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容安说:“请陛下解释,您同紫微郎,以及祁国的关系。”


    空气滞住,全殿静得一根针坠地都可闻听,连余怀恩等黄门郎,都齐齐愕然。


    宇文汲因为“紫微郎”的谶语发疯,朝堂内廷之上,稍微有点人路的,都听闻了。


    现在,杜容安公然直指二者同勾连祁国有系,可不是惊雷一枚,响彻云霄。


    殷恪欲上前,被宇文汲挥手拦住,他阴恻恻注视着杜容安道:“你知道在说什么吗?”


    杜容安:“知道。但是陛下,容安习圣人之道十三载,不能,也不会因为君王之怒,就停止追查事情的真相。今日乱局,容安极有可能将性命交代于此,临死之前,我责无旁贷完成这项追查。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冥冥注定,但上天既然让我发现了端倪,我无法袖手旁观。”


    宇文汲遥遥看了殷恪一眼,只一眼,殷恪就窥见了浓浓的杀意。


    杀意,不是对殷恪的,也不仅仅对杜容安的,而是面向整个含元殿的。


    殷恪知道,倘若杜容安执意捅破这层窗户纸,那么,不仅京兆杜氏,恐怕整个朝堂,都将面临一场血腥的清洗,一场幸存者寥寥的报复屠杀。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宇文汲假意微笑;“年轻人,你一腔热血,朕很是欣赏,可是做事需要讲章程、讲依据。我知道近来京城流言四起,又因为朕从前之封地毗邻祁境,从而有了接续的猜测,甚至恶意的揣测,这些朕都知晓,仅作笑谈。只是你是圣人门生,自小学习经史子集,从圣之道,你亦这般武断从众,确然令朕失望的。”


    宫门处,凉风起,正在清点离宫人数的高恩世,衣袍猎猎生风,他放下笔,抬头望了望忽然乌云四拢的天空,不禁道:“要变天了啊。”


    殿内,气氛依旧剑拔弩张,杜容安有条不紊地说完了先时在偏殿的所有推测,在触目惊心的证据面前,所有人都更加沉默了。


    又一簇烟花弹燃起,而后遥遥传来“西门安”的祷语。


    宇文汲铁青着脸,忽然道:“那则谶语,是谁说的?”


    “我知道我知道,是这位柳姐姐说的。”不待杜容安说话,潘恢为抢道,随即又补充道:“陛下,我叫潘恢为,是工部侍郎潘惺之长子,刚刚闻听‘西门安’,应可再放二人,求陛下救我,救我。”


    他排在队伍后面,未曾听清长乐就是长公主的讯息,还是一口一个柳姐姐。一个失势柳家旁支孤女的性命,换来自己一个生的机会,不亏。


    宇文汲扭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长乐,确认:“妹妹,这位小郎君所言可属实?”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无论长乐愿意不愿意,她都已经被牵扯到了台前,避无可避。


    是以,她挺直了脊背,直视着宇文汲,她说:“是。是我说的。不仅如此,我还有一事不明,还请皇兄解释——归云扶之死是怎么回事?明怀太子之薨,又同你有没有瓜葛?根据归云扶藏于槐阳县的手札,他曾提醒你,紫微郎生长之树有防风固土之效,当兴于水利,你漠视了。不仅漠视,你还怀疑他窥探了你私往祁国之隐秘,借着他同宇文裹的不快,杀了他。你还告诉我,他是太子旧臣,所以他必须死。那么,明怀太子之死,同你是不是也有关系?”


    “一派胡言,这一切都是你的设计对不对?宫变也好,含元殿对峙也罢,都是你预先安排好的,为的就是栽赃嫁祸朕,让朕腹背受敌,让朕尽失人心,所以啊,京城中才会有所谓民怨沸腾,街头巷尾到处嚷嚷着不亲救镇国公主,就不侍主上;所有才会有什么明怀太子死得冤枉的童谣四散传遍,甚至说他有子尚在人间,要朕让贤于他的。你和这群阉奴,根本就是一伙的,所以你才能这么轻轻松松被救下,站在这里惺惺作态质问朕,是也不是!”


    长乐愣了愣,她是奇怪宇文汲怎么会亲自前来太极宫解决宫变一事,原来,是整个上京城的百姓的关切关注,逼迫他不得不如此行事。


    “不是,”长乐清了清喉咙,坚定道:“陛下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请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有没有去过祁境,你有没有暗害归云扶,明怀太子之死同你有没有关系。”


    “有——”一个掷地有声的女声,从殿门处传来,众人讶然望去,是一素衣女子,决绝立于门扉。


    是冯氏,宇文汲的原中宫皇后。


    “昭昭妹妹,你所说的所有置疑,我都有证据,我可以证明,你所有的怀疑,都是事实!”


    石破天惊。


    冯氏的手中紧紧捧着一个紫檀木木匣,一步,一步,坚定走到长乐面前。


    “长公主,打开它,你会看到事实的真相。”


    “贱妇——你这个贱妇——”宇文汲扬手欲扇冯氏,冯氏一个后退,他的右掌狠狠劈在木匣之上,一个不稳,将木匣掀翻在地,匣内的物什四散一地,有目共睹。


    长乐蹲身,细细翻找,私往祁境的通关文牒、归云扶上书陈述紫微郎功效的奏本,还有和崔氏的密信来往。


    冯氏缓缓道:“密信最重要的几封先时已然焚毁,残余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信件,但横亘时间之长,多年交情之深厚,可以窥见一斑,特别是中间有三篇信件,提及了凝脂玉,崔氏,崔凤池。凝脂玉,长公主殿下,不用妾多说,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吧?”


    “北门安——”新一簇烟花燃起。


    与此相伴的,还有另一个清朗如月的年轻声音自门外响起。“意味着,陛下知道崔氏惯用毒,一百年前对城阳昭公主如此,一百年后,对明怀太子亦如此,凝脂玉加上蝉墨,是最厉害的慢性毒药,而映雪泪的原材料,就是凝脂玉,明怀太子不是病亡,是死于毒杀!”


    宇文汲阴寒地看着一身戎装,踱步入殿的裴时南,“好好好,你们裴氏真是翅膀硬了,朕让你平江南之叛,你居然敢私自调兵北上,意欲何为,是要逼宫吗?”


    “臣不敢,臣正是在同江南叛军交战之时,发现他们背后另有其人,一路追随至此,江南战事已然平息,现在,最重要的,是挖出幕后真凶,不想行至大殿,却听到了这么一番精彩的故事,臣在北地时,祭拜过城阳昭公主墓,根据薛公篆刻的墓志铭,公主确实死于驸马督尉崔氏投毒。”


    一个想被宇文汲长长久久掩埋的真相,就这么被心直口快的裴时南捅了出来。


    当然,现场还有人关心起了其他事,“裴将军,您说得都是可当真?薛公?是薛稷安薛公?他给城阳昭公主刻的墓志铭?是他从崔家祖坟带走了公主的棺椁,葬到了北地?”太史令花白了胡子,却难掩激动,步步追问。


    “千真万确,太史令,我知道你为薛公立传,耗尽半生心血,故事很长,咱们容后再说。”


    裴时南转身,面色凝重地看着宇文汲:“所以,陛下,你的解释呢?你为什么要害明怀太子。”


    “因为,他自小便认为皇位该是他的,明怀太子明明是弟弟,不过运气好,托生在皇后腹中,一出生,就抢走了属于他的一切。他憎恨了他足足二十年,把自己半生的不平和憋愤,全部浇注在明怀太子身上。”冯氏幽幽答道。她抬头,看着宇文汲,惯来贤惠和卑躬屈膝的她,此刻只想决然复仇,“你是不是诧异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秘密,阿汲,你有没有想过,夫妻十五载,我才是最了解你的人,你人前的谦逊,人后的苦痛,我知你自尊心极强,我不敢说,更不敢劝,但不代表我不懂。”


    “你所拥有的极少,所以,你更对拥有的珍惜万分。父皇赏赐的所有礼物,连同诏书,你都锁在你黄花木的盒子里,常常抚摩,不让任何人知晓。我知道。你暗害太子,留下的种种罪证,作为你的‘战利品’,藏在你书房的第三个柜子里,我也知晓。于你而言,我微薄的门楣,一直是你的耻辱之一,所以,我一贯谨小慎微,认真服侍,可笑,这些在你眼里,全是无用之举。”


    宇文汲终于说话了,他看着冯氏,眼中只有厌恶。“你就是这么为人妻的?我知道,我废了你中宫之位,对不起你多年的殷殷期盼,你恨透了我,所以才说出了这么多的诳语。”


    冯氏却像是听了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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