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灵捷放下刀，将所有切好的解酒草装进榨汁机里，机器嗡嗡运作着，她看了眼墙上的钟，走过去拉开了店门。
“慕老板。”
小藤妖在门外跟她打招呼。
慕灵捷跟他打了声招呼，闪身让路给小藤妖以及他母亲。要不是小藤妖跟她介绍，她会以为两人是祖孙关系。
眼前女人，脸色憔悴，形如枯槁，被病魔摧残得周身死气弥漫，无一丝活力。
小藤妖一进来就闻到一股药草的清苦味，正要跑去厨房被他母亲一把拉住，“阿青，不许无理。”话落，女人一阵急咳。
慕灵捷蹙眉，急忙倒了杯茶走过去，“先坐下。”她看向小藤妖，“你帮我看着店。”
女妖闻言又要站起来，被慕灵捷扶着坐下，笑着说：“没事，小藤妖帮了我很多忙，我们是朋友。”
小藤妖闻言附和慕灵捷，让他母亲完全不用担心，“我还会帮慕老板收钱卖货呢。”
等慕灵捷走进厨房忙碌，小藤妖又接待了几个客人之后，眼瞅母亲也坐着发呆时，他偷偷走进了厨房，一踏进去就被慕灵捷发现。
“嘘——”
他蹑手蹑脚走近到料理台。
慕灵捷正揉着面团，旁边放着一盆又绿又黑的药汁，侧眼看到小藤妖的藤蔓正要靠近，她“啪”的一下打中了藤蔓。
小藤妖吃痛缩回藤蔓，眨巴着眼睛说，“阿离说她在你的店来去自由，怎么我就那么多规矩？”
慕灵捷看着他，心说阿离多乖，力所能及就帮忙，帮不了的就自己去玩要不就安静在旁边看着。
“你不多陪陪你母亲，跑进来干嘛？”慕灵捷指了指外面。
小藤妖摇了摇头。
阿娘讨厌身边一直有人陪着，那会让她时刻记着自己病榻缠身，不仅旁人痛苦，自己也痛苦，于是他们家人，都是该干嘛就干嘛。
慕灵捷看他这样，也不再赶人出去，只要小藤妖不要妨碍她工作便好。
只是突然，小藤妖掏出一张纸，放到料理台上，“慕老板，你会做这个吗？”
慕灵捷闻声侧头看过去。
那是一个双层蛋糕图样，看得出画者还不太会拿笔，下笔稚嫩，线条也歪歪扭扭的。
她点了点头。
小藤妖眼睛一亮，凑近一分。
他指着小蛋糕，“我听阿离说，你跟她讲这是生辰蛋糕，可以许愿？”他歪起头，看到慕灵捷又点头肯定后，接着讲：“我想学这个，你能教我吗？”
慕灵捷挑眉。
“五天后就是我阿娘的生辰，我想送她这个蛋糕，希望她百病尽消，身体快快康健。”
慕灵捷低头，狐疑地盯着他，没想到下一秒小藤妖就开口了，指着那盆绿油油的药汁，讲：“你教我做生辰蛋糕，我给你推销蛋糕，如何？”他闻出来了，这药汁散发出一股他很熟悉的味道。
他叔叔经常熬这种汤药，不仅自己喝，偶尔也派给醉倒在巷子里的醉汉们。
慕灵捷想了想，答应了小藤妖的合作。
*
起琛耳朵掀动，走快几步推开窗。
微一低头，与站在梯子上的慕灵捷四目相对。
慕灵捷面露难色，“我想问问老柳头葬在哪？想去拜祭他。”
起琛微微蹙眉。
慕灵捷瞅着朝她伸过来的手，手掌宽大，指骨匀称修长，心中霎时横生一股寒意，脚步飞快下梯子。
直到脚踩到地面才顿松一口气，抬头看着起琛如菜色一般难看的脸色，结结巴巴道：“我有腿，自己会走。”慕灵捷一想起被起琛拎着走的不实感就让她尾椎骨不禁又酸了两分。
眼看起琛收回手，她急忙补充：“你告诉地方，我自己去。”思来想去，有些悄悄话还是悄悄讲比较好。
慕灵捷后来觉得自己那天跑太快了，应该先问问老柳头他做烘焙的手艺有没有归纳起来，她愿意学，乐意学。
虽然这么想是挺不厚道的，但老柳头毕竟是柳树妖，他是最清楚妖怪口味喜恶的。而她一直以来，都是以人类口味喜好为主，妖怪们猎奇心理一过，她的面包想要达到快销就不太可能。
因地制宜呀。
“以后要是还这么鬼鬼祟祟，就不要来找我了。”起琛走到她身边，又补充，“一起去。那个地方鬼魅丛生，我不想睡着睡着半夜起来去捞你。”
慕灵捷摸了下鼻子，看着起琛的背影，讪讪跟上。
……
起琛抬头看了眼天空，弯月如刀，想起一个事，“这么晚不回去，你母亲不是会说你吗？”
他还记得慕灵捷讲过她母亲要给给她找个男来中和阴气的荒唐话，才一天光景，慕灵捷又彻夜不归，那敢情明早到家，岂不是就有个男在就等着她了？
起琛这么想着，脚步便停了下来。
他声音气急败坏，“明天再带你过来。”
慕灵捷本来就离他只有一步远，等反应过来起琛的话时，他人已经往回走了，“跑什么？”她一时手快，抓住起琛的手。
风黑月高夜，林中时不时传来声响，不知是风，还是野兽走动，这样的路，慕灵捷不想明天再走一遍。她眉心蹙着，看着起琛，“我妈现在懒得理我。”
起琛看着被松开的手，脸上失望一闪而过。
“为什么？”
慕灵捷侧头看他一眼，“没啥，我跟她讲，我找了个男人同居了，不缺阳气。”
“然后我被赶出家门了。”
这种玩笑也是能开的？
起琛眉头紧皱，追上去，“慕老板，你是女孩子，这话要是被有心之人传出去指不定会被怎么添柴加油。”
慕灵捷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径直加快脚步往前走。
她怎么之前没发现起琛的婆妈跟张女士可以相媲美，这要是被他们两人知道她之前工作压力大时就跑去看脱衣舞，那不是天都要塌了。
“男的，还是女的？”身旁突然传来起琛阴恻恻的声音。
慕灵捷一怔，随即跳开一步，抖着手指，无声控诉起琛又偷听她的心里话。
起琛又追问了一遍。
“女的。”慕灵捷哼笑一声，狠狠剜了他一眼。
起琛盯着她，半晌后，怒火中烧道：“慕灵捷，你简直不害臊。”
慕灵捷双手抱臂，用鼻孔看他，“起管事，你回去吧。”
起琛太烦了，接下来的路，她即使被野兽追也不想跟他一起走。
……
慕灵捷没想到老柳头就是山谷里的那棵庞大的柳树，害她看着眼前的元宝香烛出神。
这山上一把火，派出所里有我。
起琛看她垂头丧气又把东西收回去，他走过去，“老柳头都死了，你烧这些纸钱他收不到的。”
慕灵捷哀怨地看着他。
“你需要这些，”起琛蹲下来，手心倏然多了一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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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坛，“这里面是酒，老柳头虽然不在了，但他的本体，也就是柳树还在，你给柳树浇酒，它会长的更好。”
慕灵捷半信半疑地接过酒坛子。
少顷，她冷哼了声。
让她给植物浇酒，这不是巴不得它们早点枯萎吗？思绪未落，手上多了一只手，等她反应过来时，酒坛子里的酒已经尽数倒了下去。
慕灵捷想也没想地一把推开起琛。
可下一秒，头上就传来簌簌声响，紧接着一片片柳叶掉了下来，慕灵捷回头骂了句：“起管事，你干的好事。”
“你拿的是什么酒？”
话音刚落，腰就被起琛揽住，慕灵捷尖叫一声抓住他的衣服，等再睁开眼时，两人正站在最高的树干上。
起琛稳住她的身体，看着树下，平静道：“老柳头给的酒，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酒。”
慕灵捷语塞，正要开口骂人，眼角余光就划过一点银色光芒，她侧头看过去的，眼睛倏地瞪大。
起琛看着满山遍谷的银色萤虫，接着说：“他交代过，浇酒，送你一份礼物，什么手艺书就别想了，他没那个心思撰写那些玩意。”
看着慕灵捷指尖的萤虫，“喜欢吗？”
大多数女生都会喜欢闪闪的东西，但慕灵捷不是，她浪漫过敏，不仅认出眼前这只飞虫不是印象里的那种萤火虫，是另外一种更丑的飞虫。
“晚上看着好看，白天多半很丑吧。”她顿了下，没注意起琛忽然沉下去的神色，“我还是希望能拿到老柳头的食谱。”
慕灵捷不觉得老柳头没做笔记，就靠口口相传？
“给你。”
起琛塞给她一本棕色牛皮笔记本。
“老柳头走之前交代的。”
语气不爽，但慕灵捷不但没察觉，甚至在打开笔记本后，眼睛，脑子都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了，完全把他晾在一旁。
起琛心中倏地腾地一股怒火。
笔记本，是他去取的。
萤虫是他招过来的，因为他看出慕灵捷难受老柳树突然消逝。
而她说要拜祭，也是他一路送她过来的。
可到头来，他的付出还不如老柳头笔记本里那些笔记吸引人，让人高兴。
“欸，你下去了，我怎么办？”慕灵捷回头发现起琛已经在树下了。
起琛：“自己爬下来。”
慕灵捷小心放好笔记本，攀着树干爬下树，等到树下时，发现起琛已经走远，她骂骂咧咧地跟上。
*
周伍摇摇晃晃走过亭阁，看见里面坐着的人时，双眼猝然清醒，“难得，你竟然还没休息。”他跑过去，给自己倒了杯茶。
起琛闻到他周身酒味，皱紧眉头离开，没几步又折返，推了推周伍醉醺醺的头，“我问你一个问题。”
周伍唔了声。
“我有个朋友，他问我，一个女孩宁可去看其他男人脱衣服，也不愿意牵他的手，是为什么？”
周伍本来已经快睡过去了，含糊听清了几个字，又认真回想。
他猛地一拍桌。
“你什么朋友？”眼神恶狠狠地瞪着起琛，慕灵捷讲过起琛跟主人的关系肯定匪浅，周伍本不想承认，但认真一想，慕灵捷的猜测不全无道理。
起琛立刻回答：“孟槐。”
“他呀，丑出天际，还问为什么。”
周伍打了个哈欠，又趴回桌子，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