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其他小说 > 春日惊蛰 > 32
    听到这话, 温宛冰微微一怔。


    察觉到温宛冰的反应,傅珺雪嘴角上提勾出笑意,继续在她耳畔吐气如兰:“标准的口嫌体正直。”


    温宛冰拧眉:“什么?”


    “你嘴上说不知道, 身体却很诚实。”傅珺雪解释道。


    温宛冰不承认也不否认, 开始装傻:“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比如欲言又止地索要你喜欢的粘土画, 再比如……”傅珺雪抬起手勾开她的碎发, 揉捻着粉红色的可爱耳垂,声音压得很低, “比之前每一次都要更主动,是因为你在下意识地裹吸你喜欢的桃汁……”


    温宛冰闭了闭眼,脸一针发热。心想傅珺雪就是个老妖精,怎么能能用这么直白的字眼。


    她在心里吐槽, 却没有阻止傅珺雪亲昵的小动作。


    “比如靠近我,是因为……”傅珺雪的脸颊挨着她, 柔软而又微凉,对于被撩拨到脸颊发烫的温宛冰来说,是很舒服的温度, 诱惑着她一点点地偏过头, 缓慢地摩挲脸颊肌理。


    “因为什么?”


    唇角相接,被狭小空间挤压的呼吸纠缠出暧昧的气氛, 正一点点着侵蚀温宛冰为自己建立的理智“牢笼”。


    傅珺雪没说话, 只是朝她偏了偏,一下将距离消除,紧密相触。


    就在温宛冰快要克制不住沉沦的时候, 从客厅传进屋里的声响,像是何秀英在与温星交谈,房子的隔音不差, 听不清在聊什么,但足够让她清醒过来。


    温宛冰侧过头,往后退到后背靠着墙,看着视野里傅珺雪那颗小小的鼻尖痣拉开距离,她白净的脸上还晕着标志着羞涩与热意的绯色,话音却是平淡且冷静。


    “你下一个比如是不是就要说我内心深处最想要的是什么了?”


    傅珺雪红唇微动,似乎是要说些什么。


    温宛冰想听她能说出些什么,又怕她真的说出些什么。


    在傅珺雪出声之前,温宛冰提前开口打断她:“不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


    比如你。


    “如果你觉得是不能得到的,就一定不会得到,积极主动的争取,才有得到的可能。就像那幅粘土画,如果你不和我说你想要,我一定会选择那幅。”傅珺雪定格在她脸上的眼神很温柔,低轻飘渺的声音里蕴含着蛊惑的魔力,“想一想,你为什么想要那幅画?是什么原因促使你开口让我换另一张?”


    显然温星在另一幅大虾图上花费的精力时间更多,留存的价值要更大。


    沉默了好几秒,温宛冰抿唇弯翘出一个清浅的弧度,突然切换了话题:“你是不是从事 有关心理学工作的?”


    傅珺雪眉心微蹙,很快松开,单边眉毛上挑,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嘴角抿开的笑意收敛了许多,温宛冰撩起眼皮看着傅珺雪说:“很会揣摩人心和诱导。”


    客厅白炽的灯光透过细窄的门缝投进屋里。


    在她的眼睛里落下一个星点。


    傅珺雪忽然想起温宛冰蹲在蚊香前等着露天电影结束的那次,她抬起脸看过来时,昏暗的夜色里,蚊香的火星子灼在她的眼底,忽明忽暗。


    她的眼睛明明看上去很平静,傅珺雪却在那一刻,感觉想是站在雨里,细细密密的雨雾扯天连地。


    雨中是迷了路的小朋友,迷茫又孤独。


    大约就是从那一瞬间开始,傅珺雪真心地想要和温宛冰谈一场真正的恋爱。


    “纠正一下,”傅珺雪咬着字眼,往前跨了一步,将温宛冰堵在了墙角与她之间,歪了歪头,抿出漂亮但没有太多温度的笑,“‘引导’更合适。”


    这个举动看起来就像是威胁。


    退无可退,温宛冰低垂着眼帘,不去看傅珺雪的脸上的笑容,闷声反问:“有什么区别么?”


    在她看来,从傅珺雪这种狐狸精一般的人的嘴里说出的话,太具有诱惑力。


    “诱导听起来感觉我在带坏小朋友,我是在教你谈恋爱,可不是来带坏你的。”傅珺雪一把揽过温宛冰,做了一件她在墓园就很想做的事。


    将温宛冰搂进了怀里。


    拥抱摩擦到纹身,细微的疼伴着一丝丝的痒从融化的“冰块”中渗透出来,侵袭了温宛冰的心脏。


    她不止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在依偎的胸膛里,不止是她的心,在疯狂跳动。


    温宛冰长睫轻颤,没了反应,由着傅珺雪翻转她,牵住她的手。


    耳畔是傅珺雪放柔的声音,如同自言自语,如同这个夏季最柔和的风。


    “在一段良好的恋爱关系里,一个称职的恋人,是该引导另一方朝更好的方向发展,成为更好的自己。”


    伴随最后两个字的尾音,傅珺雪将她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冰凉的金属触感传递在手心,裹挟着热意的风吹过了,从远处传来的汽笛声就像是告诫的警铃,悠长地让人忽视不了。


    “傅珺雪,你觉得我们算是良好的恋爱关系么?”温宛冰低低地问。


    闪电恋爱,签署合约,限定时间,甚至都不能算是正常。


    傅珺雪愣了愣,像是被问住了,没有立即给出答案。


    面对傅珺雪的沉默,温宛冰感觉有一丝失落,然而她其实并不想要傅珺雪的答案,只是一个提醒而已。


    温宛冰转动门把手,淡淡道:“很好的一课,受教了,傅老师。我大概离称职恋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或许永远走不完。


    傅珺雪眸色沉了下去。温宛冰第一次见她傅老师,她觉得有趣,而这次,她听着却有点不悦。


    房门打开,话题终止。傅珺雪抿了抿唇,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最终傅珺雪将那幅可以代替照片的三人粘土画留给了温宛冰,带走了承载着温星喜好的大虾图。温星大概是觉得傅珺雪也很喜欢烤大虾所以选择了这幅,又送了一对立体的粘土大虾给傅珺雪。


    之后温宛冰送她下楼,目送她离开。


    这一天的相处,就像是刺在身上的纹身,瑰丽的图案下灼烧着细密的疼。


    总体而言,这个过程是令人不舒服的,温宛冰感觉傅珺雪这样聪明的人,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在剩下的日子里,她和傅珺雪的关系大概不会再更亲近了。


    温宛冰假装不在意,她安慰自己这样很好,畸形的恋爱关系应该被束缚在可控的范围内,她只是想短暂地放纵,而不是沉陷其中。


    然而,事实的走向和她预想的方向相反。


    在之后不用潜水的大半个月里,傅珺雪出现在她的视野里的频率比之前一个月都要高。


    从办公大楼出来,她总能看到傅珺雪那辆鲜艳且显眼的红色牧马人停靠在路边。


    温宛冰下班时间晚,傅珺雪就直接送她回家,下班时间早,傅珺雪就陪她练车。


    心照不宣的,谁也没再继续那些以不欢而散收尾的话题。


    仿佛那天不愉快的讨论从未有过,她们之间的协议以十分和谐的形式继续进行中。


    在休年假的前一周,温宛冰在傅珺雪朋友的推荐下,买了辆车,要适应新车,再练习练习,又与傅珺雪碰了面。


    那天,温宛冰下班很早,天还亮着。


    傍晚的云霞很美,像被打翻了一杯桃汁,粉色沁在云层里流淌在天边。傅珺雪就站在色泽最浓郁的云彩下,又套了件格子衫防晒,耳朵上坠着的大虾耳坠,看起来又猎奇又适配。


    她倚着温宛冰的新车车门,手里捏着个方方长长的白色物件。成了这一带靓丽的风景线。


    等温宛冰走近了,傅珺雪将手垂在身侧,开口就问她:“喝奶茶么?”


    “不喝。”温宛冰摇头,给傅珺雪开了车门,忍不住问,“傅珺雪,你是准备要金盆洗手开奶茶店,在考察各家么?”


    这段时间傅珺雪每次见面就会问她:“喝不喝奶茶?”


    起先,温宛冰总是下意识地拒绝。


    被问多了,她开始尝试同意:“喝。”


    傅珺雪便又会让她在有桃汁果饮的店和没蜜桃产品的店二选一。


    温宛冰又从习惯性地选择无蜜桃产品的奶茶店,变成遵循自己的喜好,选择有桃汁的果饮,自此一发不可收拾,体重蹭蹭蹭地涨,昨天看到体重秤上的数字给她吓了一跳。


    两周胖了六斤。


    傅珺雪刚要坐进副驾,闻言,动作一顿,扶着车门看她:“那你觉得哪家的哪款蜜桃产品最好喝?”


    温宛冰想了想,认真给了答案:“CC家的芝芝桃桃。”


    傅珺雪点了点头,坐进了副驾。


    “你是真要开奶茶店?”温宛冰上车后问道。


    傅珺雪觉得她一本正经追问问题的样子可爱极了,含着笑说:“主意不错,可以考虑。”


    半真半假,温宛冰辨别不出来傅珺雪是在开玩笑,还是在以玩笑的语气说真话,她有一瞬希望傅珺雪是认真的。


    转念一想不过奶茶店赚的不会比傅珺雪现在的工作高,也不会比现在的工作轻松。


    想想都不可能换。


    温宛冰侧头看向傅珺雪,看她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那个白色物件。


    “那是什么?”


    “这个么?”傅珺雪抬了下手,看温宛冰微微颔首才垂下去说,“穿耳器,打耳洞的。”


    温宛冰讶异道:“你帮我打?”


    傅珺雪挑眉:“你也可以选择去耳饰店里打,附近就有一家。”


    说完,傅珺雪朝导航显示屏昂了昂下颌,示意温宛冰可以自主选择。


    温宛冰突然发觉,从温如水生日那天之后,傅珺雪似乎总在让她做选择题——


    包括去哪家馆子解决晚饭或者夜宵,吃什么菜,在哪条宽阔的马路上练车。


    温宛冰调出了导航,去了江边。


    那里人少车少,是她最近练车的绝佳场所。


    车停靠在路边,温宛冰解开安全带:“怎么打?”


    傅珺雪绽开笑:“就chua一下,我先消个毒。”


    温宛冰被她的形容逗笑了。


    傅珺雪从包里拿出酒精棉慢条斯理地给穿耳器消毒,问道:“怎么没选择耳饰店?”


    温宛冰反问:“为什么最近总让我做选择?”


    傅珺雪解开安全带,又拿出湿巾倾身靠过去给温宛冰擦耳朵:“我先问的。”


    湿巾的凉与傅珺雪说话时吐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让温宛冰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想靠近,又想回避。


    “我感觉这个应该没有技术难度。”温宛冰嘴硬地选择了一个事实作为答案,身体却朝傅珺雪那里歪了歪,拉近了距离。


    小制冷机又开始散发冷气了,傅珺雪轻“啧”了一声,红唇微张,咬住温宛冰的耳垂,随即含住了整个耳廓。


    最后轻轻地抿了抿。


    温热的呼吸包裹住整个耳朵,温宛冰呼吸一沉,感觉浑身仿佛过了电,条件反射地就想躲。


    傅珺雪比她快一步松口:“别动。”


    温宛冰手握紧了方向盘,脊背僵得笔直,很听话地变成了一个木头人。


    随着耳垂上短促的刺痛感传递到大脑。傅珺雪低轻的声音淌进发烫的耳朵里。


    “你刚刚问我的问题,我现在回答你,选择了才有机会,相信了才有可能。”


    选择成为你自己才有机会挣脱桎梏,相信你可以做到,才有可能做到。


    温宛冰呆怔住。


    傅珺雪一直在引导她,遵循内心,选择自己想要的。


    耳朵越来越烫,傅珺雪的唇瓣摩挲在上面,带着舒服的凉意:“疼么?”


    车窗外,红日燃烧着整个江面,洒落下一片斑驳的金光,对岸的山脉苍莽,被称得暗黑。


    纹身时能咬着牙一声不吭的温宛冰闭了闭眼:“疼。”


    傅珺雪凑过去:“吹吹就不疼了。”


    话音刚落,傅珺雪贴近她的耳朵,微凉的风包裹住耳朵,肌肤却在升温。


    温宛冰轻颤的长睫,蓦地抬起。傅珺雪的唇靠了过来。


    散漫又细致地描摹,将那里祸得湿漉漉的,直到温宛冰喉咙滚动出一声,才慢悠悠地退开,带着笑意问:“还疼么?”


    温宛冰听出了戏谑,偏过头:“都是酒精,要漱口么?”


    傅珺雪笑出了声:“制冷机。”


    虽然点很奇怪,但在关心人的制冷机。


    温宛冰递了她矿泉水。


    傅珺雪攥在手里,片刻后低轻地唤了一声:“温沝沝。”


    温宛冰侧头看过去。


    最后一点余晖落在傅珺雪的身上,为那张明艳到具有攻击性的脸度了一层柔和又朦胧的滤镜。


    在这个盛夏,这人几乎以不可磨灭的姿态融进了她的生活里。


    半晌,温宛冰低低回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