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来的存在会被发现, 这件事在古往的预料之中。
毕竟他过去做的事情实在太过出格，以至于现在不管在什么世界都会被人关注，这种窥探来自于他们对自己生死的担忧, 古往对此十分理解，作为人类，面对天灾的时候, 总会有种无能为力却不甘心认命的恐慌。
再加上之前召开了全体玩家集会的时候，他却因为古来的出现太过震惊，而直接忘了此事, 使得一些想对他出手的人只能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同样也因为震惊, 带回古来和燎原火的时候，忘了隐藏, 被一些有心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也在情理之中。
但古往并不担忧，他确保自己做到万无一失了，燎原火给他开了权限, 可以自由使用道具和技能，并且古来也很听话地进入房间, 没有他的命令，古来绝不会出来。
房间外还被放置了防御力最强的道具鲸在守护, 即使核.弹攻打，也打不穿房间, 伤到古来。
古往很平静地看着浑身颤抖的娜娜，用一种很温柔的语气说：“你们查到了什么？”
娜娜满脸不可置信, 她感觉身上的重力轻了一些，疼痛也小了许多，缓了一会, 才道：“你为什么……不问我们的计划？”
古往疑惑道：“这重要吗？”
这是实话，他是真的不在乎娜娜这群人想要针对他制定了怎样的计划，这些年明枪暗箭的经历很多，他依旧活得好好的。
这群人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只能在暗处下手，对付这种人，他根本就不用浪费时间去思考他们的计划。
只要挡住前面第一波的攻击，再杀几只鸡，那群聪明的猴子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娜娜说不出话。
她知道自己和古往之间的差距很大，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瞧不起人。
仿佛……她和那群曾经被杀死的低级玩家一样，都是蝼蚁。
她闭着眼，安静地流着泪，这种认知远比她决定要赴死时还痛苦。
“远航者，你真的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
娜娜重新睁开眼睛，里面布满了通红的血色，咬牙切齿地说：“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燎原火的种子全被你霸占了，你怎么有资格站在这里！”
古往有些意外，他抬眼看着娜娜，在对方的气势越发下降时，突然露出一个微笑，似是安抚着得不到糖果而闹脾气的孩子，带着一点不太明显的失望，道：“你是这么想的？或者……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我拿了燎原火的种子？呵呵，她的种子可以给你们任何人，唯独不会留给我。”
“娜娜，我们的年龄都不小了，你怎么还这么天真？真以为那是好东西？”
娜娜微微睁大眼睛，她大概猜出了一些东西。
“你和燎原火……你们之间是……”
“其实，你该感谢燎原火的。”古往打断，不肯让她说完下一句话，重重叹了口气，“要不是为了维持她用生命制定的规则，你们早就该死了。”
“八十人……”娜娜喃喃。
她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比如在燎原火自杀之前，那多如尘沙的八级玩家，比如她们在新人时期，所面临的严苛压迫，玩家通关后所得到的奖品，一部分要上交给游戏，一部分要给上级玩家，最后留在手中的不足十分之一。
所以新人玩家越发难以出头，死亡率居高不下，但因为游戏的势力庞大，随时有大量人力可以“进货”，根本不顾普通玩家的死活。
当燎原火自爆之后，以往的黑暗局面一扫而光，八级玩家只有80个人能够当上，他们的地位瞬间超群，大量七级玩家拼命要去寻求能够打通限制的方法，减少了对下层组织的控制，新人玩家获得的奖励一时无人征收，全都被用在自己身上，让自身实力得到增加，很快就能反抗老玩家，而公会的压迫也开始减少，随着时间的推移，便再也没人去拿新人的奖励了。
同时，游戏的规则也开始从严苛转变，从真正的地狱变成地狱游戏，甚至还沦落到需要和八级玩家联手才能维持住目前的局势。
这要是放在以前，游戏哪里看得上他们这种人？
娜娜是一名在燎原火自杀前就成为玩家的“老人”，她是最能够直观感受到过去和现在的变化。
这一切变化太过隐秘和缓慢，以至于她从未注意到。
现在被点明了之后，娜娜才想明白前因后果。
她觉得很开心。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她笑得很难看，身体因为重压而变得扭曲塌陷，内脏的破裂使她不停地呕出血，那森白的牙齿一片血红，脸色苍白，唯独一双漂亮的眼睛，在这寂静的房间逐渐亮了起来。
娜娜说：“原来我们就是种子。”
她咳了两下，看向古往，带着一种炫耀和得意笑道：“她没有选你，哈哈，远航者，她没有选你！！”
“就算你站在顶点又怎么样？就算你成为十级玩家又如何？！她的眼里没有你！”
“燎原火，不愧是燎原火！”
“远航者，你比不过她！你永远都不如她！”
“她果然是圣人！”
娜娜曾经见过燎原火，尽管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就足够让娜娜感到记忆深刻，她从未见过像燎原火这样善良又坚定的人。直到现在，她还记得燎原火的笑容，所以当初在小世界里看到了和燎原火长相一样的冰莲，她便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选择了带着冰莲离开。
哪怕只是一个影子，她也不忍心看到燎原火落魄的样子。
选择带着冰莲一起刺杀古往，也是因为她害怕自己死后，冰莲无人照料，与其让她留在游戏世界里被仇家欺凌，还不如一起死。
“圣人？”
古往扯着唇角，心中对此说法有些腻味。
玩家们在游戏里待久了，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心理疾病，许多人即使知道神佛是假的，为了能够找个心灵寄托，也会选择信仰宗教。
形容一个人是个圣人，对于这类玩家来说，是最高的荣誉和夸奖，但作为站在玩家顶点多年的远航者，古往实在是见过太多太多这种人了。
因为已经有无数人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圣人？
他们的眼睛都瞎了吗？
古往时常会这么不客气地想着，他明明是个杀人无数的魔鬼，竟然会有人觉得他能成圣？
难道他们看不出来站在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吗？
把人神明化，是想做什么？要别人按照他们心目中的神明活着吗？
圣洁，高贵，超脱。
藐视芸芸众生，然后被人供养？
真是太可笑了。
古往道：“她不是圣人。”
燎原火是他的妹妹，是个从小调皮捣蛋爱恶作剧，又擅长撒谎的麻烦精，她会哭，会笑，会闹，会怒……是个普通人，绝对不会站在那座高台之上，以慈悲之心关心着所有人的神或圣。
她不能这样。
古往的目光阴狠，落在娜娜身上，已有如实质。
“你在拖延时间。”他冷声说道：“别我抽魂。”
娜娜顿时身体一僵，死死咬住嘴唇，她承受不了抽魂的痛苦，也不想被人察觉到内心的秘密。
尤其是不想被眼前的人知道。
“我们不知道那个人是你弟弟……只知道他很重要……”
娜娜抬眼，盯着古往看了几秒，又垂下眼睑，在她不远处，来自冰莲身上的血已经蔓延过来，沾湿了她的胸口。
黏腻的血带着些许的温热，仿佛是冰莲在拥抱着她。
娜娜轻声问道：“如果他是你弟弟的话，你为什么不能理解别人的痛苦？”
“你所杀掉的人里，他们会是谁的家人，谁的朋友，谁的孩子？你总是这样不肯将怜悯放在别人的身上。”
“远航者，你这个狭隘自私的疯子。”
“在你眼里，谁都不重要。”
她看着点点的血色，喉结滚动，声音发涩，却笑了笑，说道：“我们没想杀死无辜，但是，你会找不到他……”
“永远。”
轰！
她死了。
古往的双手握成拳，巨大的犹如实质的黑色阴影从天而降，将娜娜彻底碾碎，她死在了自己最恐惧的死法上，甚至比她之前所看到的那些人，死得更丑陋也更痛苦。
“梦舟。”古往轻唤，“过来。”
春风笑听到声音的时候，正在和张老头商量着要怎么做才能更像一个主角，闻言一怔，随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古往身边。
“往哥。”他对房间里狼藉一扫而过，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样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梦舟，你拿着这个，去E303看看。”古往抬起头来，眼神阴鸷，带着冰冷的杀意望着他，“如果里面没人，你就退出去，如果里面有人……”
他停了一下，道：“杀。”
春风笑接过古往递来的东西，是一个类似琥珀的道具，整体大概只有五厘米左右，周围全是半透明的胶状物，在最中心的位置，有着一只正在游动的鲸鱼，当他细看时，这好像是看错了，因为里面只有一群杂乱的线条。
【装备名称：？？？】
【装备等级：？级】
【装备价格：？？？？？？点券】
【效果说明：？】
【负面影响：？】
【系统评价：？？？？？？？？？】
春风笑：？？？
他又惊又惧，看向古往的眼神也变了。
作为八级玩家，手中碰到了完全不明的道具，就意味着这道具比他的等级还高。
是九级？还是……十级？
往哥拿这个道具给他是什么意思？要杀人？杀谁？
什么人值得他拿出这么厉害的道具？
古往看出他的吃惊，淡淡道：“鲸。”
“这、这是……”
“十级道具。”他看着春风笑，眼神有些复杂，最终这些都化作一声轻叹，“没必要再藏了，梦舟，你要做好随时会有战争的准备。”
春风笑这下彻底愣住了，他直直看向古往，下意识屏住呼吸，在从古往那里得到确切的答复后，他忽然嘴角上扬，露出嚣张的笑容。
他紧紧将那道具握在手中，心脏开始狂跳，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瞬间沸腾，异色的双瞳中燃起一簇炙热的火焰。
多年的蛰伏就是为了今朝的一飞冲天，春风笑有种得偿所愿的快.感充斥着他的感官，若不是还有些许的理智，此时的他真想冲出房间，对着门外大喊一声。
“我知道了。”春风笑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点了点头，“往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