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没想到,周嘉让竟然还没把那件事告诉她。
吃完饭时间还早,付过款后,四个人走出餐厅。
每次见面,两姐妹都有说不完的悄悄话,手挽着手,亲亲热热地去了隔壁奶茶店,两位男朋友则被无情留在了外面。
就像送小朋友上学的家长,目送她们走进店内,两人才堪堪将目光收回。
周嘉让抱着手臂,唇线绷得很直,不大高兴地扫他一眼。凭借多年兄弟默契,许亦泽读懂他眼神中的意思,不甘示弱地反击:“看什么。”"我家欢欢不也被你家棠妹拐走了。"周嘉让冷哼一声。
午后气温偏高,风中翻涌着闷燥,街边梧桐迎来又一轮新生,枝繁叶茂间,撑开一片怡人的阴凉。
许亦泽从口袋里摸出薄荷糖,往手心倒了两颗,铁盒碰出叮叮声响,扬眉递到他面前:“要不要?”周嘉让伸手接过,掀起眼看他:“认真的,你们俩这都六七年了,还不打算求婚啊。”
“我自己都不急呢。”不知从哪飘来片树叶,许亦泽捏在手里把玩着,举手投足间带着一如既往的少年气,“你急什么。”周嘉让轻嗤:“行,我多管闲事了。”
“不过要是哪天谢欢意再被人搭讪表白。”眉梢松散耷下,他几下把糖咬碎,口腔里蔓开一阵清凉,“你可别来找我喝闷酒啊。”
“没空陪你。“
黑历史又一次被提起,许亦泽皱眉嘶了下:“这都多少年了,你就不能把它忘了。”“再说了。”他嫌弃地撇撇嘴,“我和欢欢现在可好着呢,感情那叫一个稳定,谁用得着你陪了。”
“自恋。”掌心倏地传来震动,是温书棠发来的消息,拍了店里的饮品单,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喝的。周嘉让回复完,不紧不慢地转了两圈手机,等她回来的时间里,忍不住继续嘴欠:“再好也只是女朋友,女朋友和未婚妻可差远了。”
“…”
许亦泽本不想理他,但又咽不下这口气,半眯起眼,真诚发问:“不是,棠妹平时到底是怎么受得了你这副德行的?”周嘉让扯唇,叶隙间的光影落在脸上,勾勒出他绝佳的骨相,不紧不慢地抬眼:“羡慕就直说。”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许亦泽倍感荒唐地反问,“我和欢欢可是五岁就认识了,比你们俩早多了好吗。”周嘉让自动忽略后半句,把话绕回去:“当然是羡慕我有未婚妻啊。”
十几米之外,奶茶店的门被推开,女孩们拎着冷饮,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来。
许亦泽看向右侧的谢欢意,她今天穿了很可爱的套裙,腰间系着蝴蝶结,搭配的丸子头还是出门前他帮忙扎的。眸中划开一抹柔和,神色里却多出些许笃定,薄唇翕动,他轻声:“等着吧。”
“她很快也会是的。”她很快也会成为他未婚妻的。
爱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急呢?只不过他有自己的计划罢了。
休假结束,回到京北,他们再次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日历一页页撕过,白昼渐长,宛若破土而出的嫩芽,沉睡了数月的暑热渐渐苏醒,柏油路面被日光蒸腾炙烤,树丛间隐匿着懒倦的蝉鸣。
距离会议开始还剩三十分钟,展厅里陆陆续续有宾客进入。温书棠坐在同传箱里,眼前摊着一会要翻的稿件,本打算抓紧时间再熟悉一遍,可思绪却像被灌了铅,好半天才勉强看完第一行。
她是早上到公司后才发现生理期提前了。不清楚什么原因,这次疼得格外厉害,小腹那像有把刀在绞,四肢冰冷,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右手虚虚捂住,她抿了几口热水,试图将不适感压下去一点,又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会议开始后能别这么难受。
和她搭档的是西语组的同事,见她伏在桌上,脸色白得吓人,连忙凑过去,轻轻拍了拍她肩膀:"Sandy,你还好吗?"温书棠摇摇头,费力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没事。
瞧她这副模样,同事也能猜到是什么情况,低头在包里翻了会儿,递给她一个四方的小盒子:“我这有止疼药,你要吃吗?“温书棠说了声谢谢,抠开铝箔板,伴水服下两粒药。
等药效慢慢上来,总算是没那么疼了,她逼着自己打起精神,重新找回工作状态。有惊无险,最后完成得还算顺利。
整理好材料,两人从隔间里出来。为了感谢她的药,温书棠想请她一起去吃个午饭,偏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同事脚步踉跄了下,揉着太阳穴,摇摇晃晃地晕倒在地上。
……
医院急诊大厅里,人群喧嚷声与电子广播的播报声相互交织。检查结果还要再等等,温书棠坐在诊室外的长椅上,盯着地面上的瓷砖花纹,鼻腔里满是刺人的消毒水气味。
耳边传来仓促的脚步声,她下意识抬起头,看清来人的身影后,没由得瞪大双眼。“你怎么来啦?”
周嘉让停在她身前,大概路上走得太急,喘息声有些重,额前碎发也乱,T恤下摆堆积在腰间。“左逸明今天也在云幄开会。”他把她颊旁的碎发掖到耳后,声线不太平稳地解释,“他说隔壁会场的翻译被送进医院了。”
“给你发消息没回,电话也打不通,所以就赶紧过来看看。”
温书棠愣了愣,后知后觉想起来,是自己忘记关工作模式了。“那个不是我。”她拉起他的手,拇指在手背上蹭了蹭,“是我们西语组的同事。”
周嘉让嗯了下,紧锁的眉头却没松,半俯下身,掌心抚上她侧脸:“是哪里不舒服吗?”在额头上试过温,倒是没发烧,他语气低了些:“脸色好差。”
他身上有好闻的雪松气,温书棠不自觉朝那边靠:“没事,就是肚子疼。”周嘉让很快反应过来,在心里算了算日子:“提前了?”她点点头。
“疼得很厉害吗?”他把人搂到怀里,一边帮她揉着,一边回想最近几天有没有给她吃什么太凉的东西。“不厉害。”不想让他太担心,温书棠浅浅弯唇,“吃过药了,现在感觉好多啦。”
身门被打开,医生拿着报告单出来,说同事是因为工作强度太大,日常饮食不规律导致的急性胃炎,再加上低血糖,需要留下来挂几瓶水。温书棠在病房里陪了会儿,等她家人赶过来后,才被周嘉让牵着离开。
天气很热,但她的手却好冰。怕她再出什么差错,周嘉让没让她回公司,在Chloé那请了小半天假,把她抱到副驾驶上坐好。
系上安全带,周嘉让拉开储物格,拿出里面一直备好的暖贴。撕掉包装,他用手捂到微微发热,一包贴在小腹上,另一包塞到她手心里。
然后又去拿后座上的薄毯,轻轻搭在她腿间。
等一切安顿好后,周嘉让揉揉她的头,漆黑眼眸澄着她的身影:“哪里难受就告诉我,不许硬撑。”温书棠乖乖应下:“知道啦。”
明明没到晚高峰,路况却莫名拥堵,车子走走停停,行进速度十分缓慢。生理期本就虚弱,上午的会又消耗了太多体力,温书棠半阖着眼,歪头窝在车座里,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再睁开眼,人已经回到家中。窗外天都黑了,这一觉她睡得很沉。
陷在松软的床铺里,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温书棠揉了揉眼,舒服翻身,发现怀中多了个暖水袋,小火炉似的,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热度。
也许是心有灵犀,周嘉让恰好推门,摁亮墙上的壁灯:“醒了宝贝?”走到床边,他把人连着被子抱起来,手指捋顺她睡乱的长发:“感觉好点了吗?”
温书棠趴在他肩膀上,看起来还是不太清醒,软软地点了点下巴。忽然嗅到食物香气,她抽抽鼻尖,眼睛睁大了点:“是在准备晚饭吗?好香啊。”
周嘉让被她的表情可爱到,唇角没由得酿开笑意,在她脸颊轻捏了记:“饭还没好,但给你熬了个小甜品。”
“要拿进来吃吗?”
温书棠不习惯在床上吃东西,总觉得会弄脏床单,于是晃晃脑袋:“去客厅吃吧。”
双臂托在腿弯下,周嘉让抱她出了卧室,动作轻缓地放在沙发上。
他在她身后添了个软垫,又去厨房把做好的红糖小圆子端过来。
“要我喂你吗?”他蹲下身,与她视线平齐。温书棠没那么娇气,伸手拿过汤匙:“我自己来就好。”
汤底加了桂花,味道清甜,却不腻人,圆子煮得很软糯,顺着喉咙滑下,原本空荡的胃瞬间得到滋润。
周嘉让是第一次做,没什么经验,拢着眼头等待反馈:“怎么样?还可以吗?”
温书棠竖起大拇指,颊边露出两个梨涡,毫不吝啬地夸奖:“特别棒!比路边糖水店里卖的还好吃!”
周嘉让擦掉她唇上沾着的余渍,语调变得轻松:“真有这么好啊。”她眼睛亮亮的,像一块不含杂质的琥珀,连声肯定:“真的真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把那一整碗都吃完了,还专门拍照发了条朋友圈。【谢谢男朋友的爱心甜品,辛苦啦~】
谢欢意几乎是立马来给她评论:【哇,这看着就好吃。】【@许亦泽,你看看人家,过来学习一下好吗。】当事人对此表示不服:【上次你生病,我不是也下厨了吗。】提起这个,谢欢意的无语简直快要溢出屏幕:【你是指那碗被你错把盐当成糖来用的八宝粥吗?】【还是指那个差点把厨房炸了、最后快被烤成炭的鸡翅?】后面跟着一个死亡微笑。
许亦泽:【】
许亦泽:【T_T我都说了,那只是个意外。】许亦泽:【但不管怎么说,我的出发点是好的,宝贝你说是不是^^】谢欢意:【呵呵。】
许亦泽:【@周嘉让,所以有教程吗?】
许亦泽:【看在这么多年兄弟的份上,分享一下,别那么小气。】
周嘉让:【有是有。】
周嘉让:【但连盐和糖都分不清的人,我估计是看不懂。】
许亦泽:【……:)】
那晚他们早早便上了床,周嘉让在身侧搂着她,一只手垫在颈后当枕头,另一只手穿过腰侧,贴着小腹打圈轻揉。他体温一向高,温书棠整个人都被热意包裹着,先前那点不适,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耳边是他清晰的脉搏,温书棠微仰起头,盯着他高挺的鼻梁,盯着他眼尾那颗小痣,浓密卷翘的睫毛上下眨了眨。
眉宇舒展,周嘉让低眸,对上她的眼神:"干嘛这么看我啊宝贝?"
温书棠往里挪了挪,靠在他锁骨那儿,把藏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阿让,有你真好。”
“谢谢你愿意照顾我,谢谢你这么爱我。”他的爱总是事无巨细,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滤去那些委屈与伤害,为她打造出一个无忧无虑的乌托邦。
周嘉让点她鼻尖,话语间带着宠溺的低笑:“怎么突然说这种傻话。”他握紧她的手,一根根捏着她纤细的指节,语速缓慢:“这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吗?”
“要是我对你不好的话——”周嘉让把她圈进怀里,眼瞳中闪着细碎的光,“怎么让你心甘情愿做我老婆啊。”
听见那个称呼,温书棠心口重重跳了一下。她抿抿唇,小声咕哝:“本来就是心甘情愿的。”
摩挲着他胸口的衣料,脑海中划过这些年的点点滴滴,眸光忽而闪动,澄着一汪温情。温书棠凑到他唇边,烙下一枚轻柔的吻。
气氛停滞了三四秒。
周嘉让扣住她后颈,反客为主般,低头将方才那个吻加深。
念着她是特殊时期,这个吻很温柔,并没有深入,只是浅尝辄止地贴合,呼吸交缠间,贪婪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就这样亲了很久,到最后两个人的气息都亲乱了,唇瓣微张,温书棠眼里噙着水雾,耳根上的温度烫得吓人。
她环着周嘉让的腰,视线凝在他侧脸上。房间里的主灯没有开,只有一盏昏暗的夜灯,这种朦胧缱绻的氛围,衬得他特别好看。
她本想再多看几眼,谁知却被他用手捂住。视觉骤然被剥夺,眼睫眨动的速度加快,小刷子一般剐蹭着掌心,温书棠嗓子发干,心脏似乎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克制地咽咽喉咙,耳畔拂过几句沙哑,周嘉让低声:“宝贝,你别这样。”尾音咬得很轻,听上去有几分恳求的意味。
温书棠没懂。她哪样了?
疑问从心底冒出,下一秒,他很是无奈地说:“别再招我了。”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她反倒是感受到他某些危险的变化。指尖猛然一颤,或许是被暖意烘得,她思绪不太清明,晕晕涨涨就接了句:“那……要我帮帮你吗?”
话音落下,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大胆的话。但却没有后悔的余地,连呜咽声都被堵住,周嘉让又一次吻过来,这次力气重了许多,手掌移到腰侧,熟捻地挑起衣摆,缓解一般去捏下面那块软肉。
指纹划开阵阵粗粝,是电流席卷过的酥麻。
他含着她软嫩的唇瓣,牙齿辗转厮磨,仿佛要把所有的爱与欲渡给她,粗重的低喘令人面红耳赤,两人身上都泛起了滚烫的潮意。真的好烫,恨不得要把人融化了。
吹干不久的头发,此刻又被汗水打湿,乱七八糟地黏成一团,温书棠被他笼在身下,修长脖颈上满是红晕。这次分不清过了多久,只知道楼下便利店的音乐声都停了。
周嘉让紧紧抱着她,下巴埋在颈窝里,吐息间氤开一片湿热,他用力蹭了几下,闷声道:“宝贝,你学坏了。”
怎么就学坏了?
她不明白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嚅声关切地问:“.…真的很难受吗?”
“实在难受的话.……”她舔了下嘴唇,忐忑地蜷起手指,“其实我…”
“好了。”
周嘉让没让她把那句话说完。
“现在欺负你,那也太混蛋了点。”
他将掉落一半的被子扯回来,严严实实给她裹好,喉结隐忍滚了滚,干脆利落的两个字:“睡觉。”
温书棠哦了声,乖乖把眼睛闭上,又听到他压低嗓音说——
“这次先欠着。”“等过几天,你再帮我。”
温书棠没动静,想装作睡着了,但没过两秒,又害羞钻进被子里,细声细气地说了句嗯。
第二天一早,温书棠回到公司,在茶水间接咖啡的时候,碰见昨天那位晕倒的同事。
“你还好吗?”她走上前,一对细眉皱起,很是关心地询问,“不用再多休息几天吗?”女人朝她笑笑,声音还是比较虚弱,但气色看上去恢复了不少:“医生说没什么事了,后面注意按时吃饭就好。”
“还没和你说谢谢呢,昨天多亏有你送我去医院。”
雾气自眼底氤开,温书棠摇了摇头,食指蹭在杯壁上,嘴角翘起一点弧度:“太客气啦,你昨天也帮过我呀。”
“要不是你给的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她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不定啊,连职业生涯都要断送了。”两人相视一笑,一切话语尽在无言之中。
翻译这一行业,女性占比本就更多,遇见困难时相互帮衬,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头晕时递上的巧克力;生病时送来的药和热水;被高跟鞋磨破脚时,互相蹲下身,帮忙在伤口处贴好创可贴。偶尔遇见不礼貌的客户,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不卑不亢,做彼此最可靠的后盾。
这是一种纯粹的,惺惺相惜的感情。她们或许柔软,或许脆弱,或许会因为小事掉眼泪,或许会无缘无故地陷入崩溃。
但,她们也可以强大到令人心安。她们不需要拘泥在世俗的刻板印象里,女性,本身就是很美好的存在。
也是这次意外,给公司敲了一记警钟,为了更好地关怀员工身体健康,领导层决定组织一次体检。温书棠推迟了几天,等生理期结束后才过去。
抽血结果要在半小时后出,看了看手里的检查单,她准备先到七楼去做心电图。这次来的又是三院,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温书棠在引导牌前站了好一会儿,生怕再把自己绕进死胡同。
反复确认过后,她摁亮A区右侧的电梯。叮一声响,梯门缓缓打开,里面却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
“好巧啊。”应茜主动和她打了个招呼,“你还记得我吧?”怔愣少许,温书棠点了点头:“记得。”
狭小空间里,就只有她们两人。想到自己曾经对她的误会,温书棠有种无所适从的尴尬感,脊背像鼓面那样绷着,攥紧手心,一眨不眨地睨着显示屏上的红色数字。
后来还是应茜先挑开的话茬。“还没和你们说恭喜呢,也真是不容易啊,终于在一起了。”顿了半秒,温书棠转过身,问了个有些蠢的问题:“你怎么知道……”
“能不知道吗。”应茜干笑两声,勾起一对桃花眼,颇有打趣的意味,“就周嘉让那得瑟劲,天天点开朋友圈就是他,想不知道也难吧。”
温书棠被臊得脸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自从他们俩和好后,周嘉让发动态的频率确实高了很多。有时是偷拍到的她的背影,有时是和她一起吃到的饭,有时没有图片,就只有一句好爱她。
许亦泽为此吐槽过好几次,问他谈个恋爱能不能低调点。
他冷冷丢过去个不能。
扫到她手里的单子,应茜随口又问:“生病了?”
“不应该啊,周嘉让居然没陪着你一块过来?”
“没。”温书棠小幅度晃了晃头,“是公司的体检。”
“那个……”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自己该道个歉,抬起眼,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对不起啊,上次是我误会了。”应茜无所谓地笑:“害,这有什么的。”
“不过还是正式认识一下吧。”她伸出手,扬起明艳的红唇,“你好,我叫应茜。”温书棠同她回握,听她语气一转:“对了,你回去能不能劝劝周嘉让,让他按时来我这复查。”
说到这个,应茜就一阵头疼:“这又拖了好几个月了,每次给他发消息都装看不到,真没遇见过像他这么不省心的病人。”
温书棠霎时被定在原地。
仿若言语系统失了灵,耳边字句都变成乱码,足足过了半分钟,她才艰难给出回应。
“复查?什么复查?”
眉心深深拧起,她不解地反问:“阿让他怎么了?”
应茜被问得一愣,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电梯升到六层,金属门再次开启。
“抱歉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应茜生硬地转移话题,“我还有个会要开,先走了。”
“有机会下次再聊。”
"…"直到做完全部检查,温书棠都没有回过神来。
重逢后的每一帧画面,她在脑海里来回审视着,像个要求严苛的导演,饶是这样,依然没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他怎么会和生病扯上关系?
慢吞吞地走下台阶,温书棠又想起那次,她陪冯楚怡来医院,撞见他们两人在一起。可他不是说来谈合作吗?
疑惑萦绕在心头,温书棠解锁手机,点开三院的官网,在搜索栏里输入应茜两个字。
加载框转了几圈,新的页面弹出来。黑色小字,犹如磨到极致的锋刃,在眼底刺开惊心动魄的血色。
只见介绍那栏写着:
应茜,女,斯坦福大学心理学硕士,医学心理科副主任医师。擅长方向:抑郁症、焦虑症、强迫症、失眠、双相情感障碍及躯体形式障碍等心理精神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