此轻易就抓到了真凶。”


    仰脸看向凌妄。


    “罪魁祸首在此,还问什么?杀了我,结案啊。”


    “你!”


    凌妄结舌,片刻,收敛入鞘,拽胥绾春起来,一把推向任树鸣身后的人群里。


    “苍梧宫的水牢里,有的是办法治你的嘴硬!”


    胥绾春痛得脚软,被凌妄推得一个趔趄,便要摔倒。


    紧紧闭上双眼,等了一时,却并无预想的疼痛。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扶住了她。


    扶得极稳当,但并无亲近。手的主人彬彬有礼站在旁边,身体不曾挨到她分毫,倒像是公事公办。


    没人看到此人从何处出现。


    众仙君哗然,后撤几步,纷纷抽出配剑。


    “胥小娘子,得罪。”


    来人朝她礼貌一笑,放开了双手。


    胥绾春侧头看这男子,生得很是俊秀,内搭白绸直袖,戴群青色护臂,外罩的半臂长袍亦是群青,革带束腰,气质干净而利落。


    凌妄上下打量一眼,趾高气扬地道:“来者何人。”


    男子微微一笑,道:“在下明荼,奉鬼尊之命,护胥小娘子平安离开。”


    “明荼……?”


    “鬼元帅?”


    “是鬼元帅!”


    众仙君面面相觑。


    任树鸣冷声道:“我们仙门之事,何时又轮到鬼界来插手?”


    明荼仍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微笑:“今夜之事牵涉甚广,全然归罪于一位柔弱女子,怕是不妥。”


    “柔弱女子?”


    凌妄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明荼道:“不论凌仙君有何猜疑,仙门正道中人,贸然绑走一位无辜贫女,怕是不妥,严刑逼供,更是不妥。”


    凌妄道:“若我定要带走呢?”


    明荼两指搭在腰间配刀上,微笑道:“那便试试看。”


    任树鸣眸中寒霜凝结:“明将军是觉得,我仙门怕了你们鬼界?”


    明荼道:“明荼并无此意。”


    话虽如此,手中刀柄,却骤然旋起丝丝阴风。


    铮铮两声,几乎同时,凌妄和任树鸣的配剑出鞘半寸。


    气氛恍若紧绷的箭弦。


    身处争夺中心的胥绾春简直莫名其妙,但仙门若真和鬼界打起来,她倒乐得瞧热闹。


    此时,一名英俊的男弟子走上前,道:“师父,明将军所言不无道理,何不各退一步,戴只谪镣给这位小娘子,待查明真相,去下便是。”


    胥绾春垂眸,谪镣有追踪之效,这是要监视她。


    任树鸣却是长眉一蹙,厉声道:“阿空,这妖女如此大的来路,区区谪镣,如何管得动她!”


    一声脆响,剑锋再出鞘两寸。


    “师父,”空舞大手盖在任树鸣洁白而有力的手背上,将剑锋推回去,温声道,“师父常教导弟子,大局为重。今夜之事不值得闹大。”


    任树鸣思量片刻,“嗯”了一声,竟顺从地收了剑。


    胥绾春此时冷汗涔涔,正低头忍痛,并未注意师徒二人的动作,也未觉察,此时的任树鸣,同她了解的那个强硬蛮横的任树鸣,似略有出入。


    叮的一声,一道银镣扣在她的右足腕上,镣上密密实实打着咒文。


    她不知众人是如何离开的,也不知自己如何恶狠狠赶跑几番试图扶起她的明荼,只知风声拂过满头乱发,她时而滚在地上,时而摇摇晃晃站起身。


    疼晕过去之前,她看到那舞姬提裙跑过来,将她拦腰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