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都市小说 > 京圈少爷的公用狗腿 > 61、第61章...
    陆灼年醒来时是傍晚。


    暮色如宣纸上洇开的墨痕,正缓缓染尽天边最后一抹霞光。


    他鲜少睡得这样沉,醒来后没有熟悉的尖锐头痛,反而感觉身体很轻,好似化作了一片飘然轻盈的羽毛。


    四肢充斥着温软倦意,紧绷的筋脉松弛下来,仿佛舒缓解冻的河水,每一根骨节都是松快的。


    这样舒服的感受,陆灼年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了。睁开眼刹那,他还以为自己仍在梦中。陆灼年看着窗外云层,静静缓了会儿神。夜来得很快,橘红晚霞转瞬即逝,云彩渐渐褪成鸽羽色的灰蓝。街边路灯在暮色中同时亮起。很有逻辑的景象,应该不是梦。


    陆灼年动了动,刚想起身,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裤子不知道哪里去了,羽绒被也神奇的消失了,腰腹间只有张团在一起的绒毯。就好像有谁把他的羽绒被换走后,随手把作为交换的绒毯扔到了他身上。这种霸道强横的强盗做派,除了陈则眠以外,陆灼年想不出第二个人选。陆灼年侧过身,看到了自己身边躺着的这个人。果然是陈则眠。


    陈则眠背对着他,胳膊紧紧抱住羽绒被,可能是因为热,整条腿压在被上,脸却埋在被里,闷得面颊连着脖颈一片绯红。陆灼年掀开羽绒被角,从被子里找到了自己失踪的睡裤,顺便解救出了那张潮红湿润的脸。被子掀开的瞬间,陈则眠像是终于能喘上来气,长长吸了一大口气。陆灼年觉得好笑,拿过枕边的裤子,掀开绒毯前瞥了眼陈则眠,又把被子盖了回去,遮住了他的眼睛。陈则眠立刻不满地哼唧一声,在睡梦中动了下脑袋,极努力地想从被子里拱出来。


    未果。


    陆灼年眼中满是笑意,整理好衣服后,又帮他把被子掀开了。


    陈则眠迷迷糊糊地伸出胳膊,把被往身下拢了拢。


    他穿着件宽松的银灰丝绸衬衫,领口斜歪着,隐约能瞧见半个渗血的牙印,袖口的扣子没有系,松松垮垮地露出大半截手臂。


    绸缎本就易皱,陈则眠又穿着它睡了一觉,整件衣服皱皱巴巴的全是褶,和挂在衣帽间里时判若两衣。


    陆灼年的衣服总是板板正正,这让他一时没认出陈则眠身上的衬衫是自己的。直到看到袖口内侧的''LU·ZN''绣纹,才意识到陈则眠穿的原来是他的衣服。霎那间,陆灼年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或许医生们的建议是确凿有效的,在发泄过一次之后,陆灼年整个人都平和了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很温柔,渲染上了一层暖色滤镜。像是一夕之间恢复五感,迟钝的情感变得敏锐,能够从很细微的小事中获得快乐。在此之前,陆灼年的情绪阈值很高,平稳得宛若一个调好了程序的机器。陈则眠并非第一次穿陆灼年的衣服,那时候陆灼年也感受到了正面情绪,但那种情绪很冰冷,就像是他自己给自己输入了一道‘你应该为此感到愉悦′的指令。和这次的鲜活的感觉完全不同。原来这个世界应该是这样的。相比于此刻的轻松,连发泄过后的自厌与低落都变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如果这是必须经历的情绪交换,那这笔买卖也很划算。陆灼年微微倾身,在陈则眠眼皮上亲了一下。陈则眠没醒,把脸又往被里埋了埋。他确实太累了。前一天晚上几乎整夜没睡,只在飞机上歇了一小会儿,回来以后,陆灼年又是发烧又是晕倒,情绪一直紧绷着。陆灼年重新躺回床上,抬手把陈则眠搂进了怀里。陈则眠醒了过来,扭头迷迷糊糊地看了眼陆灼年,只用潜意识来判断出环境安全,就又继续睡了。人还是不能只相信直觉。陈则眠不知道目前对他而言,最危险的就是陆灼年了。他对他没有提防,而他对他怀满欲.念。陆灼年抱紧陈则眠,空荡荡的灵魂都被填满,心脏饱胀得胜似一张盛满风的帆。为了抓住这种满足感,陆灼年决定放弃一部分原则和道德。也决定接受医生的建议。陈则眠醒来后,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就听到了陆灼年对他说:“医生说得有道理,我现在感觉好多了。”陈则眠还没太醒盹,声音还带着一丝慵懒低哑的鼻音,揉着眼睛问:“哪里好多了?”陆灼年回答:“身体和精神都很好。”陈则眠这一觉睡得也很香,打着哈欠说:“适度释放有助于缓解精神压力,这是有科学依据的。”陆灼年问:“适度是多久一次呢?”陈则眠看了眼陆灼年,斟酌道:“你这么年轻,一天一次都不多。”陆灼年回看陈则眠:“所以你每天都释放压力?”陈则眠呛咳了一下:“也没有每天。”陆灼年礼貌询问:"下次可以叫我一起吗?"陈则眠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一起什么?”陆灼年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一起缓解压力。”陈则眠瞳孔剧烈收缩,惊恐地看着陆灼年,忍不住伸手摸陆灼年额头,声音都有点颤抖:“你是烧糊涂了吗,怎么睡一觉起来,对这件事态度变化这么大!”陆灼年云淡风轻:“很难理解吗?”陈则眠当然觉得很难理解!可他看着陆灼年那副坦然自若的模样,又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大惊小怪。可能这事儿这好比让人吃某种难接受的美食一样,没吃前觉得恶心排斥,吃完以后就真香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能接受自我纾解、缓解压力,对健康肯定是有益无害。陆灼年自尊心和道德感都很强,性格又骄傲矜持,愿意建立信任关系是很不容易的。按照医生的说法,这时候不能打击患者的积极性。陈则眠按下内心惊涛骇浪般的惊疑,故作镇静道:“不难理解,你先说说你怎么想的。”陆灼年坦诚地讲出自己的感受:“我现在感觉很好,这次醒来没有头疼,身体也很放松,精神是轻盈的,看什么都很舒服,没有之前那种……沉闷感。”陈则眠不解:“沉闷感?”陆灼年形容道:“就好像有人拿走了我眼前的茶色玻璃,整个世界都变得很清楚,有种如释重负的松快。”陈则眠只听陆灼年形容都觉得累,不由语重心长道:“你是人啊陆灼年,又不神仙,怎么完全可能杜绝七情六欲,照你之前那个禁欲法,没病的人都憋出病了,还是得靠你兄弟我胆大心细、妙手回春,换了别人谁敢啊。"陆灼年耐心听着陈则眠絮絮念叨他,唇边牵起一丝笑意,没有反驳:“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对的了。”陈则眠不甚得意地挑了挑眉:“当然了。”陆灼年目光落在陈则眠白净修长的手指上,喉咙滚了滚:“那现在怎么办啊陈则眠。”陈则眠顺着陆灼年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不知想到了什么,手指微微一蜷,讲话也不自觉地结巴了一下:“还、还能怎么办,你自己多注意,到了时间该排.精就排.精,不要总吃那个帕罗西汀了。"陆灼年注视陈则眠:“药都不可以吃了吗?”陈则眠想起自己误服帕罗西汀后的副作用,心有余悸地说:“真别吃了!那药吃完我都想死,你总吃那个药情绪能正常吗?”陆灼年声音很淡:“可性.瘾发作又不分时间地点,别人会发现的。”陈则眠说:“谁没事盯着你那儿看,不会很明显的,再说没准定期排解了以后,就没那么容易来感觉了呢。”陆灼年像是被说服了:“也许可以试一下。”


    陈则眠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瓶:“太好了,先把你这些药全扔了。”


    陆灼年阻止道:“还是不要扔了吧。”


    陈则眠单手抛接着药品:“成,那药我先给你收着,你什么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再吃。”


    陆灼年未置可否,只淡淡提醒了一句:“放个稳当地方,别又随手往哪儿乱塞,跟你平板充电器似的,用的时候找不到。”


    陈则眠当即表示绝无可能。


    也不知是否真是陈则眠妙手回春,陆灼年这次来势凶猛的病症,在陈则眠回京市的次日彻底痊愈。


    两人离开陆灼年的‘养病专用居所’,又一起搬回了隔壁。


    从去三亚离开京市的那天起,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半个多月,由于父亲工作调动缘故,陈则眠打小就经常搬家,换一个地方生活于他而言就和换家饭店吃饭差不多,都不是什么难事。


    可不知为何,这次陈则眠竟有种‘到家''的感觉。


    明明前一天就回到了京市,就住在隔壁那栋别墅里,两个房间的直线距离都不超过100米,可那种感觉却是完全不同。


    陆灼年表现一切如常。


    虽然他在病中认可了陈则眠的治疗方案,还表示要一起释放压力,却没有付诸任何行动,甚至没再提过这茬。


    好像只是当下心血来潮,抑或发烧烧久了讲的胡话。


    陈则眠本来还在思考,他俩互帮互助的时候怎么才能不那么尴尬,却不料陆灼年只是虚晃一枪,表面上认可了应当纾解,但实际上仍是习惯克制、压抑欲.望。这次的病扛过去了,他就又回归了原有的生活方式。


    陈则眠也无计可施。


    总不能硬扒陆灼年的裤子,也只能随便他了。


    病好以后,陆灼年先回了陆家老宅,和父母报了平安。


    那天恰好是正月十四,陈则眠原以为陆灼年会在家里过完元宵节,没想到当天晚上十点多,陆灼年披星戴月,连夜赶回了盛庭华府。


    还带回了一捧蓝粉色的绣球花。


    陆灼年说这是他母亲种的,恰逢花期正好,就剪下来送给陈则眠,专程表达谢意。


    陈则眠看着花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不知道陆母谢他什么,也不知道陆灼年回家后怎么说的,才会让雍容华贵陆家夫人亲手剪了花送他。从理论上来讲,以陆灼年的矜贵高傲,应当不会详细讲述病愈过程,说出譬如  陈则眠帮我撸了一发,然后我就好了''之类的话吧。


    可是谁知道呢?


    毕竟陆灼年这个人看起来高冷孤傲,但有时候也自有其抽象之处,保不齐会突然面无表情地蹦出一句什么话来语出惊人。


    比如最开始陈则眠说没有这个荣幸认识他的时候,陆灼年说‘现在你有了'';还有陈则眠揍唐天聪那次,说人是自己打的和陆灼年没关系,陆灼年直接踹了唐天聪一脚说‘现在我也打了'';更离谱的是两个人互损,陈则眠说‘没你好玩’之后,陆灼年居然问他‘那你什么时候来玩''。


    这还只是陈则眠记得比较清楚的,记不清那些更是数不胜数了。


    他没有陆灼年那么逆天的记忆力,也不像陆灼年那么记仇,会把自己每一句抽象的话都牢牢记在心上,然后时不时拿出来证明陈则眠是个人机。


    综上所述,陈则眠也真的很难确定,陆灼年到底是怎么跟家里说的。


    明天就是元宵佳节,是阖家团圆的传统节日,若说陆灼年不在京市没留家里过节也就罢了,关键是他都在正月十四这天下午回家了,然后晚上十点又从家走了,这谁看都会觉得不正常吧!


    别说是陆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就算是放在普通人家都很难说得过去。


    除非是有什么不容置辩的正当理由。


    比如治病。


    然而陈则眠除了能‘妙手回春′以外,哪里还有什么其他帮陆灼年治病的手段?!


    所以……不会是陆父陆母都猜了吧。


    陈则眠看着陆灼年把绣球放入花瓶,艰难地咽了下口水,鼓足勇气问:“你到底咋跟家里说的,你妈为什么要感谢我?”陆灼年回过身:“说你从三亚赶回来照顾我,没有你在,我不会好得这么快。”


    陈则眠观察着陆灼年的表情,试探道:“没说我怎么给你‘治病′的事吧。”陆灼年压下唇角,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反问:“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


    陈则眠一记眼刀飞过,打断陆灼年:“不可以说!这件事不可以有第二个人知道!”


    陆灼年沉默数秒:“所以我们两个之间只有一个是人吗?”


    陈则眠无语道:“这是重点吗?”


    陆灼年轻笑一声,插好绣球花,问陈则眠想摆在哪里。


    陈则眠记得绣球的花期很短,折离枝头后更是很容易打蔫儿,就说放卧室里吧,这样能多看一会儿,放楼下的话,没准明天等他醒了花都谢了。陆灼年说不会这么快的。


    陈则眠说,花还是要在枝头才能开得久一点,摘下来真是太可惜了。


    陆灼年当时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陆宅来人送了十几盆绣球过来,等陈则眠醒来的时候,院子里的花房都快搭完了。


    玻璃花房里配备了分区恒温系统,能够兼顾各种植物,不仅配适绣球,还能配适百合、山茶、铃兰、芍药等各种花卉。


    冬天还没有过去,这一方小院里,却尽揽满园春色。


    陈则眠头一次见识到这么安静迅速地施工,整座花房拔地而起,已经放上了许多绿植,从陆宅送来的绣球摆在正中央,欣欣向荣、花枝绚烂。昨天折下来的那一捧绣球,也分别扞插进土里,园艺师用了特制的营养液养护,说15天就能生根。


    陈则眠看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工人,感觉像是在做梦。


    陆灼年站在陈则眠身后,答复了昨晚悬而未决的问题——


    “这样就能开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