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外,卜多尔等在门口。
“在酒店里发生了什么吗?”他忍不住看了舒檀好几眼,“我怎么感觉你和刚下飞机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舒檀闭了下眼,打开后座车窗通风。
“出门不能亲,回来就可以一直亲了,嗯?”
她已经离宋时聿这么远了,低低嗓音仍然响在耳边。
原本以为主动会抵消一点他的负面情绪的...
舒檀余光瞥见前面格子里有矿泉水,似乎是没开封的。
她无意识抿了下唇瓣,又很快分开,正要开口问卜多尔,后者注意到她的视线,大约觉得她在紧张,一边把水递过来,一边开玩笑:“那个音乐总监可欣赏你了,不用担心。”
冰凉的矿泉水入喉,唇瓣热意稍减,她终于有心思回答卜多尔的话,“谢谢。”
音乐总监是西班牙人,身高近一米九,眼窝深邃鼻梁高挺,面容棱角分明。
“叫我卡洛斯就好。”
“舒檀。”
卜多尔很快为他们留出空间。
国内的舆论风波不算小,舒檀本以为他会率先就这一问题询问,卡洛斯却只是和她谈西班牙的钢琴家,谈西方音乐里他喜欢的作曲家,谈歌剧和亨德尔。
舒檀留心他说了一句:“我很欣赏阿丘卡罗。”
阿丘卡罗是西班牙著名的钢琴演奏家,对舒曼、勃拉姆斯等浪漫派作曲家有独特的经典诠释,曾被西班牙国王册封为骑士,且授予艺术金质奖章。
他有自己的诠释。
用餐结束后,卡洛斯动作优雅地放下餐巾,态度慎重许多,“我相信多尔的选择不会错,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你是世界上少有的、尚能保持自由天性的钢琴家,我能邀请您在今年六月即将举办的舒曼诞辰纪念上,公开独奏吗?”
公开独奏。
不是四手联弹。
卡洛斯要把演奏的自由全权交给她。
舒檀压下骤然涌上的情绪,只问:“您看过我最近一次在京城的演奏吗?”
卡洛斯点头,“说实话,我正是看了那一场演奏才下定决心要邀请你。”
舒檀微默,忽然问了另一个问题:“您是怎么看到这场演奏的?”
卜多尔最开始的问询在半个月前,先不说这次的邀请发出来太早,卡洛斯作为一个满世界飞的音乐总监,怎么会这么快就注意到国内一个小小慈善音乐会的演奏,甚至正好此时在莱比锡度假。
询问别人的行程并不礼貌,她敛下思绪没多问。
卡洛斯:“你本身的关注度的就很高嘛。”
这是句恭维话。
舒檀于是没有深究,最后向他道谢。
两人约定了再次见面的时间,礼貌告别。
送她来的车和来时一样等在外面,连位置都没有分毫移动。
舒檀正要穿过街道,身后传来脚步声。
有点熟悉。
她动作微顿。
舒檀的心缓缓提起来,慢慢转身。
真的是宋时聿。
他是从餐厅出来的,说明他刚刚也在那里用了午餐。
这还是委婉的说法。
舒檀气急:“宋时聿!你怎么能——”
宋时聿穿着黑色大衣,身高腿长,气质出众。
他挑眉,“我怎么?”
舒檀低头:“你需要给我一点空间...”
整个莱比锡这么大,她不信宋时聿随便找一家餐厅就能和她是同一家。
宋时聿只是笑:“我在你之后出门,这是离酒店最近的餐厅,巧合而已。”
这话他怎么说得出口...舒檀咬牙,印象里却没有他的身影,她问:“你坐在哪里?”
宋时聿一摊手,“看吧,你都没注意到我。”
这话一语双关,舒檀猛然对上宋时聿的视线,脸突然红起来。
她于是小声:“大街上呢。”
宋时聿很自然牵过她的手,“回酒店吧。”
一听酒店两个字,舒檀下意识后退一小步。
她左右看了看环境,“你还没来过莱比锡吧?我们去逛逛好吗?”
宋时聿笑:“可以啊。”
舒檀有些惊讶他这么轻易就答应。
宋时聿:“早回去早结束,晚回去——”他拖长了调子,微笑,“晚结束,你自己选。”
舒檀心跳剧烈起来,她下意识要挣开手,却怎么都收不回来。
她指了指唇瓣,可怜兮兮:“我嘴巴还痛...”
“想什么呢,”宋时聿另一只手拍拍她的脑袋,“是有事情跟你谈。”
他又在故意逗她!
舒檀又气又急,忙乱中竟然成功挣开了宋时聿的手,她率先往车子那边走,一眼不看后面。
回酒店的路上两人没说话,舒檀心里猜测宋时聿要谈的事情。
是什么呢。
她出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之前已经解释过了,宋时聿不会那么小气,要跟她上纲上线吧...
舒檀注意到手机,想到安排这个的肯定是舒远,原因估计是想让她远离这些舆论。
她来这边还没给他报个平安,正想给舒远发信息,宋时聿坐在旁边,扫一眼她的手机屏幕,“用新的手机号码,给我打个电话。”
舒檀微顿:“?”
宋时聿:“不记得我电话?”
舒檀敏感地察觉到他语气里的风雨欲来,下意识解释:“你不是有我的号码吗?”
宋时聿这才发现她一切都不知情。
真不知该夸舒远还是让他...越远越好。
对上舒檀茫然的视线,他喉结滚了滚,“舒远给你换了个新手机,你看看里面的内容。”
这不能怪舒檀被提醒才发现。
她平时本就很少看手机,手机壁纸都是系统自带,也很少刷各类社交软件APP,与其说舒远给她换了个新手机,不如说她原本用的那个也和刚买回来的新手机没差。
舒檀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下飞机翻看的通讯记录。
怪不得是空白...
她不禁觉得舒远过于草木皆兵,点开那个电话的标志,想照宋时聿说的给他打个电话。
指尖悬停在拨号键盘上,眼前有片刻空白。
她真的没记宋时聿的电话...
宋时聿在旁边冷哼。
舒檀顿了片刻,索性把手机关掉,面色不变:“这个手机只是暂时的,回国后我就用回原来的手机了。”
宋时聿不置可否,“可以。”
舒檀余光观察他的神色,见宋时聿没有面露不满,渐渐放下心。
她设想了很多话题,然而一直到真正进入房间之前,舒檀都没有真正预料到宋时聿要谈什么。
以及最重要的,怎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