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山贼她摆烂后重生了 > 24. 如在忘川中溺亡
    太守府内。


    李继禅此时面容阴翳地左右踱步。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昨夜在那乱葬坟间徐与江所说的话,鲁俊的棺是自己亲眼所见埋入地下,徐与江却说那棺材已经被他刨出。


    这怎么可能呢,他分明派了胥使还去给鲁俊和白艳祭扫新坟,那坟堆有没有被人动过,胥使还能一点发现不了?鲁俊怎么会被挖成空棺。


    难道是那些胥使里面有徐与江的手下?


    李寂禅焦灼万分,他在这太守府一刻也呆不下,恨不得立刻查办了徐与江,启程回通州。


    胡菡瑛在李寂禅的门外嚼着草根,正指挥着一个仆妇给自己捏捏肩膀,间些天儿的奔走费神,她都觉得自己的懒病被养好了。


    她瞅着门内走走停停的李寂禅,心知他焦急,忍不住开口说道,“大人你别晃来晃去。赶紧琢磨琢磨怎么应对你那二哥吧,他远在京城手却能伸到通州来,必定有两把刷子。”


    此时有卫兵跑过来,哆哆嗦嗦地禀奏,“殿下,太守在大狱中自尽了。”


    二人闻言大惊,疾步匆匆地到了大牢里查看一番,只见尤半仙在大狱门口摇摇头,二人便知此事为真。


    虽然心中震撼,但是李寂禅不得不立刻上奏了文书,将燕府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写下来,让皇帝提防二皇子,并且尽快调遣新任太守。


    李寂禅安排好太守府各项事宜,又暂请邻府的太守代理燕府,便即刻打马回通州。


    众人日夜兼程回到通州,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开鲁俊的棺查看。


    李寂禅屏气凝神地看着棺材口一点一点地开启,睁圆了眼睛,果然鲁俊尸体不翼而飞。


    他忽然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哆哆嗦素地指挥胥使同时打开白艳的棺。


    果然,白艳也是空棺一具。


    李寂禅冷冷皱眉,扫视四周。


    挖坟之人必定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并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胥使有所疏忽也是再正常不过。


    胡菡瑛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下愤然,说道,“定是徐与江偷走了人尸用于制作□□了。他的易容技巧相当精湛,仿若真人,必定是用真正的人皮所制。”


    周边有的胆小胥使听了一阵干呕,轻拍胸脯:这样恶心的人还好死了。


    历史的车轮赶着人往前跑,偌大的燕府竟也突然间轰然崩塌。


    天地悠悠,燕府大坝立于天地之间,江水汤汤,浩浩荡荡地向东奔涌。流水不停,时间不息,卷席着一股股不属于自然的腥臭,飘荡沉浮最终躺在湖底,鱼虾侵蚀,隐于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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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快到年里,通州地处偏南,寒意并不像京城那般刺骨,李寂禅身着薄薄的棉衣都不觉寒冷。


    此时他正坐在县衙的公堂内,一笔一划地记录下两个前来状告者的诉求。


    二人是这通州有名的富商,身着赤色貔貅戏珠圆领窄袍的是甄多金,身着宝蓝富贵祥云倜傥大袖衣的叫钱百万。


    这二人原本应该在今日一个嫁女,一个娶亲。结成亲家,喜结连理,富上加富。


    只是稀奇的是,本来早上钱家喜气洋洋地去甄多金家接亲,却被告知新娘子突然暴毙。


    喜事变丧事了。


    钱百万震惊,但是这新娘子毕竟是和钱家定了亲的,现下死了也该去吊唁一下。


    然而甄多金支支吾吾不肯让钱百万见女儿的尸体。


    这下,钱百万可不信呐:该不会是你女儿和人私奔了,为了保全颜面却告诉我新娘子暴毙了吧?是不是在骗人?


    二人变这样吵吵闹闹一路打到了公堂之上 。


    李寂禅扶额看着下面两个斗鸡似的人,也觉钱百万说的在理。


    他对着甄多金说道,“甄老爷,既然令千金确实不幸暴毙了,让钱老爷看一眼便是,邻里邻亲的,没必要弄得那么僵呀。”


    甄多金眼泪汪汪地看着李寂禅,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大人,不是我故意从中作梗不让老钱他看,这实在是,我女儿的尸首不翼而飞了。”


    “什么,竟然有人偷尸?”钱百万瞠目结舌,“你这老匹夫必定是在骗我!”


    李寂禅却便觉此事不简单,“那你未见到尸体,怎么知道令千金己经不在人世了?”


    “当然是亲眼所见啊大人!”好好的女儿第二日就要出嫁,当晚却丢了性命还被贼人掳去,甄多金回忆起昨晚的变故几乎要肝肠寸断。


    “我女儿昨夜忽然气短,模样骇人似要断气,她的小丫鬟吓得赶忙出去找医师,我与内人都被那丫头的惊叫声惊醒,赶到女儿的房间时却只见一个黑影抓着我女儿就往房梁上跳。我女儿的尸体必定是被这贼人偷走了。”


    “大人,原本我怯懦不敢开口相告事实,如今你知道了,你一定要为我抓到那贼人,寻回我女儿,让她入土为安啊。”甄多金大哭大叫,恨不得随女儿一同去了的好。


    外间忽然门帘扑动,寒风卷起厚厚的帘子,突然知道真相的钱百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李寂禅抬眼瞧着外边漫卷的黄云,估摸着一场大雪就要落下了。


    这场偷尸案,得在大雪落下前找到线索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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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子还没有什么进展,燕府新任太守便递来了更贴。


    新任太守名字很奇怪,叫作不盈,说是别地调任过来的。这几日要巡检燕府各州各县的大致情况,不日便会抵达通州。


    李寂禅接到信件,并没有太当回事。


    上官巡检,礼貌相迎一下便罢了,还是手中的要查的案子要紧。


    不过奇怪的是,除了那日甄府中的人看见了有这么一个可疑之人怀抱着女子奔走。


    甄府以外的地方,并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这幕诡异画面。


    李寂禅调查之下,心中十分困惑,怎么会有人就这样能在大庭广众的眼皮子底下不翼而飞呢?


    胡菡瑛瞧着李继禅愁眉苦脸的模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提点道,“大人,若是徐与江没死,这个案子兴许和他还有些关联,我们不若寻一寻线索,看这徐与江在哪里学的这一手易容之术,又是否有同门的师兄弟。”


    李寂禅坐在胡菡瑛的旁边,口干舌燥地抄起胡菡瑛的茶盏就喝,“我怎么会没想到这一层,只是那徐与江的卷宗上从未提过此人拜过师学过艺,身世清白,一介书生考上探花于是被授予在外做官的职权罢了,怎么会走上江湖学到这什么易容之术。”


    胡菡瑛沉吟,“说起学艺,几月前在太守府中,不是都说太守之子在外和什么人游学的吗,莫不是徐与江和他儿子学的?”


    话音刚落,二人俱是一惊,相视一眼,一个不可思议的惊骇念头从心底涌现:不对,徐与江的儿子——徐开骋,已经多年没有回家,徐与江到底从何学到的这个易容之术。


    电光火石之间,胡菡瑛的脑海中忽然想到了在太守府的那场宴会,主座之上的徐与江,面容老态龙钟,那大袖下的一双手,却是有着不合年纪的光滑感……


    又或者是在江边的坟堆,老妇突然变为的成年男子身形,现在回想来,怎么都不像是一个老者该有的模样……


    胡菡瑛脸色顿时不好,她看着李寂禅尚还懵然的神色,斟酌着将这骇人猜想说出口来,“大人,或者我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了。迎接我们的人一直都不是徐与江,而是他的儿子,徐开骋。”


    李寂禅看着胡菡瑛的娇唇忽然一下变得刷白,心中顿时将一切都连了起来。


    是徐开骋一直都带着徐与江的面具,充当徐与江做这燕府太守。


    那么,真正的徐与江,去哪了?


    李寂禅神色不豫,他伸手拉起胡菡瑛哆嗦的双手,轻声安慰道,“主簿别怕,恶鬼既然还飘荡在人间,那必然会露出破绽,我必然要将他们都抓起来。”


    大掌中的细手绵软,胡菡瑛也紧紧将李寂禅的手握紧,眸底染上了哀愁:眼下已经是年末,皇帝驾崩大概就是在来年的三月,届时二皇子兵马一出,难有李寂禅活路。


    她看着眼前这个认真的少年,突然感觉到难言的悲哀:不知为何,在这场专属于李寂禅的人生漩涡中,她总感觉自己派不上半点用场。


    只知道李寂禅的大致命数走向,却不得而知各处的细枝末节,根本就无法为他劈开这层层的波浪。


    她有种溺亡于忘川的痛苦,窒息感牢牢锁住她的咽喉。眼前分时还是明艳的白日,胡菡瑛却像是置身于阴曹地府,阴森森不见天日。


    不知为何,她看着少年的眉眼,一霎那间很想哭泣,往日里自诩地府第一,却连一个小小凡人的命格都改变不了。


    做了千百年鬼使又如何?


    见过多少人生百态又如何?


    在特定的人生中,谁能披荆斩棘?不都是被各自藤蔓包裹,独自舔舐被戳穿的伤口吗?


    胡菡瑛永远象一个在这层藤蔓外的人,她看得见李寂禅头上有多少危险,可是以她的凡人之躯,根本无力为他再多做一些什么。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认认真真地看着李寂禅的眼睛,“大人,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李寂禅垂眸,正着神色,“主簿直说便是,这么正经我都有些害怕。”


    胡菡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希望大人要万事为自己考虑,保住自己的命才能谈谈星说月道生活。”


    说罢,泪水倒是先糊住了胡菡瑛的眼睛。


    她已经开始分不清,李寂禅与自己而言,到底是任务,还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