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其他小说 > 春日惊蛰 > 31
    很小的时候温宛冰就明白一个道理, 把自己所承受过的痛苦说给别人听,只能获得一点同情而已,没有人可以做到真正的理解, 因为他们不曾经历。


    而旁人的同情只会将痛苦弱化成无伤大雅的烦恼, 同时贬低了自身价值。


    有些话搁在心里痛着, 比用嘴里说出随即被风扔掉的好。[1]


    与其同旁人诉苦寻求一份敷衍的安慰, 不如自己咬着牙多爬一段路。


    如果半夜没有想那么多,温宛冰大概也不会说这些。


    出于一种自我告诫的心理, 她第一次将不敢碰触的回忆摊开,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也试图让傅珺雪了解过后,不要对她释放过多的魅力。


    “出事的前一天那人约我姐出去吃晚饭顺便商谈关于星星的事。原本我姐不太想去, 但考虑到星星当时是疑似孤独症,正处于最佳治疗期, 干预课的费用并不低,我婶婶觉得是应该要谈一谈两方该怎么分摊这部分的费用,所以她就劝我姐去了。”


    结果这一去, 就再也没能活着回来。


    那天, 何秀英等着温如水回来,一直等到在沙发上睡着, 天未亮, 被闷闷的响声经营,她还以为是女儿回来了,推开门, 只看见了被染红的麻袋。


    里面装着与她半生相依女儿,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案子审理了很久, 我姐是家里的主心骨,没了主心骨家里就一团乱。”温宛冰望着不远处手牵着手走的母女俩,思绪随着扬起的黄丝带飘远,回到了那段晦暗难熬的日子里。


    “最开始,婶婶每天以泪洗面,拉着我的手说都是她害了我姐,我除了给她苍白的安慰,督促她按时吃药,什么都帮不了她。她因为精神恍惚差点出车祸,那之后就开始歇性地把我认成我姐。温星的状况也不太好,那时候她只对姐姐和婶婶亲近。”


    在温如水出事之前,温宛冰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温星与她并不太亲。而何秀英在极差的精神状态下自顾不暇,更别说去带温星。


    傅珺雪已经能够猜到后面发生的事,温宛冰说得轻描淡写,但可以想象到那时的她当时的处境。


    姐姐的离世,外甥女的自闭、婶婶的精神状态,就像一座座厚重的石墙倾压下来,最后构成一个看上去平衡的局面,将她困在了那个狭小的中心点。


    温宛冰低垂着眉眼,攥着勺子,一个接一个地舀出还没融化的冰球,语气越来越平淡:


    “期间对方的家人不断地恐吓、骚扰,引导舆论,诱发网暴,我婶婶的精神饱受折磨。她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在她的认知里,与人结婚、生了温星、被杀的是温宛冰。好好活在她身边、不再受苦受难的是温如水。”


    傅珺雪轻轻蹙了一下眉头。


    这样的认知就好像是无声的一句“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我发现只要顺着她的记忆设定,她的情绪就可以很稳定,就可以在温星不受控的时候,搭一把手。”


    又舀出一个冰球,温宛冰的视线从冰球转落到右手的虎口。


    “其实我真的也很希望,她的记忆就是真的。”


    有那么一瞬间,温宛冰仿佛又看到熔化的热熔胶滴落下来,灼烧在皮肤上,燎烙出钻心的痛感,指尖不自觉地蜷了蜷,冰球跌落到盘子里,滚了一小段停住了。


    “温沝沝……”傅珺雪眉头拧紧。


    “我婶婶和我姐姐对我很好。”温宛冰打断她继续道,“如果没有她们我早死了,婶婶她只是,只是太难受了而已,她不是真的希望死的是我,而是希望姐姐还活着。”


    “要配合婶婶的记忆设定,墓碑就不能写有我姐的名字。再加上刑事案件里涉及的民事赔偿非常少,虽然之后又打了个民事案索赔,但考虑到婶婶和星星的医疗费、换房搬家的费用……”温宛冰无力地松手,看着长勺的末端沉到杯底,“所以就选择了树葬。”


    说完,她撩起眼皮,平静无波:“这就是另一方面。”


    傅珺雪唇抿成一条直线,阳光蕴那双清凉的眼睛里,可平日里或慵懒或狡黠的光点好像都暗了下去。


    陈述已经淌过的苦难,温宛冰完全可以维持好表面的平静,让自己看起来无坚不摧。可是傅珺雪看似温和的眼神下翻涌的情愫就像是一把倒钩,会勾出她极力敛藏的情绪。


    只对视了几秒,温宛冰便移开了视线。


    傅珺雪握着杯子喝了两口果饮。


    杯子里还盛放着那些冰块,杯壁上蒙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有凝结的水珠蜿蜒着淌下去。


    连握着杯子的手,都被称出冷感。


    “做这个决定的那晚,你一定很艰难。”傅珺雪指节微动,在杯壁上抹开一道水痕,“辛苦了,温沝沝。”


    当时事情有被人公开过,引起了一部分网友的注意,舆论风向被引导,几乎所有人都在指责她,觉得她不顾虑婶婶和温星的想法;觉得她耽误了婶婶和温星的病情,没有及时带她们治疗;觉得温如水白对她这么好;觉得她想要侵占温如水的遗产,恶毒到连一个刻有逝者名字的碑都不给姐姐离,一个念想都不给活的人留。


    只有傅珺雪会想,她在那晚,整宿难眠,咬到下唇出血,忍着疼,把心在刀刃上硬生生地磨出了一个决定。


    只有傅珺雪是站在她的角度理解她的艰难。


    “还好。”温宛冰眸光低垂,声音低到快要听不清。


    “温沝沝,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逞强。”


    傅珺雪的声音很平和,平到就像是在对她说“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可以出去看看美丽的风景”一般,不带一点安慰。


    平静温和的陈述,带着某种魔力,戳穿她的表象,直击心灵深处的内核,织就一张看似温柔的网,等待着她坚硬的外壳破裂,捕获脆弱的柔软。


    “我没有在逞强。”温宛冰捏着长勺在杯子里搅弄杯子里的果饮,杯底的青提浮起了两个。


    “你有。”傅珺雪舀出青提,含进嘴里。


    “要舍弃自我扮演另一个人。”


    “要在忍受逝去亲人的痛苦中,坚定地为她的官司奔波。”


    “要照顾婶婶的情绪。”


    “要学会干预外甥女的孤独症。”


    “要背负起整个家庭,成为新的主心骨。”


    傅珺雪每说一句就会吃一勺青提,慢条斯理,漫不经心。


    直到杯子里只剩下气泡水,她捏着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但凡脆弱一点,都会被击垮,久而久之,坚强就成了逞强。


    温宛冰攥紧了勺子,抬起眼,不发一言。


    杯子里浮起的青提慢慢沉淀了下去。


    傅珺雪捏着长勺的手突然往前伸了一下,温宛冰跟着举起了杯子,但没有喝。


    看起来只是单纯地防止傅珺雪舀她杯子里的青提。


    “啧,小气样。”傅珺雪盯着温宛冰的眼睛,小拇指翘起指了过去,“我是想说,比起你的嘴,你的眼睛可要诚实多了,刚刚分明在说它快要哭了。”


    刚举起的杯子里水面还泛着涟漪,倒映出温宛冰的眼睛,漾开了眼波。


    在静默的气氛中逐渐趋于平静。


    温宛冰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放下杯子说:“眼睛不是嘴,它不会说话。”


    傅珺雪:“……”


    “幸好不是嘴。”傅珺雪眼疾手快地从她的杯子里舀了半块青提,咬在唇间,齿尖用力戳破了果肉,“只会说话。”


    粉嫩温软的唇瓣,浅绿湿润的青提,像一幅盈满夏季气息的话,抹上了暧昧的色泽。


    温宛冰挪开眼,抿了一下唇:“也不是只会说话。”


    服务员拎来了打包好的蛋糕。温宛冰觉得饮料还剩很多有点浪费,拿起杯子含住了吸管最后喝了两口。


    傅珺雪走到了她身边,看着透明吸管里上涌的果汁,附和:“嗯哼~”


    她的眼神温柔而又粘糊,如同被温宛冰裹吸进口里的青提,柔软而又甜腻。果肉被咬破的瞬间,暧昧的清香像她拂过耳畔的气息,四溢在唇齿之间。


    咽下果肉,温宛冰拎起蛋糕,转身就走。


    傅珺雪跟在她身后,盯着她挺直的背,看着被不平整的路面切割得佝偻的影子,若有所思。


    之后,温宛冰带着傅珺雪去了菜场,考虑到纹身后的忌口,温宛冰没买多少菜。晚上只清炒了两盘时蔬,弄了份水果拼盘,还做了四杯不同口味的果饮。


    “水这丫头也是,说你喜欢海鲜、辣的,非说要自己弄,结果就弄了这么两个菜。”何秀英边说边分饮料,拿到粉粉白白的那杯,鼻子翕动了一下,将傅珺雪手边的百香果茶换了,十分不好意思地说,“下次来,阿姨给你弄好吃的。”


    傅珺雪扫了杯子一眼,里面是用桃汁果肉垫底,桃汁和养乐多汇成的果饮。


    “谢谢阿姨。”傅珺雪勾出礼貌又漂亮的笑,替温宛冰辩解道,“是我让她随便弄的,想着还有蛋糕呢,留着点肚子吃蛋糕。”


    何秀英笑逐颜开:“对对对,还有蛋糕。”


    温宛冰端了两碗面条出来,闻言,将两碗面分给了自己和何秀英。再出来时,手上是两个宝宝碗,分别递给了温星和傅珺雪。


    要留肚子吃蛋糕的傅珺雪捧着温星同款宝宝碗:“………”


    饭后,温宛冰拿了蛋糕出来,何秀英将饮料重复倒入自己杯子里一小口一小口喝的温星说:“星星,你对姨姨说句生日快乐,我们马上就可以吃蛋糕啦。”


    没有眼神交流,温星自顾自地重复刻板行为,毫无回应。


    何秀英放慢语速引导了四遍后,温星卷翘的睫毛轻轻眨了一下,依旧没有看何秀英。


    温宛冰想说“算了”,就听到温星奶声奶气地说:“你们说,生日快乐,我吃,糕糕。”


    给在场的三人逗乐了。


    “行,我们说。”何秀英拿出了蛋壳蜡烛点上,有模有样地唱起了生日歌。


    收尾时,她侧过头愣愣地看着温宛冰,她的眸光被烛光晕得朦胧,有点不聚焦,但很温柔,“祝你生日快乐~!”


    从何秀英把她认作是温如水以来,每一年都会在这一天,捧着蛋糕对她唱生日歌,祝她生日快乐。


    温宛冰始终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承接这句祝福。


    这不是她的生日,该过这个生日的人在这世间没多少快乐日子。


    温宛冰扯出清浅的弧度,如鲠在喉。


    所幸,何秀英也从不要她有所回应。


    傅珺雪捧场地鼓掌,双手合十闭上眼:“祝小水生日快乐。”


    说完,她睁开眼看向温宛冰:“希望你天天开心。”


    慵懒的气音拂动烛火,橙色的烛光映在她的眼底,摇曳出温柔的余波。


    前半句是对温如水说,后半句则是对她。


    温宛冰对上傅珺雪的视线,心跳顿了顿,敛下眉眼,吹灭了蜡烛。


    何秀英对蛋糕没什么兴趣,切了两块小蛋糕一角放进盘子里递给傅珺雪说:“这家挺不错的,口味都不一样,每个都尝一点。”


    “谢谢阿姨。”傅珺雪连忙接过,“造型也挺有意思。”


    八种水果口味,对应八种水果造型,送的蜡烛还是鸡蛋壳。


    “他们家水果慕斯里还是水蜜桃的形状好看,粉嘟嘟的小桃子,”何秀英后背倚向背靠,视线从傅珺雪手边的白桃果饮移到温宛冰的身上,“以前她妹妹很喜欢吃,我吧对这东西没什么感觉,水水会过敏,星星只吃固定的几个水果,只有她吃。”


    傅珺雪掀了掀眼皮。


    如今,摆放在桌上的八种口味小蛋糕里,没了粉嘟嘟的小桃子。


    察觉到温宛冰挖蛋糕的手停了一下。一些记忆浮入傅珺雪的脑海。


    下午买水果,摆放在最外层的框子里码了一排排水蜜桃,温宛冰脚步也停了一下。


    因为这一下,傅珺雪驻足在箩筐前,闻到香糯的甜味,注意到了里面的水蜜桃,白里透粉,漂亮鲜嫩,端端正正躺在箩筐里。


    莫名其妙的,傅珺雪想到被逗到脸红的温宛冰,想到她冷感而饱满的脸一点点晕染绯色又一本正经说话的模样。


    温宛冰问她:“要不要吃桃?”


    其实傅珺雪对水蜜桃没什么想法,她知道温宛冰要做水果拼盘,这种水叽叽的水果上不了盘,潜意识地摇头。


    “你看了很久。”温宛冰非常直白,“还咽口水。”


    傅珺雪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比她更直白:“是因为想到某人脸红的样子,你觉得我是想吃桃,还是?”


    想吃你?


    点到即止地留白,更容易引人遐想。


    温宛冰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傅珺雪拿起桃子比在她脸侧,唇边的笑意加深:“喏!就是这样。”


    然后,温宛冰绷着脸,从她手里薅走了那颗桃,一并结了帐。


    余光里温宛冰拎起杯子抿了口饮料。


    傅珺雪神思回笼,定定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果汁。


    怪不得温宛冰只做了一杯桃子味的果饮,怪不得何秀英将这杯换给了她。


    吃完蛋糕,温星到了捏粘土的时间,拖了工具箱出来便开始创新。温宛冰说:“她今天这个作品收尾,应该很快,我得给她录个像,等会儿再送你。”


    “不着急,我又没说要走。”傅珺雪捧着半杯桃汁,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看着。


    自闭症儿童在艺术这方面总比常人更注重不易察觉的细节,粘土人捏的没多好看,但能让人一眼就认出角色。


    碧海蓝天沙滩,她抱着温星走在后面,傅珺雪面朝她们倒着走在前面。


    像一张傅珺雪不答应拍的合照。


    这副粘土画很快就被温星捏好。


    完成后,温星拿出了前一幅作品。


    是一张露营烧烤图,每个人包括大佬和总裁温星都没遗漏,画里空白处贴满了大虾。


    傅珺雪好笑地感慨:“小朋友的喜好真是显而易见。”


    “给我妈乐坏了,连烧了两天的油焖大虾。”温宛冰说,“现在,我估计她可能是有点不喜欢了,都吃腻了。”


    傅珺雪笑出了声。


    温星将两幅粘土画并排放在了傅珺雪的面前,强迫症地对齐了边边角角,指指左边又指指右边。


    傅珺雪以为温星是问她哪个好看,夸赞道:“两个都很好看。”


    温星继续伸着胖乎乎的手指,左右来回指。


    “应该是让你挑一幅,然后送给你。”温宛冰猜测道,同时给了建议,“你可以问问她是不是这个意思。”


    傅珺雪愣了愣,询问温星道:“是要让我选了,送给我么?”


    温星没有看她,继续指,大约是等不到傅珺雪回应,她有点急,咿咿呀呀地说:“拿!”


    “你可以拿……”看傅珺雪指尖落在三人图的画框上,温宛冰嘴巴瞬间抿成了一条直线,眉头轻微地蹙了蹙,很快松开。


    傅珺雪睨了她一眼,绽出笑,指腹摩挲画框,上面雕刻着玫瑰图案,凹凸不平,她想起来道:“我送你的那株黑巴克怎么样了?”


    “在我房间。”温宛冰问,“又开了一朵,要去看看么?”


    “要。”傅珺雪对温星说,“姨姨得好好想一想要哪一幅,星星先捏新的图好不好?”


    温星没说话,但拿出了新的画框和粘土,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世界中。


    傅珺雪跟着温宛冰去看了她送的那株黑巴克。能看出来,温宛冰养的很用心,开出了两朵。


    气温和光照对花朵颜色有一定的影响,气温高光照强,花瓣颜色越偏红,晚上的黑巴克色泽要暗沉一些。


    这是傅珺雪第一次送人花,她喜欢送人礼物,享受在看到对方收到礼物而惊喜的愉悦感,弥补自己没有被如此对待的空缺。


    只除了辛辛苦苦栽种出来的花。


    因为怕用心的礼物被糟蹋。


    但从温宛冰为她记备忘录的那刻,她产生了很强的分享欲。


    “养得挺好,”傅珺雪随口问道,“你生日的时候想要什么礼物?”


    温宛冰愣了一下。


    等她过生日的时候,她们还会再见么?


    彼此说要陪对方过生日的话听起来就像是互相试探下的玩笑。


    没到那个时间,谁都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发展。


    但可以确定的是,在那之前,她们的恋爱关系就会结束。


    黑巴克的颜色固然好看,鲜艳欲滴的红添了黑色的阴影,让它拥有了丝绒一般柔软的质地,赏心悦目,旁人心生欢喜。


    但是花型是杯型,花瓣外翻,像是随时就要凋谢的模样。


    “没有什么想要的。”温宛冰淡淡道。


    傅珺雪很慢地点了一下头,看起来像是理解她的意思,隔了两秒,却说:“是没有想要的,还是被压抑本性太久,忘记了自己喜好而没有想要的?”


    她细长莹白的指节摩挲着杯壁,被沉在杯底的粉色桃肉称得柔嫩。


    很多时候,温宛冰都觉得傅珺雪真的很像个妖精,不止擅长蛊惑,还很洞悉人心。


    “难道我知道自己想要的,告诉你,你就能够送给我么?”温宛冰扯了扯嘴角,竭力地想让这句话听起来像个玩笑,但她的声音很平,冷静到带了锋芒。


    这种问题,肯定的答案太虚假,否定的答案则证明勾出问题的那段话很无聊。


    “前提是,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果你要星星要月亮的,我没那个本事。”傅珺雪懒散地靠着墙,“但如果你是想要我~就只能我送给你了不是么?”


    温宛冰愣了愣,脸颊红得像颗成熟又可爱的桃子,她别过脸:“我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说完,她抬脚就往屋外走,边走边赶客:“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颇有一种“早点睡觉,不要白日做梦”的意味。


    这人总能在火花四溅的时候,将拉扯戛然而止达到制冷效果。


    傅珺雪轻轻晃了晃杯子,喝两口走一步。


    走到门前,温宛冰握着门把手,停顿了几秒,松开手回过身:“那幅画……”


    傅珺雪挑眉:“想让我选另一幅是么?”


    温宛冰“嗯”了一声。


    傅珺雪低着头慢吞吞地走过去,抿了最后一口桃汁,凑上前。


    温宛冰正想说什么,蓦地僵在原地,傅珺雪就这么勾过她,扬起下颌,吻上她微张的红唇,浸透她最喜欢的甜腻桃汁的舌尖,裹卷着傅珺雪特有的侵略气息,在交缠的呼吸里,融进口腔。


    分开后,傅珺雪的脸颊贴着她,交换细小温差下的体温,她含着笑的声音,将温宛冰口里还未散去的桃汁口感放大了好几倍。


    “温沝沝,你分明很清楚,自己内心深处最想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