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姜璃道, “可是没有自己的孩子，公主不会觉得遗憾吗?”
这下，萧明裳终于反应过来方才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是什么了。
“你这些日子心情不好，莫不是误会我想要出去与旁人生孩子？”萧明裳琢磨了许久才问出口, 问完之后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见姜璃眼中似有若无的心虚, 便是由不得她不信, 萧明裳冷冷一笑，“我说呢, 原来是自己在心里编排我呢。”
“是我小人之心了。”姜璃想牵萧明裳的手，被萧明裳负气甩开, 还背过身去不看他。
姜璃心下一急，她果真生气了。
本是不欲再提这件事，就当萧明裳没发现, 没想到最后萧明裳竟反应了过来。
还抱着孩子不能在外头久待, 姜璃先把孩子交给了乳母, 又安排了房间，才回头专心哄着独自生闷气的萧明裳。
“院子里冷，我们回房间好不好？”见萧明裳不理他, 姜璃故意咳嗽了声, 萧明裳垂了垂眼睑，拽住姜璃的胳膊，微微叹了口气一路快步将人拽进屋子。
“我没想到在你心里, 我居然是这样的人。”萧明裳端坐在姜璃对面, 面无表情道。姜璃知道她是有些伤心的，满是诚意跟萧明裳道歉，“我不该不信任你的, 日后有什么事，我一定与你说开，坦诚以待，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只有这一次吗？”萧明裳心想，既然姜璃自己认定了她会找别人，说明姜璃就没相信过她，这种不信任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的确还有几次。”姜璃无奈道，“但我现在相信公主了，以后也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我保证。”
“前几次是因为什么。”萧明裳双臂抱胸，一副审视的姿态问，这次她非要给姜璃一个难忘的教训才是，居然敢不相信她。
她承认一开始确实是看中了姜璃这张脸，刚成婚那一年，二人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也是这几年才日久生情。但她可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姜璃的事，外面的男人她都目不斜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姜璃仔细回想后道，“第一次是有人来府里找你，你们在书房说话被我听到了。”
“说什么了？”
“他说我是不是很木讷无趣，你没有反驳。”姜璃两手放在膝盖上，一板一眼道。
“你想我怎么反驳？”萧明裳想起来了，是她以前的一个部下，那人惯会插科打诨，关系好了就什么都敢打趣，后来被她骂了一顿才老实。
原来听墙角的这人根本没听全就跑了，萧明裳瞧着姜璃正襟危坐的模样，倒是什么火气也没有了，“我总不能跟他说你一点也不木讷，实际可听话了，咱俩亲亲密密的事干嘛让旁人知道。”
“嗯，公主说得对。”姜璃脸色有些发红，萧明裳又问，“还有呢？第二件又是因为什么？”
“你以前领回来一个很清秀的少年，你说他无家可归，只好带回来了。”
“然后呢？”萧明裳不明所以，“那小孩是我在外头捡的，家里人都死了，非要跟着我，我就把他带回来了，后来不是第二日就把他送走了？”
“嗯……”
“所以你这脑袋瓜在想什么？”
“我想太多了。”姜璃说的不太好意思，原来萧明裳的话真的只是字面意思，是他想复杂了。
“你不会以为我是个禽兽，十几岁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萧明裳两条眉毛都皱了起来，如果她没记错，这事也就两年前，她比那小孩大了十几岁，纯粹当孩子带回来的。
姜璃掩饰不住的心虚表情告诉她，她猜对了。
哼哼两声，萧明裳嘴角一抽，正色道，“你对我太不信任了。”
“是我的错。”姜璃很快认错，“我不该用那种心思揣测公主。”
“下次还敢吗？”
“不敢了。”
“那就行。”萧明裳也不跟他生气，好不容易扛回来的驸马，让着点他，“以后有什么事都要问清楚，不准自己多想。”
“嗯。”姜璃很惊讶萧明裳能不生气，他可是见识过萧明裳的暴脾气，生气起来能把宅子拆了。
晚上的时候姜璃才知道萧明裳不是消气了，是在别的地方等着他呢。
“鉴于你对我的不信任，须得补偿我，今晚只是开胃小菜，后头还有你受的。”姜璃累的手都抬不起来，只听萧明裳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然后唇上被一个温软的物体碰了下，他才终于睡了过去。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月。
解开误会后，姜璃专心在家里养孩子，铺子里的事萧明裳接手了一些，姜璃对此喜闻乐见。
先前与沈琉墨商议好的计划也快到时间，若是现在去滁州呆上一个月，回来时正好年关，什么都不耽误，就是不知道沈琉墨准备的如何了。
“我去一趟宫里。”跟萧明裳交代了一句，姜璃没带孩子自己入宫了。
长乐宫里，沈琉墨在屋子里闷了整整一个月，今日终于能被允许出门，早上一醒，他就穿得严严实实去院子里转了一圈。
“在屋里不觉，一出来这天气果真是寒冷。”
“是的，京城严寒，您跟姜驸马也可以动身了。”四下无人，阿七小声道，这一个月只要姜璃来，他们就在商议出宫的事，连沿路去哪里，做什么都计划好了，阿七都期待起来。
“嗯。”姜璃笑道，偷偷凑到阿七耳边，“今日你就开始准备吧，东西不要带多了，只带宸儿需要的就好，我们轻车上阵，其他的在路上买，仔细不要让人注意到。”
“好。”阿七仔细听着，主仆二人在院子里说着悄悄话，不多时，姜璃也来了。
一见姜璃，沈琉墨就笑道，“方才还在跟阿七说你，你这就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屋里聊。”沈琉墨道，进屋后把所有宫人都屏退了下去。
“过几日就出发？”
“我来找你，也是想要说这件事。”姜璃道，“路上舟车劳顿，这几日我在纠结是否要带上宸儿和瑾儿。”
萧明裳过继来的孩子，取名为萧御瑾。
“带上吧。”沈琉墨想了一会儿道，让他和孩子分开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孩子还小，只有在自己身边他才放心。
“行。”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姜璃不能跟沈琉墨一样招呼不打就走，他得跟萧明裳交代一下的，“你说我到时如何跟公主交代这件事。”
“不如就实话实说？”沈琉墨也不知道怎么交代，“或者说，让公主随我们一起？”
“也行。”姜璃心道，若是跟萧明裳说他们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萧吾泠体会一把孤家寡人的滋味，萧明裳说不定还会配合。
“那我回去就跟公主说一声。”
“嗯。”沈琉墨唇角一勾，最近萧吾泠黏他黏的紧，从他伤口好了开始，自制力越来越差，沈琉墨心里想了个好主意。
“若是公主同意的话，明日日启程吧。”
“明日？”姜璃讶然，“这般急着作甚？”
“没什么，就是在宫里太闷了，实在想出去走走。”自然是有一些不能说的原因。
这个理由勉强说服了姜璃，“行，就是不知道张津易是否有空。”最近都没怎么见过张津易了，不知道那人在忙什么。
“应该是有空的。”沈琉墨在宫里，多少知道些有关张津易的事，“前几天他又把表哥赶走了，这个时候邀他一起，想来他会同意的。”
至于在忙什么，在忙着解蛊，张津易被柳昱折腾得不行，在这么下去迟早要精尽人亡。
本来就想摆脱柳昱，独自待上几日，沈琉墨派人来跟他说起去滁州的事，张津易片刻都没有思考就同意了。
他巴不得。
姜璃回府后就和萧明裳坦白了，不出所料，萧明裳果然很感兴趣，“确实要治治他，前几年对小墨做的那些可恶的事，小墨轻飘飘就原谅他了，出宫也好，让他试试遭人冷待的滋味。”
几乎傍晚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只有萧吾泠被蒙在鼓里。
忙完政事后萧吾泠回到长乐宫，从沈琉墨手里接过孩子抱了一会儿，“宸儿都一个月了，是时候跟我们分开睡了吧。”
沈琉墨一听，敛下弯起的嘴角，抬头看了萧吾泠一眼，萧吾泠冲他挑眉，意思不言而喻。
“一个月也太小了，我觉得至少跟我们一起睡到四五岁再分床吧。”
“四五岁？”萧吾泠看着怀中这娃娃胖乎乎的小脸，一瞬间都觉得没那么稀罕了。
“最多跟我们睡到一岁。”萧吾泠退了一步，这还是因为孩子是个双儿，不然他半步都不退。
沈琉墨沉默不语，反正到时候也是他说了算，萧吾泠不愿意那就让萧吾泠自己睡就好了。
用了晚膳，很快到了该睡觉的时辰，萧吾泠欲言又止，沈琉墨在床上逗孩子，内殿里一阵欢声笑语十分温馨。
“我们宸儿怎么越长越漂亮了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沈琉墨摇晃着他一双小手感叹道，凑在孩子跟前做着鬼脸，时不时亲亲软嘟嘟的小脸。
萧吾泠见他们父子二人其乐融融的，先去洗漱了，回来后接替沈琉墨的位置，催促沈琉墨去梳洗。
知道这人在期待什么，沈琉墨但笑不语，萧吾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老老实实去梳洗。
沐浴完，沈琉墨还特意换了一件修身的里衣，湿着头发走了出来。
半干的长发贴着后背，仍有几分凉意，沈琉墨出来发现孩子不见了忍不住发笑，坐在暖炉旁边故意询问萧吾泠，“宸儿呢？”
“睡着了。”他好不容易才哄睡，然后交给了乳母，激动地凑到沈琉墨身旁，随后看到沈琉墨又不擦头发，“小心风寒了。”
“没关系，屋里暖和得很。”沈琉墨坐在一旁，任由萧吾泠站在他身后，轻柔地给他擦着长发。
水汽混着皂荚的香气，萧吾泠凑近他脖颈嗅了嗅，想到待会儿要发生的事呼吸都粗重了许多，“墨儿身子恢复了吗？”
腹部的伤口是萧吾泠每天帮忙抹药，他自然是知道早就愈合了的，连疤痕都已经很淡了，就是不知道某些地方是否恢复了，毕竟沈琉墨也不让他看。
“还不太舒服。”沈琉墨小声道，声音有些纠结。他其实早就没事了，问过张津易，张津易也说一个月后就可以做那事。
但自然是不能做的，很快头发被擦干，萧吾泠闻言眼中十分失望，从身后搂住沈琉墨不住地叹气。
“什么时候能恢复啊。”萧吾泠叹道，难得露出几分真实性子来，“朕快忍不住了。”
能看能亲能抱，夜晚要摸着沈琉墨软滑的腰身才能睡着，萧吾泠数着日子终于满月，结果却还是不行。
“陛下要是想的话，我也可以……”
“不好。”萧吾泠把脸埋进他的侧颈，轻轻亲吻了几口，“等你彻底恢复再说，没事。”
前几年也忍过去了，没理由现在忍不住。
“早点睡吧，今晚让宸儿跟着乳母睡，你也能好好休息休息。”孩子夜里要喂，沈琉墨怕吵醒萧吾泠，一般都会抱着孩子去外头，很久没睡个安稳觉了，今晚虽然不能做什么，到底能好好睡一觉。
“嗯。”沈琉墨勾着萧吾泠的小拇指，温柔的目光凝在萧吾泠身上，明知萧吾泠不能把他怎么样，故而这般。萧吾泠稍稍用了些力气拍了下他腰下某个圆润挺翘的部位，捂住他的双眼，“睡觉！”
说着将沈琉墨打横抱起放到榻上，又吹灭了灯，从后将人紧紧抱住。
呼吸间都是馥郁香气，萧吾泠沉了沉气，决定聊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墨儿心中可还有憾事？”
“陛下为何问起这个？”
“只是觉得是否前世的遗憾如今都已弥补。”
“说来倒真有一件憾事。”沈琉墨仔细思考后说道，萧吾泠立马追问，“是何？”
“若是有空，回当年你我初识的破庙里瞧瞧。”
“明日朕就带你去。”萧吾泠轻声回道，“只不过已不是破庙，朕早已让人修葺完好。”
沈琉墨惊讶，在萧吾泠怀里转身，“陛下何时让人修缮的，我怎么不知？”
“朕知道当年之人是你的时候。”萧吾泠不止一次庆幸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朕也一直想带你重回故地，只是一直不敢提。”
“有何不敢提的。”沈琉墨闭着眼睛嘟囔，紧贴着萧吾泠的胸膛，看起来准备睡了。
“怕你生气。”萧吾泠认真道，回去就意味着又会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萧吾泠不希望沈琉墨反复去想那些事，虽然恢复记忆后沈琉墨也没有如何。
不曾像他想象中那般一声不吭离开他，也没有歇斯底里质问他，只是一个人默默难受了一晚后，就平静地说原谅他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萧吾泠自问如果自己是沈琉墨，是做不到这个地步的。
“我不生气。”沈琉墨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声音听起来快要睡着了，萧吾泠见状没再说什么，在他发顶吻了吻，也闭上双眼睡了。
翌日一早，沈琉墨和萧吾泠一同醒来，等萧吾泠离开去上朝后，沈琉墨也从床上起身。
“给他留一封信吧。”沈琉墨自言自语道。
其实他在想，如果他和萧吾泠说要去滁州避寒，萧吾泠也是会答应的，只是不告而别偷偷跑掉似乎能让他更加畅快一些。
入宫几年，一直被困在这高墙大院里，想到今日就可以出宫，对于自由的希冀居然压过了即将与萧吾泠分开的不舍。
不过这也是他想要任性一次的原因吧。
写完信不久，阿七就来跟他说，一切都准备好了。
“天不亮长公主那边的人就来了，说是让人护送殿下和姜驸马。”阿七恭敬道。
“皇姐要留在京城吗？”
“对。”阿七想起萧明裳交代时的神情就有些想笑，“公主说想要留下看好戏。”萧明裳原话说的是看看萧吾泠是不是会发疯，她留下还能劝劝，旁人说不定被萧吾泠一巴掌拍死了。
原来如此，沈琉墨也忍俊不禁，“不一定呢，陛下说不定早就腻了我，我走了正合他的意。”
“怎么会，陛下对殿下还是很在意的。”
“走吧，去找他们。”将信件放在显眼的位置，沈琉墨起身。
昨日跟张津易说的时候，沈琉墨还派人去找了柳昱，让柳昱今早在朝堂上尽量拖着萧吾泠，免得萧吾泠过早下朝回来将他堵个正着。
柳昱虽然奇怪，但也照做了，自然不会知道沈琉墨是打算出宫，还把张津易也给带走了。
换了身常服，沈琉墨光明正大抱着孩子从正门出了宫，宫门口的侍卫见是他，虽然诧异天色未亮他为何这个时辰出宫，到底根本不敢问也不敢拦。
就这样，不到辰时沈琉墨就到了长公主府，张津易早早到了，几人只等着沈琉墨。
“路上一定要小心，能不见人就不要见人，难免有些心怀不轨见色起意的。”他们三人在用膳，萧明裳从旁叮嘱道。
姜璃和张津易萧明裳倒是不担心，一来他们是男人，二来寻常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沈琉墨不一样。沈琉墨不会武没有自保能力，又生的太过瞩目，发生任何事都不是他们能承担的了的，这可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
几人显然也知晓其中的厉害，沈琉墨乖巧地点头，“皇姐别担心，我身边有暗卫。”
萧吾泠派来专门保护他的暗卫，而且这些人除了保护他，其他事一概不问，就连沈琉墨偷跑出宫，他们也不管。
“那就好。”萧明裳估计沈琉墨身边也会有人。
保险起见，萧明裳还是派了几个身材魁梧、气势凶煞的侍卫护送着，就算沿路真有图谋不轨的，也得掂量掂量。
天色大亮，他们也该走了，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口，外表看起来低调内敛，内里却是十分舒适的。
车厢安排了暗格，暗格内各种吃的用的应有尽有，中间铺着厚厚的软垫，坐累了还可以躺着休息，考虑到孩子不能由乳母时时喂，奶果也准备了不少。
他们三人同坐一驾马车，乳母们坐另外一辆，驾车的车夫都是武功高强的侍卫们假扮的。
坐上马车准备出发，姜璃打开了木质的车窗，萧明裳站在门口看他们远去。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姜璃冲她摆手。
“嗯，照顾好小墨他们。”
“我会的。”
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车的踪迹，萧明裳才转身回府。
估计萧吾泠下朝发现沈琉墨不见了后就该急了，到时候一定会来问她，现在就看萧吾泠究竟是何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