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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法法的奇妙冒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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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个晚上之后,小陀思明显沉默了许多,时常一个人静静地思考着些什么。而我也在细细复盘了一遍那天的对话后抓住了几个值得深挖的地方:


    1.小陀思的姑父和奶奶。


    为什么会突然想要见自己的侄子?如果说是因为心疼侄子的话是不可能让小陀思一个人在修道院里的,更何况在这个异能者战争的大背景下,实在可疑。


    不过老登已经回绝去了,应该不会成太大的问题,就算是他闹上门,在修道院这种庄严又肃穆的场合,实属胡闹,是连精神病人都做不出来的事情。


    还有小陀思的奶奶又是什么情况?虽然人生老病死很正常,但是小陀思提起她时候的那番话我是越听越不对劲啊,感觉这位老奶奶有故事,最起码和小陀思有关,可以深挖一下。


    我用笔点了点本子上写着的“奶奶”两个字。


    2.老登对小陀思的态度。


    说实话,就算我自诩小时候跟父亲耳闻目染下对人性有一定的认知,也实在是搞不明白老登玩的这是哪套。你说他对小陀思好吧,被关小黑屋挨饿受冻连我都有点心理阴影,更何况年仅九岁的小陀思了。你说他坏吧,他甚至以神的名义起誓并不是讨厌小陀思,还愿意把小陀思连同我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一起收留和教导。


    对于一个神父而言,神的重量是不可逾越的,暂且相信他吧,继续树立一个单纯又乖巧的好孩子人设应该不会有问题。在有必要时,可以把他当作挡箭牌。


    我在“叶甫盖尼”旁边打了一个勾。


    3.“我”——具体说是“法尓斯”。


    老登知道我的名字,但我从未介绍过我自己从何而来,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只有两种可能性:小陀思告诉了他,或者,其他人告诉了他。


    其实还有被排除的第三种可能性:如果他有异能,知道了我是谁的话,在第一天相见时就不会举着那个差点把我烧了的蜡烛打量我,所以大可排除这点。


    还有那封信——准确来说,现在是两封。


    我把目光投向在那本字典中夹着的白色信封。


    “2.4日,第一封。”


    “2.23日,第二封。”


    我在本子上记录到。


    信还是那位安洁莉娜姐姐寄来的,散发着熟悉的,若有若无的檀木香,信里写的和第一封一样都是相当热忱的问候和安慰,像一些什么“在修道院里要好好听从神父和修女的话。”、“不要到处乱跑乱玩。”、“要注意身体,不要感冒着凉”啥杂七杂八的话,当然,我还是没敢回信。


    每次提起笔想要写点问候的话时,总会不自觉地偏到要钱上去,就像向父亲要生活费一样带着忐忑不安。


    会不会是这位安洁莉娜姐姐告诉了老登?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但问题就在于,她是怎么知道的。


    是异能者吗?似乎只有这种可能性比较大。如果是她送法尓斯大兄弟来修道院的,老登不可能不知道法尓斯的存在。


    不过,法尓斯大兄弟是夺门而出的,会突然出现在小黑屋里才更像是异能吧!


    接着往下看,第四点,第五点……


    这哪里是轻松愉快的咸鱼生活,分明是在写高考卷子!


    “啊啊啊——”


    我盖上笔盖,合上笔记本,直接朝一旁的床铺倒去。


    “法尔斯?”


    正在床上思考人生的小陀思被我吓了一跳,接着把脚收了起来,给我留了一个可以扑腾的地方。


    “哇哇哇好烦啊——”


    “陀思,我好,烦呐——”


    “我并没有认为法尓斯很烦…?”


    “我知道。”我闷闷地趴在那里,“陀思最好了,不会嫌弃我。”


    “叶甫盖尼神父也并没有认为法尓斯很烦。”小陀思说,“所以法尔斯这是?”


    “陀思!”我猛的坐起来,握住了他的手——经过两周多的磨合,小陀思已经习惯了我的抽象,所以只是淡淡地回了一个“嗯”。


    “如果,有一个人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而四处奔走,操碎了心地努力,你会怎么看待这个人。”


    “我?”


    “对。”


    “真会有这样的人吗?”


    这还不如不问呢,这下可把我呛住了,联想到之前那句“法尔斯是第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我就开始揪心。


    “我、我就在为小陀思操心啊!”


    我捶拍了拍大腿。


    “…不管怎么看都是我在操心吧。”小陀思很淡然自若,俨然一副男妈妈的模样,“之前法尓斯和蟑螂搏斗失败的时候,是我把腿软的你背回来的吧。”


    “咦咦咦不行,说这个不行!我那是战略性撤退,不是失败,是战略性撤退,不算失败!”


    “还有跑去叶甫盖尼神父的书房里撒泼打滚,说想出门玩结果被两颗糖打发回来。”


    “那那那,那是他给的太多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以及呢……”


    “不要说了好陀思,我的好陀思别说了,别说了!”


    我欲哭无泪,不愿回首这两周干出的傻事。


    是的,为了自由,为了去往墙外的世界,我还在塔塔开……


    不好意思串场了,下一个。


    总之这两周最大的收获呢,大概就是和小陀思相互了解得更多了一些,小陀思的身上也开始出现了一些我没见过的人情味来,已经可以算是非常可喜可贺的结果了,值得继续努力下去。


    作为合格的行为艺术家,抽象行为就要收放自如,我坐回了桌子前,翻开之前撒泼打滚要来的笔记本接着写总结。


    待办事项……


    和小契诃夫他们约好了,找一个好日子翘班去看杂技……


    看杂技啊。


    我转着笔。


    比起看杂技,我还是更在意挣钱呢……反正迟早都要步入社会,不如直接搞个大的,比方说……


    我翻到下一页,“死屋之鼠”四个字赫然浮现在眼前。


    “………”


    无论以小陀思的想法和身份推算了几遍,死屋之鼠的成立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而我大概率也会加入其中,这同样是几乎不可避免的。所以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不如从现在开始努力,建立一个死屋之鼠的雏形,先以俄国为起点出发站稳脚跟,然后再考虑参与进横滨的纷争中去——让死屋之鼠得到一个合法的名额,而非苟活于下水道。


    “雏形…”


    计划永远说的比实践好听的多,这是我在手工课上看着轰炸机的图纸做出了一个歪七扭八的竹蜻蜓的亲身体会。


    想要建立一个社会暗面的组织,何尝容易,更别提是凭我一个没啥脑子的九岁小屁孩了。


    我瞧了瞧书页角落被我画上的一只鼠塑陀思。


    可恶啊,法尔斯,难道你要就此打住了吗?说好的要让小陀思过上好日子呢?万事开头难,你一定可以的,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还有谁可以……


    还有谁呢……


    ……对了,小契诃夫他们!!


    要团结有契诃夫,要经历有契诃夫,要算计有契诃夫……


    契诃夫总有办法的,现在只要考虑这个雏形的名字什么的就好了。


    难道我真的是天才!


    我不由得激动地锤了一下桌子,发出的声音吸引了小陀思的注意力。


    “怎么了吗?”


    “我刚刚,得出了一个全新的思路,现在只需要代进去计算就可以了。”


    “能让我看看是什么题目吗?”


    “现在不是时候,陀思。”我故作玄虚地合上笔记本,“该睡觉啦,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慢慢跟你说吧。”


    其实我并没有打算告诉小陀思我的想法和努力,因为我打算等时机成熟了,就默默地退出,不再掺和进陀思的人生中去了。


    就像我轻轻地来,也轻轻地去,不留下任何遗憾,也不带走一片云彩~~


    看着月光静静地撒在小陀思的背上,一闭一睁,一闭一睁的,我也合上了眼。


    只是这次,我貌似做了一个不太美妙的梦。


    我走在一片旷野上,风像一把绿色的刷子抚过了我脚下的这片画布,留下点点滴滴的色彩,远方绰绰约约传来了他人的歌声,我听不清,但觉得心安了许多。


    我走在雾气蒙蒙的桥上,来来往往的人挤着我的肩膀,踩踏着我的脚踝,我想停下来,却不知怎么的,总有一种可怕的力量拉扯着我向前,向前。


    我一直走着,走着,在无边的空虚中走着,直到我停下了脚步。


    回过神来,我站在一个无人的广场上,前面是一把长椅,我绕过花坛,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喵。”


    一声猫叫吸引着我四下寻找它的踪迹,很可惜,并没有找到猫。


    我有些失落地回过头,发现自己又坐在了一个秋千上,身旁是另一个空空如也的秋千。


    “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事情呀?”


    那是一个孩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的。


    我想回头去看,但是视线却被固定在了那一颗升起的耀阳上。


    “没有为什么,我做我想做之事。”


    “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事情呀?”


    我有些疑惑,这个孩子似乎并不是在对我说话,于是我坐在那看着那颗并不会升起来的太阳,等待着梦境的发展。


    “为什么……”


    啪。


    太阳轻轻地,像一块玻璃一样碎掉了,霎时间,周围昏暗的下来。


    “……什么?”


    嘎吱,嘎吱。


    我看见自己的手中捧着一个杯子,杯子里是浑浊到无法辨认的液体。


    嘎吱,嘎吱。


    分不清是什么的声音让我觉得相当烦躁。


    火炉,安乐椅,还有……


    咕咚……


    咕咚……


    我低下头,发现浑浊的液体不见了,接着耳畔是最撕裂的一声。


    嘎吱———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确信,不再会有嘎吱声出现了,也不会再有浑浊的液体出现在杯子里了。


    隆隆隆。


    我觉得心里好空荡,好郁闷。


    但此时,有一股温暖流入了我的指尖。


    什么,这是什么?


    我试图去抓那只颤抖着飞行的蝴蝶,好远,好远,那只蝴蝶停了下来,在一个我只要跨一步就能碰到的地方。


    我的双腿无法动弹,我的身体都无法动弹。


    呼啸声,破碎声,尖叫声,责骂声,越来越多令人讨厌的声音传来。


    我伸长了手,渴望去抓住那只摇摇欲坠的蝴蝶。


    在指尖碰到那对翅膀的一时间,强烈的失重感传来。


    “啊—”


    在朦胧中睁开眼,我看见自己的手举在空中。


    好闷,好难受。


    “愿圣母保佑……法尔斯、法尔斯,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呜…”


    喉咙好痛,身体在发烫,我好像,发烧了……


    “离、咳咳,离我远点…”


    我接过水杯想喝一口,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水并不浑浊,我却下意识觉得恶心。


    我把水杯无力地推了回去,在小陀思疑惑的注视中摇了摇头。


    “别,别太咳咳,靠近我……咳咳啊。”


    不能传染给小陀思啊,我想。


    于是我别过头,换了一个姿势窝在他的床上。


    “法尓斯,你要喝一点,然后再去休息。”


    “你去,叫叶甫盖尼……先生吧。”


    没想到穿越后的第一次生病是这样痛苦,早知道就听安洁莉娜的话少糊闹几下了,这下可是得吃不少苦头。


    “我已经叫了。”


    我回过头看了看他,他紫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散发着微芒。


    “啊…真是了不起……”


    我意识不清地嘀咕道。


    “他可以…他做到了……”


    “…法尓斯?”


    “怎么这样呢…”


    “法尓斯。”


    代替炙热的是很冰的触觉从手指传来。


    “我在这里。”


    眼前又是一片朦朦胧胧的,我吃力地想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


    “好好……休息,不要……相信……梦…”


    “我……这里……”


    “法……”


    这次我漂浮在空中,漆黑的半空中。


    “什么瞎勾八的梦,发个烧我就够烦了……”


    奇怪的是,一入梦我就没有了发烧时身体的那种不适感。


    难道是因为异能??


    我突然激动起来,用手四处比划,大喊着“Accio”、“Expecto Patronum”、“Avada Kedavra”①这类并没有什么用的魔咒。


    无事发生。


    啊算了,我果然是真没啥用。


    我愤愤地坐了下来。


    趁头脑还算清醒,还是回想一下刚刚梦里见什么吧……


    “费奥多尔会是一个好孩子。”


    “欸?”


    好像有人在对我说话,我睁开眼,除了乌漆嘛黑的四周什么也没有。


    “你不这么认为吗,尤里……”


    “胡说八道你这老妖婆!”


    这个人拍桌的声音仿佛在呐喊着“异议!”


    “这个败家子迟早会害了我们所有人的!”


    “尤里希,不准你……”


    啪。


    “尤里希!!”


    “整天受这吆喝,受那吆喝的,我真是*不大优雅的俄国脏话*受够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在*不大优雅的俄国脏话*嘲笑我,是啊,你们嘲笑吧,像*不大优雅的俄国脏话*尽情嘲笑吧,你们这群没脸皮的东西!安娜,淹死他,淹死他啊!为什么不做,啊?你这个*不大优雅的俄国脏话*,淹死他,淹死他!!”


    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和男人不大优雅的俄国脏话混合在一起,听得人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小陀思的梦吗?可是他现在应该正在现实照顾我才对。


    奇怪,是什么异能力现象吗?


    我想想啊,在原著里有没有这样类似的情况来着……


    …想不出来啊,就像我搞不懂我那屌同桌一个月里吸引到三个美女的桃花运是怎么来的一样,难受。


    还是接着看家庭伦理大剧吧家人们……


    等等,谁切台了?


    突然一下子,我目前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可怕的失重感袭来,只是这一次,在失去视野前我好像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孩子站在门缝后正努努嘴想要说些什么。


    “来……我……”


    “啊…”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手,不熟悉的…天花板??


    “哦真是上天保佑啊…神父先生,他醒了,他醒了!我的孩子,好孩子啊你身体还好吗?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快点的阿丽娜,去把退烧药拿过来,不要毛毛躁躁的,快点快点!”


    我看见一个裹着白色围裙的中年妇女在指挥着另一个同样裹着白色围裙的少女拿来了一个褐色的瓶子。


    “噢多可怜呐…”那个中年妇女将我扶起来,我咳嗽了两声,似乎是让她母爱泛滥了起来,“来,好孩子,张大嘴,啊——”


    一个银色的小药勺,我顺从地张大嘴,她看起来很满意。


    “真聪明,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她把药和勺子都递给了那个叫阿丽娜的少女,接着用一块布擦了擦我的嘴,“阿丽娜,去把叶甫盖尼神父叫过来吧,”


    “他醒了吗?噢天哪,这真是上帝保佑……”


    叶甫盖尼神父走进来,我感觉他的脸色可能比我的更苍白。


    “你还好吗,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小法尓斯?”


    “没有了,谢谢您,请问我睡了多久,小陀思还好吗?”


    “上天保佑,他看起来恢复的很好……噢抱歉,你睡了快两天半了小法尓斯。”他在我旁边坐下,“…这几天你不需要扫雪了。”


    “那…”


    “费佳也不用。”


    我舒了一口气。


    “阿丽娜,琳达夫人,谢谢你们这几天都照顾了,愿上帝祝福你们。请你们先去忙吧,我来照顾这孩子。”


    “好,记得让这孩子喝了药再睡觉,他烧的可怕极了,浑浑噩噩的。”


    她们走了出去,阿丽娜关上了门。


    “谢谢您,叶甫盖尼神父,我现在好多了,真的。”


    叶甫盖尼神父掖了掖被子,那皱巴巴的脸因为担忧显得更加皱巴巴了。


    “欸,我知道,苦命的孩子,我知道。”他叹了口气,“小法尔斯,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如果可以的话,在上帝的见证下,请如实告诉我好吗。”


    他虔诚地将手放在那本随身携带着的《新约》上。


    我点点头,心想这人也是很机灵,知道一个孩子大病初愈,大抵是不会说谎了的。


    如果我不是外表看起来是小学生,实际上内心是熟读《重生之我是流浪汉的一百条生存法则》的超级天才大学生,可能就会被骗了吧。


    无所谓,放马过来!


    我迅速在心中整理着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