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医院挂好了号,医生让打两瓶点滴,因为没有床位,楚榕只能在过道里长椅上抱着傅年输液。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医院走廊人并不多,儿科这片病房,偶尔只有两三个家长走动,给孩子换洗壶盆。


    王舜华拿着缴费单子回来时,傅年刚醒,他的目光还有些涣散,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楚榕的怀抱对于傅年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陌生,他靠在楚榕的手臂里,因为身上难受,傅年甚至在楚榕的胸口蹭了蹭,发出小猫般呜咽的声音。


    傅余乖乖坐在楚榕旁边,怀里抱着楚榕的手机,手上拉着楚榕的那一块衣服,一直没有松过。


    “哥哥,你痛不痛啊?”傅余探头小声问道,他坐在傅年放脚的那一头,看见傅年一直往楚榕怀里钻,便抬头跟楚榕说:“妈妈,哥哥冷。”


    “夫人,还是我来抱着大少爷吧。”王舜华正好回来,他怕让楚榕累着,连忙要将傅年接过来。


    “华叔,你去买两条毛毯来吧。”楚榕摇头拒绝,“出门急,什么都没带。”


    “好好,我马上回来。”王舜华收回手,又转身走了。


    “小鱼困了吗?”楚榕柔声问道,“困了就靠着妈妈睡一会儿。”她勉强抽出一只手搂住傅余小小的身体,“睡醒了就回家了。”


    傅余小心翼翼地避开傅年的脚,枕在楚榕身侧,“妈妈,你不睡觉吗?”


    “妈妈一会儿就睡。”楚榕拍了拍傅余的脸蛋,“睡吧。”


    小孩儿从来没这么晚睡过,他早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了,楚榕身上的温暖源源不断地传来,傅余趴着马上就睡着了。


    没一会儿,王舜华拿着两条毯子上来,两个小孩儿都睡着了,他极有眼色地将毯子盖在傅年傅余身上,因为两个小朋友挨得很近,两张毯子几乎重合在一起了。


    还有两瓶点滴要输,王舜华在旁边空位上坐下,看着点滴的进度。


    “辛苦了,华叔。”楚榕扭头用口型对王舜华道。


    王舜华摆摆手,也用口型回道:“都是我该做的。”


    这大叔,也挺有意思。楚榕弯了弯眼睛,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闭着闭着,楚榕被王舜华叫醒。


    “夫人,少爷的液快输完了,我去叫护士过来。”


    楚榕睁开眼睛,原来刚刚她不知不觉打了个盹儿,这阵功夫王舜华已经帮傅年剩下的几瓶点滴给换完了。


    自己在这儿打盹儿,让王舜华一直照看着输液瓶,楚榕有些不好意思,“我睡着了。辛苦华叔了,您去叫一下吧。”


    王舜华又是一阵客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楚榕今天这么客气,不过夫人倒是比以往好相处的多,不用时时刻刻战战兢兢,生怕一句话不对就要被扣工资。


    输完液就能回家了,楚榕动了动僵直的胳膊,顿时一阵麻痹抽搐,又痛又麻,真是形容不出。


    傅年和傅余都睡熟了,她这点动作没把他们吵醒,倒是楚榕特意压低的一声吸气让脸蛋还红扑扑的傅年耳朵动了动,对楚榕声音非常敏感的傅年眼睛睁开一条缝,模模糊糊的视线只能看到楚榕在呲牙咧嘴,意识不怎么清晰的傅年忍不住咧嘴笑了笑。


    好像看到了一只猴子哎。


    傅年迷迷瞪瞪地想。


    护士帮忙拔了针,王舜华把傅余裹在毯子里抱起来,楚榕终于可以活动活动其中一只胳膊了。


    “夫人,您还好吗?让我来抱大少爷吧。”


    楚榕本来想拒绝,但是手机这个时候又响了,还是傅如晦的,她只能先把傅年递给王舜华。


    好在两个孩子都轻,王舜华虽然四十多岁但身高体壮,一手抱一个孩子不成问题。


    楚榕接听傅如晦的视频,熟练地挂上职业假笑,“傅总,还没休息啊。”


    “抱歉,刚刚办公楼电路出了点问题,网络断了。”傅如晦看出楚榕的疲惫,“你怎么样?年年还好吗?”


    楚榕站起来甩了甩麻痹的胳膊,“我还好啊……”话音未落,同样酸麻的腿狠狠一软,楚榕毫无防备地膝盖一歪,扑通一声栽在地上,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痛呼。


    傅如晦:“……”


    怎么每次打给楚榕她都能让他失去表情管理。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王舜华,他两只手恰巧又都没空,只能干巴巴地看着,“夫人,您没事吧?还能站得起来吗?我还是把小少爷先叫醒吧!”


    楚榕趴在地上摆了摆手。


    “楚榕,摔到哪儿了?”傅如晦见她连话都说不出了,不免皱起眉,刚刚咚那一声还是挺大的,难保不会把人摔伤。


    “没有,没摔着。”楚榕小声喟叹,“只是觉得,还是趴着舒服啊。”刚刚维持着一个姿势好几个小时,楚榕觉得自己已经僵成了一座石像。


    傅如晦欲言又止,“先站起来看看吧。”


    “是啊夫人,您要是摔到哪儿了现在还能就近看一下。”王舜华着急道,他为人淳朴,说话也直接,只是这话实在不够好听,傅如晦听见微微拢了拢眉。


    “没事,身手依旧矫健。”楚榕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裙摆,“金刚不坏之身。”


    她开玩笑般安抚道。


    王舜华:“……”夫人变幽默了。


    傅如晦扶额,“毛手毛脚。”


    “傅总,刚给年年输完液,我们准备回去了。”楚榕向傅如晦汇报情况,“你不用太担心,医生说年年输三天液就差不多了。”


    “你刚刚就坐在这里给年年输液?”傅如晦注意到楚榕周围的环境,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会摔跤了,“没病房了?”


    “嗯啊。”楚榕心虚地撇开眼,这可不是她故意虐待小孩啊,是医院没有条件,是不可控力。


    发现傅年发烧那会儿他这边是六点左右,楚榕那边是十一点,现在已经十点多了,楚榕那儿已经是凌晨三点。


    傅如晦想象到楚榕可能是抱着孩子输了三四个小时的液,才导致腿脚麻痹不听使唤摔了一大跤,顿时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张了张口,酝酿了片刻,道:“给你买了L牌的珠宝,明天叫人邮给你。今天好好休息吧。”


    以为傅如晦在酝酿怒意的楚榕:“……嗯?”


    珠宝?


    傅如晦会主动给楚榕买珠宝吗?而且怎么白天不说,现在才说,怕不是打算现在去现成的吧?


    傅如晦,这是在安慰她?


    楚榕竟神奇般的感受到了一丝丝安慰。L牌的珠宝哎,楚榕还是听过它的大名的,原文中傅如晦最后向女主郝寒云求婚用的就是L家设计的戒指。


    没想到她也有这个待遇?


    楚榕久久没有回答,傅如晦出于从不强迫他人的原则问道:“不喜欢?”


    “喜欢喜欢!傅总大气!”楚榕忙不迭点头,职业假笑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先拿着再说,反正是傅如晦自己主动给的,到时候她收拾包袱走人还可以拿去大卖一笔。


    傅如晦这才注意到楚榕的称呼成了“傅总”,听着虽然是俏皮话,但是楚榕毕竟是他的妻子,这么叫未免有些歧义,可楚榕这兴高采烈的样子,应该也是觉得这么叫舒服吧。傅如晦暗自想了很多,最终还是没有纠正楚榕。


    “现在不早了,你和华叔赶紧回去吧。华叔在吧?”傅如晦这边已经是艳阳高照,到了上班时间了。


    王舜华听到大老板叫自己,在旁边道:“在在在,先生,我们马上就回去。”


    “嗯。路上小心点。”傅如晦嘱咐道,不知道是对着楚榕说的,还是对王舜华说的。


    挂断电话,楚榕终于松了口气,真是紧张而又充实的一天啊,总算可以回去睡大床了。


    回去的路上车辆很少,一路畅通无阻,比来的时候快了十几分钟。


    一回到家,把俩小孩放床上安排好,楚榕也没精力下楼睡觉了,反正俩小屁孩睡得沉酣,她就算睡他们旁边,总不可能把他们吓醒,而且明天早上她可以趁傅年傅余睡醒前起床,神不知鬼不觉。


    楚榕为自己缜密的计划点了个赞,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呼呼大睡。


    一觉睡到大天亮,睡前给自己种下“一定要早点起”心理暗示的楚榕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一边揉眼睛一边迷糊地摸了摸枕头边蹲坐着的两只小狗。


    “小乖,小瓜,早上好啊。”她翻了个身,又埋进被子里继续睡。


    “谁是小乖。”脆脆冷冷的声音发出疑问。


    “小乖说话了,”楚榕嘴角微扬嘟哝着,“这个梦真魔幻啊。”


    “妈妈,我是小瓜吗?”软软糯糯的声音奶嘶嘶的。


    楚榕慢慢皱起眉,“小瓜这么笨,也会说话?”


    她静静地躺了三十秒,然后猛地惊醒。


    她都穿书了,怎么可能见到她养的狗狗!


    所以她刚刚拍的是谁的头?


    楚榕一个鲤鱼打挺,确切地说是咸鱼翻身,看向刚刚蹲在她枕边的两小只。


    粉雕玉琢,虽然营养不良,但绝对不像博美犬。


    这不傅年傅余吗?


    他们怎么在她枕头边?


    脑袋急速运转的楚榕刷刷回忆起昨天一天一夜里发生的事。


    最后总结出会看到傅年傅余的原因——哦,她睡前准备早起的。


    然而她起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