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俪很乐意指导。
只不过她有个要求, 她来定主角。
这么做的原因是她不想和刘翠共事。
试想如果女主角是刘翠,那她指导的话不得天天跟刘翠打交道?
要知道她最烦的就是刘翠了!真要让她和刘翠天天见面, 那不得要了她的命!
于是就提了这么个要求。
郝主任自然同意了。
吴从成为刘翠鸣不平。
这个机会是刘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张安俪争取来的, 可张安俪倒好,不感激刘翠也就罢了,还不让刘翠参演。
这叫什么事?!
宣传队的其他人也都咂摸出张安俪的意思了, 纷纷为刘翠感到不值。
“厂里女性新形象就这样?恩将仇报?”
“这张安俪不是老师吗?怎么没有一点儿为人师表的样子。”
“现在的老师哪有好的,都是臭——”说话的这个人关键时刻收住了。
“不是说张安俪和刘翠两人关系很好吗,张安俪还指导刘翠学习什么的, 怎么现在……”
“谁知道呢,不过我宣布, 我以后可不向张安俪学习了, 这算什么先进人物!”
“就是!我其实很早之前就不喜欢张安俪了, 张口闭口就是她男人,怎么,离了男人不能活了?”
“同感同感!我也贼烦她这一点!你男人疼你就疼你呗, 整天说有什么意思?”
“不过讨厌归讨厌, 人家脸啊, 身材啊,保持的真好,哪像是生了两个孩子的妈。”
“确实是,像我, 生了孩子后腰粗了一圈, 我男人成天说我……”
“……”
张安俪以为自己提了这个要求后赢了,其实是输了。
这输的东西,往小了说,叫宣传队的支持, 往大了说,叫人心。
如果张安俪把这件事告诉她爸张石峰,张石峰一定会严厉批评她。
不过张石峰现在忙得脚不沾地,还真不一定有空闲管张安俪的事。
先把郝主任的举报信处理了,再跟厂职工代表谈话……忙完这些事情后,还要和秦锐聊理论培训班的事。
张石峰喝了口水,让秦锐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的缘故,他没有像以前一样见到秦锐就破口大骂。
秦锐一时间门有些不习惯。
他宁愿张石峰指着他鼻子骂半个小时,也不愿意对方一直不说话。
因为不说话代表着对他失望,代表着对他无话可讲,代表着对他撒手不管。
而甭管是失望、无话可讲还是撒手不管,都不是秦锐想看到的。
秦锐打破沉默,主动承认错误,说自己当时没有注意到……
张石峰打断了秦锐。
这不是注意到和没注意到的问题。
谁知道这孟林跟宋书记说了什么,秦锐吃亏就吃亏在顺序上。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讨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张石峰强撑着精神问秦锐有什么打算。
秦锐给张石峰倒了杯水,开始说自己的想法:“宋书记的意思是拿我爸激励厂职工,抓紧时间门生产……我目前的打算是完成生产任务,团结厂职工……”
秦锐说的其实挺好。
但和张石峰给秦锐设计的路子有点出入。
他不得不提理论培训班的事情。
“秦锐啊,团结工人是肯定的,但是你现在最缺乏的是理论,这个理论并不是指《资本论》之类的。”他叹了一口气,“我一开始想的是,你去参加理论培训班,第一,人脉,这个之前跟你说过了,人想往前走,得前拥后簇,第二,从整体上把握当前的形势,明确政治方向,掌握先进理论,这样才有助于开展工作,有助于领导信任你,提拔你。”
他这个话说的已经够明显的了。
理论培训班=提拔指示器。
张石峰虽然说不提了不提了,但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年前他就跟秦锐说这事儿,可秦锐跟宋书记谈完话后,完了!没了!
搁谁身上谁不难受?
张石峰又喝了口水。
不过见秦锐垂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样子,他知道这事不能往下说了,再说只会导致秦锐一蹶不振。
“秦锐啊,这不过是一点儿小小的挫折,甚至连挫折都算不上,这次没能参加,还有下次。”
张石峰说到这个份上,绝对称得上一句好丈人。
然而秦锐在意的不是这个,他在意的是参加培训之后会升职吗。
于是问张石峰:“爸,参加理论培训班后一定会升职吗?”
张石峰哪能看不出来秦锐的忧虑,他让秦锐放宽心。
“我刚才说的有些绝对,参加理论培训班是领导为补充干部而准备的后备人选,不一定提拔。”
但以他对宋书记的了解,提拔的概率很大。
不过他没把这话说出来,因为秦锐已经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
秦锐听到张石峰说“不一定”后,心情好了起来。
看来,孟林参加完培训班也不一定升职。
翁婿两个人又聊了很长时间门。
孟林虽然没有一个好丈人,但有个柳主任。
柳主任把该交代的东西都交代清楚了。
他和张石峰的想法差不多。
不同的是,在他看来,孟林最缺乏的不是理论,而是信念。
但柳主任并没有说很多。
有些东西得自己慢慢悟,慢慢想。
孟林听完柳主任的话后,第一反应是自己的伪装出现了破绽?
但换位思考,如果他是领导的话,肯定也会让下属树立理想信念。
*
出发前两天,中午。
孟林头枕在刘翠腿上,手里拿着书,好不惬意。
窗户外的阳光照进来,在地上画出一个炸的金黄的荷包蛋,仿佛戳一下就能淌出黄澄澄的油来。
“牙刷,枕巾,背心,蛤蜊油,袜子……”刘翠一个一个列举。
列举完之后,她问孟林还缺什么。
孟林:“缺你。”
刘翠戳了戳孟林,让孟林正经一点:“你这一去就是两个月,得把东西带全了,不然还得寄,多麻烦。”
孟林培训的地方是首都某处,时间门为两个月。
刘翠放下手里的本子,看向孟林:“你说首都长啥样?”她挺向往的。
孟林从刘翠腿上起来:“我替你去看看。”
刘翠一笑:“你替我去看有什么意思。”她要自己去看。
孟林凑近:“我晚上想你怎么办?”
刘翠瞥了眼孟林:哪里是想她,分明是想那事。
“孟林同志,你是去培训的、去学习的,不是去胡思乱想的……必须端正态度,端正思想昂。”
孟林:“……”
他媳妇儿还教育上了?
不得不说,这小词整挺好。
孟林往后一倚:“想你就态度不端正了?思想不端正了?我看是你胡思乱想。”
刘翠:“……”
孟林似乎很喜欢逗刘翠玩:“两个月,这漫漫长夜啊,你说你一个人,哎呀呀——”
刘翠狠狠拧了下孟林的大腿。
“疼疼疼!”孟林喊道。
两人吵吵闹闹了一会儿,继续收拾东西。
出发前一天,晚上。
两人不吵了也不闹了,只觉得这时间门过的真快。
刘翠唠唠叨叨:“袜子和裤/衩换下来就得洗,洗了手记得抹蛤蜊油……对了,你说我是不是得给你拿块肥皂啊。”
不然用什么洗衣服。
说到洗衣服,她突然想到:“盆子也拿上吧……”
说完,她要起来给孟林收拾上。
孟林赶忙拉住刘翠:“我又不是去荒岛上培训。”拿盆子干嘛。
刘翠:“真不需要?”
孟林点头:“不需要,不需要。”
刘翠这才作罢,不过嘱咐说:“钱得多带一点,穷家富路,你别不舍得花。”
孟林搂着刘翠点着头。
出发前,早晨。
天还没亮,一家人就起来了。
孟林有条不紊地洗漱、吃饭、提行李。
“爸——”
“怎么了闺女?”
孟夏把一袋东西给孟林:“奶糖。”
她爸可爱吃甜食了。
本来她妈想给她爸带点鸡蛋糕啥的,但这东西容易坏,不能保存。
孟林摸了摸孟夏的脑袋:“好闺女。”
他收起来,对孟夏说:“照顾好你妈,有什么事儿就找你徐杨叔叔。”他特意跟徐杨交代过。
孟夏点头:“爸,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天微微亮。
该走了。
孟林握了下刘翠的手,摩挲着说:“走了。”
刘翠原本很会说话的嘴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啥都说不出来了。
末了只有一句:“我送你过去。”
孟林抬起手拍了拍刘翠的肩膀:“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送的,你在家好好的。”
刘翠嗯了声,声音带着点哭腔。
孟夏活跃气氛说:“爸,你回来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和妈带点好吃的。”
孟林一笑:“爸肯定记得。”
这一次去培训的除了孟林,还有另外两个人。
三人在办公楼前汇合。
刘翠心里舍不得,下了楼,在楼口看着孟林的背影一点一点变小,直到消失。
“妈。”孟夏拉着刘翠的手。
刘翠抹了泪:“在一块的时候,没觉出来什么,这一分别,还怪想的。”
孟夏:“妈,过几天就好了。”
果然,三两天后,刘翠活力四射。
食堂,宣传队,还有家里三头跑。
不仅如此,她还自己去图书馆借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