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和人之间有什么区别？”古来轻声问着, 他看着曲静云，又像是在看其他人，他的声音有些虚幻的问道：“鬼在想着要救活人，活人却想着自相残杀, 你觉得哪个是人？哪个又是鬼？”
“曲静云, 到底是谁让你过来送死？”
曲静云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又重新咽了回去。
她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 哑声说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古来安静的看着她。
年轻的曲静云身上穿着一切破旧的立新厂服, 被浆洗的有些发白, 衣服并不合身，她穿上之后松松垮垮, 像是偷穿了大人衣物的小孩, 但衣服的边角处却被用线头细细缝合, 看起来极为整齐, 也许是被他看的不自在，曲静云下意识的露出了一个笑脸。
她的长相虽然美丽，却没有以后那见惯风霜依旧初心不改的坚持, 此时的她，眉眼间满是天真的神色。
古来沉默了几秒钟后，才笑着说：“我会知道的。”
他现在就像是正在玩拼图的人, 手中掌握了大量零碎的拼图碎片, 却无法整合成一个整体, 只能靠着想象与猜测粘合,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相信会有更多碎片出现，最终, 这一切都会拼成最完整的画面。
古来对此并不期待。
对已经提前知道最终结局的人来说，那种悲剧式的惨烈结尾让他心生恐慌，作为剧情人物，即使想要进行反抗，也必须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否则将会引发未来的最大变量。
古来不希望在自己没有找齐碎片前，就被幕后之人察觉，要是他掀翻了桌子，游戏也就到此为止了。
曲静云低下头，隐瞒古来让她感到愧疚。
古来没有为难一个小姑娘，毕竟她也是受害者。
虽说直到现在，曲静云依旧不认为自己是被人掌控的棋子，她还在相信着那个人，并且打算保护他。
这是人之常情，古来跟曲静云不熟，也没有帮助过她们，不被信任也是应该的。他很理解，但理解不代表他会认同，
阿椒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对着古来挤眉弄眼，他现在很想走，自从出了立新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力量变强了不少，正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人和鬼的区别，要不是古来一直用眼神示意他冷静，他或许早就跑了。
就在他想着要怎么从曲静云这里找借口离开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发动机轰鸣声由远及近。
阿椒立刻拽着古来的手臂，想要将他往自己身后拖，刚一用力，就对上了曲静云警告的眼神。
刚才两人的矛盾极为尖锐，即使阿椒现在表现良好无害，曲静云也没有放松警惕，所以一直都在关注着他，当阿椒伸手触碰古来时，她以为阿椒终于忍不住想要动手。
“放开。”曲静云眼神锐利，冷声道：“别碰他！”
阿椒愣了下，好笑的翘起唇角，倒是不再坚持，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我离开。”
他后退了几步，曲静云冷着脸，把古来挡住。
被夹在两人中间的古来颇为无语，他现在明明是三人中唯一的人类，为什么这两个非人类要为了保护他而闹内讧？
“先别管这些了，曲静云，你先设立一个防护罩，就像刚才那个白色的一样，把车子挡住，别让它的声音吸引调查员的注意。”古来说。
他们钻出来的这处结界地处偏僻，也没有监控，正好适合逃跑，如果因为这汽车的声音而被发现，那一切也都功亏一篑。
曲静云摇了摇头。
古来注意到她一直紧绷的神色轻松了一些，望着来人的目光很是期待。
熟人？
他跟阿椒对视一眼，示意他做好攻击的准备。
在他所看到的未来中，所有靠近曲静云的人要么是背叛她的人，要么是无脑追随她的人，两者之间没有区别，都是一样的没用。
古来不希望曲静云被这些人影响，如果能够获得曲静云的信任，那古来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将她和这些人隔开。
来人开着一辆四驱越野车，不顾四周的监控，颇为猖狂的赶来这里，司机似乎想要秀一下技巧，一路没有刹车，全速冲到他们面前，然后在即将撞上他们的时候，才猛地踩下刹车，车轮急转，在地上划下一道完美的弧形图案。
“风驰电掣~”从越野车里传来怪模怪样的腔调，接着就是一张极为摇滚的脸从窗口冒出。
那男人嘴唇上满是唇钉，顶着一头紫色头发正在摇头晃脑的对曲静云竖着中指：“碧池，找我来干什么？你为什么还没死？”
“缪可。”曲静云没有生气，她指了指身旁的古来说：“我们要带他去见巨星。”
被叫做缪可的男人上下打量着古来，那双有着浓重黑眼圈的无神双眼在此时却迸发出极大的威慑力，他看了许久，才翘起唇角，冷声说：“上车！”
“巨星是……？”古来皱着眉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他是带着我们前进的人！”曲静云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憧憬，“我希望能够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我们没办法现在将你送回人类那边，所以想要问问巨星的意见。”
“呵。”缪可扯了下嘴角，咬着一根烟，口齿模糊的说道：“有空想这个，还不如想想你见到巨星后怎么解释吧！”
曲静云一僵，随即又有些不在乎的说道：“没事，巨星又不会骂我！”
缪可从后视镜看了眼古来，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一走三个月，我们找了你三个月，结果竟然是在立新！我们的计划还没到时间吧？”
“不，时间已经不够了。”
曲静云低垂着眼睑，她皱着眉，很想解释，又顾及到身旁的古来，含含糊糊地说：“反正不用你管，我见到巨星后会解释的。”
缪可声音平静的问：“你杀人了？”
“没有！”曲静云连忙摇头，“我没有杀人！”
缪可说：“你跟我说也没用，杀没杀人，等回去后让阿允看看就知道了。”
曲静云有些犹豫。
缪可不再去问，他点燃了香烟，劣质刺鼻的烟味在越野车中小小的后座里蔓延，他拉动手刹，猛地后退，又是一阵绝尘而去。
由于立新地处郊区，除了主要运输的主干路外，其他的路全都是坑坑洼洼的泥路，而他们所走的路，甚至都不能算是路，而是被缪可强行碾压过去的一条直线。
古来死死抓住车窗旁的扶手，忍着这堪称酷刑的车技，勉强保持平静，但脸色却止不住的发白。
阿椒暗搓搓的凑到缪可旁边，说道：“哥们，你这车技牛啊！”
缪可愣了下，他先是有种得到认可的喜悦，又看了眼阿椒，眼神迷茫着问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电视或者报纸上吧。”阿椒得意的抖了抖身上的白大褂，“我，名人！”
缪可恍然，唇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所以，你是……？”
“我姓荀，是个医生。”阿椒回道：“只要有钱，我可以包治百病！”
“哦，想起来了，荀医生~！”他说话的时候有些烟嗓，喊荀医生三个字喊的意味深长，让阿椒莫名起了鸡皮疙瘩。
缪可又问道：“你找我干什么？”
“让开，我来开！”阿椒挥了挥手，颇为兴奋的说道：“让我也来过把瘾！”
能够让古来吃瘪的事情极少，现在又还算安全，于是阿椒就有些不安分了。他是鬼，没有晕车的感觉，曲静云更是已经习惯缪可开车的速度，所以最难受的只有古来一个。
“你？”缪可怀疑的看着他，“你不是鬼吗？”
“鬼怎么了？瞧不起鬼吗？鬼也能开车啊！”
阿椒心想你要是不让我开，等下车以后就偷偷把你这家伙揍一顿，反正只要不死人就没大事。
缪可不屑的笑了一声，倒是没有拒绝，他点开了方向盘上的终端，在上面输入目的地，一个虚拟地图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古来认真的看着这地图，他惊讶的发现，这上面所显示的路线竟然不属于无影市。
要开出市？
无影市外面是什么？S级的副本？还是更大的荒芜鬼地？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时云齐的记忆里没有，他所学的书本上也没有。
当初打破自由城结界，直接由B级副本升为A级，那现在这A级副本的外面……S级？
古来被自己的想象惊到，这个答案很快就被否决，如果是S级的话，那么无影市或许早就成为别的副本附属，可是根据这些天的观察，根本就没有这种迹象。
强烈的晕眩和恶心感让古来没法精心思考，他靠在车窗边，忍着东倒西歪的痛苦，无力的看着缪可和阿椒换了座位。
“坐稳了！”阿椒兴奋的叫了一声，先老老实实的系上安全带，又对车里的所有人说：“快点系上！”
缪可：“…………”
古来：“…………”
曲静云笑了起来。
他们默默的系上安全带，阿椒一踩油门，车子顿时……以龟速开始前进。
缪可：？？？
“你等等？这是你开的车？为什么只用2档啊！”
阿椒奇怪的看着他说：“我姐姐规定我只能开这个速度，你看，我开的好不好？帮不帮？！”
说着还把车窗打开，感受着微风拂面带来的凉爽。
缪可：“…………”
好你个头啊！
古来微笑，颇为真诚的说：“开得很好，你就是车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