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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是正文也可以是番外7

    今日是冬天里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太阳暖烘烘的, 冲散了几分寒冷,下了朝萧吾泠就直奔长乐宫,顺便让人准备马车,他要带沈琉墨出宫。


    透过窗户, 没有看到沈琉墨的人影, 沈琉墨心下疑惑, 进门后环视一圈, 竟连阿七也不在。


    “皇后去哪儿了?”他问。


    殿内空荡无声,宫人侍立在两旁, 为首的宫人微微躬身道,“回陛下, 今日一早殿下就离开了。”


    “去了哪儿?”萧吾泠心里一沉。


    “只说出宫,并未说具体去哪里。”


    萧吾泠没再问话,转身匆忙进了内殿查看。


    内殿中整理的十分整洁, 沈琉墨的衣裳也都在, 只是床上两只兔子不见了, 还有给孩子准备的玩具也不在。


    又往书桌旁走去,沈琉墨留下的书信印入眼帘,萧吾泠心跳如雷, 拿去书信仔细看了一遍, 心里有了成算。


    沈琉墨没说什么,只道宫里的生活太过乏味,便想出去走走, 具体去哪里还没有决定好, 玩乐够了会回来的。


    将信件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萧吾泠才接受这个事实。


    这是要做什么?


    昨晚不是说好一同去寺庙里看看,重游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今早却连个招呼都不打,带着孩子就走了。


    是真的觉得宫中枯燥,还是早有预谋,不想继续留在宫里、留在他身边了。


    难道果真如他所想,沈琉墨根本就不曾真心原谅过他,所以出了月子就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他了。


    萧吾泠一瞬间想了许多,他坐在书桌前,双手捂着头缓了好一会儿,心情骤然沉闷下来,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究竟是为何。


    就好像一夕之间又回到原地,从前的温馨都是幻觉一般。


    独自呆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徐福找了过来,询问问他是否去寺庙,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萧吾泠这时才回过神来,“不去了。”


    人都不见了,还去什么。


    与此同时,柳昱也发现张津易没了踪迹,来长乐宫找人与萧吾泠碰到了一起。


    “张津易也不在宫里?”萧吾泠带着几分确定道。


    “臣还以为他与殿下在一起。”柳昱不解,萧吾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沈琉墨也离开了宫。


    “或许要很久才会回来吧。”萧吾泠没头没尾说了一句,然后就离开中宫去往了宣政殿。


    既然沈琉墨想出宫,想要自由,那他就由他去,什么时候在外面玩够了再回来也不迟,他可以等的,他能等。


    回到宣政殿,望着面前的奏折,奏折上的字迹却慢慢都变成了沈琉墨留下的那封信中,斑驳模糊的内容。


    “庞擎!”萧吾泠朝殿内喊了一声,他根本无法静心安神。


    庞擎很快单膝跪地,“陛下有何吩咐。”


    “派人去保护皇后,除了紧急之事,都不需与朕汇报,另外注意不要让他发现。”


    “是。”


    庞擎领命去做,萧吾泠在空旷的殿内长长叹息了一声,逼着自己不再去想。


    日暮西斜,公主府内萧明裳等了一日也不见萧吾泠来找她,这才沉不住气往宫里去。


    这都一整天的时间,萧吾泠肯定发生沈琉墨走了,既然发现了却没有任何反应,这也太不符合他的作风了。


    找到宣政殿,侍卫跟她说萧吾泠下午一直在长乐宫,萧明裳又往长乐宫赶过去。


    彼时已经傍晚,天色暗了下来,长乐宫里灯火通明,却是分外安静。


    推开大门,萧明裳就见萧吾泠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喝着闷酒,冷风吹淡了几分酒气,萧吾泠的身影在树荫下显得格外寂寥,萧明裳提步走了过去。


    “怎么了这是?”


    听到声响,萧吾泠抬头看了一眼,见是萧明裳又低下了头,“一起喝一杯。”萧吾泠用沙哑的嗓音道,将酒杯放在萧明裳面前,自己依旧一杯接一杯喝着。


    “出事了不知道解决,反而在这里喝闷酒,实在不像是陛下的风格。”萧明裳坐在他对面道。


    “那能如何?”萧吾泠扯了一下嘴角,“他想离开,朕还能强行将他困在宫里吗。”


    “你想过他为什么想离开吗?”


    夜晚的冷风吹过,让萧吾泠眩晕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些。


    为什么……萧吾泠想,还能是为什么,“或许是生朕的气吧。”


    “他想离开就离开吧,朕总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强留他。”


    萧明裳又无奈又好笑,“连他离开的缘由都搞不清楚,活该你被小墨抛下。”在萧明裳看来,沈琉墨出宫有两个原因。第一确实是想要出去散散心,稍作消遣;第二就是心里对萧吾泠仍旧有一些责怪,想要借着离开的机会让萧吾泠再哄哄他,并非不是铁了心要离开。


    显然,萧吾泠想得太多,看着萧吾泠这副模样,萧明裳心下也有些不忍。


    “行了别喝了,外头凉,进屋去。”萧明裳说着拿走了酒坛,萧吾泠瞥了她一眼,倒是听话的跟她进了屋。


    “睡一觉就好了,喝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小墨他们只是单纯的出去走走,你不要想太多,他要是想离开早就离开了。何苦会等到现在,宸儿都给你生了,你也得对他有信心才是。”


    “嗯。”萧吾泠没说太多,他不是对沈琉墨没有信心,他是对自己的卑劣没有信心,他不认为沈琉墨出宫一趟还会愿意回来。


    可能他认识了其他男人,就不会回来了。想到这里,心里更是酸涩难受,萧吾泠坐在桌前一动不动的捂着脸,过了很久才喟叹一声,喝了几杯茶水。


    本是过来看戏幸灾乐祸的,现下萧明裳倒真有些担心了。


    又陪了萧吾泠一会儿,可能是酒醒了,萧吾泠揉着额头蹙眉,看起来正常了许多,“皇姐知道墨儿去哪儿了?”


    “具体的目的地我不知。不过路上有璃儿和张太医陪着,我也安排了侍卫随行,你不必太过担心。”


    “那就好。”胃部隐隐有些泛疼,萧吾泠面色苍白了几分,“时候不早,皇姐早早休息吧。”


    见他面容带着倦意,萧明裳起身拍了拍萧吾泠的肩膀,“你也不要再多,顶多一个月他们就回来了。若是心中惦念,也大可以去找。”


    “嗯。”萧吾泠沉沉应了声。


    见萧吾泠没事,萧明裳很快就走了。


    洗去一身酒气,萧吾泠喝了几杯热水后躺倒在榻上,双眼无神的睁着。


    或许萧明裳说的是真的,萧吾泠心里仍有担忧。


    头脑浑浑噩噩,胃里也痉挛绞痛,明明这一世没再疼过的,或许是空着肚子喝了太多酒。


    疼痛难忍、辗转反侧,萧吾泠蜷缩着身子,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下,睡着后又做起梦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萧吾泠混沌着,竟难以分清梦境与现实。


    沈琉墨似乎是刚生产完,一身纯白的亵衣,脸色看起来十分虚弱又苍白,露出一副嘲讽的表情看着他。


    “墨儿,怎么了吗?”萧吾泠无措地问道。


    “有意思吗,陛下?”沈琉墨面颊上都是汗水,如墨一般的长发披散着,鬓角凌乱,下唇被咬出血痕,看起来尤为惹人怜。


    “朕听不懂墨儿你在说什么。”萧吾泠上前想要攥住沈琉墨的手,被沈琉墨躲开。


    他眸中明明白白的冷漠刹那间刺痛了萧吾泠的心。


    隐约知道沈琉墨要说什么,但是他不敢承认。


    “是不是累了?要不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萧吾泠慌乱道,他后退了半步,逃避之意明显。


    见此,沈琉墨眼中明晃晃的嘲讽更深,“别装了陛下,你不累吗。”沈琉墨失了力气依靠在床边,“陛下是何时恢复前世记忆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应当是大火后的第二日吧。”


    “墨儿你……”萧吾泠黝黑的瞳仁猛地放大,不敢相信沈琉墨所说的话,他下颌紧绷着,说出口的话细细斟酌,“你想起来了?”


    “我若是一直记不起来,陛下就拿我当傻子吗?”沈琉墨无可奈何的苦笑了一声,积压的委屈也一股脑涌了上来,“我以为陛下终于看清了事实,想要开始了解我、愿意爱我,原来竟是如此。借着前世的记忆,才肯高高在上施舍给我一点宠爱。”


    这一日还是来了,萧吾泠在心里无数次想象过沈琉墨恢复了记忆会如何,真正来临的时候,依旧将他打的措手不及。


    他知道有些事不是说过去就过去的,身体上的疤痕能够消除,但是心里的伤却难消。


    “你刚生产完,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先休息一下好不好?”沈琉墨脸色实在不好,萧吾泠怕他气坏了身子。


    “死了不是正和陛下的意。”沈琉墨闭了闭双眼,心头有些绝望。


    他以为的苦尽甘来,原来是他前世的悲剧换来的。


    如果萧吾泠没有带着记忆重生,这一世他依旧如前世一般,在犹如冷宫的玉芙宫里苦等,空有身份,却不得半分尊敬,那些日夜的折磨与屈辱,依旧要他一夜一夜的熬过去。


    “朕从未有如此想法。”萧吾泠心里也难受,看着沈琉墨悲痛的模样心都揪了起来,“朕不是人,亏欠你良多,日后朕一定加倍对你好,对皇儿好,别伤心了,先好好休息一番好吗?”


    “那前世呢,就一笔勾销了吗?”一行清泪顺着沈琉墨的眼尾滑下,最后凝在他苍□□致的下巴上,“陛下知道我是如何熬过来吗?知道失去孩子的那些夜晚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知道你把我摁在窗前□□的那日我有多难受吗?


    陛下是将我当做人,还是只将我当做一个不会疼也不会闹的器具?我想不明白,我明明无数次的求过你,既然嫌弃我脏就不要再碰我,为什么却还是要折磨我?


    大火后明知我高烧未退,身体伤痕累累,陛下竟也能有兴致?在我动情之时,又捂着我的嘴说我放荡,说我难听的嗓音能让天下的任何一个男人萎靡。


    既然不喜欢我粗粝难听的声音,又为何不干脆将我毒哑,或者直接毒死我一了百了……”


    “对不起,墨儿……”萧吾泠眼眶通红,内心大恸,他上前紧紧握住了沈琉墨冰凉的手指,“是朕的错,朕是畜生,是朕太自私了,一直在伤害你。”


    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沈琉墨像是与他撇清界限一般,面无表情往里挪动了一下,“陛下没有错,错的是我。”他眼底蓦地泛红,眼前覆上了一层水雾。


    他不是个脆弱的人,从小到大受过的委屈太多,有时来不及伤心就忘了。


    但萧吾泠不一样,他把萧吾泠当做自己的救赎,可萧吾泠与旁人一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


    刚刚成婚那一年,他对萧吾泠满怀爱意,处处讨好,萧吾泠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别人身上,他也不争不抢,以为总有一日萧吾泠能回头看看他。


    成婚几年,失望的次数多了,沈琉墨也就看清了事实,仍旧不争不抢,在玉芙宫过自己的平静日子。有时每逢初一十五萧吾泠能来看看他,他都要高兴上很久,哪怕萧吾泠找他只是为了发泄欲望。


    从来没有体会过正常的床笫之欢,萧吾泠第一次吻他,他整整愣了一晚。


    那一晚的萧吾泠格外温柔,动作是轻缓的,头一次让他知道原来做这种事是这般美妙的感觉。


    也让他知道,原来之前萧吾泠真的是在折磨他。


    不顾他的感受,一味横冲直撞,将他伤的满身青紫,在床上修养几日才能下床。


    回忆前世入宫的七年,前三年萧吾泠对他只有冷漠忽视,后四年俱是折磨伤害,他都不敢相信那么多的日夜,他是如果度过的。


    还有最后,生死的危机关头,萧吾泠依旧没有选择他。


    哪怕萧吾泠有苦衷,他也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他根本无法原谅,也没办法不去想那些面目狰狞的萧吾泠。


    “墨儿……”萧吾泠试探性唤了他一声,心里忐忑不安,沈琉墨轻轻眨了下眼,眼底的湿润尽褪。


    “陛下,我们和离吧。”


    “不!”萧吾泠低吼一声,蹭的一下惊醒,他猛然坐了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


    “不和离……”他低声呢喃着,突觉喉口一阵腥甜,偏头兀的吐出一口血来。


    按压着痉挛的腹部,萧吾泠跌靠在床头,浑身冷汗涔涔。


    动静惊醒了外头守夜的太监,那太监打了声招呼进来一看,立刻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一嗓子将殿里所有人的瞌睡都吓跑了,宫人们赶忙去请太医,暂时住在旁边院子里的萧明裳也被惊醒,一看这兵荒马乱的,心想八成是萧吾泠出事了,赶紧披上外套寻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一进来就是一股血腥气,萧明裳脸色一变。


    萧吾泠面色惨白,一旁的宫人道,“陛下突然吐了血,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


    “好端端的怎么吐血了。”萧明裳坐在床边,摸了一下萧吾泠的额头,额头发凉,满是潮湿的细汗,“哪儿不舒服?”


    “没事。”萧吾泠让她不必担心,“许是喝多了酒。”加上做了个噩梦。


    进进出出许多宫人,萧吾泠仍旧觉得十分空荡,尤其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偌大的宫殿一个人都没有,黑夜又十分寂静,萧吾泠心里几不可查的停了一瞬。


    他想去找沈琉墨,只堪堪过了一日,他就受不了了。


    太医很快赶来,把过脉下了诊断,的确是喝了太多酒,又没用膳,这才伤了胃。


    喝了半碗粥又喝了药,萧吾泠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萧明裳也放下了心,“小墨又不是不回来了,你瞧瞧你,这才一日就将自己折腾的吐血。”


    萧吾泠像是自动忽略了萧明裳的话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坐了起来,“皇姐,我想去找他。”


    萧明裳两条细细的眉毛蹙在了一起,“现在?”


    “嗯。”萧吾泠翻身下床,拿起外衣穿上,萧明裳头疼不已,“明日早朝怎么办?”


    “让柳昱暂理朝政。”萧吾泠随口道,“皇姐若是有空,从明日起便帮朕上朝吧。”


    这般雷厉风行倒是又像他了,萧明裳实在无奈,“他们说是去滁州,你沿路应该能找到。”


    “好。”


    饶是他武功高强,萧明裳也不免担心,“就不能等等,万一路上再难受。”


    “无碍,皇姐不必担心。”萧吾泠现在感觉浑身舒畅,穿好衣裳,头发都没来得及整理就要走。


    见此情景,萧明裳明白现在是劝不了的,只能由着他。


    “路上小心。”萧明裳最后只道。


    “嗯。”萧吾泠点头,转身就走了。


    沈琉墨他们坐着马车赶了一路,萧吾泠盘算着估计两个时辰就能赶上。


    暗卫前面带路,策马狂奔。


    官路上几乎没有人影,他们的速度很快,马蹄扬起一阵黄沙,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去。


    恕州城内的一间客栈里,沈琉墨抱着孩子在地上慢悠悠走动着,嘴里低声哼唱着歌谣。


    点着炭火依旧有些冷,沈琉墨披着衣裳脸颊冻得冰凉,好在孩子噘着小嘴终于睡下,时不时小嘴还吧咂几声,看得沈琉墨内心柔软,小心翼翼亲了亲又放到床上,见没有醒来的迹象,沈琉墨转身回到炭火旁烤火,暖着身子。


    他一整晚没什么睡意,白天他们马车行进的速度很慢,一路上说说笑笑也不觉得累,遇到集市甚至还去凑了个热闹。


    京城周边的风景几乎都差不多,进入冬日,风景萧瑟,树叶枯黄,要么干脆到处都会光秃秃的,只留下干枯的枝干。原本沈琉墨是想着出来看景,最后却是在看人。


    热闹的街市,平常的日子,都让他十分新奇,恕州不比京城繁华,这边的百姓更加朴素一些,但也十分友好,沈琉墨能够真实的感受到如今海晏河清,百姓们安居乐业的祥和景象。


    一整日与姜璃他们逛着街,胃口都比在宫里好了些,自然也就没想起过京城,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感觉?


    也只有在深夜,被子里又冰又凉,才会想起少了萧吾泠的夜里确实很冷,不过很快天就亮了,沈琉墨不再多想。


    按照他们的速度,明日应该走不出恕州,能够多体会一下这边的风土人情。


    炭火噼里啪啦燃烧着,感觉手脚都暖了过来,沈琉墨重新灌了汤婆子钻进了被子里,慢慢睡了过去。


    天色将亮,沈琉墨睡得正熟,窗边传来动静,暗卫们纷纷警惕起来,只见一人从窗外翻了进来,定睛一看,竟是萧吾泠,暗卫们虽然惊讶,倒是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炭火已经燃烧尽了,屋里十分寒冷,沈琉墨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他最是怕冷,只露出半个黑乎乎的后脑勺。


    萧吾泠奔波一夜亦是十分疲累,脱去外衣就上了床,从身后将人紧紧搂住,他被那个梦境惊得不轻,如今终于将人圈在怀里才算是稍稍安心。


    或许是终于感觉到温暖,沈琉墨眉心舒展了开,在萧吾泠怀里翻了个身,整个人攀在萧吾泠身上,睡得更沉了。


    “傻墨儿,这都不醒。”萧吾泠在他脸上连亲了几下,又埋在他颈间贪婪的呼吸着独属于他的气息。


    怀里抱着柔软的身躯,一股倦意袭来,萧吾泠也慢慢睡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天色大亮,沈琉墨自然醒来,察觉到身旁多了个人立刻惊醒过来,一看是萧吾泠,才放松了身子。


    抚摸着萧吾泠刚冒出来的胡茬,沈琉墨见他满脸疲倦,没再继续打扰他。


    这人真是的,昨晚睡的时候还不在,到底是何时来的?


    眼底的青黑这般严重,难不成是半夜赶路,沈琉墨笑着看他,一直到身旁的孩子醒来,嘤咛几声,沈琉墨才赶紧转身。


    “乖宝宝,嘘,阿父在睡觉呢,我们不打扰他。”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宝宝很快安静下来,两只小手胡乱抓着,自己也能跟自己玩的起劲,沈琉墨偶尔伸一根手指让他抓着,抓一会儿就松手,要去抓沈琉墨散在胸前的长发。


    萧吾泠一睁眼就看到这般情景,他一伸胳膊,将一个一小都拢进怀里。


    “墨儿,何时醒的?”刚睡醒的嗓音有些沙哑,沈琉墨耳朵一痒,“我醒了没多久,就是被陛下吓了一跳,怎么追来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是谁。”


    “除了朕,还有谁敢跟朕的皇后同睡一榻。”说着,萧吾泠又贴紧了沈琉墨,粗粝的胡茬扎的沈琉墨脖颈又疼又麻,被沈琉墨抵着额头推开,“陛下何时赶来的?”


    “一个时辰前。”


    “岂不是深夜赶路?”沈琉墨不赞同地看着他,“白日里操劳一整天,晚上不好好休息,怎么非要来这儿?我不是留了书信了吗,有他们陪着,暗处还有暗卫,不会有事的。”


    “朕夜里实在难安。”萧吾泠半真半假的说着,眉眼深沉地凝望着沈琉墨,“朕想你。”


    沈琉墨忍不住弯了唇角,仔细描绘着萧吾泠锋利的眉眼,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在萧吾泠胸前,小声道,“我也想陛下,昨晚和陛下一样睡不着。”


    “那还要丢下朕一个人跑了。”萧吾泠总算彻底从梦境中脱离处理,他的墨儿没有追究,是他的幸事。


    “陛下日理万机,没空陪我,还不准我出来逛逛吗?”沈琉墨佯装不悦道,萧吾泠自然是顺着他的话答,“准,朕哪里敢不准,只是日后要提前与朕说一声,不许再这样,留下一封没有感情的信件就消失不见。”


    “怎么没有感情了。”沈琉墨反驳他,看萧吾泠想生气又不敢生气的模样更是忍不住笑,“明明写了不日便归,让陛下不要担心的。”


    “朕能不担心吗?”萧吾泠点点他的额头,“朕以为你走了不会再回去了。”


    “怎会。”沈琉墨看着萧吾泠骤然红起来的眼眶,心底软了些,“吓到陛下了?”


    “嗯。”萧吾泠眼眶一热,重重吐出一口气,“你刚出月子,就带着宸儿离开,在外头见到其他男人,想来就不会想要回宫了。”


    “我哪里会如此。”沈琉墨捧着萧吾泠的脸,柔声安慰他,“陛下这么好,长得俊俏,学识渊博,又勤政爱民,对我也那么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不回去。”


    “墨儿真的是这般想的吗?”


    “当然,陛下在我心里就是天下第一好,我离开谁也不会离开陛下的。”


    莫名的,萧吾泠感觉沈琉墨在哄他,就像哄宸儿时一样,眉眼生动,嗓音轻柔。


    不过萧吾泠显然十分吃这一套,真被他几句话安慰好了。


    “朕送你到滁州。”


    “那朝廷怎么办?”


    “朕让皇姐暂代朝政,有柳昱协助,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沈琉墨放心了下来,有萧吾泠在身边更好,暖烘烘的,至少晚上能睡好觉。


    日上三竿,他二人终于起床,其他已经早早用完早膳,都出去逛了一圈才听到他们屋内传来动静。


    “小墨,你醒了吗?”姜璃在外敲门道。


    萧吾泠已经收拾妥当,见沈琉墨穿好衣裳才去开门。


    门被打开,姜璃看到萧吾泠的一瞬间顿感讶然,“陛下?”


    “嗯。”萧吾泠侧身让他进去,“朕随你们一同去滁州。”


    与沈琉墨对视一眼,看到沈琉墨眼中的无奈,姜璃忍俊不禁,倒是没表现出来,“那正好,昨晚小墨一个人我还有些担心,有陛下陪着安全许多。”


    很快小二上来送了早膳,张津易出去溜了一圈也回来了,看到萧吾泠同样惊掉了下巴,“陛下怎么在这儿?”


    “昨晚赶来的。”


    张津易戏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趣,“啧啧,真是一刻也分不开呀。”


    “朕回宫就赐婚,让你下嫁给柳昱。”


    “别别!我再也不敢说了!”张津易连连告饶,他才不嫁给柳昱呢,要嫁也是柳昱嫁给他!


    众人被他逗笑,沈琉墨故意道,“那我须得改口了,日后便该唤你一声嫂嫂。”


    “殿下,您可饶了我吧!”张津易哭丧着脸,沈琉墨轻笑一声不再逗他,“说来蛊虫一事研究的如何了?”


    “已经稍有眉目。”张津易心道,他得研究出解决的法子再回宫,回宫后就把柳昱的蛊虫解了,不然这身板不够柳昱折腾的。


    “那就好。”蛊虫不解,到底是心里的一个结,担心万一那一天出现什么意外,或是对身体有损害之类的,早早解了也能放心。


    用完早膳,几人重新启程。


    这次多了一个萧吾泠,马车就不够用了,他们临时找了一架马车,萧吾泠和沈琉墨一架,张津易和姜璃一架。


    路上,沈琉墨一直开着窗子,两只眼睛就没看过萧吾泠一眼,一直转头望着窗外。孩子还小不能受风,但也不看萧吾泠,小胳膊小腿乱抓乱蹬,似乎非要转个身看看自己爹爹究竟在看什么好东西。


    萧吾泠在马车里有些伸展不开,沈琉墨又不理会他,任他委屈与否,沈琉墨也看不见。


    “墨儿。”萧吾泠轻声喊他,沈琉墨被外头耍杂耍的吸引了注意,马车都要行驶过去,沈琉墨急了,探头往后看,正好发现姜璃也在看。


    “要不要停一会儿?”沈琉墨朝姜璃喊道,姜璃点头。


    “陛下,我们去看耍杂耍的,可精彩了!”


    萧吾泠一瞬间觉得面前这个出了宫之后的沈琉墨才是真正的沈琉墨,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好。”萧吾泠自觉从他怀里接过孩子抱着,外头风太大,得先让后面马车里的乳母照看着。


    防止太过引人注目,沈琉墨这两天都是带着面纱的,打扮的也十分简单,巴不得在人群中隐身才好。


    和不远处的姜璃张津易汇合,沈琉墨被萧吾泠牢牢牵着手,“走吧,去前面。”


    “我们来的这几日正赶上大集,果真是热闹。”张津易下了马车就买了一串糖葫芦叼在嘴里。


    “的确是热闹。”姜璃附和道,“也是这几年才热闹起来的,前些年百姓们吃不饱穿不暖,交易市场十分冷清,哪里比得上如今。”


    “都是我们陛下的功劳。”听到前面二人的对话,沈琉墨踮起脚尖凑近萧吾泠耳边轻声道,萧吾泠耳尖一红,扶着他的肩膀往前推着,“好了,不是要看杂耍。”


    一路就这么走走停停,大半个月才到达滁州。


    到达之时正好是傍晚,姜璃早早吩咐人收拾了院子。


    哪怕一路走走停停,这半个多月也是舟车劳顿,马车里再舒适也无法久坐,因而到了院子,几人便各自寻了房间休息。


    孩子暂时由乳母照看着,沈琉墨拉着萧吾泠的手去了他们的房间,二人坐下喝了杯茶水,沈琉墨忽然问他,“陛下明日是不是就该回去了?”


    “嗯。”萧吾泠观察着沈琉墨面色,“怎么了,墨儿舍不得朕了?”


    “没关系,陛下回去吧,政事要紧。”虽然的确不想让萧吾泠走,但沈琉墨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他掩下失望,又突然有了个新的念头,双眸一亮,“那明日我们两个出去逛逛吧,只有我们两个。”宸儿也不带。


    “好。”萧吾泠满脸笑意地答。


    第二日二人一同去游览了山水,体会了这边与京城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在外整整逛了一日。


    夜晚,沈琉墨紧紧抱着萧吾泠的腰身,哼哼几声到底最后什么话也没说,萧吾泠也没说话,只轻拍着他的脊背,露出几分笑意。


    宫里,萧明裳和柳昱忙得焦头烂额,深夜里两人依旧不曾停下,听到来自滁州那边的信,萧明裳大喜,“是不是要回来了?”


    柳昱也停下了手中的笔墨,抬头看着萧明裳,仔细看眸中也有些期许。


    迫不及待打开信件,萧明裳一目十行,脸色越来越黑,啪的一下将信拍在了桌上。


    “怎么了?”柳昱问道。


    萧明裳冷笑,认命一般重新坐了回去,捡起方才碰掉在地上的折子。


    “那家伙说他一月后再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