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寂禅黑着脸,咬紧了后槽牙斥责道,“从我的床榻上下去!”
胡菡瑛心生逗趣,伸手就要攀上李寂禅的胸膛,方才看着他清清简简地裹在这一身粗布衣裳里,没想到这厮的身材还是挺有料。
“怎么了郎君,你我婚约在身,你这床榻我怎么就不能上了?”胡菡瑛娇娇媚媚地开口。
“殿下好狠的心,我解衣为你驱寒,现下殿下身子好了倒是要一脚踹开我,真是狠心。”胡菡瑛眼波流转,故意逗他。
李寂禅脸色闻言愈发阴沉,“童娥,你我早就撕破了脸,又何必到我这来作威作福、惺惺作态,莫不是我二哥不要你了?”
话还未说完,他利落地将被子揭开就要下床。
胡菡瑛翻身拉住他的衣角,“殿下何必说这些,我们父母之言媒妁之命,自是要正经夫妻的,何必拿这话羞辱我。”
李寂禅冷眸看向衣角的手,素手抓着他的衣角,莫名令人生厌。
他厌弃地打掉那只手,“今日多谢娘子救命之恩,只是童娘子还请自重,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小二嫂的身份。再者,我李三心中已经认定了此生之妻,还请童娘子不要再妄言了。”
胡菡瑛被他“啪”的一下打落了手,疼得直抽冷气,这倒霉催的李寂禅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童娥这只娇滴滴的手都要被他这一下打得肿出老高。
胡菡瑛占了童娥的身子,疼痛自然也由她感知,她龇牙咧嘴地抱住那只手,心中颇有些莫名的气恼。
好一个李寂禅,原来心中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恐怕这女子就是他方才所言的此生之妻吧!
那他先前口中还一直呼唤什么“漫漫”,只怕是听岔了,害得自己还多情了一番忙不迭给人取暖呢。
“哼。”胡菡瑛冷哼,心生恶趣,姑奶奶面前还没几个人敢这么高傲过,今天非得好好搓搓这李寂禅的锐气,否则他还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她瞧了瞧李寂禅病怏怏的脸色,颇有些不爽地翻身下床,将床榻让给病人,“还是殿下躺着吧,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可别落下病根子。”
李寂禅可不客气,抱起被子就继续躺了下去,“多谢。”他的眼睛看向大门的方向,示意有些人是时候离开了。
胡菡瑛的后槽牙紧咬,心中暗骂,且等着吧李寂禅。
从前怎么没发现此人竟然如此刁钻呢?
她推开门,叫那老仆将烧好的热水全都挪到屋内。
热水很快装满了屋内的一个木桶,小石头要进来侍候,却被门口的女人制止,只见女人眼底一抹艳色闪过,口中如咒般低语,“你们都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小石头睁大了双眼,急得要哇哇大叫,这妖女要对自家殿下做些什么?然而他的身子却乖乖依言退出门外,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床榻上的李寂禅听到了动静,惊讶地叫喊小石头,却见小石头的身影扭头就走。
他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小石头从来都没有这样无视他的话过。
然而房门很快被合上,门外的景色一概被掩盖,只见门口的童娥缓缓地转过身,脸上挂着似笑未笑的表情,阴森森颇有些吓人。
“殿下喊什么小石头呢,那仆从粗手粗脚的,我亲自来侍候你不好吗。”只听童娥缓缓开口道。
李寂禅神色冷冷,一个眼神都不像递给她,“我以为方才说的已经够清楚了,还请童娘子出去吧,我自己就可以。”
“殿下,我亲自服侍你,请殿下除衣沐浴。”然而眼前女人的话语中满是不容拒绝。
诡异的是,自己的双手真的伸向了领间,他的惊愕至极,张嘴却觉嘴巴根本张不开,他只能又惊又恐地一件一件脱开自己的衣服。
他的心中大惊,这人真的是童娥吗?童娥什么时候竟然学会了这些妖术。
胡菡瑛满意至极,李寂禅惊恐的神色让她心生极度的快感,看他李寂禅还敢不敢再跟姑奶奶狂。
快要除去衣裤的时候,李寂禅的眼眶几乎要含泪,无端被这女流氓侵扰了,还怎么有脸去见漫漫……
他神色悲愤,大有贞节烈女似的悲痛欲绝。
很快,胡菡瑛也笑不出来了。
她目光下移,脸色有些凝固,随即目露嫌恶。早听地府艳鬼说男女不同,没想到男人那处竟然长的这样丑陋。
想起那艳鬼提起男人时一脸如痴如醉,胡菡瑛不禁一阵恶寒,以后还是少和艳鬼玩吧,玩久了审美也要被带坏了。
忽而她失去了捉弄李寂禅的兴致,浑身怪有些不自在,她大发慈悲地恩准小石头进来侍候。
她解开了迷咒,在李寂禅舌底那隐忍的声音破门而出之前赶紧离开了房内。
“童娥!”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她吓得一哆嗦,迅速钻出房门,等触及到了外边的冰凉,这才意识到自己满脸烧红。
老仆妇踱步到她的身边,又露出那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眼睛斜看李寂禅的屋内,“小姐你真的是太糊涂了!”
童娥以手做扇扇了扇脸上的热风,敷衍着道是就欲离开。
忽而篱笆外一袭青衣翩跹,自雪地里跋涉而来。
“什么人!”童娥的近侍长刃交叠,拦住了来者的去路。
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少女如受惊的小兔般发出一声惊呼,怯生生地在屋外探头探脑,惊讶地看着李寂禅家门口多出的身着甲胄的卫兵,以及廊檐下站着的那位姿态不凡、穿着华贵的女子。
胡菡瑛皱眉瞧着来人,狐疑地瞥了一眼李寂禅紧闭的房门,并不欲多加理睬门外的女子,与大计无关紧要之事还是少掺和的好。
谁知那女子娇娇弱弱地开口,生生拉住了她的脚步,“我是住在东城头的殷漫漫,听说三殿下在大雪中受伤了,阿爹叫我来给禅哥哥送些窖酒擦擦身子。”
呦,禅哥哥。
胡菡瑛心中说不出个什么滋味,她止住了脚步,踏进雪地里向着篱笆外的女子走去。
她打量着女孩娇娇媚媚的姿态,这个名叫殷漫漫的女子竟然还和数年前通州玉足案中的曲款儿长得颇有几分相像。
想起当年李寂禅就对那曲款儿颇有几分青眼,原来这李寂禅是个处处留情的货色,到这边陲之地还勾搭上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殷漫漫怯怯地迎上眼前这雍容华贵女子探究的目光,只觉得后背都起了一层薄汗。
但见那张殷红的唇轻启,“你叫殷漫漫?”
她干干地吞咽,道了一声是。
“你与李三素日里多有往来?”
殷漫漫壮大胆子对上篱笆内之人的目光,挺直了几分身子说道,“是,我爹是塞北的殷太守,素日里和禅哥哥颇有往来。敢问姐姐是谁?”
胡菡瑛瞧着眼前这小小女孩颇有些傲骨的模样,实在有趣,原来这就是李寂禅在这里的“命定之妻”。
她唇角玩味地勾起。
旁边的老仆妇此时倒是识趣起来,响当当地介绍道,“我们家娘子是刑部侍郎童隐山之女童娥,也是圣上亲封的泗阳郡主,小小太守之女也胆敢在我们娘子面前造次?”
殷漫漫脸色白了几分,娇娇弱弱地佝偻下身子,颇有些不甘,“小女见过泗阳郡主。”
无法,官大一级就是压死人。
胡菡瑛借着童娥的身子也狐假虎威起来,选童娥的身子真是个明智的选择,没想到这童娥还被封了个什么郡主,更是方便展开她的宏图大计了。
她笑意盈盈,亲亲热热地出了篱笆拉起殷漫漫的手,假意斥责身边的老仆妇,“于嬷嬷不必如此严肃,瞧把太守千金吓得都不知所从了。我与漫漫妹妹一见如故,不如妹妹邀我去太守府好好叙一叙如何?”
殷漫漫看童娥方才还要将自己吃掉的模样,现下忽而亲热起来,她的变脸之快殷漫漫总觉得一切都不对劲。
再说了,主人之道,宾客之仪,这京城来的大户人家娘子怎么会不懂这些道理,哪有童娥这样抓着别人要去做客的!
她焦急地看着李寂禅紧闭的房门,禅哥哥怎么还没有出来,自己要被这个疯女人吓坏了。
她想抽出自己被握在童娥手中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她带着惧意看向童娥的双眼,只见眼前之人眼底一片水光潋滟,而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应答,“好。”
嘴巴竟然不受控制……
殷漫漫吓得眼底浮上了一层水色。
胡菡瑛心中冷笑,真是我见犹怜,李寂禅该死的艳福不浅。
这下可好,抓心挠肝的人成自己了!
堂内房门微动,穿着整齐的李寂禅出现在了廊檐之下。
殷漫漫大力挣脱开胡菡瑛的手,连连扑到李寂禅的跟前,抓住李寂禅的衣角,露出惊惧非常的神色楚楚可怜地哭诉,“禅哥哥,这新来的姐姐好生可怕呜呜……”
李寂禅被突如其来冲到自己跟前的女子也是吓得一愣,他颇有礼数地扒开殷漫漫的手指,神色探究地看了雪地中的女子一眼。
不过短暂的相处,李寂禅便敏锐地察觉到童娥与以前,毫无相似之处。
童娥的皮囊之下,究竟是何人?
李寂禅有些热血沸腾,从前在通州查案的激情又重回心中。
茫茫雪地之间,二人目光相对,刹那间便要激起较量的火花。李寂禅腾起莫名熟悉的感觉。
他勾勾唇角,回应道,“我的故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