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骁一路小跑，最后停在坡道下方的树桩旁。
橙色光芒沿着坡道铺开来，从沈骁的脚下一路延伸到春来脚下。
小姑娘没跟上来，她还站在坡道高处的树苗旁，嘴巴因为惊讶而微张。
沈骁向她招手，喊她的名字。
春来如梦初醒，迈开步伐，沿着坡道向下奔跑，每一步都踩在少年刚才点亮的位置。
终点处的树桩上摆着一个花环。
花环用白色的小花编成，精巧又漂亮。
春来微微一愣：“欸？哪里来的小白花？”
沈骁笑笑没说话，蹲下身，拨开地面的积雪。
白色小花随着风的节奏轻轻摇晃，散发着温柔的光。
春来又惊又喜，她蹲在沈骁身边，用指腹感受花瓣的温度，抬头对着沈骁笑，“哥哥，这花真好看。”
“有了它，你的四季颜色就凑齐了。”
“嗯！”春来使劲点头，“它生长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你是怎么找到它的呀？”
沈骁想起陈曦房间的月亮灯，月亮灯里栽种着小白花，只需要轻拍几下就能点亮，他有一次无意间问起，陈曦答道：“你说这个小白花？这不是温泉基地的品种，只有冰霜密林附近的雪地里才能找到，春来如果想去，你就陪她去吧，别告诉她是我说的。”
“哥哥？”春来又问了一遍。
“来冰霜密林训练时碰巧遇到的。”沈骁说，“对了，我听说这里可以许愿，你要不要许一个？”
小姑娘一听来了劲，立马在树桩上刻下愿望：明年守夜人试炼第一名！
沈骁原本只是想逗她，没想到她竟当了真，沈骁觉得这样也好，毕竟过生日吗，开心最重要，于是笑着配合她各种闹腾。
春来先是让沈骁教她飞飞刀，打不中靶子又不甘心的哭，哭完又让沈骁给她梳辫子编花环，说过生日一定要漂漂亮亮的。
花田随着风的节奏缓缓起伏，像是流淌在地面的海浪。
两人靠着树桩，看着远处的灯塔。
“没想到坐在这里都能看见基地的灯塔，”春来说，“灯塔这么亮，妈妈一定也能看见吧。”
沈骁看着灯塔，突然想起春原四年前曾经说过的话：“我要让基地灯塔拥有整片大陆最亮的光芒，这样无论陈曦在何方，都能看到家的方向，而我会永远在家里等她。”
所以春原在那时已经猜到晨曦夫人有一天会离开吗？
灯塔突然开始有规律的闪烁。
“时间到了。”沈骁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春原先生让我交给你的。”
“给我？”春来拆开信封，嘟囔道，“我爸又搞什么名堂。”
信封里掉出来一片树叶，树叶上写着短短几行字，字迹遒劲有力，一看就出自执政官的手笔——
“小猫头鹰，生日快乐。
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叫你小猫头鹰吗？
因为猫头鹰总能在黑暗中找到生的方向。
我们希望你也一样。
从今天起，你可以做一只自由的鸟儿了。
去基地的围墙之外看看吧，你会发现世界之大。
看到闪烁的灯塔了吗？
抬起头，我们的祝福已经在路上。”
春来没搞懂父亲究竟想表达什么，狐疑地看向沈骁。
“春原先生提前预测了天气，这会儿无风无云，周围空旷无遮挡，是观星的好时候。”沈骁轻轻转动小姑娘的脑袋，让她向上看，“今天你的生日蛋糕，将是整个星空。”
夜空澄澈，银河奔涌，漫天繁星似流萤。
一颗巨大的流星划过天空，它拖着长长的弧线，转瞬便消失在视线里。
无声无息，却美丽至极。
春来曾经在书里看到过有关星空的描述，但基地里的星空却和书里的星空完全两码事，乌蒙蒙的，一点都不好看。
春来怀疑书里在胡说，直到此时此刻。
书里的每一句都没错，真正的星空太美了。
璀璨夺目，令人惊叹，宛若神的造物。
春来想感慨一番，但现有的词汇储备让她找不到合适的词。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打破了静谧的夜空。
只见不远处的曙光基地上方，一个大火球腾空而起，几秒后在空中炸开了绚丽的烟花！
巨响一声接着一声，如火焰起舞，如繁花盛开，如飞鸟冲出天际，如游鱼翱翔海底。
各色烟花轮流上阵，仿佛永不停歇般，给黑夜染上五颜六色的光。
“听到晨曦夫人的祝福了吗？”沈骁问。
春来愣了好几秒，眼泪慢慢蓄满眼眶，“这是…妈妈的…”
“她知道你喜欢烟花，特意让我们准备的。现在蛋糕有了，花也有了，接下来…”沈骁拿出父亲的打火机，“啪搭”一声，小火苗冒了出来，“该吹蜡烛了。”
春来抿着嘴点点头，吹灭了小火苗。
“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沈骁把打火机塞进小姑娘手里，“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现在送给你，如果哪一天我们分开了，你看到它就能想起我。”
春来张开手掌，金属的打火机上印着一只白狐，她赶忙往回推，“不不不，这个我不能收，这是你爸爸…”
“我拿着你的生辰银币，你拿着我的打火机，很公平。”沈骁说，“生日快乐，春来。”
一晃十七年。
沈骁沿着坡道走到江莱面前。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却什么都变了。
春来变成了江莱，一言不发的离开，又悄无声息的归来。
他以为江莱会解释，或者像平时一样调笑。
可江莱只是端详着他，手背在身后，平静的唤了句：“沈骁，你来了。”
这一声呼唤，把沈骁彻底打败。
沈骁比江莱高一些，明明他才是那个俯视对方的人，可他此刻却觉得自己低到了谷底，只有仰望，才能看到江莱。
他心里的电影再次播放，这一次画面中不再有过往，甚至连背景都很模糊。
唯一清晰的，只有江莱，那个不曾哭泣的，永远笑笑的江莱——
她第一次见面叫他“沈队长”。
她伸手抚过春来墓碑。
她毫不费力将他打倒在地。
她救了小队，自己却伤得厉害。
她浑身是刺，动不动就往他脸上招呼。
她与他配合默契，一个眼神就懂对方的意思。
她总是单枪匹马的以身试险，像是不知队友为何物。
她敢直面冰棘巨兽，但在看到猎隼来救时慌了神。
她在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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