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月光花是什么样子呢, 她真的很好奇,好奇到不惜违抗怜星的命令,晚上用过晚膳后不能随意出去。


    但她心性到底还是个孩子,尤其失忆后, 就像是被束缚的猫猫, 越不让她做什么,就跃跃欲试越想做些什么。


    而且她并不理解, 怜星对她这么慎重, 连她这一天吃了什么, 去了哪里,都跟什么人说了话,都要细细的问,这让她觉得古古怪怪, 像是被监视了一样。


    明明移花宫不也是她的家吗?按照师兄说的,她从小长在这,作为他们的师妹,一直小心的被呵护着。


    虽然她并没有印象,对移花宫也没有所谓的熟悉感。


    可既然, 她在自己家, 为什么还要被关在屋子里, 移花宫谁会伤害她?就连师兄口中那个不近人情嗜杀冷血, 叫她不要靠近的大师兄,不也挺好的。


    虽然说话冷冷的没什么表情,但是却会指导她做杏花香膏,还邀请她一起看月光花,哪里如怜星师兄说的那么可怕。


    面对唠唠叨叨的怜星,江无瑕跟他一起用了晚膳, 没一会儿就乖乖的躺到床上盖上被子,只露出一张雪白小脸,对他表示,很困,想要休息。


    每次见她这副样子,都会被可爱到,怜星心软的一塌糊涂,也许时机到了,他应该对她说出喜欢,对她的爱意与日俱增,却无法得到回应,再压抑下去,他就真的要抑制不住了。


    也许他可以再编造一些谎言,就说,师父早已将她许配给他,他一直都在等着她长大。


    第一个谎言已经说出口,第一个第三个就更容易,至于她将来会不会发觉,那是以后要考虑的事,只有先将她留下,留在身边,生米煮成熟饭,他这颗躁动却又不安,一直怕失去的心,才能真正的安定下来。


    江无瑕表示自己很累,也很乖的想要睡觉。


    可怜星却被她现在,藏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一双猫一样的大眼睛还露在外面,叽里咕噜的转动着,看着他的样子,可爱到了,不舍得就这么快的离去。


    他顺势坐到床边,摸了摸她的发顶。


    江无瑕已经很习惯他偶尔的抚摸,这种带着关心和爱护的接触,她并不反感。


    可今日却不知为何,怜星摸了她的发顶后,手却并未离开,而是一路往下,轻轻抚过她的眉眼,因为这些日子精心养护而有些圆润的脸颊,最后掐上了她的下巴。


    说是掐,力道却极轻柔,没有让她感觉到有半分的不适。


    师兄为什么要捏她的下巴,江无瑕百思不得其解,对上他俯视着她的眼神,却骇了江无瑕一跳。


    那双眼眸中,隐藏着一些浓稠的仿佛可以流出来的黑色暗流,夹杂着她不并不能懂的一些灼热的让人心焦的爱与欲。


    若是失忆前,已经经历过男人,还正与花满楼陷入热恋期的江无瑕,一定会察觉到不妥,她的性子已经有了花满楼,就断不可能与旁的男人有什么牵扯,她一定会直言拒绝,并且离这个男人远远的,就像她拒绝中原一点红一样。


    可现在,是失忆的,对以前的生活经历甚至自己的身份都全部忘记的江无瑕。


    她宛如一张白纸,正等待着男人在上面写画上颜色,所以她只是感觉有一些怪怪的,有一些不妥当,却并没有拒绝怜星的触碰。


    他的拇指,好像在她的唇上擦了一下,那触碰很短也很轻,轻的像是她的幻觉一般。


    “好啦,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怜星对她笑的温柔,还给她掖了掖被角,替她关好了门,这才离去。


    江无瑕所不知道的是,走到拐角的怜星,这位在外面只是冷淡,却高高在上宛如不可攀折的凌霄花般的男人,却靠着墙壁,宛如虾子一般躬起了身体。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呼出来,身体某处被爱欲折磨的生疼,疼的叫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明玉功本就要压抑**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长期压抑的**,一朝爆发,却是身体的主人都无法承受的。


    他紧紧的抱着自己,手指隔着衣裳,陷入皮肉之中,只有狠狠的掐疼自己,他才能保持一些清醒。


    “啊,要忍耐住,快要受不了了呢,好无瑕,快点爱上我吧,不然,我可就……”


    江无瑕在被子里蠕动蠕动,好半天,听到外头没了响动,一跃从被子中起来,对着铜镜抿了抿有些散乱的鬓发。


    像一只偷油的仓鼠,在床上放了一条卷起的被子,又用她长盖的盖住,蹑手蹑脚的熄了灯,再出去关好门。


    这回,她当真像是挣脱了牢笼的小鸟,飞向自由了。


    虽然只是偷偷跑出去跟大师兄一起看月光花,不让师兄知道,不过这已经足够让现在的江无瑕觉得开心。


    她在跑向那个小小的深潭中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从小小的幽径中钻出去,一个白衣男子已经站在那里等候。


    夜色之下,一轮皎洁弦月挂上天幕,月光之下,身着白衣的男人,看着仿佛不似红尘中人,而是天上的什么仙人一样,下一刻便要羽化登仙奔月而去。


    察觉到她的到来,邀月回过头,看到这姑娘傻呆呆的在那里看着他,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一只圆润的白色小飞鼠。


    “过来。”


    他向她伸出了手。


    江无瑕并没有察觉到这个男人是有多么的危险,她满心的雀跃,跑过去,将手放在他的手上。


    因为师兄怜星总是对她这样亲昵,长久下来她已经习惯了。眼前这个是大师兄,拉拉手也是没关系的吧。


    见这傻乎乎的姑娘将手给了他,邀月微不可见诡秘的提了提唇角,慢慢握紧自己的手,将她的手包在其中。


    他素来不喜欢同人有肢体接触,不过现在感觉并不算差。


    “你看那里。”


    他指着那面悬崖,江无瑕忽的睁大眼睛,发出一声惊叹。


    “哇哦。”


    那面悬崖上白日也算开着的月光花,此刻在夜晚,完全舒展了自己的花瓣,微微透明的花瓣,在月光下,仿佛透着淡淡的白蓝色微光,与天上皎洁的月亮相映成趣。


    而月上中天的时候,这些月光花的方向便转向月亮的方向,此时一阵风吹过来,在月光花丛中潜伏着的萤火虫,漫天飞起,伴着微蓝光芒的月光花,散发出点点的荧光。


    安静与宁谧,江无瑕看到眼前这美景,说不出话来。


    忽的她眼睛一酸,双眸不受控制的流出眼泪来,像是含着两泡湖水,朦胧的雾气让这张脸,美的如梦似幻。


    她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些漫天飞舞的萤火虫,脑海中闪过一丝熟悉的场景,却快的让人抓不住思绪,不论她怎么努力去想,都想不起来。


    这让她心里无比委屈,委屈的想要哭出声,可她却并不知道,这委屈是从何而来。


    太奇怪了,只是看到一场漫天的萤火虫,就难受到无以复加,她失忆前,这是什么重要的事吗?她跟谁一起看过吗?


    那个一闪而过的画面中,好像有什么人,极温柔又爱怜的,亲吻了她,她的感觉是幸福的,这个吻比花蜜让甜蜜更醉人。


    不知何时,邀月已经转过头,紧紧的盯着她的侧脸。


    邀月的脸上,带着他自己都完全没有察觉到的,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蜜和痴迷。


    江无瑕伸出手去抓,一颗飞舞的小小的萤火虫就被她抓到了手中,被抓住的小小可怜虫子,吓得顿时便不发光了。


    萤火虫这种小虫子,只有在夜晚飞舞发光的时候才会很美很可爱,不发光的时候夹着翅膀,就是一只灰扑扑的棕色小虫。


    她将手心里的小可怜丢了出去,这小东西重获自由,又开始发淡淡的荧光来。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角流下一滴眼泪。


    “你为什么哭?”


    邀月几不可见的皱眉,看到这么美的月光花,这么美的月色,还有眼前这么美的他,她不高兴?不愉悦?却还哭了出来,这让一十多岁早已成年,却从未与女人相处过的宫主大人,产生了疑惑和无措。


    “我哭了?”


    江无瑕似是完全没察觉自己的流泪,还在歪着头问他。


    邀月伸出手,很自然的将那滴泪珠抹下来,摊开手给她看。


    她看到他拇指上的晶莹,的的确确是她流下来的,明明是如此美的景色,她为什么会哭?难道不该开心吗?


    “呐,大师兄,我们之前有一起看过这些景色吗?这种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邀月脸色冷淡,低头看着手指上那滴滚烫的晶莹的泪珠,拇指和食指捻了捻,感觉很奇怪,却并不讨厌。


    “没有,你想起什么来了?”


    江无瑕摇摇头。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反正,她以后会一直住在移花宫,不如说想不起来更好,省得那些以前的记忆会干扰到她的情绪,外面有什么好,她整个人以后都是移花宫的,邀月淡淡的想着,替她做下了决定,丝毫不管她失去的那些记忆,对江无瑕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没了那些记忆和经历的江无瑕,还真的是江无瑕吗,还是被他们刻上自己印记的另外的什么人。


    邀月才不在乎这些。


    “你们在做什么?”


    第三个人的声音,江无瑕和邀月一起抬头看去,白衣男人正踏在上面悬崖凸出的巨石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脸上全是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