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骁第一次来到陈曦的卧室，屋内的布置让他吓了一跳。
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巨大的实验台占据了半个房间，上面摆着各种沈骁不认识的器材和药剂，书本与纸张散落四处，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笔记与图示看得人发憷。
这哪是卧室，分明是实验室。
唯一与“卧室”相匹配的东西，只有墙角的单人床。
陈曦坐在窗边，窗帘拉了一半，她闭眼靠着椅背，整张脸都藏在窗帘后面的阴影下，显得很疲惫。
“听说，你要走，为什么？”陈曦冷冰冰的问道。
她没有睁眼，脸上也恢复了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仿佛刚才的笑容是沈骁的幻觉。
“我不想成为实验样本。”沈骁回答。
屋内传来一声叹息。
陈曦睁开眼，望向沈骁，再次问道，“说实话。”
思绪不受控的感觉再次袭来，那双金色的眸子像是有某种魔力，让沈骁无法抗拒，只能乖乖服从，“我信任春原先生，但他骗了我。”
陈曦她打量沈骁片刻，“守夜人绞死了你的父母，你，对守夜人恨之入骨吧。”
“是，我恨他们。”沈骁大脑不受控，机械的回答。
“这样的回答才像样，”陈曦食指轻敲着椅子扶手，“对于你父亲，你了解多少？”
“他是鞋匠，喜欢抽烟，他杀了人。”
陈曦点点头，像是很满意沈骁的回答，“在你父母出事前，有没有人去过你家？”
“有。”
陈曦微微直起身，“是谁？你认识吗？”
“都是常在我家订鞋子的客人，订单记录上会有名字。”
“...算了，估计你父亲也不会给你说这些。”陈曦移开目光，看向窗台上的花瓶，里面插着今天刚送来的鲜花，与屋内其他的陈设格格不入。
让人臣服的力量瞬间消失，沈骁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他不是第一次见识陈曦的异能，那种可怕的力量令人胆寒，身体里仿佛住进另一个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侵入者操控自己，毫无反抗能力。
沈骁心脏快要堵到嗓子眼，他低着头，不敢看陈曦。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陈曦问。
“因为我和春来走得太近。”沈骁答。
“错，因为你不知好歹。”陈曦好看的眉眼蹙了蹙，“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沈骁指尖颤抖，脖子僵硬无比，半天才艰难的抬起头。
“看仔细了。”陈曦说。
金色的双眸像漩涡，把沈骁吸了进去。
再次睁眼，沈骁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像一个下沉的圆形剧场，阶梯型的看台一排排向上，看上去能容纳不少观众。
沈骁身处最高层的看台，附近没有其他人，下面几排已经坐满了，放眼望去，竟然全是黄金瞳！
沈骁哪里见过这阵势，吓得心跳都要停止。
好在并没有人注意到他，守夜人们你一言我一语，所有人都在说话，好像在争论着什么，现场十分嘈杂。
沈骁定了定神，开始观察周围，发现这里的装潢很考究，一看就是守夜人的地盘，他甚至能看清第一排座位坐垫上的羊毛…
等等，那么远的距离，他是怎么看见的？不合理。
除非，这是别人的视角？
结合陈曦那句“看仔细了”，沈骁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他正在观看陈曦的回忆。
但沈骁并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更紧张了。
绝对控制，记忆回放，陈曦到底还有多少恐怖的异能！她甚至不需要诵念，简直是怪物！
而自己正在面对这样的怪物…
“肃静！”场内有人高喊道。
沈骁收回思绪，顺着声音望去。
中央的平地上摆着一张长桌，桌边站着一个瘦高瘦高的男人，他年过半百，两鬓已经有了白发，和蔼的面容上满是皱纹，他目光温厚，眼眸却不是金色的。
沈骁认识这个人：许书航。
他是基地内身份最高的愚人，大家都尊称他“教授”。
沈骁很喜欢听许书航的课，他讲的内容天马行空，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许教授来这里干什么？
“肃静！肃静！”许书航又喊了一次。
场内逐渐安静。
许书航清了清嗓子，说：“各位今日聚集在此，主要有两个议题，其一，是鞋匠杀害守夜人的调查进展，”他顿了顿，“其二呢…”
话没说完，场内已经七嘴八舌的吵了起来。
“春原竟然把鞋匠的儿子藏在家里！什么居心！”
“口口声声说那小子是实验品，可我的人前不久还看见他在大街上晃呢！”
“骡子就该被关起来，多方便。”
“苦修药剂占用那么多资源，研究到现在，连个苗头都没有！”
“要我说，这就是骗人的，否则他为什么不公布配方？”
“还有他女儿，从小就亲近愚人，肯定是春原授意的。”
“鞋匠杀人的事情板上钉钉，春原却总说证据不足，拿人好处了吧！”
“我们当初选他是为了过安稳日子，不是为了给愚人当狗！”
“下台！换人！”
不友好的言辞接连不断，他们像是商量好了，逐一列举着春原的“罪状”，这些声音基本都来自看台左半边，右半边的看台格外安静，一个发声的都没有。
哐哐几声，许书航使劲拍了拍桌子，场内再次安静下来。
“请大家冷静，理性讨论，”许书航说，“鞋匠杀害守夜人的方法还没有明确结论，但从他家里搜出一个打火机，机身上印着一只白狐，打火石用的火核碎片…”
“火核碎片？全基地只有夏家有这样的手艺吧？”
“一个愚人，怎么会有这种高级货？”
“这还不简单，肯定是偷来的。”
“万一是夏华赏给人家的呢？”
“你放屁！老夏那段时间压根不在基地！”
“骂谁呢！”
“骂你呢，你的屁臭味我在基地外都能闻到！”
“那就滚出去！少在基地指手画脚，天天不干活，白吃白喝的！”
“你再给老子说一句！无夏之年的时候，要不是我们在外面挡着，你们早被怪物扒了皮！”
场内再度乱成一团，两边看台的守夜人越吵越凶，眼看要打起来了。
“不要吵架，听我说，听我说！”许书航一下下拍桌子，可这次没有人理他。
混乱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来了来了！”
场内瞬间静了，刚才叫嚣的人纷纷闭嘴，乖乖坐在位置上。
没多久，执政官等一行人出现在场中央。
林正初推着春原走在最前面，轮椅在地面发出咔啦啦的声响。
春原左后方是苏承泽，他步履蹒跚，看上去苍老了不少，整个人像是缩小了一圈，晃晃悠悠的。
右后方是夏华，他虎背熊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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