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妲己觉着自己这儿可没什么欢乐,除非帝辛拿她当乐子。按常理来看,妲己以为自己这么个什么也不会的废物妃子,早该被帝王厌弃了,但帝辛不知道发什么疯,天天过来寿仙宫跟妲己虚情假意,相互演戏。


    妲己不知道帝辛累不累,反正她要累死了。她本想着趁宫里没人的时候变回狐狸好好放松放松四肢睡一觉,但帝辛不给她这个机会,后面索性住在寿仙宫不走了,妲己欲哭无泪,她本来拿筷子就不利索,帝辛在这她怕露陷更紧张了,每天饭都吃不了两口。


    这种折磨狐的日子过了近两个月,大臣们终于耐不住了,把帝辛请回朝堂。妲己送帝辛离开时含情脉脉依依不舍,看他真的走了恨不得跳起来欢呼,回房后立马屏退所有宫人变回狐狸跳到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人类这里哪里都不好,就是床比狐狸洞的地舒服。


    帝辛坐在朝堂上,慢慢翻阅两个月来大臣们堆积的奏章,心里觉得自己这一趟来的十分没有必要。这些奏章里有一半是谴责帝辛沉迷美色,不顾朝政,并言会导致天下大乱。另一半声称天心未顺,水旱不均,降灾下民,都是帝辛的过错,只有帝辛留心邦本,痛改前辙,才能天心效顺,天下安康。


    帝辛笑道:“既然天心不顺,那众卿便去找天,问他有何不顺,为何要降灾下民,来找本王作甚?”


    众卿跪道:“大王慎言。”


    “既然众卿请见本王,那便是认定本王为人主,本王来管人的事,那你们提天做什么?”帝辛把玩着手里的奏章,冷笑道。


    亚相比干皱眉上前道:“大王切莫胡言。”


    “本王顽笑罢了,皇叔不必当真。”帝辛收起那一瞬间迸发的戾气,恢复了温声含笑的模样安抚了比干,又对诸位大臣道:“众卿既上书水旱不均,那是哪里水旱不均?民间灾情如何?诸侯应对如何?”


    众臣无人应答,帝辛心中已经了然,对比干道:“如今朝廷百事,俱有皇叔与朕代劳,自是可行,纵朕亲临,亦不过垂拱而已,又何必不绝于耳。”


    比干跪地俯首:“臣之忠心,天地可鉴。”


    “本王怎会不信皇叔呢?”帝辛起身,将比干扶起来,“有皇叔在,我殷商四海安康,万民乐业,此乃殷商之幸。”


    帝辛扶起比干后,回到王座,此时午门官前来启奏:“终南山有一炼气士云中子见驾,有机密重情,未敢擅自朝见,请旨定夺。”


    此时众多朝臣都在,帝辛不好不宣,就让人把云中子带进来。云中子是方外的道人,见到帝辛手执浮尘打了个稽首。帝辛问其来意,云中子道:“贫道住终南山玉柱洞,云中子是也。因贫道闲居无事,采药于高峰,忽见妖气贯于朝歌,因此特来朝见,除此妖魅。”


    帝辛笑了一声,说:“深宫秘阙,禁闼森严,又非尘世山林,妖魔从何而来?先生此行莫非来错了?”


    云中子给了帝辛一把木剑,让他挂在分宫楼,三日内自有分晓。帝辛并不太信他,此时若是不接这剑,朝臣们又得念叨他好几天。思及此处,帝辛还是命人把木剑按云中子的话挂好。


    妲己在寿仙宫睡得好好的,忽然感觉全身发烫,就像被架在火上烤一样,她挣扎着睁开眼,宫殿还是那个宫殿,她并没有掉到锅里变成煮狐狸,那是怎么回事?


    不会是哪个道士来驱魔除妖了吧?


    道士怎么那么闲啊?我什么都没干,驱我做什么?妲己欲哭无泪,使尽了全身的法术变回人身,以免被人看到狐狸真身,那就真的没救了。


    寿仙宫的人很快就发现不对劲,赶紧去通知帝辛。帝辛刚挂完云中子说的除妖的木剑,妲己就出事了,他心头一震,一边往寿仙宫赶去,一边心中猜疑:难道妲己是妖?或者是朝中有人故意串通云中子,就为了将妲己以妖邪之名除去?


    但若真是有人要动妲己,那他们怎么只动了妲己,不动苏护呢?我都把他捧得那么高了,那些朝臣怎对此毫无议论?


    帝辛的心思千回百转,也不耽误他疾步走到寿仙宫,脸上所有的惊疑都在进门的一刹那转变为担心。他看着妲己越发惨白的脸色,知道她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出事了。帝辛大步上前抓住妲己毫无血色的手,担忧道:“美人,早晨送本王出宫,美貌如花,为何一时有恙,便是这等垂危!叫朕如何是好?”


    妲己心中暗骂帝辛这狡诈的人类,一边叫人来除妖,一边在这里假惺惺地担忧。妲己自觉这些天行走坐卧都很谨慎,没有露陷,可能是谁随口提了一句,叫帝辛起了猜疑,才找了个除妖道士来试探。她装了那么多天,可不能在这时候掉链子,想到这里,妲己立马眼泪汪汪,楚楚可怜地握住帝辛的手道:“大王,臣妾这些天承蒙大王宠爱,恐已遭人嫉恨猜疑,今日不知是谁做了妖法,要害臣妾。大王,臣妾今得此危症,恐不能常侍大王左右,万望大王勿以臣妾为念。”


    帝辛含情脉脉:“爱妃!”


    妲己深情款款:“大王!”


    帝辛在等妲己是否会现原形,妲己在等帝辛什么时候让那个驱妖道士停。


    帝辛可以慢慢等,妲己等不了,她已经快撑不住了,见帝辛丝毫没有叫停驱魔道士的意思,妲己垂下眼眸,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和恼恨,要是在这里显出原形,那她就功亏一篑了。


    忽然,宫外一阵喧哗,似乎有人闯入宫中。众人看向殿外,此时妲己感觉身上的灼烧感忽然消失了,应该是驱妖道士停了。筋疲力尽的妲己握着帝辛的手一松,昏死过去。


    等她再次悠悠转醒,她还在宫殿里,没有被当成妖怪烧死,妲己就知道这关过了。她松了口气,召来侍女问道:“大王呢?”


    这是个博取帝辛信任的好机会,必须让他相信自己不可能是妖,这样的试探再多几次,自己的小命非交代在这儿不可。


    侍女答道:“大王正与申道人在外殿闲谈。”


    “申道人?”妲己惊疑道,“申公豹?”


    当妲己整理好衣服,来到外殿时,就见除帝辛外,还有一个身穿道袍,白发长须的老人,那老人见到妲己就站起来行礼道:“恭喜大王,恭喜娘娘,娘娘的身体已无大碍。”


    “哦?”帝辛对妲己招了招手,拉着她到自己身边坐下道,“多亏了申道人,救了本王的爱妃。”


    妲己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盯着申公豹看,主要是因为他这个外貌。白发白须......看起来真的很像姜子牙啊。


    申公豹的视线突然转过来对上妲己,妲己才清晰地看见他的眼睛是猫瞳,微微松了口气:太好了,是大猫,不是姜子牙。


    申公豹对妲己说道:“有贼人以木剑对娘娘下了咒术,因而娘娘才得此危症,生命垂危。”


    这该我表现的时候了,妲己立马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依在帝辛身上,软声道:“大王,你可得保护臣妾啊。”


    “这是自然。”帝辛温柔地安抚她,只是突然转口道:“不过本王只听闻过木剑驱邪,还不曾听闻过木剑咒法,还请道人解惑。”


    妲己额头上渗出冷汗,紧张地看向申公豹,申公豹丝毫不慌,早有准备道:“大王有所不知,木性有异,松木性坚,妖邪不近;槐木性阴,妖鬼相亲。驱邪之剑常以松木所制,但若有心人改松为槐,那......”申公豹说到这里,就闭口不言,让帝辛自己猜测。


    这就是指松为槐吗?妲己默默擦着冷汗,帝辛似乎相信了申公豹的话,为了感谢他,将他留在宫里暂居。


    夜晚,帝辛留宿寿仙宫。妲己见他差不多睡熟了,为了保险给他迷了魂,自己披上衣服朝申公豹暂居的寝宫去。


    申公豹似乎猜到她会来,倒好茶水坐在桌边等她。妲己的身形缓慢显现在申公豹的房间里,显形后立马向申公豹行了礼:“多谢道人救命之恩。”


    “我们妖哪里来这么多礼。”申公豹彻底没了白天那副得道高人的模样,不耐烦地摆摆手。


    妲己也烦透了这些礼仪,闻言也不装了,自顾自坐在了椅子上:“申道人怎么会来?”


    这个问题妲己不是不知道,但她必须表现得不知道。申公豹冷哼一声道:“我师兄姜子牙奉命助武王,我来看看他有多大本领,能灭了商汤。”


    你别看了,他真有这个本事。妲己心道。


    “话说,你个狐妖,不在山里好好呆着,来这深宫里做什么?”申公豹问。妲己把自己求女娲庇护,奉命蛊惑君心的事跟他说了,申公豹有些动容,自嘲道:“也是,哪个妖修成人形前不曾被人捕杀过,我自以为修炼得道,拜入仙门便可免于此难,可入门后方知人与妖就是不同的,就算修成了人形,在仙眼里,还是粗鄙不堪之物,还是‘其心必异’的异类。”


    “跟你说这些做什么。”申公豹轻嗤道,“总有一日,我会让师尊和姜子牙知道,我们妖不比他们人轻贱。小狐妖,看在你我同为妖的份上,我便先留在此地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申道人。”妲己看着申公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说:“申道人,您能换副样子吗?”


    “为何?”申公豹摸着自己雪白的胡子,“如此不好?我师兄姜子牙相貌如此,我师尊可是对他欣赏有加。”


    就是因为姜子牙长这样,所以你这副样子让我很害怕啊。妲己心道。


    其实申公豹觉得自己豹子原身最好看,对自己的人身外貌并不是很在意,因此妲己略劝了劝,他就换了一副年轻男子的样貌,妲己这才松了口气。


    翌日,申公豹就顶着这副样子去见帝辛,帝辛有些惊讶,听他说自己是元始天尊门下弟子也不置可否,但申公豹与他密谈了一会儿,帝辛竟然松口让申公豹当上商朝的国师。众臣议论纷纷,就连妲己也十分不解。这个帝辛可不像妲己听的传说那样好骗,她私下问了申公豹,到底是如何说服帝辛的。


    申公豹高深莫测地摇头道:“你这小妖,道行太浅,看不出这帝王心中的症结。”


    “什么症结?”妲己好奇地问。


    “其为人主,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臣民皆对其跪拜,可你看这些臣与民,拜的是他,还是......”申公豹笑了笑,指了指天,又摇头道:“不可说啊,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