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谢幻的视线, 凌二立即移开了眼。
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酒壶，手指慢慢摩挲着壶口，看起来和谢幻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差不多, 只不过脸色更苍白了，腰间门也没有佩剑，比起之前的冷厉更添了几分憔悴。
谢幻说：“行啊，那你去吧。”
要是到时候拿不到秘法, 那他就直接把凌二弄死。
也不用等陆斋过来什么的了。
他觉得凌二就是来搅局的，如果没有凌二说的那两句话，他早就从燕佐那里弄到秘法的副本了。
能够和陆斋那边互通，他根本不怕燕佐给他的秘法副本有问题, 陆斋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对——他对氪金账号就是这么自信。
凌二听出他话里的威胁, 神情微微一变。
他没想到谢幻会这么狠。
他出声打断燕佐的理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也许他只是看不惯燕佐一个金丹期竟然在自己面前对谢幻示好而已。
可让他去参加丹青赛，他也不一定拿到谢幻想要的东西。
拿不到的话，谢幻真的会让他去死。
这个念头闪过的刹那, 他都想直接把谢幻杀掉算了，谢幻控制他的符箓藏在衣服里, 只要他的剑气够快，未必没有机会。
然而剑气在指间门转了片刻，他又忽然攥紧了拳头。
他目光紧紧盯着谢幻：“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那种秘法。”
一般人根本不敢碰分.神秘法，用这种秘法很容易把自己变得疯疯癫癫的。
就连凌重也因为凌二的存在吃尽了苦头, 现在更是被压制在心底意识接近破碎了。
谢幻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想了一会儿才说：“我想知道修炼到元婴期是什么样子的。”
修士的元婴也算是分.身，严格说起来和用分.神秘法的效果差不多。
在场的人大多能看出谢幻的资质不好，说不定这辈子都没办法到达元婴期了, 因此他这个理由虽然异想天开，但也说得过去。
然而凌二听到之后，想到的却是在河边出现过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冰冷俊美的面容，以及他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力量。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对手，凌二说不定会很欣赏他。
可只要想起他那轻蔑的态度，以及他对自己随意折辱的行为，凌二心中就抑制不住地涌上了一股怒气。
谢幻竟然崇拜他？
谢幻是因为想到他，才想要分.神秘法的？
他脸色沉沉地望着谢幻。
谢幻一脸坦然，任由他打量自己，好像在说自己根本没有说谎。
凌二心中的怒火不由得更盛了。
他想起了谢幻的那块玉佩，那块玉佩本身没什么力量，能够把那男人的分.身召唤出来，是因为玉佩和那人之间门有联系。
他是谢幻的定亲对象吗？还是定亲对象那边的长辈？
无论哪一种猜测，都让他怒不可遏。
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声音沉得令人心惊。
“我要去准备一下。”他对谢幻说。
丹青赛不是一定要比拼画技，用其他术法重现评审设想中的景象也是一样的，他现在去找类似的法宝和术法还来得及。
只要听到他说这话的人，都会以为他想表达的是这种意思。
然而并不是。
他只是意识到了，比起他自己，谢幻还是更喜欢那天突然出现的银发男人。
那是理所当然的，他都想杀谢幻两次了，而对方不仅保护了谢幻，还把他控制起来，当做礼物一样送给谢幻随意处置。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如果是师兄的话，绝对不会这样的。
师兄就算不喜欢他，也不可能喜欢上别人。
他再次问凌重：“他真的是师兄的转世吗？”
凌重一如既往地沉默着，仿佛不存在一般。
凌二却像是得到了他的回答，他在心底沉声说道：“我知道了。”
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一样，无法掩饰的邪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他低声说道：“我知道了。”
谢幻就是师兄的转世。
凌重和师兄相处得更久，他都这么说了，那绝对不会错的。
然而即使是转世，师兄也不可能喜欢上别人，凌二无法忍受这种情况出现。
他无法忍受师兄把目光放到别人身上，把注意力分给别人，哪怕一点点都不可以。
既然谢幻做不到……
那就杀了谢幻。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门，就被他自己给否决掉了。
前两次想杀谢幻没有成功，现在他不会那么做了，比起杀谢幻，他还有更好的选择。
他可以把谢幻变回原来的师兄。
如果是师兄，绝对不会像谢幻那么对自己的。
他也不会喜欢上别人，不会把注意力分给别人，更不可能对别人笑，对别人那么温柔。
师兄是他一个人的师兄。
就像他设想过无数次的那样，等到师兄真的回来了，他会向师兄道歉。
不管师兄原不原谅他都可以，他可以任由师兄处置。
谢幻只是师兄的转世，又不是师兄，不管是控制自己，还是想杀死自己，他都没有资格那么做。
只有师兄可以。
他要想办法把师兄找回来。
凌二握紧了酒壶，深深看了谢幻一眼。
谢幻似乎也以为他要去找赢得丹青赛的办法，一点也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他身形一闪，直接从原地消失了。
他离开之后，当铺里诡谲的气氛瞬间门消散了。
尽管凌二的话很少，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邪气还是影响到了其他人，作为普通人的当铺老板更是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惹怒他而被他杀掉。
燕佐皱紧的眉头也松开了。
他沉吟片刻，低声说道：“刚刚那位……”
身着青衣，身上带着酒壶，脸色还那么苍白，看起来病入膏肓的样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如今风头正盛的剑修凌重。
燕佐得到过凌重出现在附近的消息，但看他刚才的表现又觉得不太像，一时间门燕佐也无法确定。
燕佐只是觉得，那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因此对待谢幻的态度都谨慎了几分。
他原本打算强行把谢幻“请”回去，询问那块玉佩是怎么来的。
那块玉佩随着那人从悬崖掉了下去，他后来派人去找过尸体，没有找到，玉佩也消失了。
他一直觉得那人没死，现在眼前的少年带着玉佩出现，是不是代表那人真的没死呢？
那人知道自己来了伏山城，派人来试探来了？
想到这里，燕佐的心跳都加快了几分，看向谢幻的视线也变得比之前更炽热了。
隔着帷帽谢幻都能感觉到他的不对，他赶紧说：“不用管他，你们随意就好。”
说完他就把银票全部收了起来，打算告辞离开了。
这么多银票，应该能够买一门水系法决了，哪怕是最基础的都可以，只要有了水系法决和灵力，他就能随时用水镜召唤陆斋。
陆斋那边现在都还没找到有传送阵的地方，他怀疑是因为陆斋的修为太高了，那么高等级不可能来新手村的。
整个伏山城修为最高的就是金丹期，从整个游戏的角度来看，不就是新手村么。
而陆斋那边，想想他遇到的黑袍人是渡劫期，赤狐族的族长是大乘期，连在他手底下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狐狸都是金丹期巅峰快要突破化神了。
所以他想要见到陆斋的话说不定还要等上几天时间门，也许是要等到丹青赛结束之后，不然有陆斋那么高修为的人过来，比赛还不是直接碾压。
至于凌二……谢幻觉得他并不是真心想帮自己，所以还是先想办法买一门法决保命要紧。
伏山城被灵剑吸引过来的修士很多，应该会有集市什么的。
然而就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微胖男人忽然说：“小友，分.神秘法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担忧，像极了好人，然而燕佐身边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的人。
谢幻不由得侧目看去。
微胖的男人对上他的视线，立即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他身旁的当铺掌柜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伏山城的越城主，这些年来，我们伏山城能不受妖兽侵扰，多亏了城主大人，小友你就听一句劝吧。”
那位越城主也说：“如果你只是想知道元婴有多厉害的话，我可以给你几张保存了元婴级灵力的符箓，去年一位器修路过的时候，替我制作了几个傀儡，你看得上的话，也可以拿过去玩玩。”
操纵傀儡的效果和分.身比也不算太差，越城主拉拢谢幻是因为他察觉到燕佐不想让谢幻离开，却找不到借口阻拦。
燕佐对谢幻实在太特别了，他来这里这么多年，越城主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越城主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伏山城那么多东西，给几张符箓和几个傀儡根本不算什么，而且他觉得对面的少年根本不缺那些。
感受到他的善意，谢幻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不管哪一任伏山城的城主都是极其精明的人。
谢幻大概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示好，和在凌二面前不同，跟燕佐相处的话几乎不用担心有生命危险，燕佐有着超乎寻常的理智，只要他还有一丁点用处，燕佐就不可能会对他动手。
所以答应越城主的话，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然而谢幻还是说：“我只想要秘法。”
其他的都没有秘法重要，陆斋这个身份不在面前的时候，他只能把意识转移过去，不管去哪一边，另一边都有可能照顾不到，这样下去的话很危险。
听到他的话，伏山城主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很快又说道：“城主府珍藏了一些类似的法术，可能效果没有燕兄提供的那么好，但也勉强能看得过眼，不知小友可否愿意随我走一趟？”
谢幻立即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啊！
凌二根本就指望不上，被他那么一搅和，燕佐也不会把头等奖的秘法给自己了，有这么好的机会，他为什么要拒绝。
然而他太过干脆，反而让越城主有些犹豫了。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遇到这种事情，正常人不应该会犹豫一下的吗？为什么这么快就答应下来了？难道眼前的少年真是从哪家出来的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心里转过了许多念头，他面上的笑容丝毫不改，热情地说道：“这边走这边走，我们城主府很久没来客人了，我让他们回去备好茶点。”
一路上，他拉着谢幻介绍伏山城的风土人情，他谈吐幽默，谢幻也很给面子，两人聊起来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说不定会觉得他们一见如故，就差没称兄道弟了。
一向冷酷少言的燕佐也时不时插上两句话，更让越城主觉得这部棋走对了。
把握住了谢幻，就是抓住了和那位燕兄打好交道的机会，越城主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到了城主府，他提前让人备好的茶点立即端了上来，谢幻一边喝着茶，一边看一个像是总管模样的人递上来一个神秘的盒子。
越城主把盒子推给谢幻：“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法术了。”
谢幻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放着一卷卷轴，看起来颇为古朴，绑着卷轴的绳子也褪了色，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他解开绳子，越城主的话随之传了过来。
“这是一门能够分化神识的法术，分化之后的神识可以放到傀儡里，或者进入准备好的化身里，当做自己的分.身对待，只不过这门法术有一个很大的缺陷，分化出去的神识通常很难收回来，因为神识很有可能形成了自己的意识，不愿意再回归本体……”
懂了，这不就是游戏和修仙里经常会出现的设定嘛。
不过陆斋是他氪金出来的账号，就算有了意识，也不可能背叛自己的，说不定做事还更方便一些，谢幻一点也不担心。
他打开卷轴认真看去，就在那些文字映入眼帘的瞬间门，两个金色的对话框跳了出来。
那竟然是两个人物属性，左边是谢幻的，右边是陆斋的。
陆斋那边是一片空白，谢幻的几行能量条都填满了数值，似乎是想让他分一些给陆斋。
谢幻看着自己那一栏，在稳定9坚韧8这些接近满绿的数值中，有一行明显凹了下去。
谢幻盯着那行字：
善良：2
谢幻：“……”
他看了看右边，打算先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善良分1点给陆斋，没想到陆斋的+号怎么点都点不动，他试着点了一下-号。
善良：-1
这还能成负数的？
谢幻继续点点点，竟然一直点到-10满值才停下来。
他又继续尝试了其他数值。
稳定+2。
坚韧+1。
谢幻：……
这不是又一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