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传来的声音倏地将小钱氏吓了一跳。
我的天爷啊！
这一趟不仅没有要回银子，反而还让人给认了出来，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此时因为周身各种目光而心烦意乱的小钱氏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之所以能轻易被人认出来，也离不开她那副高调的性子。
自从嫁入柳府，小钱氏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平日有时间就会带上丫鬟去各个铺子买胭脂首饰，还经常以东家夫人的身份去茶庄转悠，长次以往让不少人都眼熟。
而此时的一句柳氏茶庄瞬间激起了周围的讨论。
“这、这……”有人不敢置信道：“居然是那老商号——柳氏茶庄的东家？”
认出两人的那男子道：“当然，我家老爷子爱喝茶，我在柳氏茶庄见到过那夫人不止一次，只是未曾想到……”
后面的话即便是不说，大家也都明白。
未曾想到这东家夫妇居然是这样的性子。
大家都不是傻子，这柳氏茶庄这些年的确在柳志的手上经营不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基本的盈利还是有的，怎么这东家两口子连亲姐借出去的欠款都想要？
小钱氏惯来是个窝里横的，众人探究的目光让她无所遁形，立马拉住柳志的胳膊，怒气冲冲地丢下一句话，“不就是欠条吗！等着，我们下次再来讨这笔银子！”
小钱氏拉着柳志走后，一些围观的客人们也四下散去。
薛冉赶紧走到舒妘身旁上下打量着，“舒姐姐，你没事吧？我刚刚想冲进来，可连馨姐姐把我拉住了……”
舒妘道：“你这个急性子，也幸亏连馨将你拉住，这点小事我解决就好。”
薛冉点点头，只是脸色看上去还在生气，“那就好，不然我就去找我爹！那对夫妇本来就没理！”
在薛冉看来，她爹作为陵安城的官员，难不成还管不了这撒泼的一对夫妻？
舒妘连忙制止住这位大小姐，“别！这种小事怎么好麻烦薛大人。”
“那如果下次他们还来呢？”薛冉有些不放心。
“放心好了，”舒妘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我敢保证他们下次不敢再来。”
接着舒妘摸了摸薛冉的头，露出亲和的笑容，“走吧，该上楼练武去了。”
薛冉的脸色瞬间耷拉下来，让舒妘忍俊不禁。
“你既然想提升武艺，基础是一定要打牢的，别想着逃了。”
薛冉：“……”
两人刚上去不久，被舒妘派去铁铺的沈霁安便回来了。
林听立马上前将刚刚的事又说了一遍。
“那对夫妻呢？”沈霁安周身的气压有些低沉，与方才好脾气的样子几乎判若两人。
林听不由自主地放低声音，“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沈霁安话语里听不出情绪，“我知道了。”
而此时的柳氏夫妇则马不停蹄的去了李家绣庄，找到了正在监督染匠们做工的柳琴。
“大姐！”小钱氏人还没走到跟前，声音却传了十丈远。
柳琴抬手制止了正要上前询问事情的掌柜，往小钱氏和柳志的方向走去。
将两人引至客室，柳琴终于开口询问，“着急忙慌的寻我，是有何事？”
小钱氏不等柳志开口，就立马哭诉道：“我们今日去替大姐讨要欠款，谁知那武馆的小东家三言两语就将我们赶了出来。”
“讨要欠款？”柳琴秀眉紧蹙，“我何时要你们去帮我讨要欠款？”
“这、这……”小钱氏半天知不其个所以然。
“说！”柳琴了解自己这对弟弟弟媳，必然又是出了什么幺蛾子，语气都重了几分。
柳志见亲姐已经有些生气，不情不愿的开口，“钱氏说家中的银子不够，正巧那舒氏武馆最近生意不错，她就想着去将那笔欠款讨要回来。”
柳琴看着眼前的柳志，依旧是事不关已的一副模样，她知道经他嘴里说出来的情况，永远只有半分可信。
每次都是藏于人后，靠着妻子在前面解决一切。
果不其然，小钱氏听见柳志的这番话，立马站了起来，保养得当的玉指指着柳志的鼻子，骂道：“我说家中银子不够！还不是因为你又欠了赌债？更何况这件事是我一人想做的吗？你不想要回这笔银子？”
柳琴听到赌债二字就瞬间明白了。
她素手猛地拍桌，声音比正在怒气中的小钱氏还要大，“你媳妇口中的赌债是怎么回事！”
柳志嗫嚅着半天没有开口。
小钱氏心里明白，眼下只有柳琴才能替他们解决这件事，连忙道：“大姐，柳志又去蜀风堂欠下一笔赌债，以柳家现在那些铺子的盈利，远远不够还的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柳琴哼道。
柳志却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似乎笃定柳琴有法子替他还上这笔欠款。
柳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拿起一旁的茶盏，又重重摔下，含着怒气道：“这次你们自己想办法，不管是卖铺子还是干什么，都要将这笔欠款还上。”
此言一出，方才无所谓的柳志和放下心的小钱氏异口同声道：“不可能！”
刚刚还在争吵的夫妻瞬间又默契起来。
柳琴满脸都是嘲讽之色，“怎么就不可能？柳府的铺面不少，当初我出嫁时只带走两间，剩下的全都在你们夫妻二人的手上。”
“这些年不管生意多差，总还是有盈利，不会几百两的赌债都还不上了吧？”
小钱氏看了一眼柳志，见他并不出声，只能在心里腹诽，他们夫妻每回遇到这种事儿都是找柳琴解决，这次要他们自己出一大笔银子去还赌债，怎么舍得？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望了一眼柳琴，弱弱道：“可那舒氏武馆的确也是欠了大姐你的银子啊！”
柳琴嗤笑道：“你只知她欠了我银子，难道忘记现在根本还没到三年之期？当初为了你们欠的银子，我觍着脸上门让人家提前还了七成，这剩下的三成你们怎么好自作主张替我去要？！”
“你们哪里来的脸？”
柳琴实在没忍住，终于还是将茶盏丢了出去，险些砸中了柳志。
“可我们今日闹上门的事…那武馆不少人都看到了，”小钱氏低下头小声道：“我还说过几日拿着欠条去将欠款讨回来。”
“你们真是嫌脸丢的不够大啊！”柳琴道：“总归没人认识你们，下次别去了！”
“有人认出我们是柳记茶庄的东家了……”小钱氏的头瞬间更低了。
她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柳琴会帮他们，姿态放的比之前低了许多。
“认出来了？”柳琴只觉得今日的情绪起起伏伏，胸腔里的那股子气怎么都消不下去。
稍一思忖，柳琴就知道问题出在了小钱氏的身上。
一般富贵人家的主母每日都要忙着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很少能再腾出时间精力去街市上大大小小的铺子闲逛，自然不会被许多人认识。
但小钱氏家中不过是普通人家，未出嫁时没有人仔细去教她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主母，现在柳府的一些事务则是当年柳琴柳志父亲招的老管家负责。
小钱氏只负责上街花银子就行。
这也就导致为什么不少人会认识她。
柳琴盯着小钱氏那一看就知是养尊处优的样貌，道：“我当初就不改同意你进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话可以说是十分重了。
倒也不怪柳琴愤怒，柳记茶庄这些年本就名气渐减，现下又出了这么个事情，可想而知那些人传来传去会变成什么模样。
“这次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柳琴就径直离开。
只留下一脸羞愤的小钱氏和慌乱不已的柳志。
……
东城二皇子府
“我让你去打听的事情，你打听的如何？”楚穆一边问着眼前的心腹，一边挥洒着手中的毛笔。
“回二皇子，属下听说永昌侯府还未给谢大姑娘准备嫁妆……”心腹冷静回道。
楚穆闻言，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还没有准备……难不成还在责怪我没能给清岚争取到正妃的位份？”
“这……”心腹摇摇头，“属下不知。”
楚穆道：“当初永昌侯便说只有给清岚正妃的位置，才愿意同意这件婚事。但这是父皇赐婚，又岂是我能左右的？”
心腹不由发问，“殿下为何这般在意嫁妆？”
二皇子虽不及其他皇子得宠，却也不是缺钱财的人，听说当年谢大姑娘救了二皇子，两人这些年也算是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即便是没有嫁妆，估计二皇子也甘之如饴。
“永昌侯估计心里憋着气，这才拖着嫁妆不愿准备。我是怕他因此和清岚生了嫌隙，生生断送了这份父女情分，以后又如何成为我身后的助力？”
心腹连忙道：“依属下看应当不会，谢大姑娘作为侯爷最宠爱的长女，且永昌侯为了她母亲这些年都没有再娶，怎会因为这件小事就感情生变呢？”
“等过了这阵子，让侯爷想开了就好。皇子侧妃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楚穆颇有认同的点点头，“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